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倆做夢也未想到,楚無情中毒已深,居然仍能出手,而且內力如此強勁。
歐陽玉霞已挺身跳起,怒不可遏道:“師姐,這小子自己不要命了,怪不得我們,全力攻他!”
東方玉珠立時發動猛攻,招招進逼,劍路跟樊浩如出一轍,既狠又快。
兩個赤身露體的女子,全力來攻楚無情,嚇得小翠急忙退開一旁。
廳內架着棺木,又遍置鮮花,有些礙手礙腳。
楚無情一個掠身,躍上了棺木,不料這一激烈動作,頓覺眼前一黑,竟告不支栽倒下來。
兩女正疾撲上前,突然一聲嬌叱,射身人廳的一名持劍少女,赫然正是李嬌嬌。
她一見楚無情栽倒在棺木旁,奮不顧身地直撲過去,揮劍便向兩個裸女一陣急攻。
就在這時,陳漢聲帶着幾名鏢師,也闖入了大廳。
他們是久候未見楚無情回酒樓,情知有異,立時結賬離開了福祿大酒樓。
陳漢聲是吃鏢局飯的,江湖閲歷豐富,心知此事必與當地丐幫有關,因為送字條的是個小叫化。
憑着他跟丐幫漢陽分舵的交情,親自登門查詢,得知此事雖與丐幫無關,但分舵中有位長老指出,最近跟在樊浩身邊的兩個女子,曾經常跟丐幫弟子有所接觸。
李嬌嬌一聽,立時想起那日在隘道中,樊浩喪命在楚無情劍下後,帶走他屍體的那兩個嬌豔女子。於是,她要求那位長老帶路,領着他們直奔樊浩的華麗巨宅。
果然不出所料,楚無情是被他們設計騙來的。
幸而李嬌嬌他們及時趕到,否則楚無情縱有天大的本事,也必喪命在兩個女子的劍下了。
東方玉珠和歐陽玉霞,一見闖進來這麼多人,不由地大吃一驚,尤其兩人均一絲不掛,更是窘迫萬狀。
而李嬌嬌又施展的是秋鴻劍法,精招絕招連連攻出,使她們簡直無法招架。
四川唐門以歹毒暗器見長,偏偏她們全身赤裸,隨身暗器一件也不在身上,情急之下雙雙逃進了素帳後。
陳漢聲一揮手,率領幾名鏢師追了進去。
李嬌嬌只顧扶起楚無情查看,被小翠悄然溜出,她竟渾然未覺。
幸好楚無情神志仍保持清醒,苦笑道:“嬌嬌,你真神通廣大,居然能找到這裏來。遲來一步,我恐怕就被閻王爺招去做女婿啦!”
李嬌嬌嗔道:“你還有興趣開玩笑,哪裏受了傷?”
楚無情安撫道:“沒受傷,只是中了四川唐門的不知什麼毒……”
李嬌嬌大驚,急問:“毒中得深嗎?”
楚無情剛要開口,陳漢聲和幾個鏢師已回廳。
陳漢聲憤然道:“兩個光着身子的女人,被她們從後院越牆逃走了,楚公子,你怎麼了?”
楚無情道:“只是中了毒,她們既是光着身子逃走,解藥必然未及時帶走……”
李嬌嬌心急如焚,哪敢怠慢,立時親自去各個房間搜尋,終於找出好幾種解藥,這才如釋重負。
回到漢聲鏢局,由於找出的解藥有好幾種,瓶上即無標示,又不知楚無情中的是什麼毒,不敢胡亂服用。
好在楚無情習過天山密勒池精神功,花了足足一天一夜時間,總算運功將毒逼出。
在漢陽休息數日後,楚無情已完全復元,高強也找了來。從高強的口中,獲知岷江水寨為了抗拒長江水寨的吞併,預防工作做得很徹底,各處眼線密佈,對長江水寨的動靜也在嚴密監視中。
他帶來的消息,幾乎完全如楚無情所料,莫九娘等一批人,趕到長江水寨後,只停留了一天,立刻就秘密啓程前往岷江而去。
高強是在半路等待莫九娘過去後就趕來的。
楚無情聞言笑道:“跟九華劍社講信義,無異與虎謀皮,現在我們可以放心行動了,尤姑娘準備得如何?”
高強道:“她對楚兄料事如神十分欽佩,已經把人手調集在岷江口集中固守,單等我們得手後前去支援。”
楚無情道:“好!事不宜遲,陳老請準備行動吧!”
