楚無情聽得很用心,看得很仔細,不時還提出一些問題來,有時更按照劍式的狀況,設想出下一步的狀況,那是假想自己為樂九玄,針對解式而發出的應變招式與新的變化,這一來也引起李嬌嬌的興趣。
有些她能自行化解,運用已有的招式來處理,有的她卻一時想不起來,就與楚無情共同設法推敲,直到想出滿意的解法為止。
這些劍式雖然凌亂無章,卻是當今宇內四大高手的精心構思,別有其精闢之處。
李嬌嬌是被他們像填鴨子一般硬塞進來的,當時並不覺得精妙,現在靈活運用時,雖是在假設的狀況下她也體驗到奧妙無匹,興味盎然,越研究越有勁捨不得停止了。
不知過了多久,當兩人把所有的劍式都研究完了時,李嬌嬌依然精神奕奕,毫無倦意,可是她的臉色卻由紅潤變蒼白了,這證明她的精神損耗甚巨急需休息,楚無情忍不住道:“嬌嬌,你該去休息了。”
李嬌嬌道:“不,我一點都不累,楚大哥,我沒想到這些劍式會有這麼多的變化與運用。雖然我都練熟了,但瞭解還不如你深,你真是個絕頂的天才。”
楚無情笑道:“我也不是天才,只是以超然客觀的態度,作更進一步的發展而已。你説你外公與柳葉青沒有認真教你,那是不對的,從這些零碎的劍式中,他們差不多已將自己的劍式精華表現無遺了。”
李嬌嬌不解道:“你從哪裏看出來的?”
楚無情笑道:“從劍式的風格看出來的,這些招式創自不同的人,各具有不同的風格,雖然你沒有説出哪幾招是誰創的,我卻能一覽無遺,完全無誤地分辨出來。這才是他們的心血精華所在,只是你沒注意而已。”
李嬌嬌想了一下,興奮地道:“不錯,不錯!豈僅我沒有注意,恐怕他們自己也沒有注意。楚大哥,如果我們能多花點時間精力,把這些零碎的劍式合成一套,兼具各家之長,就憑這一套劍式也可以稱霸劍壇了。”
楚無情微笑道:“那恐怕沒什麼用,你想得到,人家也想得到,因為這些劍式他們都見過了,也早在你之前,他們作過深入的研究,歸併入本身的經驗了,否則老師也不會那樣有把握敢説其他三個人的造詣還沒有超過他。”
李嬌嬌一怔道:“這是怎麼説呢?”
楚無情道:“老師很少出門,跟別的人也沒有來往,就是從這些劍式中瞭解他們的進境。四霸天的技藝相差並不大,老師能做得到,別人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李嬌嬌道:“那我學的這些劍式不是白費力氣嗎?”
楚無情笑道:“怎麼會白費力氣呢?你學的這些劍式是專為對付樂九玄的,而且練得十分秘密,相信樂九玄是無從探知的,因此你用來對付樂九玄是很有用,只是要想一劍奪魁,還是得靠老師的精心獨創。”
話才説完,門口響起李秋鴻笑聲道:“無情説得對,花了精神練會有收穫的,只差在多少而已,好好地再下幾天苦功,今年的泰山劍魁,必不出你們兩人之一。”
接着,李秋鴻與白素娟一起走了下來,還帶了一個大食盒。
李嬌嬌道:“爹,您老是愛偷聽人家談話。”
李秋鴻笑道:“我不是存心偷聽,我已經下來好幾次,見你們研究得起勁,不忍心打擾,只好又回去了。最後是你娘見你們一天沒吃東西,怕你們餓壞了……”
李嬌嬌愕然道:“什麼,已經過了一天了?”
白素娟微笑道:“整整的一天一夜了。楚無情是受過訓練的,可以不在乎,你卻沒有這個本事。”
李嬌嬌看看新燃的蠟燭,又消耗掉一大截了,這才笑道:“奇怪,我從來沒這麼好的耐性。現在我才瞭解發奮忘食這句話不是騙人的,精神集中時,真能不眠不休,日以繼夜地用功下去。”
李秋鴻微笑道:“用功是好事,不眠不休卻不必。人的精力究竟有限,快吃東西,好好睡一覺。只剩下一個多月了,在這些日子裏,你們必須把我的劍法練得爛熟,因為以後不可能再有這種機會。”
李嬌嬌道:“為什麼?論劍之後,我們有的是時間。”
李秋鴻道:“如果你們在泰山奪魁,事情就多了,即使不得勝,也不會再有待在家裏練劍的閒情。劍道在乎求精,必須在不斷的歷練中,才能有日新又新的進境。我能教的東西都教給你們了,要想進步,你們只能在外面去求發展。”
李嬌嬌不解道:“爹,劍道的技藝以四霸天為最盛,如果我們在您這兒學不到什麼,別處還能有可學的嗎?”
