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大全的人馬呢?”
“全在山下,羅大哥仔細往山下瞧瞧,也許能看得見。”
羅奇凝神向下望去,果然山下不時有人影晃動。
白素娟再道:“這座絕峯雖然不是很大,但洪大全的幾千人馬,想圍得水泄不通,卻是辦不到的。”
“他只要把重要路口圍困住就成了,根本用不着團團圍住,姑娘可想到如何突圍的事?”
“現在人困馬乏,當然不是突圍時機。”
“但若時間拖久了,反而對姑娘越發不利。”
“羅大哥的意思?……”
“北路弟兄被困在山上,等於水盡糧絕,洪大全用不着進攻,只要把咱們困在這裏,咱們就無法支持。當年馬諼守街亭,就是因為被張合困在山頭上,而幾乎全軍覆沒的。”
“登山時小妹已命弟兄各人都帶了些乾糧,另外也都裝滿了水袋。”
“可是那又能支持多久,若洪大全一直圍困下去,這幾百人豈不仍要凍餓而死。”
“羅大哥莫非有什麼好辦法?”
“到了這種地步,那裏還能談到好辦法,唯一的辦法,就是下山和洪大全再進行談判。”
“羅大哥是要我下山和洪大全見面?”
“你是北路主帥,怎可輕易涉險,這件事不妨交給我辦。”
白素娟大為不安的道:
“羅大哥就這樣下去和洪大全談判嗎?”
羅奇道:“當然要帶着人質去。”
陳大忠搶着道:“這樣不妥,萬一人質被洪大全搶去,羅爺還拿什麼把柄談判?”
羅奇淡然笑道:
“我豈能輕易放出人質,帶着人質,只是讓他看看柳如花和洪雲飛仍然還活着,談判完畢,還是要把他們帶回山上的。”
白素娟沉吟了半晌道:
“羅大哥要談判也不必急在一時,弟兄們的糧和水,足夠兩三天用的,且看看對方的反應再説。”
羅奇只好聽從白素娟的勸告,暫時就地休息下來。
白素娟隨即交代人送來乾糧和水,一夥人就地野餐起來。
弟兄們也都有的在睡,有的在閉目養神,有的在聊天,有的也吃起乾糧來。
到了這種時候,那裏還能談到團隊紀律,只要大家能活着支撐下去,在白素娟來説,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幾乎是一上午,山下依然被洪大全的人馬困住,由山上可以清晰看到,人馬有如潮水一般。
當然,人馬雖多,卻只能實施圍困,絕對無法登山。
誰都不難想到,洪大全方面,照樣也是缺糧缺水,不可能一直堅持下去。
口口口口口口
翌日天亮後,羅奇決定下山談判,這是他和白素娟以及三位堂主商議好的。
他先把柳如花和洪雲飛點了麻穴,然後身上捆了繩索,由沙老五、陳大忠一人負責挾持一個,另外再請白素娟派出兩名身手矯健的弟兄幫忙,由山頂循那條小路直下山區。
就在離山區尚有四、五丈處,路旁正好有一塊突出的巨石,羅奇交代所有的人全在巨石上坐下。
陳大忠道:
“羅爺,是否要由我下去通知他們的人過來?”
羅奇道:“不必!咱們這麼多人,對方必定早就發現,他們一定會自動圍聚過來的。”
這時柳如花開了口:
“你們究竟要把我們怎麼樣?”
羅奇道:
“自然是要以釋放你們母子為條件,讓洪大全撤退。”
忽聽洪雲飛道:
“姓羅的,想不到我們在路上竟受了你的騙,原來你就是羅奇。”
羅奇整了整臉色道:“你老弟還不是照樣騙過我,兩個騙子碰在一起,那就要看誰的騙術高明瞭。”
洪雲飛不再言語。
洪大全方面的人,果然在山壁旁越聚越多,他們已看清柳如花和洪雲飛都被押在離地四、五丈高的巨石上,有的立刻向後回報。
不到盞茶工夫,白一忠、單大忠和一名堂主全來了。
白一忠一到崖下,就搶着大叫道:“羅大俠,你把洪夫人和洪少爺五花大綁,這算何意。”
陳大忠見白素娟不在面前,已用不着顧慮什麼,立即破口大罵道:“白一忠,老子罵你這狗孃養的,你根本不夠資格講話。”
白一忠為了柳如花和洪雲飛的安全,那裏敢發作,乾咳了兩聲道:“陳兄,你怎麼開口就罵起白某來了,好歹咱們從前也同患難共甘苦過。”
陳大忠吼道:
“去你孃的!你他奶奶的還好意思提從前?從前你是紅燈會的代理會主,現在卻像狗一樣的奉承洪大全,如果你還算個人,早就該一頭撞死了!”