漢聲鏢局早已準備妥當,聚集了門下十幾個年輕的好手,偽託接了一支鏢,溯江直上,來到巴東後,高強帶了一批人先行潛入展開活動,陳漢聲本人則與楚無情李嬌嬌以及一個本族的子弟陳光明直放巫山。
來到那一處外港前,由於船上插着鏢旗,循例有長江水寨的船隻前來問訊,陳漢聲也照一般的慣例,遞上了本人的名帖以及兩成的規費,要求買路通行。
長江水寨負責接頭的是一個叫胡大彪的頭目。審視過名帖收下規費後,客套幾句正準備收船回頭。
陳漢聲卻將他叫住了道:“陳某此次是專程前來拜訪貴寨黃總瓢把子的,因為陳某一直蒙貴寨照應,幾年來在這條水路上風平浪靜,陳某非常感激,特來面致謝意。”
他故意説要拜訪黃三絕,表示不知長江水寨的動態,胡大彪卻怔了一怔才道:“黃總寨主此刻不在寨上。”
陳漢聲也故意一怔道:“那真是不巧了,但也沒有關係,陳某專程而來,總得表示一下心意,到貴寨去隨便跟哪一位負責的頭領見見面也是一樣的。”
這下子胡大彪可就作難了,陳漢聲這個請求合情合理,站在江湖禮儀來説是不能拒絕的,但水寨裏重要一點的負責人都不在,他實在無法接待,頓了一頓才道:“敝寨的頭領都因故外出,就是兄弟在負責,總鏢頭先請保着貴局的買賣過去,等交了貨回程時,敝寨再奉請屈駕。”
陳漢聲臉色一沉道:“胡頭領,陳某在漢陽也不是無名無姓的人,漢聲鏢局開設也有多年了,與貴寨一向禮尚往來,今天是專程來訪,如果就在這被擋了回去,船中尚有客户在,這叫陳某今後怎麼混下去?”
他説的也是實情,以一家鏢局的總鏢頭身份,投帖拜訪,無論如何也該請到寨裏去,設筵款待以全顏面,因此胡大彪沉吟良久才道:“兄弟説的是實情,萬祈見諒。”
陳漢聲冷笑道:“陳某是江湖人,船中的客户卻不是江湖人,陳某親自持帖造訪連茶都混不到一口,漢聲鏢局回去只好摘招牌了,胡頭領替陳某想過了沒有?”
胡大彪無可奈何地道:“總鏢頭這樣説,兄弟擔受不起,這樣吧,由兄弟向貴客户解釋一下行嗎?”
陳漢聲冷笑道:“如果胡頭領當得了家,自然就行了。”
語意很明白,是問胡大彪的身份夠不夠做這件事。胡大彪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也沉下臉來道:“總鏢頭的意思是怎麼樣才算當家呢?假如説要把尊船帶進內寨去,胡某也許當不了家,向貴客户交代一下,胡某是做得了主的。”
楚無情也裝成一個鏢師的樣子,用皂陽笠遮住了大半邊的臉,不讓人一下子認出來,這時忽低聲道:“這個姓胡的上次沒見過,可能是莫九娘新調來的好手。九華劍社的人事很奇特,居高位的人不一定有實權,也不一定有真才實學,陳老不妨掂掂他的斤兩。”
陳漢聲點點頭,然後朝胡大彪道:“很好,胡頭領既然擔待,陳某也好交代了,只是這次敝客户是個女東家,不便出來與頭領會晤,還是請頭領過來説話吧!”
胡大彪微微一笑道:“那當然,客户也是敝寨的衣食父母,長江水寨不僅是靠武林朋友抬愛捧場,也是靠着這些大商家支持,弟兄們才能混口飯吃,胡某怎敢對客户不敬呢?請總鏢頭準備一下,胡某要過來了。”
兩船相距五六丈,雙方口中説得客氣,實際上卻已劍拔弩張,胡大彪説要過來解釋,必須露兩手,至少要先跟漢聲鏢局較一下勁,這傢伙膽子也夠大的,居然一個幫手都不帶,整整衣襟,將腰間的佩劍位置扶扶好,雙足輕點,像一隻鳥似的飄了過來。
在空中他已經擺好了姿勢,準備這邊的人會在船邊攔截的,但漢聲鏢局的人卻毫無動作,等他雙足踏上船舷,連一點輕微的,振動都不起,足見他功力之深穩。
胡大彪腳落船上見對方毫無動靜,倒是微微一怔,雙手一拱道:“多謝總鏢頭接待。”
陳漢聲微笑道:“不敢當,船是客人的,到了船上,接待的責任是屬於客户的,與陳某無關。”
胡大彪倒是弄不清楚了,困惑地道:“貴客户究竟是怎麼樣的人,貴局到底保的是什麼鏢?”
陳漢聲一笑道:“敝局這次保的是人口鏢,負責將那位堂客送到地頭就算交差。至於她身上帶些什麼陳某不便動問,也不清楚,胡頭領自己去問好了。”
胡大彪朝艙口看了一下,心中充滿狐疑,但已經上了船,又不能打退堂鼓,乃提足中氣道:“長江水寨外堂堂主胡大彪求見女客人。”
這傢伙到這個時間才亮出真正的身份,竟是長江水寨的外堂堂主,那是很高的職位,負責外寨的一切事務,除了總寨主與內堂堂主外,已是第三把交椅了,陳漢聲微微一震道:“胡頭領先前怎麼不表明身份呢?”
胡大彪毫無表情地笑道:“胡某接事不過才幾天,過往朋友未必會聽過賤名,説了反而丟人。”
陳漢聲冷笑道:“胡頭領言重了,大概是認為陳某身份太低不配與胡大堂主交往,才故諱身份吧?”
胡大彪也冷笑道:“總鏢頭是江湖上八面玲瓏的人物,敝寨最近發生一連串倒黴的事,前總寨主黃三絕被人劫擄,在嶺東白家堡又丟了一個大人,總鏢頭豈會不知道?大概也認為敝寨是個紙老虎,所以才存心前來探探虛實。連長江水寨都不在台端眼中,胡某又算得了什麼?”
