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極終於嘆了口氣道:“是,老朽遵命,事實上他若不答應撤手,我們間就勢如水火,也非拚到底不可了。”
接下來的話,他們就進入了低聲密議,沒多久,秦無極就匆匆地出來,吩咐辦事了。
搏殺紅燈會中的四個人,雖然費了點手腳,但還是順利地完成了,最主要的是這四個人的人緣太差,人人都恨不得咬他們一口,加上秦無極派出了將近二十名高手,圍堵了四方,下手猛砍,他們雖然負傷頑抗,但也最多砍倒了一個人而已,除了四顆腦袋外,身子被剁成四團肉漿。
陶靜靜被丟進地牢時,倒把天娜和琴娜嚇了一跳,因為她的人昏迷不醒,下體卻流血不止。
天娜把看守的人叫了過來,那是個中年的婦人,姓卡,天娜叫道:“卡大娘,陶姑娘是怎麼回事?”
卡大娘冷冷地道:“怎麼回事?是貝勒爺打的。她拿了刀子要殺貝勒,貝勒給了她肚子上一腳……”
“索倫貝子又來了?”
卡大娘淡淡地道:“是的,貝子爺是為了你們兩個人而來的,他聽説陶靜靜把你們抓了來,十分生氣,揍她也是為了這個,二位姑娘受委屈不會久了,等羅大俠一到,就會送二位出去的,照説現在就應該為二位換個地方的,可是實在抱歉,這兒太小了,住的人又多,連貝子爺都是跟大夥兒在一塊兒擠統鋪,也沒地方可以招待堂客們。”
琴娜道:“我們倒沒關係,可是陶姑娘她受了傷。”
“那不是傷,是小產。陶姑娘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肚子上被踢了一腳,自然留不住了。”
天娜忍不住道:“索倫簡直不是人,對自己的骨肉……”
卡大娘冷笑一聲道:“貝子爺也弄不清是不是自己的種,他就怕生下一個雜種,才幹脆打掉了。”
“什麼?他怎可如此糟蹋人……”
“糟蹋人?陶姑娘是怎麼個人大家都清楚,有四個人是紅燈會跟過來的,人人都上過她的牀……”
“那怎麼可能?”
“天娜公主,陶靜靜是怎麼一個人你也清楚,我犯不上瞎編排她什麼?反正這個女人死不足惜,你們也別去管她了,貝子準備將她交給羅大俠,對二位的事作個交代。”
“交給羅奇,這是為什麼?”
“因為把二位捉來是她的主意,貝子爺不想背這個黑鍋,所以留得她自己向羅大俠交代去……”
“不管怎樣,她現在受了重傷,你們該請個大夫來。”
卡大娘笑道:“天娜公主,你是説笑了,這兒那來的大夫?而且你放心,她也死不了,婦人家小產很平常,躺兩天,休息一下就好了的。”
“不過要是不去管她,這樣子也會死人的,至少你們該弄點止血療傷的藥給她服下去……”
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來自卡大娘的身後,使她大吃一驚,跳開了一步,可是一柄尖晃晃的長刀緊貼着她的咽喉,一個滿臉大鬍子的男人冷冷地盯着她:“這位大嫂!羅爺已經來了,你不是要把人交給羅爺嗎?打開柵門……”
天娜已經歡聲叫道:“郝大哥,你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胡狼郝方,他露出牙齒一笑道:“二位姑娘,你們還好吧?沒受什麼傷嗎?”
琴娜道:“沒受傷,羅爺來了沒有?”
“來了,在前面跟薛老大一起捆人……”
“捆人,捆什麼人?”
“自然是孔雀教那批混球,這下子他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真的要被一網打盡了。”
卡大娘吃了一驚道:“羅奇跟誰一起來了?”
“薛老大,遠板城的薛交,帶着他手下的四大金剛,二十八宿,反正是牛鬼蛇神一個不缺。”
“薛交,他有這個膽子?”
“怎麼沒有?咱們都小看他了,這傢伙原來還是個三品實授的參將,在敬王爺手下當差的……”
卡大娘又是一驚道:“真沒想到他有這個身份,可是索倫貝子也在,他敢惹貝勒爺嗎?”
“平時是不敢,可是索倫是奉旨調送回京的,在半路抗旨私自來到此地,他可神氣不起來了,才説錯了一句話,薛交就給了他一個嘴巴。”
卡大娘難以相信地道:“薛交敢打貝勒爺?”
“為什麼不敢?薛老大是個聰明人,他知道索倫貝子這下子是垮定了,別説是揍人了,殺人他都敢……”
卡大娘吶吶地道:“教主也在這兒,我們還有幾十個好手,不會這麼容易被吃掉的。”
郝方一笑道:“薛老大很有算計,你們這兒購伙食都由遠板城那兒包辦的,那是薛老大的地盤兒,他弄點手腳倒也不算費事!”