白一忠勉強陪着笑臉道:
“陳老哥,這些事咱們以後再談,現在談正事要緊。”
“奶奶的!老子所談的,本來就是正事,那裏還有別的正事?”
“談談洪夫人和洪少爺的事好不好?”
“這事你該和羅爺談,老子管不着!”
白一忠望向羅奇,抱拳一禮道:
“羅大俠,你有什麼條件只管講!”
羅奇冷笑道:
“白前會主,你還有資格和在下談條件嗎?”
“白某現在可以全權代表洪會主,羅大俠怎説沒有資格?”
“那麼在下想問問,上次談好的條件,你遵守了沒有?”
白一忠頓時張口結舌,半晌之後,才幹咳兩聲道:
“這……這……”
陳大忠喝道:
“別這個那個了,快派人把洪大全那王八蛋找來,要他直接跟羅爺談,你他奶奶的最好退到後面涼快去!”
白一忠那裏還能答話,只好交代單大忠去請洪大全。
洪大全本就隱身在現場不遠處,眼見妻兒被捆綁在大石上露了面,他如何不急,但卻又不便親自出面。
此刻,他也只有硬着頭皮來到崖下了。
洪大全的出現,馬上引來柳如花的喊叫:
“大全,快來救我和雲飛!”
洪大全急得雙頰一陣抽搐道:“你們母子現在掌握在人家手中,我必須先向羅大俠求情,你們就暫時忍耐着點吧!”
羅奇冷笑道:
“用不着多説廢話,你現在可是來接人的?”
洪大全堆着尷尬笑臉道:“但願羅大俠手下留情,放了他們,讓洪某和他們夫妻父子團圓!”
“尊駕説的倒是兩句好話,你認為在下會放了他們嗎?”
“不管羅大俠提出什麼條件,洪某全答應。”
不等羅奇開口,陳大忠已搶着喝道:“洪大全,你的話連放屁都不如,就算答應一百個條件,又有何用?”
洪大全乾咳兩聲道:“陳兄,咱們也算老朋友了,多年不見,為什麼開口就罵?太不夠意思了吧?”
“誰跟你是老朋友?別他奶奶的説得好聽!”
“就算陳兄不認我洪大全,也用不着這樣不客氣。”
“對你這種人客氣,那就不是人!”
“你説洪某答應條件沒用,這算何意?”
“上次你答應撤出温宿和拜城,然後再撤出葉爾羌,誰知你不但沒撤,反而乘夜率眾前來突襲,還有誰再能相信你?”
洪大全齜牙咧嘴道:
“陳兄,過去的事,洪某承認做得不對,但這次卻是誠心誠意的,你就讓洪某和羅大俠談談吧!”
羅奇接過話道:“洪大全,你還有什麼可談的?”
洪大全頓了頓道:“洪某方才説過,只要羅大俠放人,什麼條件都答應。”
“你的話在下能相信嗎?”
“就請羅大俠相信這一次。”
“那麼從前的兩次呢?”
“那裏來的兩次?”
“尊駕是記性不如忘性後,上次在葉爾羌,雙方談好交換人質,你卻在那小村落附近埋伏了人馬,若不是塔其布將軍解圍,在下這條命還能留到現在嗎?”
“那次是洪某該死,至於這次,洪某若再不遵守協定,天誅地滅。羅大俠,洪某現在就對天發誓。”
洪大全説着,竟真的跪在地上,舉起右手。
羅奇哼了聲道:“不必了!在下就相信你這一次。”
洪大全連忙站起身來道:“羅大俠就請提出條件吧!”
羅奇不動聲色道:
“在下想先問問,一條人命值多少錢?”
洪大全不覺一楞道:“羅大俠為什麼忽然提出這個問題?”
“這是最重要的問題,在下怎能不提出來?”
“羅大俠的意思是?……”
“你昨晚乘夜對北路發起突襲,北路弟兄死傷了好幾百人,這筆帳如何算法?”