陳漢聲聽他如此一説,知道自己的來意或多或少被對方摸出了一點,乃笑笑道:“胡堂主如此説,陳某也不便否認,陳某雖然聽見一點風聲,但不相信堂堂一個長江水寨會遭遇到這些事故,所以才借保鏢之便,前來了解一下。”
胡大彪微笑道:“現在總鏢頭是否已瞭解夠了?”
陳漢聲笑道:“對陳某而言是夠了,但對敝客户來言恐怕還不夠。為了支付貴寨的規費,陳某不得不將這數字加在報酬之上,客人是出錢的,總要知道這筆錢是否花得值得,否則客人會認為陳某是替貴寨打秋風呢。”
胡大彪傲然一笑道:“這個胡某會替貴局解釋的。”
陳漢聲用手一比道:“請,希望堂主能使陳某過得去。”
胡大彪冷笑一聲,朝艙中道:“胡某已經通名求見了,客人請作個吩咐,以便胡某交代公事。”
李嬌嬌在艙中與楚無情有了默契,知道是要自己給胡大彪一點顏色,乃冷冷地道:“請進來,只是奴家膽子小,怕見兵劍兇器,請壯士把兵器解下來再入內。”
胡大彪哼了一聲道:“膽子小就別出門,長江水寨的人連王法都管不到,見了皇帝老子也要帶劍的。”
李嬌嬌冷冷地道:“那你就滾回去,拿着兵器就不準進我的艙。我花了錢僱保鏢買路就得聽我的。”
胡大彪一笑道:“女客人恐怕沒弄清楚,你花錢只買個平安;可不能買動江湖人聽你的指使。”
李嬌嬌也冷笑道:“你不妨試試看,只要你拿了兵器進艙,還能拿着劍退出去,我就撤回漢聲鏢局的鏢,將保護費用全部給你們,改委你們護送。”
胡大彪道:“長江水寨不在乎那幾兩銀子,卻不能壞了規矩,客人準備着,胡某進來了。”
説完他又凝神聚氣,昂然向艙門走去,才一掀艙簾,艙內出來一個年輕小夥子,正是太極門下弟子江寒,他一伸手道:“把兵刃解下來,小姐的吩咐你敢不聽?”
胡大彪冷笑道:“小兄弟,你為什麼不來拿了去呢?”
江寒道:“我才不要你的破劍,如果你要進艙,就自己解下兵器否則就別想進去。”
胡大彪挺身直進,江寒雙手齊發,朝他身上攻去。胡大彪單臂一格將江寒推開,冷笑道:“小兄弟,憑這兩手就想出來混,你還嫩得很呢!”
江寒用的是太極門的擒拿手,居然被胡大彪輕而易舉地化開了,不禁臉色微變,正待繼續進招,胡大彪已經進了船艙,迎面看見李嬌嬌挺劍而立,臉色也變了道:“原來是李姑娘,你又來做什麼?”
李嬌嬌冷笑道:“來給貴寨的莫總寨主請安。”
胡大彪一個倒翻,退到船頭上大叫道:“飛速報知內寨,火娘子李嬌嬌又來了,叫他們從速戒備。”
一條小船很快地向港內搖去,江寒卻跟了出來,長劍也出了鞘,攻向胡大彪道:“你先把兵器留下再説。”
胡大彪磕開一劍反問道:“你叫楚無情?”
江寒微微一怔道:“你見過楚無情沒有?”
胡大彪有點不好意思地道:“就是沒見過,否則也不會有此一問,更不會讓你們混到此地來。”
江寒冷笑道:“奇怪了。你認得李姑娘,卻不認識楚無情?”
胡大彪道:“我在九華劍社藝成離山後,一直在南邊監視青蜂寨柳葉青的動靜,火娘子常到那兒去,一見就識得。水郎君楚無情卻從未見過,不過聽説現在他們打得火熱,形影不離,你跟火娘子在一起,想必是楚無情了。”
李嬌嬌聽得心裏頗為高興,卻厲叱道:“胡説,你嘴裏放乾淨些,什麼打得火熱?”
胡大彪一笑道:“你還裝什麼蒜,誰不知道李秋鴻收得個好徒弟,還招得個好女婿上門。”
李嬌嬌這下子倒是真火了,厲聲道:“放你的屁,楚大哥是我的師兄,他是個堂堂的男兒漢,怎麼會賣身招贅呢?你滿嘴嚼蛆,留神他割掉你的舌頭。”
胡大彪哈哈大笑道:“胡某應總寨主之邀,調到此地來,就是為了會會你們小兩口兒,她算準你們必會到長江水寨來,所以才叫胡某終日在港口候駕,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來了,幸會,幸會。”
眼睛一瞟江寒道:“水郎君,這半年來江湖傳言你很了不起,剛才一會,可令人太失望了。”
江寒正待否認,楚無情卻朝他一使眼色道:“李姑娘,楚兄,小鬼跳梁,用不着二位費神,留給小弟來招呼吧!”
李嬌嬌會意道:“也好,這種無名之輩也不值得我們動手,交給你收拾,三招之內把他擺平下來。”
楚無情見港口三四條船上的十來名漢子都是新面孔,知道都是由別處調來的新手,沒一個會認得自己的,乾脆把皂笠掀掉,露出面目,搖劍向前,胡大彪道:“你是誰?”