李秋鴻微笑道:“你這孩子眼光太淺了,世上高於四霸天的不知有多少,只是不願出頭而已。但他們也不會安於寂寞的,如果你們在泰山奪了魁,我相信找你們較技的人一定很多,雖然不一定都能勝過你們,但總有一兩點長處是值得你們學習的。兩度論劍後,都是樂九玄奪魁,所以他最閒不住,四下流浪,也是在找尋比他高的對手以求進益,這些年來,以他的進境最快。”
白素娟微笑道:“這些年來,為了論劍爭名,我與你爹一直困在家裏,這次把責任交給你們,我們想輕鬆一下。泰山會後,我們準備到關外去遊歷一次,朝北海,瞻仰一下白山黑水的凍原景色,如果沒有羈絆還打算西赴蒙疆,到塞外去一趟。”
楚無情笑道:“老師與師母的遊興真不淺,此行間關萬里,恐怕得花三年的時間。”
李秋鴻道:“兩三年算什麼?我們早就有這個意思,卻一直無法分身,好容易熬到一個機會,如果再不趁着精力夠的時候跑一趟,等到年邁力衰,只有遺憾終生了。”
李嬌嬌興奮地道:“好極了!我一直就想遨遊天下。”
李秋鴻笑道:“嬌嬌,這次計劃中只有我跟你娘,可沒有打算帶你一起走,你有你的事。”
李嬌嬌一愕道:“我有什麼事?叫我看家我可不幹。”
白素娟道:“不會叫你閒在家裏的,你可以跟無情在中原遊歷闖蕩,探訪各處名家。”
楚無情略感意外地道:“我們追隨老師師母,也可以侍奉二位老人家。尤其塞外弟子地理很熟。”
李秋鴻道:“不要你們,這次出門,我們純為遊歷,不但要丟開我北霸天中州大俠的身份,連劍都不帶,完全是圖個清淨。正因為中原熟人太多,我們才專揀人跡罕至的地方去,你們年紀還輕,正是英雄歲月創始的時候,可不能這麼閒散,至少要仗義行俠,做點正當的事。”
白素娟道:“無情,你師父少年入江湖,以一支劍創下北霸天的盛名後,才安頓下來的。學了一身武功,爭名倒還是其次,至少要為世間做點有益的事,你的江湖閲歷很豐富,我們把嬌嬌交給你很放心,費你的心照顧她一兩年,相信你不會拒絕吧?”
楚無情頓了一頓才道:“那當然,弟子身受老師栽培之德,任何差遣,弟子都應不辭其勞。”
李秋鴻微笑道:“你也別太客氣,我只不過教你幾手劍法,説不定還要沾你的光使我大大的露臉呢!因為以你的底子,遲早都會出人頭地的。”
白素娟繼續接下去道:“你們這一次無論是否能在泰山奪魁,但一定會有使人驚奇的表現,這一來你師父埋藏多年的劍法泄了底,很可能會引起一些人的誤會,尤其是我孃家,對你師父必然很不滿,甚至於連我也都難以取得諒解。我們的出遊,也可以説是避免麻煩,所以必須跟你們分開,偷偷地溜走,你能體會我們的苦衷吧?”
李秋鴻輕嘆道:“嬌嬌是他們的晚輩,你又是我的弟子,他們應不會對你們怎麼樣的,否則我的一位老泰山,幾個舅老爺,實在叫我吃不消。無情,你一定要幫這個忙。”
楚無情道:“老師這麼説,弟子自然義不容辭。”
李秋鴻笑笑道:“你從大漠過來,還沒到過江南,那邊的明山秀水,頗可一遊。泰山會後,我們就分道揚鑣了。我有幾個老朋友,嬌嬌都認識,有事情時找他們,他們也會幫忙的。兩三年後,我們再見面,希望那時候,你們已經創下一番事業。”
白素娟笑道:“別盡顧着説話,盒子裏的飯菜都快涼了,讓他們吃了好休息,明天該開始練劍了。”
説着打開食盒,把飯菜都端了出來。李嬌嬌先前不覺得餓,此刻見了食物,立覺飢腸轆轆,招呼了一聲,就坐下大吃起來,同時因為心中高興,胃口奇佳。
月到中秋分外明,轉眼又是中秋節了。
年節對楚無情來説,沒有絲毫意義。他從小長到大,就從未過過什麼年節,甚至不知道什麼是端午、中秋或新年,這些對他是既陌生又淡漠的。
但是,每屆中秋月圓之夜,對他而言卻是一個“關”!