“在食物中下毒?談都不要談,本教最擅長就是這一手,防備也最嚴,每人身上都有一枚試毒針,吃喝任何東西之前都會先試一下,一日三餐,每餐都是如此,已經養成了習慣,所以本教的人不會怕人下毒。”
郝方笑道:“薛老大那兒也有幾個孔雀教,對你們的一切早就研究清楚了,他在食物中下的不是毒,只是下了瀉藥,而且是先派人來,下在小缸裏,喝過水的人都在瀉肚子,瀉得混身無力,然後我們跟着就來了。”
卡大娘臉色大變,厲聲叫道:“難怪我們後洞裏有三個人從半夜裏就拉個不停,他們還以為是吃壞了東西鬧肚子呢?你們好卑劣的手段……”
郝方哈哈大笑道:“薛老大那兒有的是各種人才,配的藥相當有把握,最多叫人拉上一天,渾身無力而已,絕對要不了命,而且一兩天準好。我説這位大嫂,看來你既不是孔雀教裏的要角,聽你的談話,你也沒有虐待兩位姑娘,我也放你一份交情,你留下鑰匙,趕緊躲起來吧。”
“躲起來?我往那兒躲?”
“隨便你,那兒讓人找不着就躲那兒,你要是落在薛老大手中就沒那麼舒服了,這小子為了爭功,正在力求表現,對孔雀教的人,他一個也不肯放過的。”
卡大娘倒是十分識相的人,她見到郝方能來到這兒,就知道前面是完蛋了,否則只有一條通路,外人絕難通過重重警衞過來的。她不再多説,掏出了一串鑰匙,往郝方手中一塞,郝方道:“老大嫂,我再賣份交情,左邊那條小路是我跟羅奇負責的,你從那兒走,有我的夥伴沙老五在那兒,你説是我胡狼放你過來的,他也不會留難你……”
卡大娘匆匆地走了。
郝方開了門,放出了天娜和琴娜,也放出了十幾個維吾爾女子,沒多久,羅奇和沙老五也過來了。
天娜和琴娜驚喜萬狀地上前,先捧起他的手親了一陣,然後嘰嘰呱呱地用維語向他訴説着。
然後那十幾個女孩子也一起過來,擠成一團,爭着要向羅奇表示她們的謝意。
羅奇也用維語安慰了她們一陣,然後帶着她們向外面離開去,琴娜這時才道:“主人,陶姑娘也在這兒?”
羅奇淡淡地道:“我知道,我已經向薛交説過了,再放過她一次,不把她算在孔雀教的人一起……”
天娜道:“主人,她被索倫打了一頓,又小產了,受的傷不輕,是否該找個大夫給她瞧瞧?”
但是羅奇似乎沒聽見這些話,轉身走了出去……。
口口口口口口
陶靜靜又一個人上路了,單騎隻影,一直進了玉門關。四周的環境自然不像塞外那樣的荒涼了,可是她的心境卻充滿了冷漠,痴痴呆呆的,整天不説一句話。
説她的心空洞嗎?這也不然,她心中一點也不空,而且充滿了恨……最恨的一個人,自然是她自己,其次,則是羅奇,奇怪的是,她居然一點都不恨索倫,因為她的心中已經沒有了這個人的影子。
只有一句話,她在一直耿耿於懷,難以忘記的,那是索倫在最後罵她的話媽的,你簡直就是掃帚星,白虎星,誰碰上你誰就倒楣……
真有這回事嗎?地是個頗為迷信的人,小時候她就找個瞎子算過命,那個瞎子説她是什麼孤鸞命,最好是出家當尼姑去,她沒在意,當作一場耳邊風。
慢慢地長大了,她也沒把瞎子的話太放在心上,可是就有很多邪門兒。
在家鄉,她認識了不少男孩子,有一個較為要好的,是個很英俊的少年,家中也做着大買賣。就在他們快要論及嫁娶的時候,那個男的家中遭了一場大火,把宅院燒得一乾二淨,而且那個男的一張臉也燒得如同鬼魅般……
陶靜靜不是個很勢利的人,但也不是那種具有不朽的愛情的人,對方窮一點沒關係,但是變成那副鬼相,卻是她無法接受的事。好在對方也有自知之明,以後也沒再來找她,這一段情就莫明其妙地結束了。
陶靜靜也難過了一陣子,剛好白素娟要出塞來接掌紅燈會,她也跟着出來了。
白素娟似乎沾上了她的楣運,剛出塞的日子簡直糟得不能再糟,只差沒把命送掉,幸虧羅奇一再的援手,才慢慢地化險為夷。
羅奇似乎頗為欣賞白素娟,而白素娟對羅奇也似若有倩,這本來就是一件很好的事,但是自己偏偏要不識相,硬插了一腳進去,而且更莫明其妙地與羅奇作起對來,結果卻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了………
“我難道真是掃帚星嗎?”