“洪某已承認做錯了事,難道羅大俠也要把南路弟兄殺死幾百人才心有所甘?”
“洪大全,你的口氣居然還這般強硬?那就不必談了,在下只要殺死兩個就夠了!”
羅奇立即吩咐沙老五道:
“老左,把柳加花和洪雲飛當場斬首示眾!”
沙老五當場飛起兩腳,便把柳如花和洪雲飛踢跪在巨石上,然後緩緩舉起手中的大砍刀。
柳如花頓時殺豬般慘叫起來。
洪雲飛雖未喊叫,但卻已面如土色。
洪大全急急喊道:“有話好講,沙大俠刀下留人!”
沙老五當然不是真殺,緩緩收起刀來,冷笑幾聲道:“老子且看看你們的談判情形再説。”
忽聽單大忠道:
“會主,用不着怕!他們這樣做,不過是在嚇嚇你老人家而已。”
洪大全道:“若把他們逼急了,説不定他們就會真殺,老婆孩子是我的,我能不擔心嗎?”
“會主別忘了他們山上還有幾百人,若殺了夫人少爺,咱們困也把他們困死了,所以……”
“所以什麼?”
“他們若把條件要求得太苛,會主儘可不答應,照道理他們該向咱們求情才對。”
羅奇朗聲道:“既然如此,那就用不着談條件了。”
説着回頭道:
“陳堂主!老五!咱們帶着柳加花和洪雲飛回山上去!”
洪大全情不自禁叫道:
“羅大俠快別這樣,事情不能鬧僵,咱們該談還是要談,雙方都應以大局為重,別聽單大忠胡説八道。”
羅奇淡然一笑道:“洪大全,你認為困在山上的幾百名弟兄,就必定是死路一條?不見得!”
洪大全陪着笑道:“他們如果還有活路,那當然是件好事,不管南路北路,都是打着紅燈會的同一旗號,洪某絕不忍見他們走上絕路。”
“尊駕這番話很夠冠冕堂皇!”
“羅大俠,洪某倒想知道困在山上的北路弟兄,那裏來的生路?”
“尊駕認為他們為什麼沒有生路?”
“他們在山上,洪某承認無法進攻,但卻可以一直圍困下去,只要山上水盡糧絕,他們還那裏來的活命?”
“那就實對尊駕説吧!白姑娘早已料到尊駕有昨晚的行動,所以也早把山上做為預備營地。山上屯集的糧秣和用水,足夠一月之需,試問你這裏又能支持多久?”
“洪某不信羅大俠這話是真的?”
“信不信是你的事,如果北路弟兄真有一天水盡糧絕,至少還有一頓美味可以享用。”
“羅大俠這話?……”
“殺了尊夫人和令郎烹調一番,難道還不是一道好菜?”
柳如花立即嘶喊道:“大全,救我們母子出去要緊!若再拖下去,這種活罪,讓我們母子怎麼受得了!”
洪大全咬了咬牙道:“羅大俠,究竟要洪某怎樣,還是痛痛快快説出來的好!”
羅奇道:“在下照樣也懶得和尊駕這種人羅嗦,限你在天晚之前,撤出此地五十里。”
洪大全頓了頓道:“可是羅大俠什麼時候放人?”
“放人的時間訂在明天中午。”
“什麼地點?”
“就在通往温宿的路上,那時在下必定親自出面。”
“這樣很好,洪某一定遵辦。”
“你若不在乎她們母子的死活,那就只管再玩花樣!”
“洪某發誓,絕對規規矩矩做事。”
“在下現在明白告訴你,如果發現你在現場留下一人,或明天交人時路上有埋伏,那時就只有先宰掉她們母子再説了!”
“羅大俠還有別的交代沒有?”
“當然還有附帶條件,限你在撤退前一個時辰之內,把南北兩路弟兄的屍體,設法掩埋完畢,現場也要加以清理,不可看出任何痕跡,否則在下還是不能交人。”
“洪某一切照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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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奇等一夥人,再將柳加花和洪雲飛押上山頂。
當白素娟聽完羅奇和洪大全的談判經過後道:“羅大哥認為什麼時侯,才是咱們下山的最好時機?”
羅奇似已胸有成竹,道:“入夜之才行動。”
白素娟頓感為難的道:“可是咱們該撤到什麼地方去呢?”