過去的幾年中,中秋節一近,他就開始顯得煩躁不安,只因為他被人下了惡咒
那該死的惡咒,令他情緒狂亂,飽受折磨。
那種無法控制的情緒,足以使他發狂,整個精神幾近崩潰,甚至想自我了斷,才能解脱那比“分筋錯骨”酷刑更難忍受的身心煎熬。
他曾嘗試過各種方法,惟一可以“飲鴆止渴”暫解痛苦的,只有從肉慾上去發泄,始能麻醉自己。
近一個多月來,楚無情如同僧人“閉關”,從未出過石室。終日勤練秋鴻劍法,有時甚至接連數日廢寢忘食,整個人都浸淫在那三十六手劍式,以及九招殺着中。
可是今夜……
今夜又是他的“難關”!
黃昏時分,李嬌嬌就來石室通知他:“楚大哥,爹説今天是中秋節,晚上不用練劍了,放你一晚假,到上面去吃過飯一起飲茶賞月,還有月餅吃呢!”
楚無情漫應一聲,推諉道:“嬌嬌,請替我謝謝老師與師母,我正在練那九式精招,不便中斷……”
李嬌嬌不悦道:“楚大哥,你這個人怎麼搞的嘛,不要掃了大家的興行不行?”
楚無情道:“真的不行,重九隻剩下二十幾天,我那最後九招尚未練熟。我倒不在乎丟人現眼,可不能讓老師臉上無光,辜負了他老人家對我的期望。”
李嬌嬌扯住他的衣袖,不依道:“我不管,休息一晚上不練,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
楚無情正色道:“實在很抱歉,我不能……”
李嬌嬌嗔道:“那我留在這裏陪你練!”
楚無情面有難色道:“這,這怎麼可以……”
李嬌嬌斷然道:“沒什麼可以不可以的,反正你不上去吃飯,我就留下,由你自己選擇。”
楚無情沉吟一下,無可奈何,只好勉為其難道:“好吧,算你勝利了。”
李嬌嬌喜出望外,興奮地拖着楚無情出了石室。
楚無情已經好幾天都未曾洗澡,加上每天練劍出了不少汗,一身汗味,連自己都覺出難聞。
他先回馬廄後的小木屋,沐浴更衣後,才來到大宅。
全莊上下一百多人,廣場上席開十六桌,另一桌擺在內廳,只有莊主夫婦、李嬌嬌和楚無情四人。
總管郝思文最忙碌,一早就開始裏裏外外張羅,現在總算鬆了口氣。請示莊主後,立即交代廚房上菜。
逢年過節,少不了是山珍海味、大魚大肉的,並備有整壇整壇的佳釀,供大家大快朵頤,盡情地吃喝。
所有人都歡歡喜喜,只有楚無情顯得心事重重,悶悶不樂,甚至有些侷促不安。面對滿桌佳餚美酒,他似乎毫無胃口。
白素娟察言觀色,早已察覺出來,不禁關心地問:“小楚,這幾天你是不是又沒睡?”
楚無情忙道:“有,有,我有睡。”
白素娟轉向李秋鴻道:“秋鴻,你給他的壓力實在太大了,這樣下去會把他累垮的啊!”
李秋鴻笑道:“今晚不要練劍了,放一晚假。無情,來!咱們今晚好好喝幾杯。對了,你的酒量如何?”
楚無情心不在焉地道:“還可以……”
李嬌嬌一旁道:“爹,您是自己想喝酒,怕被娘罵,所以想拖楚大哥下水吧?”
白素娟瞪她一眼,笑斥道:“鬼丫頭,你少胡説!什麼時候我不讓你爹喝酒來着?”
李嬌嬌把舌頭一伸,扮了個鬼臉。
李秋鴻展顏笑道:“無情,既然你師母批准了,咱們要不喝個痛快,可就錯失良機啦!”
其實楚無情真想狂飲一番,最好能喝得酩酊大醉。見他們一起鬨,立時舉杯道:“弟子先敬老師!”