楚無情微笑道:“在下是無名小卒不勞動問,你想找楚無情與李姑娘交手,還得先由我稱稱斤兩。”
胡大彪傲然道:“笑話,不是猛龍不過江,胡某既是專來應付他們兩人的,自然不是省油的燈,你算什麼東西?”
楚無情一笑道:“賤名不足掛齒,敝人有個外號,説出來會讓你嚇一跳,我叫大剪刀。”
胡大彪微怔道:“這個外號又俗又粗,有什麼可驚人的。”
楚無情笑道:“大剪刀三個字並不驚人,卻對你大有威脅,你不是省油的燈,但不管你的油燈多大,燈芯多粗,只要我一剪刀,管叫你亮不起來。”
胡大彪勃然怒道:“好小子,你敢消遣胡大爺?”
衝上來舉劍直砍,楚無情輕輕一閃,劍未出鞘,連着劍鞘斜裏切下,正好擊在他的手背上。
胡大彪痛得叫了一聲,但咬牙沒把劍丟下,迅速換隻手叫道:“臭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楚無情含笑道:“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我叫大剪刀,專門剪你這盞短命燈的。李姑娘限我在三招之內放平你,剛才只用了一招,還有二招,快點吧,別拖時間。”
胡大彪打量了楚無情一陣,始終看不出虛實來,運運氣再度出手。這次慎重多了,劍走中鋒,十分沉穩,氣勢也頗不凡,楚無情倒是莫測虛實,不敢輕易應付,等到劍鋒迫體,才挪位閃身避開。
哪知胡大彪用招十分精湛手腕一轉,施出了一手攻招,凌厲無匹,剛好截在楚無情閃避的方向。
劍來如電,楚無情想閃想架都來不及了,乾脆一挺肩頭,便捱了他一劍,手中的長劍及時反撩出去。
胡大彪這一劍用勁很足,而且出手在先,他算準了自己這一劍可以砍下對方的一條胳臂,而且又是對方握劍的那一邊,只要得了手,對方的反擊不攻自破,所以根本不作理會,全力揮劍劈下,勁道奇猛。
陳漢聲看得驚叫出聲,楚無情卻滿不在乎。胡大彪的劍砍了下來,外層有金猱皮的軟甲擋着,不傷皮肉,內裏則運氣如革,不怕傷及骨架,反把對方的劍震得跳了起來。
胡大彪大驚失色,欲待撤劍,可是楚無情的反震之力太強,他一個控制不住,劍才收回一半,楚無情連鞘的長劍已經擊中他的右頰,啪的一聲,勁道十足,胡大彪一個踉蹌,斜撞五六步,眼前金星直冒,腦中一陣昏眩,終於撐不住,咚的一聲坐倒在艙板上。
楚無情哈哈大笑道:“得罪了,胡大頭領,恰好在三招上放倒了你。”
楚無情的這一擊力量用得很巧,剛好震得他中樞神經失去制衡的作用,胡大彪幾次想撐着站起來,始終使不出力,只得放棄了,坐在船板上直甩頭,想迅速恢復清醒。
陳漢聲則欽折無限地道:“楚世兄不僅劍藝超羣,內功也練到化境了,肉身試鋒,居然絲毫無傷,佩服,佩服。”
胡大彪雖然站不起來,耳朵卻聽得見的,聞言詫然道:“你才是楚無情,剛才為什麼不敢承認?”
楚無情微笑道:“你連楚某都不認識,莫九娘怎麼會派你擔任外堂堂主?真是瞎了眼睛。”
胡大彪頓了一頓才道:“你用狡計勝了我不算英雄。”
楚無情笑道:“這是什麼話,楚某既未使用暗器,又沒有用別的手段,完全是真功夫,何謂狡計?”
胡大彪道:“早知道你是楚無情,我就特別小心了。我的奪命三神式還沒施展,輸得實在很不服。”
楚無情笑道:“不施展也罷,莫九娘是你們的總寨主,尚且敗在我的劍下,你一個小嘍噦,濟得什麼事。”
胡大彪哼了一聲道:“那倒不見得,九華劍式是因人而施教的,各有所長。胡某專攻那三式神劍,除了社主知道虛實,能夠化解外,天下還沒有第二人能躲得過。”
楚無情一笑道:“這麼説來,你在九華劍社中該是第二把交椅了,怎會委屈到做個水寨的堂主呢?”
胡大彪道:“九華劍社中只有社主一人精通各種劍式,某餘的人都是各擅一技,胡某的資質只能專攻此三招,算不上是頂尖人物,這也不足為奇。”
楚無情道:“黃三谷在泰山劍會上敗於我師長之手,可見他們那些劍法並無出奇之處。”
胡大彪不服氣道:“社主浸淫劍道數十年,精擅各種奇招妙式,自然不能把精力用在一兩式上,在追命三神式上,我比他精,在劍法造詣上,我比他差得太多,這是兩回事。社主對你們秋鴻劍法已往下過一番功夫,認為我的奪命三神式足可剋制,所以才調我來的。”
楚無情聞言心中暗驚,覺得黃三谷對用劍之道,確是已深得精髓,他一個人懂得雖多,新創的精招也多,卻並不專研苦練,把心得分授給許多人,專事攻研,以求精純,然後再集合許多人,成為一個大的整體。
劍道之精,首在火候,但所謂火候,只是對某一些精奇招式的嫺熟程度,火候深的人,嫺熟的精招也多一點,但人壽有限,智能體力也有限度,雖因資質稟賦之差異,聰慧的人或可進境較速,可是一個人有生之年,絕對無法把所有的招式都精純到無懈可擊的程度。
所謂武林宗派,也是集很多人將一門的技藝分別專攻,黃三谷卻突破了這個界限,他多方蒐羅招式的變化後,再分別挑選質地優的人從事專攻,一門能兼百家之長,而他自己洞悉機奧深知每一個人的虛實,自然超越這些手下,可是遇到頑強的對手後,只須研判對方的劍路,再派遣恰當的人員出去應付就行了。
這種情形下,他等於把所有屬下的火候集於一身,無怪乎九華劍社能在短短的半年內席擲天下。
他如果挑選了四十名手下,每人從事十年苦研,就有四百年的火候,還有誰能強得過他呢?