“在下早就對姑娘講過,最好是向北撤到伊犁附近,現在當然還是這種看法。”
“小妹是覺得不宜和塔其布走得太近,否則難免會引起人言物議。”
“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姑娘實在不能不一切從權,若不如此,北路弟兄如何生存下去?塔其布雖是滿清官吏,但卻不是滿清走狗,暫時受他保護,是不得已的處置,等北路日漸壯大之後,姑娘還不照樣可以自由發展。”
白素娟長長吁一口氣,終於點點頭道:“好吧!至於其他的事,不妨日後再談。”
“可是洪大全絕不敢拿他的老婆孩子當兒戲,同時我在天晚之前,決定先和老五下山偵察一番,然後再上山陪你一起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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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到中午,洪大全的人馬已開始撤退。
到了下午,山下已看不到一個人影。
羅奇在下午帶着沙老五下了山,在附近直搜索了將近一個時辰,並無任何發現,地上也完全看不到屍體,可見洪大全做得很徹底。當然,為了妻兒的安全,他不得不這樣做。
於是,兩人回到山上,交代白素娟下令撤退。
這時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他們必須在天黑前下山完畢,否則山路艱險,弟兄們難免會發生意外。
下山之後,必須趁夜趕路,有少數受了傷行動不便的,便由其他的人攙扶或抬着。
一夜急行,到天亮時,已向北撤出足有百里之上。白素娟這才命人馬暫時停下來休息,並拿出帶來的乾糧進餐。
羅奇道:“休息後姑娘請帶着人馬繼續北撤,我和老五就留在這裏交人。”
白素娟又開始擔心,道:“羅大哥何不就在這裏把他們放回,讓他們自己回去也是一樣。”
“我一定要見到他們的人,現在離中午還有兩個多時辰,這段時間,姑娘又可率隊走幾十里路,豈不更安全些。”
“也好!羅大哥交了人之後,必須快些追上我們。”
“我和老五的腳程很快,天晚前一定會追得上的。”
又休息了一會兒,白素娟便把柳如花母子留下,繼續起程北行。
現在,原地只剩下羅奇、沙老五和柳如花、洪雲飛了。
柳如花不明情況,問道:“為什麼要把我們留在這裏?可是要在這裏交人?”
羅奇道:“昨天我和洪大全所談的,你全聽到了,何必還問。”
“昨天你只講在路上交人,他們怎麼知道是在這裏?”
“我只是在這裏等他們,若等不到,中午就放你們自動回去。”
“何不現在就放我們,這段路我清楚,不會迷失方向的。”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已和洪大全約好中午放人,就必須等到中午。”
“你很守信?”
“至少比洪大全守信多了。”
柳如花不再吭聲。
羅奇也不想多説什麼。
等人等兩個時辰,那滋味是不好受的。
好在中午一到,對方果然有人來了,來的是白一忠和單大忠。
白一忠一到跟前就抱拳一禮道:“原來在這裏,白某和單執事一路急趕,總算和羅大俠見面了。”
羅奇道:“洪大全為什麼不自己前來?”
“洪會主親自督導弟兄們南撤,怎可能再來接人,羅大俠既然要放人,把人交給誰都是一樣。”
羅奇毫不遲疑,親手解開柳如花和洪雲飛身上的繩索,道:“白副會主,現在在下就把人交給你了,請驗明正身,不會錯吧?”
白一忠齜了齜牙道:“開玩笑啦!這也不是拉到刑場,白某和洪夫人早就認識,何用驗明正身。”
單大忠也拱拱手道:“多謝羅大俠依約放人,我們會主會永遠感激你的。”
羅奇望了沙老五一眼,道:“咱們走!”
估計行程,這時白素娟至少已率眾走出三、四十里,羅奇和沙老五必須一路急趕,才能在天黑前趕上。
好在由這裏北行只有一條路,不致於走錯。
兩人施展輕功,放腿一路急奔,一口氣便奔行了十幾里路。
這時前面正有一條岔路,羅奇來到岔路口,驀地停下腳步,神色大變道:“老五,糟了……”
沙老五何等精明,也立刻察覺出不對。
只見兩條路上,全有人馬足蹄留下的痕跡,而且直到遠處。
羅奇猛一跺腳,道:“咱們又中洪大全的計了,洪大全昨天必定把人馬撤到北面去,以便封住路口攔截北路人馬,不然怎會兩條路上全有人馬經過的痕跡。白姑娘只剩下四、五百人,根本不可能分成兩路前進。”
沙老五也着了慌,道:“白姑娘來到這裏正是白天,她一定也發覺可疑。”
“以白姑娘和三位堂主的經驗,當然也會發覺可疑,但他們明知可疑,卻已無法迴避,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前進。”
“老大看該怎麼辦?”