李秋鴻欣然舉起酒杯,師徒二人一飲而盡。
楚無情先為李秋鴻斟酒,自己再把空杯斟滿,雙手捧杯恭聲道:“這一杯弟子敬師母,感謝您這些時日對弟子的關愛和照顧。”
言畢一飲而盡。
白素娟不善飲,淺嘗即止,放下酒杯笑道:“無情,祝你學藝成功,等重陽泰山劍會之後,我再破例陪你喝兩杯。”
楚無情謝了一聲,剛把面前空杯斟滿,李嬌嬌已舉起酒杯道:“楚大哥,我比你小,應該我敬你。”
從來滴酒不沾的她,居然也一飲而盡,嗆得她面紅耳赤,張開口連連哈氣。
白素娟忙着替她在背後輕拍着:“你這孩子,不會喝還偏要逞強!”
李嬌嬌喘息着道:“我又沒喝過酒,怎麼知道酒這樣難喝嘛!”
楚無情道:“我回敬你三杯好了。”
他一口氣連幹三杯後,郝思文已領着外面的門客和弟子,一批批進來向李秋鴻敬酒。
凡是敬白素娟和李嬌嬌母女的酒,楚無情都自告奮勇代喝了。
輪番敬下來,他已喝了不少。
一名年輕弟子端着酒杯上前道:“楚哥,想不到你是海量,到外面來跟大夥兒喝喝吧!”
楚無情不置可否,以請示的眼光看着李秋鴻。
事實上,楚無情自從來到秋鴻山莊,幾乎跟莊內這些門客和弟子從無接觸,甚至搞不清他們誰是誰。
不過,他們對楚無情的表現,卻是非常讚賞。尤其那天在廣場上,將趾高氣揚,仗着姨母目空一切的方明擊敗,可謂是大快人心。
既然李秋鴻已將楚無情收為弟子,當然不希望他孤立,理應跟其他人多接觸才是,因而微微點頭笑道:“無情,你去跟他們喝幾杯吧,但不要喝醉了。”
楚無情正中下懷,他一方面很想狂飲一番,藉以麻醉自己。另一方面也覺得在這裏太拘束,希望能離開李秋鴻他們。
恭應一聲,他便起身離座,隨着大夥兒出了內廳。
李嬌嬌雖不高興,但不便阻止。
白素娟忽道:“我看無情這兩天心事重重的,好像有些不太對勁呢!”
李秋鴻道:“我那最後九招全式相當難練,或許他遭遇了困難吧!”
李嬌嬌忙道:“不會的,幾天前我看他就練熟了。我還問他,已有幾成把握?他説只差火候而已。”
白素娟沉吟一下道:“常言道,每逢佳節倍思親,無情的身世一定很坎坷。看了我們一家團聚,難免會觸景生情,有些感觸罷了。”
李嬌嬌道:“我們不是把他當成一家人嗎?”
白素娟笑了笑道:“那畢竟不同,我們待他再好,總不如他的親人啊!”
李秋鴻未作表示,徑自喝着酒。
楚無情不在座,白素娟和李嬌嬌又不善飲,他只好自斟自酌。
李嬌嬌見楚無情一去不返,幾次要想出外去看看,都被白素娟以眼色制止。
誰知過了近半個時辰,仍未見楚無情歸座,李嬌嬌終於按捺不住,皺眉道:“楚大哥怎麼去了這樣久,一定被他們鬧酒纏住了,我去看看。”
白素娟未及阻止,她已起身離座,匆匆走了出去。
來到外面廣場,只見大家正在開懷暢飲,熱熱鬧鬧,猜拳行令之聲此起彼落,鬨笑聲不絕於耳,惟獨不見楚無情在座。
李嬌嬌大詫,急向郝思文問:“楚大哥人呢?”
郝思文忙起身回答:“他有些醉了,要到後山去透透氣……”
不等他説完,李嬌嬌已直奔莊外。
玉兔已東昇,高懸在星羅棋佈的夜空。
山頭上,楚無情全身赤裸,披頭散髮,醉眼赤紅,形同瘋狂地以雙拳連連猛擊山石,擊得碎石四下激射,粉屑飛揚。
他簡直如同一頭髮狂的猛獸,已然失去理性,無法控制自己。
更像受阻的洪流,水勢愈漲愈高漲,卻是無從宣泄。
這是一種發泄,泄出他體內似烈火般狂躁的慾火。
方圓數丈之內的山石,被他一陣猛擊狂打,已是體無完膚,面目全非。
月白風清,寧靜安祥的山頭,被這飛沙走石的駭人聲勢驚破,嚇得禽飛獸走,蛇鼠到處亂竄。
楚無情的慾火非但未能稍減,反而更加狂熾起來。
他已不似人類,像是一頭獸性大發的大猩猩,發泄的目標轉向附近一帶的樹木,將那合抱大樹,一株株連根拔起,同時發出那驚心動魄的狂吼怪叫。
極似鬼神附身的乩童,只見他不斷地亂蹦亂跳,足足連續了約一炷香時間。然後倒在地上,雙手抱頭滿地亂滾,滾得遍體鱗傷。
正在這時,傳來一個女子的輕聲呼喚:“小楚!小楚……”
這是個非常熟悉的聲音,彷彿充滿無法抗拒的魔力,頓使楚無情停止了翻滾。
皎潔的月色下,突然間瀰漫起一片白茫茫煙霧。
隨着那聲聲輕喚,煙霧中走出位全身赤裸的女子!