這個胡大彪是九華劍社專門用來對付秋鴻劍法的,胡大彪所説的奪命三神式,如果施展起來,楚無情不一定會闖得過,幸好陰差陽錯,在對方不認識而誤認江寒為楚無情的情況之下,更借金猱皮甲之助,而制倒了這個莽漢。
他心中固然吃驚,表面卻裝做不經意地道:“秋鴻劍法千變萬化,你只憑三手劍式就想勝過我嗎?”
胡大彪鼓着眼睛叫道:“不信我們再來過,但要等我先喘口氣,你剛才一下突擊,打得我的頭還有點昏。”
楚無情微笑道:“我知道莫九娘帶着人去偷襲岷江水寨了,我是乘這個機會來搗毀長江水寨的,又不是來跟你比武,你的妙招留待下次再領教吧。對不起,先委屈你一下。”
説完長劍連指,封住了他身上的幾處穴道,胡大彪發覺自己上了當,大聲叫道:“你制住我沒有用,莫總寨主料到你們可能會來突擊,早已準備了一批人,專為對付你的,我還有三個同伴,合練成追命十二神劍,我已經叫人去通知他們了,只要來上兩個就夠你受了。”
楚無情一笑道:“黃三谷在嶺東當眾談起過他訓練手下的方法,據説有成就的不過十幾人而已,現在怎麼一下冒出這麼多好手來?”
胡大彪胸無城府,不知道他的套話,老老實實地回答道:“那十幾個人天賦特高,所學兼得各家之長,所以才擔任較為重要的職務,至於我們……”
楚無情接口道:“你們的資質較差,只能專攻一技,所以才選為送死賣命的材料。”
胡大彪傲然道:“對付你的秋鴻劍法,就不見得是送死賣命,等我那三個同伴來了之後就知道了。”
楚無情大笑道:“我師妹李嬌嬌兼得三霸天之長,我所學雖以秋鴻劍法為主,也不止秋鴻一門之學,你們只以秋鴻劍法為對象,不是腦筋太死了嗎?”
胡大彪也冷笑道:“黃社主只認為秋鴻劍法才值得一觀,其他的劍式根本不值一顧,我們的追命神劍也是見到你與李嬌嬌才用的,假如是別的人來,我根本不用出手,我的這些弟兄也足可應付了。”
這番話説得陳漢聲與江寒都頗不是滋味,再者胡大彪船上的十幾名漢子雖然見到胡大彪被制,卻沒有退意,反倒放下小船,採取了合圍的姿態。
江寒年輕氣盛,受不得激,一擺長劍道:“秋鴻天下第一劍,我不敢往高比,但不見得會怕你們這些鼠輩。”
叫聲中跳向一隻小船,與船上的一名漢子交起手來,那漢子的武功也不錯,但江寒是太極門年輕一代中的高手,白金龍入贅後,又授以東霸天白家的霹靂劍式,造詣自是不弱,幾下衝擊,乾淨利落,殺得那漢子回手無力。
船尾操槳的另一名漢子立刻棄槳拔劍上前助戰,以二敵一,堪堪維持個平手,這時另外的小船上已有五六人跳上了大船,準備搶救胡大彪,陳漢聲不是太極門下,他使的兵器是單刀,也忍不住拔刀應戰。
這位總鏢頭望重一方,刀法辛厲,但也只能敵住三名漢子,而大船上又陸續跳上五六人,可是上船的人更多,差不多近十人了。
楚無情最是冷靜,他不參加混戰,劍不出鞘,始終在胡大彪身邊,有人攻過來,他才用帶鞘的長劍撥架,招式平平,運用精妙,而且儘量利用他天賦的勇力,來犯的人砸上他,總是劍折人傷,多半是被他的神力震傷了手腕或是震脱了骨骼,翻落水中,勉強泅水登岸,無力再戰了。
一連把四五人打落水後,其餘的人望而卻步,不敢再上來,轉而去攻擊李嬌嬌與陳漢聲兩人。
江寒終於把兩個對手一刺一劈,殺傷在小船上,船中已無敵人,他又跳回到大船上助戰。
胡大彪率領的近二十名弟兄,除了一個回內寨報信外,折損過半,只剩下七八個人,被李嬌嬌與陳漢聲江寒等人糾纏住,苦戰難脱身,有幾個已心存怯意,打算要跳水逃向岸上。胡大彪大叫道:“不許走,大家再撐一下,等內寨的三位頭領帶了援兵前來,就夠他們受了。”
那些人被胡大彪叫住後,只得咬牙拼命。楚無情見己方雖佔上風,心中卻頗為焦急,因為這些漢子都是尋常打扮,身手卻個個不弱,都可列入高手之列,假如長江水寨中的人都是這麼剽悍,高強突擊的計劃恐怕難以行得通。
楚無情喊道:“嬌嬌,手下加緊點,我們耽誤很久了,要爭取時間,到裏面去看看,不能再拖了。”
李嬌嬌受了催促後,奮起神威,長劍如虹,一下子又砍傷了三個,這三個人受傷較重,一人斷臂,一人傷肩,還有一人則被刺得前胸透背,恐怕難以活命。
江寒見李嬌嬌得手了,不甘示弱,長劍連閃,將敵一腰砍成兩截,這是交手以來第一個當場斃命的。
陳漢聲單刀也砍倒了兩個人,對方只剩下兩個人了,倉皇無計,只好丟下了兵器,卻不是投降,挺起胸膛,準備挨一劍,只希望不送命而已。
李嬌嬌見戰鬥結束了,收劍微笑道:“打發他們並不難,都是大哥先前限制我不得殺傷人命,才縛住了我的手腳,否則我早把他們一一解決了。”
楚無情只得道:“我沒想到這些傢伙如此難纏,比我們上次闖寨時所遇的高明多了;假如都像黃三絕的手下那麼好打發,我們又何必要殺戮無辜以傷天理呢?”