她雖然迷信,卻偏又是個不認命的人,否則就不會倔強負氣,要幹到底了。
索倫貝子被薛交抓住了,羈押在遠板城。秦無極那批人也在一起,大概過了一個月的光景,聖旨再度到來,這次是派了一位親王執掌宗人府的隆親王為欽差。
皇帝對忠親王父子的胡作非為十分震怒,忠親王在京師賜藥自盡,索倫的貝勒身份也被廢掉了,雖然留下了一條命,但是諭命拘押回京,貶到奉天去守皇陵。
這是皇親犯了罪最重的處分,罰回老家去守老祖宗皇太極的墳墓,那是永世不得翻身了。
雖然還算是一個芝麻綠豆官,而且還管幾十個掃墓種樹的總管,但是在一位叱吒風雲的貝子而言,那幾乎是被打下十八重地獄了。
聽到旨意後,索倫貝子自己都傻了,當時就大哭了起來。
他老子賜藥自盡雖然堪悲,倒底還可以享受親王之禮入殮,而他被貶守皇陵,卻是萬劫不復了。
但是聽見消息後,最傷心的人還是陶靜靜,一個勢可喧天的宗室居然垮了,是被她拖垮的。
“難道我真是那麼不祥的一個人?”
她立刻又否定了這個想法,至少她不肯認命。
大概有了羅奇的交代,薛交不但沒有為難她,反而叫人把她接到遠板城的客棧裏,請大夫幫她看病、抓藥,招呼得很不錯,就是沒一個人去探望她。
養了一個多月的病,她的身子總算復原了,薛交給了她一匹馬,她自己的口袋還被藏了有好幾千兩銀票,一包珍珠和小金塊,這些是索倫以前交給她的,所以她身邊的盤纏倒還是很豐盛。
僕僕風塵,她踏入了祁連山,邁向歸程,她本來是不屑於回家的,出門一趟,鬧了個灰頭土臉,回家實在很沒有面子,但是她別無選擇。
這次出去,她學到了一件事,要想轟轟烈烈地幹一下,必須要有兩個主要的條件,一個是錢,一個是人。
她身上有幾千兩銀子,也有着價值幾千兩的珠寶,合起來,有一萬多銀子,可以置一片象樣的田莊了,但是要想混出一片天下來,還是欠缺得多。
她在家中有田產,有生計,那都是父母留下來的,雖然那不是屬於她的,嚴格説來,該屬於白素娟,這些該是白家的財產,但一直都是由她的父母在保管,也沒嚴格地分過家,她相信白素娟不會再回來要這筆財產了,何況,她也有權利處理這筆財產,至少有一半的權利。
另外,就是她需要人手,需要一些忠心而能聽她話,再還能辦事的人手,這種人只有在家中才有,陶家還有一些族中的子弟父老,多少年來,就是靠着她家生活的,他們不屬於紅燈會,算是陶家的私人,卻是她能動用的人。
再者,陶家還有很多關係,她認為可以運用的。
天色晚了,她歇在一家小客棧中,店主是一對老夫婦,聽説她第二天要過山,倒是勸她道:“姑娘,你再也沒什麼急事,也不妨等兩天,等有鏢客經過,或是有大批的商隊經過,搭在裏面一起走……”
“怎麼,這條路上近來不平靜?”
“姑娘,這條路從來也沒平靜過,一直是強人暴徒出沒的所在,只有大隊的商家,僱了保鏢同行,才能安全地通過,孤身的客人很少能逃過毒手的。”
陶靜靜驕傲地拍拍身畔的劍冷笑道:“我不怕,我也有個好保鏢的。”
看看她的劍,老婆婆道:“姑娘莫非是位保鏢的女達官?不然你就是會武功,也不能大意,鷹愁澗那邊,最近窩了一夥強人,厲害得緊呢!”
“哦!有多少人,為首的叫什麼?”
“人數倒不多,不過才十幾個人。”
陶靜靜笑道:“十幾個人,我一隻劍足夠打發了。”
“姑娘,那個盜首叫黑虎陳宏,聽説原來是黃河的水寇,寨子被官兵剿了,才會逃到這兒來。那十幾個人原來都是他手下,個個都跟凶神惡煞似的……”
但是陶靜靜卻似乎連住下去的意思都打消了,她居然在快要天黑的時候,吩咐備馬上路。
店家老婆婆以為她發瘋了,慌急地道:“姑娘!你現在就要走?天馬上就要黑了?”
“天黑也沒關係,今夜月色很好,映着積雪,不比白天黑到那兒去。我想趕一陣,在天亮前越過惡虎嶺。”
“姑娘,不行,沒有人能夜度惡虎嶺的,別説山上有強人出沒了,就是遇上了狼羣,你這條命也保不住。”
“山上有狼羣嗎?”
“是的,有好幾羣呢!最大的一羣有十幾頭,它們又狡猾,又兇猛,誰遇上了都無法脱身……”
陶靜靜卻笑了起來:“山上不是還有黑虎陳宏那一夥人嗎?他們怎麼不怕狼羣呢?”
這一問把老婆婆也問住了,她嘆了口氣道:“姑娘,我不叫你在夜裏過山是一片好心,並不是貪圖做你這筆生意。這樣吧!你住着好了,住到有大隊的人經過,你再跟着走,我們不收你一文錢。”
陶靜靜微微一怔道:“這是做什麼呢?”
“姑娘,我們是一對孤老,無兒無女,在這兒開着這家店,只是為着打發日子,並不指望着誰來送終。賺錢多了又有什麼用?我們只修個來生……”
“哦……你們一直開着這家店!”