這女子披着一頭烏黑髮亮的長髮,擁有沉魚落雁般的容貌,及那阿娜多姿的誘人身材,宛如九天仙女下凡塵。
尤其她那巧笑倩兮的情態,使楚無情感到非常熟悉,也令他感到戰慄。
這女子無數次浮現在記憶裏,出現在他睡夢中,揮之不去,忘之不易,幾乎佔據了他整個的生命空間,甚至對他下了惡咒!
女子愈來愈近,展露出那令人無法抗拒的魅力笑道:“小楚,你答應永遠做我愛的奴隸,怎麼忘了呢?來吧!快回到我的身邊來……”
楚無情潛意識中警告自己:“不!不能!這女人是魔鬼,是妖孽……”
但眼前赤裸的胴體,具有無與倫比的誘惑力,足以令任何男人見了都無法抗拒。
縱然是鋼鐵,在這女子面前也會熔化。
即使頑石,也會為她點頭。
楚無情既非鋼鐵,亦非頑石。他只是一個有血有肉,血氣方剛,而且感情豐富的青年。
他心裏掙扎着,肉慾與理性交戰着,嘶喊着:“不!我不是你愛的奴隸,你這女魔心裏根本沒有情,沒有愛,有的只是恨!佔有!肉慾……”
可是這女子搔首弄姿的情態,配合扭腰擺臀,乳波盪漾,極盡放浪形骸挑逗之能事,終使楚無情的心裏防線崩潰、瓦解。
他霍地跳起,撲向那女子,張開雙臂向她抱去。
不料他竟撲抱一空,定神一看,那女子已在數尺外。
她嫵媚地含笑道:“我説過,即使你逃到天邊,最後仍會像狗一樣地跑回來找我、求我。現在我要你像狗一樣地爬到我面前來!”
楚無情毫不遲疑,身不由己地伏在地上,當真像狗一樣地爬向她腳前。
她發出了勝利的狂笑,隨即命令:“像狗一樣舔我的腳!”
楚無情順從地爬近,低下頭去,親吻着她的腳趾。
她並不滿意:“舔!”
楚無情伸出了舌頭,連連舔着她的腳趾。
女子笑得更放浪形骸起來:“乖!乖!這才是我的乖狗狗。哈哈……”
楚無情無暇理會她的譏諷,從腳趾開始由下而上,順着腳背、足頸、小腿,一直舔向她的大腿。
那女子嬌軀一扭,又退在了數尺外。
楚無情正若痴若醉,似迷似狂,突覺從飄然欲仙的雲端跌落下來。更像是搖尾乞憐,向主人巴結的狗兒,被出其不意地一腳踹開。
那女子冷冷地問:“你還敢逃離我嗎?”
楚無情被狂熾的慾火煎熬着,臉上肌肉不斷抽搐,無比痛苦地道:“不,不敢……”
“永遠不敢了?”
“永遠不敢!”
“為什麼?”
“因為我是你愛的奴隸,我,我愛你……”
那女子突發狂笑:“愛我?你已經不止一次從我身邊脱逃,我還會相信你嗎?”
楚無情哀聲道:“以後永遠不會了,我可以向你發誓……”
那女子冷冷一哼,怒形於色道:“你發誓我也不再相信!為了你一再脱逃,我這次要懲罰你,罰你三個月不得碰我!你願意受罰嗎?”
楚無情沮然道:“不!求你不要折磨我,我回來就是為了離不開你啊!”
那女子一臉怨恨道:“離不開我?哼!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些天你逃脱我,去找那些維吾爾族的野女人!”
楚無情雙膝一屈,跪了下去,熱淚盈眶道:“請你原諒我,我知道我錯了……”
那女子皮笑肉不笑道:“錯了?”
楚無情道:“是的,我在她們身上,除了發泄之外,得不到任何樂趣。只有你能給我滿足,讓我獲得無比的樂趣和享受。那是這世上沒有任何人能及的……”
“哈哈……”那女子又發出一陣狂笑,報復地道:“正因為這樣,我才更要用這種方法懲罰你,讓你知道背離我的後果!”