李嬌嬌一笑道:“黃三谷那傢伙專説鬼話,他還説莫九娘不準多帶人手呢,我看他把九華劍社的好手都撥來了,高大哥他們還不知怎麼樣呢?”
楚無情道:“所以我才急着要去看看。”
胡大彪一怔道:“你們還有人摸進內寨去了?”
李嬌嬌搶着道:“不錯,岷江水寨的副寨主鬧海金龍的高強,帶了十幾名好手早已潛水進去了,上次黃三絕一條大船幾十個人都是高強一手解決的,今天你們長江水寨是垮定了。這可怪不得我們,誰叫你們不守信用?黃三谷説好一月之後才對岷江水寨動手的,現在還不到二十天,莫九娘就帶着人前去偷襲,我們自然也不必客氣了。”
胡大彪垂首無語,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抬起頭來道:“你們得意太早了一點,內寨的船出來了,可知高強未能得手,恐怕已全部被收拾了。”
楚無情連忙移目看去,果見有兩條快艇,由港汊中搶駛而來,艇上站了有二三十人,個個手握長劍。
快艇駛到三四十丈處,人都可以看清面貌,卻沒有一個認識的,全是長江水寨的裝束,不禁失聲道:“高強他們恐怕失風了,否則絕不會放他們過來的。”
李嬌嬌道:“那也不一定,也許高大哥放過他們,留給我們來收拾。他們好趁機搶佔內寨。”
楚無情道:“可能性不大,他帶去了大部分人手,外面只有四個人可以從事戰鬥,高強是個很謹慎的人,絕不會要我們以寡擊眾的。這怪我估計錯誤,我以為莫九娘一定盡率精鋭遠出,沒想到寨中還留下了這麼多高手。”
李嬌嬌被他説得也慌了道:“那只有迎頭大殺一場,一個都不放過,用來補償高大哥那邊的損失。”
楚無情道:“也別太魯莽,高強他們也許只是失手遭擒,被扣為人質,我們多制住幾個以便交換。”
胡大彪笑道:“你們別做夢了,長江水寨的弟兄有死而已,哪怕是一百個換一個也辦不到,你們等死吧!”
江寒同門情重,聞言手起劍落,把那兩個棄劍的漢子砍翻下來,還想去殺胡大彪時,卻被楚無情擋住了道:“不可,我們要講道義,絕不能傷害無抵抗力的人。”
岸上有三四個受輕傷的漢子卻大聲叫道:“你們快來呀,胡頭領被他們制住了,弟兄們也死傷很多,這邊只有四個人,快把他們一起收拾了。”
快艇已漸駛近,右邊艇尾上一個漢子起立拋開頭上的竹笠道:“只有四個人,你們居然全軍覆沒,不太窩囊了嗎?”
崖上的人怔住了,船上的胡大彪也怔住了,開口説話的竟是高強,他只是穿了長江水寨的號衣而已。
再看艇上站的那些漢子,雖然都是手執長劍,卻個個神情呆板,如同泥塑木偶,顯然都被制了穴道。
李嬌嬌發出了一聲歡呼後,隨即問道:“高大哥,裏面怎麼了?這些傢伙是怎麼回事?”
高強笑道:“我們潛進山腳下,知道了一切內情,剛好有人進來求援,我就知道你們遭遇上了,貼在他們船底下走到一半時,把他們弄到水裏,事情不就結了?”
楚無情笑道:“還是高兄行,莫九娘一共留下四名好手,兄弟捱了一劍才制住了一個,你居然輕而易舉地把另外三個放倒了,兄弟望塵莫及。”
高強笑道:“到了水裏,哪怕是黃三谷自己來了,兄弟也照樣能擺佈得他躺下來,這並不出奇。”
説着船已靠了過來,三條船上,除了四名太極門弟子外,凡是長江水寨的人都給制住了,楚無情跳下一條小船,看看那些被制的人,發現並不是點住了穴道,不禁驚問道:“他們是怎麼了?還能動嗎?”