“是的,這是祖上傳下來的老字號,開了一百多年了。本來我們還有兒子,孫子,可是兒子叫山上的強人給殺了,媳婦兒也被人霸佔了,孫子叫狼給刁走了……”
陶靜靜聽了眉頭微皺:“都是黑虎陳宏。”
她又問殺死老婆婆兒子和霸佔媳婦兒的兇手,老婆婆咬着牙道:“就是那頭畜生,他比老虎還兇,他手下的那批人也是一樣,個個都是凶神惡煞,山上的狼羣本來還更多呢!都是被他們給殺死的。”
很少開口的老頭兒這時才道:“老伴兒,別怨天尤人,我們的兒子是自己不學好,媳婦是天生的下賤,這都怨不得人。可憐的是小柱子,才只有八歲,卻叫狼給刁走了,這都是報應,你也認了吧!”
老婆婆嘆息着沒説話了,陶靜靜卻大致明白了,他們的兒子,一定以前也是強人一夥的,媳婦兒也是不安份的,後來媳婦跟陳宏勾搭上了,陳宏又殺了他們的兒子……本來,正經人家不會在這荒山野嶺間開店的,在祁連山道上,前後四五十里,就是這一家店子。
不過這沒有阻止了陶靜靜上山的意思,反而更加深了她的決心,她不怕狼,也不怕那個黑虎陳宏,而且,這一夥強人引起了她的興趣。
因為她要一個安身的地方,她不想回家,不想安安份份地過日子,她要去主動展開攻擊,攻擊羅奇。
她運用了索倫貝子的關係,抓住了孔雀教,沒想到那麼龐大的一片勢力,一下子就被羅奮弄垮了。
她也曾仔細地思索了一下失敗的原因,發現自己根本是走錯了路子去利用官方的勢力。
官方的勢力不是不能利用,如果是對付紅燈會中的白素娟,這股勢力是很好的靠山,但用來對付羅奇,就嫌不夠了。羅奇也有他官方的倚仗,他跟恭王父子的交情很深,而恭王父子恰好跟忠王與索倫貝子是敵對的,他們那一邊似乎還伏於忠王父子,硬碰起來,怎能不垮呢?恭王跟皇帝是親兄弟,忠王卻只是堂兄弟,親疏關係已差了一截,明擺着是鬥不過的。
陶靜靜想明白了,要對付羅奇,必須還是仗着江湖人和江湖的手段。
但是,洪大全那批人又是不可倚的。第一,他們失去了索倫貝子的靠山,正在彷徨無依,不敢有所作為,第二,他們那夥人不會把陶靜靜放在眼中,更不會聽她的話。
陶靜靜要建立起自己的勢力,這個黑虎陳宏應該是個較為理想的對象。
問題是如何把人抓在手中,陶靜靜似乎相當有把握,她手中有錢,除了身上的這一筆,還有她家中的一批不動產,還有,索倫貝子無意間透露的兩處窖藏,為數在二十萬兩上下。
這筆銀子藏得很密,他出了事被拘押進京,一時不會想到去動用這筆藏銀,正好搶先一步弄過來。
陶靜靜上馬的時候,夕陽已掛在山邊了,老婆婆直搖頭,她實在弄不懂,這個年輕的姑娘家,竟像是自己去送死似的。
天色越來越黑了,但是黑的還可以看得見路,因為天際有一彎殘月,今夜是十月廿日夜山風很冷,馬在呼嚕嚕地噴熱氣,因為陶靜靜催得它很急,使它冒出了汗。這匹馬是她從塞外騎來的,夠得上是一頭駿馬,不僅身高,力壯,而且膽氣也足,遠處傳來的狼嗥聲色也沒有嚇着它。
即使前面有五六頭巨狼阻路時,也沒有嚇住那匹馬,它只是揚起了前蹄,示威地長嘶着。
陶靜靜也從馬背上下來了,右手握着劍,左手握緊了袖箭的發射筒,一筒是十枝小鐵箭,不只方便,而且威力極大的暗器。
陶靜靜的背囊中還帶了四筒這種袖箭,這要多謝索倫貝子,他那官方密探頭目的身份可以找到各種功臣,打製各種的利器。
那一羣餓狼約莫有七八頭,由四五頭壯健的雄狼負責攻擊。一頭母狼悄悄地掩到馬匹後面,對準股間咬上去,陶靜靜呼喝一聲,射出了一枝袖箭。而同時,那頭駿馬也發動了攻擊,強勁的後蹄猛地翻踢出去,雄狼發出了一聲慘嗥,直大的身軀被踢得飛了出去,落地後幾乎立刻死去,一箭射中了心臟,跟着一蹄踢碎了它的腦袋,那怎麼還活得成。
一狼死,引起了其他四頭狼的憤怒,一湧而上,都對馬匹展開了攻擊。
那頭沙漠神駒凜然不懼,奮起四蹄,張開大嘴,咬着、踢着、跳着,使狼羣無法迫近;而陶靜靜也配合着攻擊,她用劍刺,用袖箭射,沒有多久工夫,四頭雄狼都倒在血泊中了,那頭觀望的母狼發出了一陣慘嗥,帶了兩頭小狼飛快地逃走了。
駿馬發出了勝利的嘶喊,陶靜靜也興奮地拍着馬頭道:“乖寶寶,你看,我們倆合作是天下無敵的,狼都殺死了,我們再上山擒虎去,把那頭黑虎的脖子用繩子栓起來。”
她是對着馬匹説話,既然沒有指望馬兒能懂,也沒指望着馬匹會回答,因此那答話聲倒的確嚇了她一大跳。
聲音是從石後傳出來的:“嘿嘿!這雌兒口氣倒不小,居然敢打咱們陳老大的主意?”