説完她便雙手齊動,在自己赤裸的胴體上遍體輕撫起來。同時扭動嬌軀,作出放蕩形骸的情態,極盡誘惑挑逗之能事。
楚無情看在眼裏,不禁血液沸騰,慾火狂熾,使他無法剋制那股突然爆發的衝動。
狂喝一聲,他霍地跳起來,形同瘋狂地向那女子撲了過去,不料那女子身形一晃,使他撲了一空。
那女子若虛似幻,楚無情連連撲空,她卻更得意忘形地狂笑道:“你現在嚐到滋味了吧?我要讓你累得精疲力竭,趴在我腳下,哭着向我求饒……”
楚無情愛極生恨,惱羞成怒,不由地把心一橫,破口大罵道:“你這妖孽!女魔!我,我要殺死你!”
那女子冷笑道:“哦?我站着不動,你來殺呀!”
楚無情一轉身,認清目標直撲過去。
那女子果然站立不動,任由他撲抱個正着,露出那種充滿自信的詭笑,挑釁道:“殺呀!殺呀……”
她似乎看準了,吃定這青年下不了手。
但她估計錯了,楚無情已喪失理性,形同瘋狂,突以雙手緊緊掐住了她的粉頸,愈勒愈緊……
“楚大哥!我透不過氣啦……”
這是個極熟悉的少女聲音,使楚無情如醍醐灌頂,猛然神魂歸竅,驚詫地叫道:“你?嬌嬌……”
被他雙手勒住脖子的果然是李嬌嬌,她嬌喘着道:“楚大哥,快放開手,我,我……”
楚無情急將兩手鬆開,喝道:“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快回去!”
李嬌嬌面對赤身露體的楚無情,不禁窘羞萬狀,但她這時已顧不得了,委婉道:“楚大哥,你醉了,跟我回去吧……”
楚無情向後連退,吼叫着:“不!不!你快走,否則你會後悔的!”
李嬌嬌毫無懼色,走向前道:“我不會後悔,無論你對我怎樣,我都不會後悔的。楚大哥,請你告訴我,你究竟有什麼心事?”
楚無情咆哮道:“你不要管我!快走!快!否則我就無法控制自己啦!”
李嬌嬌仍然毫無去意:“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我是絕對不會被你嚇走的。來吧!楚大哥……”
楚無情見她繼續走近,情急道:“嬌嬌!不要走過來,快離開這裏,否則連我自己都無法知道會怎樣對你。”
李嬌嬌笑道:“你還能把我怎樣?難道把我吃掉?”
楚無情已退至山壁,退無可退。
而李嬌嬌卻仍在向他逼近……
突然間,逼近面前的不是李嬌嬌,變成了那豔麗得令人無法拒抗的女子!
楚無神情神猛一震,不由地怒從心起,指着她厲斥道:“你這妖孽!女魔!竟敢又來……”
女子風情萬種地巧笑道:“我讓你吃呀!”
“好!這可是你自找的!”楚無情突伸雙手,勒住了那女子的脖子。
她一點也不害怕,也不抗拒。
楚無情突覺有些不對勁,這女子一向都是身披那薄若蟬翼的輕紗羽裳,怎麼忽然一反常態,穿着如此整齊?
但他已神智混戰,無暇思考這問題。
楚無情的兩手正逐漸勒緊,奇怪的是這女子已被勒得呼吸困難,卻始終未加抗拒,彷彿心甘情願引頸讓他勒斃似的。
突然間心念一轉,楚無情改變了主意,似乎不忍將這女子置於死地。只見他雙手齊動,順着衣領將她上衣撕開,接着扯下了那粉紅色的小肚兜。
她已上身赤裸,仍未抗拒或阻止,任由楚無情亂撕亂扯,片刻間將她全身衣物扒光。
頓時,她成了一絲不掛,全身赤裸。
這個誘人的胴體,頓使楚無情意亂情迷,心神盪漾,情不自禁地將她擁人懷抱,低下頭去一陣狂吻。
不料用力過猛,雙雙倒向了地上。
楚無情仍然緊緊摟着她,繼續狂吻不已。
女子被他吻得幾乎透不過氣,連連發出嬌哼輕嚶,情不自禁張開雙臂,緊緊勾住了楚無情的後頸。
她倒是熱情如火。
簡直比楚無情還要陶醉其中。
楚無情無法分辨出,自己究竟是受心中慾火的驅使,還是出於對這女子的報復心理,完全像頭髮狂的猛獸,把她當成了爪牙下的獵物。
所幸那女子一反常態,始終居於被動,任憑楚無情的擺佈。
月移中天,似對楚無情造成的心理和生理影響愈來愈大,使他陷入了若痴若狂中,像是一匹脱繮的野馬,野性一發不可收拾。
他形同瘋狂,向那女子遍體一陣狂吻……
正當他生理上的衝動已到極限,再也無法剋制,就要……
突聞一聲輕聲驚呼:“楚大哥……”
楚無情猛然被這熟悉的聲音喚醒,但他發現眼前一切是真實的,並非經常困擾他的那個噩夢。
被他撲壓住的也不是那女子,赫然竟是李嬌嬌!