“現在雙方是白晝相遇,以敵我實力而論,白姑娘除了投降,必定全軍覆沒,咱們快追上去,至少還可助白姑娘一臂之力。”
“可是走那條路好呢?”
“不論走那條路,只要循着人跡馬蹄前進,必可追上他們。”
兩人又開始急趕。
半個時辰之後,果然發現南路人馬把一座小山團團圍住。
顯然,白素娟的人又已躲到山上。
羅奇和沙老五繞到山後。
山後也有南路人封住路口。
羅奇只感熱血直衝,他已實在忍不住這口氣,立即和沙老五掄起兵雙衝殺過去。
兩人本來身手出眾,這一發起狠來,那些橫攔在路口的南路弟兄如何抵擋得住,頃刻間便有十幾個倒卧在血泊之中。
其餘的人如何還敢抵擋,大駭之下,個個四散逃竄。
羅奇和沙老五隨即攀上山去。
只見白素娟的人馬全被困在山頭,每人身前都放着一堆石頭。
這座山雖然不大,照樣也十分陡峭,想攀登上來,不是一件易事。而且登山的兩條路徑,每個路口都被白素娟派出的人緊緊守住,只要向下扔擲石頭,洪大全的人馬想登山就無法得逞。因之,目前的情況,雙方都陷於僵持狀態。
羅奇總算暫時鬆下一口氣來。
很快便找到白素娟和三位堂主,洪嬌嬌也在他們身旁。
乍見羅奇和沙老五到來,白素娟和三位堂主大有喜出望外之感。
洪嬌嬌更是欣喜欲狂。
白素娟搶着問道:“羅大哥和沙五叔是怎麼上來的?”
羅奇也迫不及待的問道:
“姑娘能把人馬安全撤退到這裏,超出了我的想像,看樣子目前還沒有什麼損失吧?”
白素娟道:
“也許是蒼天見憐吧!當小妹在岔路上發現了已先有人馬足跡,知道大事不妙,便立刻率領弟兄一路奔到這座山上來。洪大全因為沒追趕得上,是事後才把山下圍住的,所以北路此刻還談不到什麼損失。”
“姑娘明智,令人佩服,只是一直被困在山上,終究不是辦法。”
“羅大哥的意思是要突圍?”
“但不知對方在山下,究竟有多少人馬?”
“小妹已和三位堂主在山上觀察過,但卻無法明瞭對方全般狀況。”
“據我判斷,洪大全絕不可能把温宿和拜城的人全部帶來。”
“縱然如此,卻必定要比咱們北路的人馬多得多,想突圍而出不是那麼容易的。”
羅奇略一沉吟道:“弟兄們身上是否還有飲水和口糧?”
白素娟道:“大約一兩天還夠用的。”
羅奇語氣堅定的道:
“不管糧水多寡,必須馬上突圍!”
白素娟哦了聲道:“這是為什麼?”
“姑娘必定明白帥老兵疲的道理,現在咱們被困在山上,弟兄們既無好飲食,晚上也不得好休息,時間越久,精神體力也必定越疲憊不堪,到那時再想突圍就很難了。而現在突圍,則可一鼓作氣,至少有八、九分成功希望。”
白素娟不覺猶豫起來。
只聽陳大忠大罵道:
“洪大全這個混帳王八蛋,實在太可惡了,若他落在老子手中,老子定要把他碎屍萬段!”
羅奇望了白素娟一眼道:“姑娘最好安下心來,在突圍之前,我將負責為你打開一條血路。”
白素娟叫道:“莫非羅大哥要打頭陣,可是你一個人本領再大,也不可能抵過他們幾千人。”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只要我逮住洪大全,事情就容易解決了!”
“洪大全手下有那麼多人保護,羅大哥怎會輕易逮住他?”
“事到如今,就是憑運氣也要碰碰看,總比坐以待斃要好得多吧!”
羅奇説着,拍了一下沙老五肩膀道:
“老五,咱們下山去?”
在這剎那,白素娟和三位堂主幾乎全呆在當場。
忽見洪嬌嬌從地上躍起,跟了過去道:
“羅大哥、沙五爺,我跟你們一起去!”