“那倒很難説,陳老大最喜歡漂亮的雌兒,這個雌兒雖是黑了一點兒,卻黑得真俏,比那個叫金花兒的婆娘俏得多了,説不定會叫咱們陳老大看上了……”
“要是陳老大看上了,你我就沒份了。媽的!老子還沒玩過這麼俏的妞兒,老範,我看咱們的運氣實在不差,輪到今夜巡山,恰好碰上這個雌兒,咱們先拔個頭籌,再捉上山去,就算陳老大中意,咱們也嘗過了。”
另一個叫老範的傢伙也笑着道:“不錯,不過咱們先説好,是那一個先上。”
“阿彌陀佛,貧衲是出家人,與世無爭,這種事向不居先,跟在旁邊分一杯羹就行了。”
敢情這傢伙還是個和尚,老範笑了起來:“賴和尚,你他媽的還算出家人?喝酒、吃肉、玩女人、殺人放火,你那樣不沾?還跟老子假惺惺,你分明是瞧這雌兒很扎手,你降不住,才跟老子假客氣?”
和尚笑笑道:“隨你怎麼説都行,反正我佛如來知道,我和尚修心不修身。假如吃素唸佛就能成佛作祖,西天的佛祖就會滿坑滿谷了。我和尚不想上西天,只想留在凡間快活,而且和尚知道你這傢伙只是銀樣蠟槍頭,上馬不到兩三下就丟甲卸兵,樂得讓你先上。”
老範也笑道:“媽打個巴的臭和尚,你就看準了老子不行,告訴你,老子昨天才吃了一條狼鞭,勁兒足得很,至少也得折騰兩三個時辰呢!”
“那敢情好,和尚修為有素,瞧着比吃着還過癮,你真要有那麼大的能耐,和尚就瞧個隔壁戲也樂得很。”
他們兩個人的口中説着葷話,老範淫笑地逼近了陶靜靜,口中還道:“小妹子,瞧你殺狼的狠勁兒,你一定很夠味兒,老子就喜歡你這種潑貨,來!讓哥哥先疼疼你。”
他撲前一抱,陶靜靜要躲,還沒有來得及,可是站在旁邊的和尚卻猛地跳了起來,口中發出一聲慘呼:“媽的,臭婊子,你敢暗算佛爺,哎喲!我的眼……”
他雙手搗着眼睛,亂滾亂吼,但那樣只有使眼眶中的鐵翎箭更為深入……
陶靜靜本來不是那麼深沉的人,可是經過索倫貝子那一次刺激後,她的人變了,變得深沉而冷靜。尤其是後來羅奇把她從牢間裏叫人拾出來,看也不看一眼,死狗般地往遠板城一扔,她的心已涼透了,從那時候開始,她在內心裏已不把自己當個人,她的胸中只充滿了復仇的火焰。
在以前,她絕不肯讓老範這種猥褻的漢子沾上自己一點衣角的,現在,她為了達到目的,讓老範緊緊抱住也不在乎了。
她的目的只是為了除去和尚,她的手中扣好了一筒袖箭,然後看準了時機發出去。
誰都沒想到,老範已抱住了她,把她撲倒在地時,她會以一旁的和尚為攻擊目標的。
和尚在地下滾了沒多久,就因為兩隻鐵箭深入腦中而氣絕不動了。
老範也嚇得怔住了,把住了陶靜靜不知要如何才好,直到他胯間傳來一陣急痛,才痛得放手跳了起來。
那是陶靜靜猛地曲腿一頂,膝蓋撞上了他的胯下陰囊,對一個男人而言,那是一種椎心的劇疼。
老範的腰彎得像頭蝦米,在地下滾着,眼淚、鼻涕都流了下來,當他的疼痛稍微好一點時,他才想起了自己的處境,剛放開雙手,想去拉背上的大刀時,忽然大腿上又是一陣急痛。
那是陶靜靜的劍,狠狠地一劍刺了進來,老範正想滾身脱開,陶靜靜冷冷的聲音響起在耳邊:“你只要敢隨便動一動,我的劍就往旁邊一拖,你知道旁邊是什麼?拖一下,你就可以上皇宮做太監了。”
那一劍紮在大腿窩上,旁邊就是他的命根子,剛好捱了一撞,已經半死不活了,如果再被劍鋒拖過,必定是斷根了,老範果然不敢動了,只痛得口中哎哎直叫。
陶靜靜冷笑道:“你嘴巴上再神氣呀,你不是喜歡潑辣的娘們兒嗎?姑奶奶夠叫你滿意了吧?”