李嬌嬌仍然躺在地上,窘迫萬狀地又輕喚一聲:“楚大哥……”
楚無情霍地撐起身,跪在她身邊,雙手左右開弓,連連狠摑自己臉頰:“該死!該死!我怎麼做出這種事,這教我……”
李嬌嬌忙撐身坐起,情急地阻止道:“楚大哥,不要這樣,我是出於自願的。”
楚無情乖戾地大叫:“不!不!我不能對你這樣,我實在該死,我……”
李嬌嬌柔聲道:“楚大哥,不要責怪自己,只要你要,我心甘情願把一切奉獻給你。”
楚無情斷然道:“不!我不能!”
李嬌嬌詫然望着他:“那你剛才……”
楚無情脱口而出:“我把你當成了別人!”
李嬌嬌急問:“誰?你把我當成了誰?”
楚無情慾言又止,猶豫了一下,才沮然道:“嬌嬌,求求你不要追問了。”
李嬌嬌卻不依道:“不行,你一定要告訴我!”
楚無情沉吟片刻,忽道:“這樣吧,你有沒有聽過‘狼人’的故事?”
李嬌嬌一怔:“狼人?”
楚無情道:“相傳狼人是狼變的,平時與常人無異,每到月圓時,它就會露出原形,外出各處找尋目標。落入它手中就被吸盡全身的血……”
李嬌嬌驚問:“你是狼人?”
楚無情搖搖頭,苦笑道:“我不是,但因我曾經被一個女人迷惑,那女人擅長巫術,對我下了一種惡咒,一到中秋月圓之夜就會發作。使我如受分筋錯骨酷刑的折磨,那種痛苦足以讓我發狂,完全失去理性,非得找女人發泄不可。”
李嬌嬌若有所悟道:“所以你今天整日焦躁不安,晚間又故意想喝醉,剛才……”
楚無情接口道:“但你不是我發泄的對象,所以一聽你呼喚我楚大哥,我就立時從迷亂中清醒過來。”
李嬌嬌關切地問:“你現在好了嗎?”
楚無情指向夜空道:“你看,月正當頭,當我再次發作時,那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李嬌嬌不加思索道:“我不怕,你可以把我當作是別的女人。”
楚無情急道:“不行!絕對不行!”
李嬌嬌道:“有什麼不行?我説過了,這是我出於自願的!”
楚無情搖頭嘆道:“嬌嬌,你對我的這份情意,我心領了,也非常感激,我會永遠記住的。可是,我絕不能……”
李嬌嬌憂戚道:“難道你打算整夜留在山頭,把山石全擊碎,把樹木都拔光?”
楚無情沉思之下,忽道:“嬌嬌,你可以幫我一個忙,把你的‘火胭脂’代我騎,另外借我些銀子。”
李嬌嬌莫名其妙地問:“幹嗎?”
楚無情坦然道:“去開封城。”
去做什麼?那就不必明知故問了。
李嬌嬌沒有追問,也沒有表示異議。她默默地站起,將撕破丟在地上的衣物穿上,稍加整理散亂的秀髮,便一言不發地匆匆奔下山頭。
楚無情目送她離去,心裏感到無限愧疚,悵然若失地喃喃自語道:“嬌嬌,我欠你的實在太多了!”
皓月當空,天際星光點點,好個寧靜的中秋之夜。
楚無情穿上衣服,席地盤膝打坐,徑自運起功來……
不到一炷香時間,李嬌嬌已去而復返。
她已更換了衣裳,牽來了那匹駿馬,馬鞍旁掛着她的寶劍。
楚無情忙起身相迎,欣喜道:“嬌嬌,你真好!”
李嬌嬌臉上毫無表情,將一隻小布包遞給他道:“我替你準備了一百兩銀子,另有兩張三百兩的銀票,大概夠了吧!”