高強道:“能,二十四個時辰之後,他們都能自行恢復行動,在這以前,他們只好這麼站着。”
楚無情頗感興趣地問道:“這是什麼手法?”
高強微笑道:“這是兄弟在排教中廝混時,學來的迷魂大法,但楚兄想必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楚無情笑了一下,也不再追問了,他足跡遍及天下,在投入秋鴻山莊前已經流浪了幾年,差不多的江湖秘聞都知道一點,排教是湘川等地的一個江湖組織,以擅法術馳名,但所謂法術,大部分是借重藥物與武功手法而行之。
高強制人的手法既不是武功,就是藥物。但他也聽説排教中對配藥物的師承門户界限極嚴,非同門中人,絕對不容外泄,自然不便多問,乃改口道:“內寨怎麼樣,我們進去會有問題嗎?”
高強一笑道:“沒問題,因為內寨是對外隔絕的,莫九娘將防禦的力量都放在外面,外面的問題解決了,內寨垂手可得,我帶去的弟兄一部分都去接收內寨了。”
陳漢聲知道他所説的弟兄,都是太極門下的青年,忙道:“高俠士,他們可是第一次出師,經驗嫩得很。”
高強道:“前輩放心,內寨固然有幾個留守的人,卻都不是高手,他們應付得了。”
楚無情知道在長江水寨中必然有高強派出卧底的手下,所以才能對裏外的情形如此熟悉,笑笑道:“我們這就進去,即使有阻礙,也很容易解決。”
説着轉對胡大彪道:“這三條船還給你們,儘速去通知莫九娘,就説長江水寨由我們接收了。”
胡大彪的臉上又泛起剽悍之色,怒聲道:“長江水寨上下轄制數千裏,跨越四省,統轄四十分寨,一百零九處分舵,你們只要有本事,儘管一手接過去。”
楚無情微笑道:“你們自以為固若金湯的總寨,我們只來了不到二十人,就能兵不血刃地取了過來,那些分寨分舵難道會比總寨更難攻破嗎?”
胡大彪道:“攻破與佔領是兩碼子事,你們有那麼多的人手維持嗎?這可不是嘴上説説就行了的。”
楚無情道:“你們九華劍社又有多少人手呢?還不是派幾個主持人去主理而已,底下的人手仍然是留用舊的,那些人能為你們所用,就能為我們所用。”
胡大彪冷笑道:“他們敢與九華劍社作對嗎?”
楚無情笑道:“有我們支持就敢了,黃三谷不愧是個幹才,就是行事不夠穩健,一下子把局面創得太大了,以致人手分散,到處都擺了個空架子,我們接下長江水寨等於是幫他一個忙,使他能集中人力,把九華劍會好好地開起來,因此你見到黃三谷時,也替我轉告一聲,叫他別為一個水寨而太小氣,我們並不打算參加九華劍會,他如全力找我們的麻煩,損失還會更大。”
胡大彪低頭不響了,楚無情拍開了他的穴道,趁他氣血尚未運活以前,又在他氣海穴上戳了一指,胡大彪身上一震,全身發顫,厲聲叫道:“姓楚的,你好狠的手段,居然廢了老子的功夫,你為什麼不乾脆殺了我?”
楚無情笑道:“你別急,如果你一個月之內能安心靜息,不跟人動手,你還能恢復如常,否則就是你自己跟自己過不去,怪不到我頭上。岸上還有幾個受輕傷的,叫他們幫幫忙趕緊去通知莫九娘吧!”
高強也笑道:“胡頭領,這十幾個人在兩天後就能行動,只是一個月內最好安分一點,否則下次就沒有見面的機會了。排教制人的手法是很有名的,我出身在排教,你該知道厲害。再告訴你一聲,長江水寨與排教雖有交情,你可千萬別亂找人給他們治療,排教分為百多個支系,各有獨擅手法,除非你能找到我的本門,否則不但幫不了你的忙,反而會壞事,言盡於此,你請吧!”
他託着胡大彪,拋到一條小船上。然後親自掌舵,乘着陳漢聲保鏢的那條船向內港駛去。
眾人也齊集船尾向他探問經過,果然是他帶着人,避過港口的崗哨,直潛內港,剛巧碰上他遣來卧底的一個親信在碼頭上輪值,問清情況後,他先制服了出來支援的一撥人,分出九個人,由那名親信帶着搶進內寨。由於內寨還有近百人駐守,他倒很慎重,並不要他們深入,只要他們佔領人口的堡卡,避免寨內的人破壞棧道,等候楚無情等人到達後,再行深入。
楚無情笑道:“我知道高兄是個很慎重的人,惟恐那些人過分深入,才急急打發胡大彪。趕去支援。”
高強一嘆道:“上次隨楚兄人山,總算對長江水寨的情況作了深一層的瞭解,不得不佩服他們的經營佈置,怎敢冒昧從事呢?楚兄剛才説要接收長江水寨是真的嗎?”
楚無情道:“高兄以為行得通嗎?”