老範只感到一股涼氣打心裏冒起來,一聲都不敢出。陶靜靜卻夠狠的,箭仍留在他的大腿中,另一隻手扣着袖箭,錚的一聲,在他另一條大腿窩處又射上了一枝箭,老範又痛得嗥了一聲叫了起來。
陶靜靜卻冷冷地道:“別吼!大男人,別這麼沒出息,當年你媽媽生你的時候比你現在痛得多了,她都能熬過來,你一個大漢子,就這麼怕疼呀……”
老範只有乾啞地道:“姑娘!你乾脆給我一劍吧!”
“我要殺你早就下手了。”
“那……你要我幹嘛?”
“我要你帶路上山去。”
“什麼?你要上山,姑娘!上山有四十幾個人呢!你一枝劍對付得了嗎?”
“我不必對付那麼多的人,只要對付黑虎陳宏就行了。把他收服後,我再準備接收鷹愁澗。”
“啊!姑娘,你是來踢盤子的,你要在此地立基業?”
“是的,莫非你認為我不行?”
“不……姑娘,當鬍子老大並沒有規定什麼資格,只要胳膊粗,拳頭硬,人人都可以幹。”
“我不比這些,我只比箭利劍快,誰不服氣,我就宰了誰,殺到人人低頭才行。”
“那也行,可是你得殺了陳老大才行。姑娘,那可不是開玩笑的,他的鋼刀無敵,有一身橫練氣功……”
陶靜靜冷笑道:“那只是他的昔年之勇,現在他可沒有那麼勇猛了。”
“這怎麼可能呢?”
“我知道,他這些日子來,佔了山頭,佔了女人,酒色兼攻,也沒有精神練功夫了,黑虎成病貓。”
老範還要開口,陶靜靜卻狠狠地用長劍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厲聲道:“少廢話!帶路,找黑虎陳宏去,我可不是非要你不可,宰了你我一樣能找他……”
老範深呼吸了一口氣:“姑娘!你一定要想在這兒立足生根,我自然可以盡一分心,你只要能製得了陳老大,我可以保證大夥兒都聽你的。”
陶靜靜心中一動問道:“怎麼,黑虎很不得人望?”
“他得個屁的人望,搶到的財物他分大份,好一點的女人全叫他給霸佔了。弟兄們跟着他只有幹苦差使的份,鷹愁澗本來有兩百多名弟兄,自從他來了之後,死的死,跑的跑,只剩下幾十個了……”
“他難道沒有心腹嗎?”
“那當然有幾個,不過那些心腹也不會真正地擁戴他,他對人刻薄寡恩,翻臉無情……”
“那你們為什麼還要跟着他?”
老範嘆了口氣:“那是沒辦法,我們都是身上揹着案子,在鄰近幾個縣城裏無法安身立足……”
“那就跑遠一點……”
“姑娘!沒這麼容易。山山有廟,廟廟有菩薩,我們沒那個本事,跑到那兒都是叫人趕的份兒!除非是不吃黑道這碗飯,可是我們又無法安份,只有想好好地撈足一票,能夠安安穩穩地過後半輩子,再慢慢圖打算吧!”
陶靜靜道:“跟着我,我保證不出三五年,每個人都能撈到個三五千兩的,當然也要你們守得住,若是你們隨便亂揮霍,那還是一世受貧。”
老範似乎不相信,陶靜靜冷笑道:“你別不相信我的話,就是現在,我也能拿出個三五十年的……”
“姑娘!你有這麼多錢,什麼事不好乾……”
“但是有些事就幹不成!我要人,要一批能聽我的話,替我殺人的人。”
老範笑了道:“原來是這樣子,姑娘的嗜好真是特別,不過你找到山上倒是找對了,山上多的是亡命之徒,只要有好處,他們倒是不怕拚命……”
“不但要能拚命,還要他們聽我的話。”
“這恐怕是難一點,你必須拿出本事來。”
“要降服陳宏,用什麼方法?”
“什麼方法也不行,他那個人狂妄自大,不肯屈居人下的。他剛上山時,還是三大王,兩年不到,他就拚掉了上面兩個人,獨個兒稱王了。”
陶靜靜想了一下道:“好吧!帶我找他去。”
老範道:“姑娘!你最好先估量一下,手頭兒上是否真能對付得了他,否則你還是慎重一點的好……”
“怎麼個慎重法?”
老範變得很熱心地出了好幾個主意,陶靜靜笑道:“你怎麼這麼熱心地幫我忙呢?”
“姑娘,第一是你舉手之間殺了和尚,他的功夫比我紮實多了,我又受了傷,拚你不過,只有替你出點力來保住性命。第二,我也受夠了陳老大的氣,實在很想換個頭兒,再者,姑娘若是成功了,我多少也有點功勞,可以巴個大頭目的位子。”
“你有那個本事讓人家服你嗎?”
“大頭目只是寨主的親信,服人的是寨主,現在山上的大頭目叫賽陳平吳大空,原來是個教私墊的先生,根本不會武功,只會出主意……”
陶靜靜終於一笑道:“好吧,我們就這麼走吧!直接帶我去找陳宏,儘量少驚動人……”
“姑娘,陳宏鬼得很,他也怕人暗算他,在他卧室的前面,養着一對看門狗。”
“兩頭畜生也伯?”