楚無情接過小布包道:“用不了那麼多,老師那裏……”
李嬌嬌冷漠地道:“我跟爹説你舊疾復發,必須服用秘方調配的藥,所以你得親自去一趟開封。爹沒有追問,不過我希望你能早去早回,最遲明日中午前得回來。”
楚無情激動道:“謝謝你為我撒謊,我保證明日一早就趕回來!”
李嬌嬌淚光閃動,但沒有説話。
兩人牽着“赤胭脂”默默走下山頭,楚無情目送她奔回山莊,才一躍上馬,風騁電馳而去。
“赤胭脂”果然是匹良駒,一路疾奔如飛,開封城已遙遙在望。
中秋佳節,開封府今夜城開不閉,以便居民結伴出城賞月。城內更是人潮熙攘,一片歡欣鼓舞的熱鬧景象。
楚無情到了城門口就下馬,牽馬人城,擠在人潮裏到處找那花街柳巷。
他從未到過開封城,為了問路哪裏有妓院,不但遭人白眼,還受了嘲笑,最後總算遇上位樂於此道的中年人,索性有志一同,把他帶領到城北大街後的長巷,來到一家“秋香院”。
中年人是常客,跟門口迎客送客的龜奴很熟。但楚無情一身穿着並不光鮮,而且在後山頭髮狂奔得蓬頭垢面,一副落魄狼狽相,讓龜奴看了直皺眉頭。
可是,他是那中年常客帶來的,馬鞍旁又掛着劍,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江湖人物,哪敢不表示歡迎。
楚無情摘下劍,將馬兒交給龜奴去拴在前院中,便隨着那中年人進入大廳。
聽得龜奴的吆喝:“客來啦,接客……”大廳內立時走出老鴇,領着兩名花枝招展的姑娘笑臉相迎。
老鴇一見那中年人就春風滿面地打招呼:“喲!胡大老闆,今兒個是中秋夜,您怎麼得閒呀?”
胡老闆哈哈一笑:“家裏人全出城外賞月去了,店裏今晚也不做生意,我一個人不來這裏找點樂子,難道留在家看貓抓老鼠?”
老鴇附和地賠了個笑臉,目光轉向楚無情,向他打量道:“這位是……”
胡老闆笑道:“這位小兄弟是打外地來的,想找樂子摸不到門路,恰好遇上我,我就順便把他給帶來啦!”
老鴇忙道:“二位快請進,請進……”
楚無情走進大廳,眼光一掃,只見七八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正在跟幾位嫖客打情罵俏,立時迫不及等道:“大娘,快替我找幾位姑娘。”
老鴇笑問:“不知這位爺喜歡什麼樣的姑娘?是喜歡豐滿些的,還是嬌小玲瓏……”
楚無情不耐煩道:“只要是女的就行!”
老鴇忍住了笑,恭聲道:“是是是,剛才您説要幾位來着?”
楚無情向廳內那七八名姑娘一指:“她們我都要了!”
老鴇一怔,遂問:“二位是一起嗎?”
楚無情道:“不!給我單獨一個房間,快把這些姑娘都叫來。”
老鴇見識的各種人物都有,見楚無情這身打扮,手上又提着劍,心知是惹不起的人物,忙把他領入裏面房裏,笑問:“這位爺要不要來點酒菜?”
楚無情把眼一瞪:“我什麼都不要,快把外面那些姑娘都給叫進來。”
老鴇皮笑肉不笑道:“爺,咱們這兒的姑娘一次是五兩銀子,過夜是十二兩……”
看她説話的神情,似乎擔心楚無情付不出夜度金。
楚無情立時從懷裏掏出李嬌嬌交給他的小布包,打開將十塊銀錠置於桌上,沒好氣地道:“這些夠嗎?不夠的話,還有六百兩銀票。”
老鴇見錢眼開,連腔都不敢搭,就急急忙忙去召來六名年輕姑娘。
嘴上不敢問,心裏卻在嘀咕:“這小夥子只一個人,又不點菜喝酒,要這麼多姑娘幹嗎?”
楚無情等老鴇一出房,就向幾位姑娘吩咐道:“你們可以脱衣服了。”
幾個姑娘莫名其妙,不禁面面相覷。
楚無情臉色一沉:“我不想發火,但你們最好照我的話做!”
姑娘們相顧愕然,彼此交換一下眼色,這才各自匆匆寬衣解帶,以免觸怒這位惹不起的大爺。
楚無情將劍置於八仙桌上,站立一旁看着幾個姑娘把衣服退盡.全部赤身裸體,又吩咐道:“大家都上牀,躺成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