高強道:“攻破固然不難,取代恐怕不易,兄弟問清楚了,黃三谷在嶺東説的話不太確實,池説訓練手下時,由兩百名淘汰後剩下了十幾個,這隻有一半確實,剩下的十幾個人只是精華之選,其餘的人也沒有死,只是由另幾個副手擇材施教後分置到各處去了。長江水寨中就有近百名,分任要職,身手都不弱,這批人很難取代。”
楚無情笑道:“我知道黃三谷沒説實話,他的班底絕不止十幾個人,否則也創不下這麼大的局面。”
李嬌嬌道:“那我們怎麼接收長江水寨呢?”
楚無情道:“我只是説説而已,這麼一個龐大的組織,哪有這麼簡單,説接收就接收了?何況我們也沒有那些人力。我這樣一説,可以叫莫九娘緊張一下趕緊回頭,否則尤寨主一個人在岷江口跟他們對峙,太吃力了。”
李嬌嬌這才笑道:“楚大哥,你可真嚇了我一跳,一個秋鴻山莊已經夠忙的了,你再把長江水寨接下來,不是添自己的麻煩嗎?可是我們對巫山總寨又怎麼辦呢?”
楚無情道:“送它一把火,燒個精光後就走。”
高強一怔道:“那不大好吧,這麼一個大工程毀了多可惜?而且還得提防他們挾怨報復。”
楚無情道:“毀不毀都把怨結定了,但毀了卻有很多好處,黃三谷對此地十分重視,自然也要把長江水寨繼續維持下去,重建水寨可以牽住他不少的人力,而且也藉此打擊一下他的聲望,減低江湖人對他的畏懼之心。至於可惜兩個字,更談不到了,除非我們自己打算使用它,否則留下它毫無用處,因為這裏只能用作奸人盤踞之所。”
高強有點訕然地道:“楚兄説的是,小弟不過是見到那一片建設花費了不少的人工,才有不忍之意,卻沒有往深一層去想。當尤師妹接岷江水寨時,小弟也曾建議她加強內部的建設,尤師妹一口拒絕了,説是岷江水寨既然行不傷仁害義,就不怕有人為敵,用不着在防衞上加強,與楚兄倒是一樣的看法,令小弟只有慚愧。”
楚無情笑笑道:“我們本來不是江湖出身,有這種心思不足為奇,高兄出身江湖而能以仁義為己任,才是鐵錚錚的俠義男兒。”
李嬌嬌也笑道:“高大哥,尤姐姐劍術雖然比你高一點,但我看了你幾次出入長江水寨的神奇武功,覺得如果不是你居心相讓,岷江水寨不會易手的,是嗎?”
高強的臉紅了道:“我是真心的欽佩她。”
李嬌嬌笑道:“不是喜歡她?”
高強低頭道:“沒有的事,我怎配。”
李嬌嬌笑着道:“只是覺得不配,卻不是不想?你一個大男子漢,為什麼不明白地向她表示?”
高強嘆了一口氣道:“我承認了又有什麼用,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她,能夠維持目前的關係,我已經很滿足了。”
李嬌嬌道:“你們不能永遠都做師兄妹呀?將來……”
高強微現痛苦之色,咬咬牙道:“將來她會遇上一個門當户對的江湖佳子弟,我們仍然是師兄妹。”
李嬌嬌道:“難道你不想她屬於你嗎?”
高強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當然想,可是彼此身份懸殊,如果我貿然表示了我的感情而為她所拒,連這個師兄妹的感情都不易維持了。現在,至少還能在一起。”
李嬌嬌輕輕一嘆道:“這樣看來,尤姐姐要終生獨處了,她一直在等待你有一天能鼓起勇氣向她求婚呢!”
高強神情一振道:“李姑娘,這是真的嗎?”
李嬌嬌道:“這是何等重要的事,我會隨便開玩笑嗎?我們相處時日雖短,卻十分投機,無話不談,我問起她對你的看法,她對你十分欽佩,也十分感激,但也十分失望,因為你處處都在躲避她,好像故意冷落她。”
高強大喜道:“我怎麼會呢?我是怕太過接近了,會引起她的反感,哪知道她心裏並不討厭我呢。”
李嬌嬌笑道:“她如討厭你,怎會跟你長日相處?以她的技藝,什麼不能做,偏偏要當個水寨寨主?而且她叫你拜在尤老伯的門下,已經很明顯了,就是想祛除你對自己出身的自卑感,尤老伯的武功雖不能教你什麼,卻是個正統的劍派掌門人,使你能有個正正經經的出身,你仍然不進一步地表示,難道要等她先向你開口不成?”
高強笑着道:“是,是我太糊塗了。”
李嬌嬌道:“她是個女兒家,即使心裏對你有意思,也不能向你表示呀!這種事該你們男人先開口,你一直不表示,她還以為你心裏另有所屬,自然更不便表示了。幸虧我今天冒昧地問了你一聲,逼出了你的老實話,否則你們兩個人誤會越來越深,也越離越遠了。”
高強十分興奮地道:“謝謝你,李姑娘。這次見到她後我立刻向她表示,不過,能否請你幫個忙?”
李嬌嬌道:“要我幫什麼忙?”
高強為難了半天才囁嚅地道:“當我跟她單獨相對的時候,我一句話都説不出來,你替我代為表示一下好嗎?”
李嬌嬌笑道:“那可不行,我只能把她對你的印象告訴你,這種事還是要你自己開口才顯得有誠意,如果我替你去説,反而把事情弄糟了。她心裏喜歡你,也只是私下對我説,如果知道我告訴了你,她會恨死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