“不是真的狗,是一對啞巴夫婦,人很機靈,力大無窮,他們是陳宏真正的死黨,要見到陳宏,一定得先通過他們,由他們通報。”
“啞巴能説話嗎?”
“他們能呀呀地叫,也能比手畫腳,所以想要不聲不響地摸到陳宏那兒去是不可能的。”
陶靜靜一笑道:“天下沒有不可能的事,咱家走着瞧吧!我今天就叫你來個見識!”
她牽着馬,由老範領着路。老範的兩條腿上都受了傷,可是他咬牙忍着,越過了一道繩索架成的吊橋,橋很寬,居然可以拉一匹馬過去,橋下就是鷹愁澗,是祁連山道中最高的地方。
陶靜靜道:“這麼重要的地方,也不派人守着。”
老範笑道:“守什麼?咱們是幹強盜的,還怕人來搶咱們不成?山道兩頭兒都有派人去巡邏的,有動靜打個忽啃,山上自然會知道。”
“你跟那個和尚就是巡邏的?”
“是的,另一頭兒是孫小凌和莫天光,兩人一崗,一直到天亮。”
“你們不怕狼?”
“狼?祁連山的狼見了我們,老早就躲開了,他們可鬼的很,已經給我們殺怕了,山上的人炕上墊的是狼皮褥子,身上蓋的是狼皮,風雪天,披的也是狼皮,我們個個都是殺狼的祖宗,缸里長年不斷的醃着狼肉。”
陶靜靜忍不住笑了道:“看你跟和尚的那付德性,也就跟狼差不多了。”
默默地過了橋,終於走到一片山壁前,老範指着那片山壁道:“到了,人都住在壁洞裏。
從門洞裏進去,經過通道,最後有一道小門,啞巴夫婦就住在靠門的小洞裏,再過去就是黑虎陳宏。”
陶靜靜冷笑道:“這是你們太差勁兒了,換了我早就把黑虎弄掉了,你能不能找兩個幫忙的人?”
老範道:“那當然行,找十個都行,可是姑娘必須要有把握,否則弄得山上棲不了身……”
陶靜靜道:“你們放心好了,山上若是棲不了身,就跟着我回家,我家有着幾十種行業生計呢!每人管一項也餓不着你們!”“啊!姑娘的家在那兒?”
“河南洛陽伏牛山莊,我姓陶,我爹孃原來都是塞外紅燈會的二當家,他們都過世了,現在是我自己當家的。”
老範肅然起敬:“原來是陶姑娘,難怪你有這一身本事了,紅燈會可是大幫會。對了,我姓範名叫二,姑娘叫我範二就是,紅燈會……”
“別提紅燈會了,我跟他們鬧翻了,所以我要自己創一番事業給人看看。”
範二哦了一聲道:“説到那紅燈會雖然大,可是坐不到龍頭的位子,處處聽人家的也沒意思。”
陶靜靜道:“就是當上了龍頭,也沒什麼意思,那兒全是些老傢伙,個個倚老賣老,沒把年輕一代放在眼中。”
範二懂了,哈哈輕笑道:“那就更沒意思了,姑娘是打算在這兒另起爐灶,地方是選對了,只要拚掉了黑虎,這兒的人都能聽你的,不過這兒人數不多……”
“慢慢地發展,把附近的幾個山寨都並過來。”
範二道:“行!姑娘有這個心,我總幫姑娘策劃一下,不過目前咱們還是先得拚掉黑虎,快到啞巴夫婦的地方了,姑娘準備着……”
他指指前面的窯洞門,陶靜靜一點頭,範二上前拍了門,沒多久,門就拉開了,出來了兩個人,目光盯着範二,範二道:“啞巴,請老大出來一下,有要緊事。”
啞巴夫婦約莫都是四十上下,女的又高又大,男的矮了她一個頭,女的用手朝上指指,意思是説這是什麼時候了,事情真有這麼急嗎?
範二道:“我知道現在是半夜,可是這位姑娘的確是有急事。”
他的手指向了陶靜靜,她站在一個黑角中,火燎的光照不到。女啞巴轉頭過去,仍然看不清楚,移步向前,陶靜靜等的就是這個機會,格朋兩聲,兩支袖箭射出,一支中在咽喉,一支釘在心口上。
近距離下,彈簧的勁道十足,兩支箭都沒尾而人,女啞巴的身子一撲倒地,男啞巴一聲急叫,猛撲而前,去扶他的婆娘,陶靜靜的劍及時出鞘撩了出去。
她這支劍是女劍,又輕又利,是開了鋒的,刃可吹毛,只是不能碰擊而已,但用來殺人卻十分順手,啞巴的一顆腦袋飛起滾落一邊,兩具屍體一起倒了下來。
這聲響也驚動了裏面的一間屋子,門忽地開了,一個大漢急急地出來,口中還問道:
“什麼事?”