羅奇道:
“你去做什麼?好不容易才從洪大全那裏逃出來,難道要自投虎口?”
“有了小妹做人質,你們才可安全些!”
“別提人質了,先前兩次都有人質,還不照樣吃了洪大全的虧。”
“有小妹一起去,至少我叔父還不敢對羅大哥和沙五爺怎樣。”
沙老五道:“老大,就帶着洪姑娘一起去吧!”
羅奇籲一口氣道:“好吧!一起走!”
陳大忠望着羅奇三人的背影,再望望白素娟道:“姑娘,羅爺此去必是死路一條,你為什麼不攔着他?”
白素娟神色凝重,道:“羅大哥的性子,只怕誰攔也攔不住,好在有洪姑娘一起去,總可讓人稍稍放心。”
“我看羅爺簡直有點不知死活。”
“話不能這麼説,羅大哥自以為禍事是他惹下的,難免內心感到愧疚,所以才要不顧一切的衝下山去,也許吉人天相,他可能有所斬獲。”
“既然如此,我也要跟着去!”
“陳叔叔為什麼也要去?”
“我帶兩名精壯弟兄跟去,必要時接應一下,至少對羅爺有點幫助。”
很快就來到山下,洪嬌嬌叫道:
“羅大哥,小妹就留在這裏了,你和沙五爺最好就在這附近停下,別往裏衝,他們一定會來找你們的。”
洪嬌嬌的停身之處,也是在絕崖上方,離下面有數丈之高,她不再往下走,正是為了保障羅奇和沙老五的安全。
只聽身後上方的陳大忠道:
“洪姑娘説得對,羅爺和沙五哥用不着衝入敵陣。”
羅奇回頭道:“陳堂主何必也下來呢?”
陳大忠道:
“我就留在這裏幫忙守護洪姑娘,那些兔崽子絕不可能衝上來,羅爺和沙五哥必要時也請退到這裏來!”
這時南路的人已有數十名圍攏過來,和羅奇、沙老五相距不過兩三丈。
他們早知羅奇和沙老五身手高不可測,又見失蹤多日的洪嬌嬌站在絕崖頂上。因之,雖然人多勢眾,卻並無一人敢衝殺過來,雙方形成對峙狀態。
不大一會,便有一名堂主聞訊趕來。
羅奇認得此人是南路第三堂堂主,名叫高長廷,身材矮小,獐頭鼠目,一看便知絕非善類。
高長廷排開眾人,冷笑了幾聲道:“姓羅的,尊駕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居然敢衝下山來!”
羅奇不動聲色道:“尊駕還不夠資格與在下講話,快把洪大全找來!”
高長廷不覺鼠眼圓睜,喝道:“高某堂堂第三堂堂主,和你講話是看得起你,我們洪大會主豈是你夠資格見的。”
羅奇緩緩向前走出幾步道:“高長廷,在下不夠資格和你講話,和你比劃比劃總夠資格吧!”
高長廷明知對方武功高強,但在眾目睽睽之下,卻又不能示弱,立即一鬆腰間扣把,掣出一條足有五、六尺長的蛇頭鏈來。
蛇頭鏈是十八般兵器之外的獨門兵刃,用極細的鋼環串連而成,尖端是一枚蛇頭形的鋼錘,重有兩、三斤,舞動起來,能發出嘶嘶怪嘯之聲。如對方被蛇頭擊中,在上盤必定腦漿進裂,在下盤也要骨碎筋摧,傷人十分歹毒。
羅奇淡淡一笑道:
“高長廷,用不着猶豫,進招吧!”