話才問完,身子已咕咚一聲倒地,那是陶靜靜急閃在門口,矮下身子,橫撩出一劍。
陳宏的手中挺着大刀,他卻沒防到腳下,陶靜靜的一劍把他的兩隻腳都掃斷了,痛得他滿地打滾,叫聲把所有的人都吵醒了,鬧哄哄地圍了過來。
陳宏坐在地上終於看見了暗算他的陶靜靜,抓起手中的大刀就擲了過去,陶靜靜輕輕地閃過了,刀插進了山壁,可見這一擲手勁之強,可是他斷了兩隻腳,再也狠不起來了。
範二這下子可神氣了,跳前一步笑道:“陳老大,這位是陶姑娘,她是來踹山頭的,要請你老大挪個位子。”
陳宏厲聲吼道:“畜生!是你出賣了我?”
範二道:“不是我,人家陶姑娘可是憑着真本事,在山下殺了和尚,上山後又宰了那一對啞巴,砍斷了你的一雙腳,看樣子你老大是必須要讓位了。”
陳宏又是一聲怒吼,要起來去抓範二,可是陶靜靜的劍又來了,又快又急,掠過了他的頸子,一顆大頭又骨碌碌的滾過了一邊。
山上全是盜賊,那一個沒殺過人?但是沒一個人能像陶靜靜這麼狠,她不但能殺人,殺得不留全屍,而且她也不在乎對方的傷殘。
黑虎陳宏倒了下去,屋子裏又衝出一個女的,一下子撲在陳宏的身上哭叫道:“啊呀!
這是誰呀?殺了我們當家的,我跟他沒完沒了……”
有人想上前拉開她,可是陶靜靜卻冷冷地道:“是我殺的。”
那個女的愕然抬頭,看見是個陌生的女郎,倒是怔住了,這山上沒有第二個女人了,這婦人可能跟不少人都有過一手兒,所以才敢大呼小叫的,但是對一個殺氣騰騰的女子,她就兇不起來了。
倒是陶靜靜饒不了她,挺劍上前一步道:“我在上山之前,住在山下的小店裏,開店的是一對老夫婦,心地很好,他們知道我要上山,託我代找一下他們的媳婦,那就是你吧!”
那個女的連忙搖頭道:“不……不是……”
陶靜靜卻毫不容情地挺劍一刺,撲刺一聲,劍入心窩,然後她一腳踢開那女的身子,跟着拔出了劍,鮮血由劍口噴射出來,灑了個滿地。
範二本來要拉開那女的,這時才搓着手道:“陶姑娘,她只是一個無知的婦人,你又何必殺她呢?”
陶靜靜沉聲道:“我跟她沒私怨,也沒利害衝突。我是為了她婆婆的請求而殺她,這個女人為了要跟黑虎陳宏,唆使陳宏殺了她的丈夫。”
範二道:“這倒不是,這個女的不太規矩,跟山上的好幾個弟兄都有來往,後來乾脆住到山上來了。她漢子來找她回去,被弟兄們打了一頓,可沒傷他的性命,是他自己想不開而上吊死的。”
陶靜靜沉聲道:“在我手裏,不容許有這種不守婦道的女人,也不容許有亂七八糟的事發生……”
範二苦笑道:“陶姑娘,這山上幾十個大漢子,就只看這一個娘們兒,現在大夥兒都沒指望了。”
“以前叫陳宏霸着,你們又有什麼指望?”
“陳老大總有看不見的時候,大夥兒還能偷偷地嘗口腥,要不就是悄悄地摸兩把也是好的,現在……”
“以後我的手下可不準幹這種事,要女人,下山到鎮上找婊子去,在山上,可不準來這種不乾不淨的一套,以後山上不準養女人……”
“陶姑娘,你在開玩笑,下山到鎮裏找婊子,那得多少銀子?咱們在這窮山上,大隊人馬動不了,全靠宰幾個落單的小股貨販,一年也攢不下幾兩銀子,連陳老大都不能常常去尋樂子,咱們這些弟兄更沒這個命了,鷹愁澗,惡虎嶺,本來就是個窮地方。”
“那是以前,今後大夥都會有錢了,弟兄們每人月支五兩,隊長十兩,頭目二十兩,睡個婊子,一晚上不過一錢銀子,你們可以夜夜摟個婆娘睡覺……”
山寨裏的弟兄都吵醒了圍過來,好奇地看着這個美麗而又潑辣的女郎,聽她説出這神話般的遠景,個個都呆了,還是範二比較跟她熟稔。發着問道:“那敢情好,咱們不是當強盜,而是幹上肥缺了,縣城裏當差的每月才一兩銀子,已經個個肥得像頭小豬了,五兩銀子,那還得了?可是姑娘,這不是説着好聽,咱們那兒來的銀子……”
“這不用你管,我負責發就是了。一兩天內,我就發放第一個月的,只不過有一點,拿了我的銀子,就得聽我的命令,守我的規戒,不得有半點的違抗!”
範二立刻道:“那還用説?陶姑娘,只要你能按月給銀子,那怕是要大夥兒拚上性命都成,以前咱們在這兒,也是手拿着腦袋過日子,但日子仍然過得很美。他奶奶的!每個月五兩銀子,叫老子當孫子都幹,成了,陶姑娘,你這老大當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