高長廷沒有答話,蛇頭鏈一抖,有如銀蛇舞空閃電般向羅奇攔腰掃來,招勢凌厲無比。
羅奇不敢大意,腳下不動,長劍一式“腕匠翻雲”,疾向蛇頭上迎去。
只聽“當”的一聲金鐵大震,那蛇頭正擊中了劍身。
羅奇只感虎口一麻,險些握劍不住。
這在羅奇並不感到意外,那蛇頭甩出去的力量,等於重力加速度,其沉重是必然的。
豈知羅奇正要抽劍撤招,高長廷身子一探,在一陣“噹噹”響聲下,蛇頭鏈蛇頭下方的鋼鏈,竟然將劍身纏住。
此刻,雙方必須各憑內力和臂力,才可扳倒對方。
若論內力和臂力,毫無疑問,羅奇要比高長廷超出甚多,但因高長廷用的是鍊形兵刃,無形中彌補了內力和臂力之不足。兩人一個用力撤劍,一個拚命收鏈,竟然誰都拉不動誰。
羅奇趁對方內力稍歇之際,猛一咬牙,終於以收劍之力將高長廷帶動得拿樁不住,踉蹌直向前摔出兩步。
羅奇就勢飛起一腳,直向高長廷下盤踹去。
高長廷一聲慘呼,直被喘中左腿,痛得他勁道一鬆,蛇頭鏈自動由劍身上滑出。
羅奇豈肯放過機會,跟上去又是一腳,“魁星踢鬥”,再踢中高長廷小腹。
高長廷又是一聲悶哼,蛇頭鏈脱手飛出,一連向後摔出五、六尺,還是收勢不住,直摔了個四腳朝天。
羅奇跟過去一腳踏上高長廷小腹,冷笑道:
“高長廷,你還想活命嗎?”
這時早有幾名南路弟兄衝上來。
但他們尚未近身,便被羅奇砍倒兩個。
另一方面,沙老五也掄着大砍刀砍倒了兩三個。
如此一來,南路雖有幾十人在現場,卻全被羅奇和沙老五的威勢震住,不但不敢輕舉妄動,反而紛紛後退。
高長廷被踹在地上齜牙裂嘴的道:
“羅大俠手下留情,有話好好講。”
羅奇並未開口,腳下卻微微加力。
頓時,高長廷褲襠裏屎尿全出,屁聲連連。
羅奇不想聞臭,猛起一劍,直向高長廷前胸刺去,然後退到一旁。
高長廷只慘呼了半聲,便當場氣絕身亡。
沙老五大叫道:
“你們這些王八蛋站在那裏發的什麼楞,還不快把洪大全找來!”
就在這時,洪大全已率領兩名堂主和另外七、八名手下疾奔而來。
羅奇和沙老五各挺兵刃,並肩而立,誰都不想先發話。
洪大全望望地上高長廷和另外幾名手下的屍體,問在場的人道:“可是他們兩個乾的?”
一名灰衣漢子道:
“稟會主,正是姓羅和姓沙的乾的。”
“你們這麼多人,為什麼不一起上?”
“就是因為我們一起上過,才被殺了好幾個。”
洪大全面色鐵青,在手下人的簇擁下,緩緩向前走出幾步道:“羅奇,你這麼做未免太過份了一點吧!”
羅奇怒極之下,反而不再形之於色,淡淡一笑道:“到底是誰過份,尊鴛應該心裏有數。”
“可是洪某並沒出手殺人。”
“在騰格里山下,北路弟兄死傷了幾百名,他們又是被誰殺的呢?”
“這個嘛……”洪大全頓了一頓,轉移話題:
“羅奇,洪某承認你的武功非凡,但你是否有把握能衝破洪某佈下的天羅地網,那恐怕就很難説了。”
“在下很想試試,縱然不能活着出去,但你至少也要付出相當的代價。説不定你和我一樣,也不一定保得住性命。”
“可惜你現在已沒有什麼條件好談了。”
“有,你不妨仔細看看!”
洪大全舉目望去,當他驟然發現洪嬌嬌,神色間不知是驚是喜,急急叫道:“嬌嬌,你怎麼會在這裏?難道又是被他們擄走的?”
洪嬌嬌正色道:
“叔父用不着大驚小怪,是我自己投奔向羅大俠的。”
“你……你為什麼要投奔他?”
“我在叔父那邊耽不下去了,舉目無親,不投奔羅大俠投奔誰?”
“嬌嬌,你好沒良心,我一直把你像親生女兒般看待,你竟做出這種事來!”
“那隻能怪叔父堅持要逼我嫁到太原潛龍莊。”
“嫁到潛龍莊有什麼不好,連你的父母都完全同意了。”
“我不信!”
“只要你回來,我會把你父母的信拿給你看。”
“叔父不必再説了,這些話只能騙三歲的小孩子。”
“我絕對不會騙你。”
“就算叔父沒騙我,但我也必須回到家裏,在父母親的主持下才能出嫁。”
“嬌嬌,你現在不在父母身邊,我這做叔父的作主又有什麼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