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房共是裏外兩間,外面是客廳,裏面是卧室。
小燕子進入後,客廳裏並無人影。
毫無疑問,桂飄香必在裏面。
看情形卧房裏可能不會有客人,否則外門必定關起。
小燕子不能太拘謹,必須裝出老於此道的模樣,索性就在客廳裏坐了下來。
很快便聽卧室內傳出嬌滴滴而又柔靡靡的聲音道:“客廳裏是哪一位?”
小燕子只好應了一聲道:“是我!”
“你是誰?”
“出來一看便知道了。”
“那一定是老客人了,怎麼聲音卻陌生得很,是不是我的耳朵有毛病?”
小燕子#未再説什麼。
那嬌滴滴柔靡靡的聲音又道:“耐心的等我一下,壺裏的茶是剛泡的,你自己倒來喝吧!”小燕子禁不住問道:“你在裏面做什麼?”
裏面的女人道:“別問那麼多,我很快就會出來招待你。”
小燕子暗忖:莫非這女人正在裏面弄蟲?他真想衝進去查看一下究竟,但又覺得這麼做很可能會因小失大,若誤了大事,豈不弄巧成拙!
看來只有耐心的等待了。
足足過了盞茶工夫,還是不見裏面的姑娘出來。
小燕子終於耐不住再問道:“你怎麼還不出來?”
裏面應道:“馬上就好。既然是老客人,您就多等一會又有什麼關係!”
説着,人已向外走來。
只聽她邊走邊道:“人家到現在還沒聽出您是誰?只好出來親眼看看了。”
接着,卧房門簾一掀,扭腰擺臀的走出一個千嬌百媚的俏佳人來。
這女人看來果然只有二十左右年紀,一身細皮嫩肉,明眸善睞,顧盼生姿,隱約可見眼神中似有一股妖氣。
偏偏這種“妖氣”是一般男人,尤其是這種地方來的尋芳客所喜歡的。
只聽這女人一出門便啊了一聲道:“原來是位新到的公子,難怪人家從聲音裏中未聽出是誰?公子為什麼不先到花廳,卻直接到這裏來了!”
小燕子極力裝出是歡場中老手的模樣,道:“在下已經到過花廳,是那位叫尤三的介紹我到這裏來的。”
姑娘眨着一對水汪汪的媚眼道:“尤三都對公子説過什麼?”
“他説你是這裏最美的姑娘,也是最會招待客人的姑娘。”
“那您就該要尤三先把我叫到花廳裏看看才對。”
“我相信尤三説的不會是假話,同時尤三説姑娘的客人很多,不一定能叫得到。”
“所以你就自動來了!”
“不錯。”
“現在您看我和尤三説的是不是一樣?”
“比尤三説的更勝十分。”
“直的?”
“在下何必故意討好姑娘!”
姑娘用那勾魂攝魄的眸子斜睨了小燕子一眼,道:“你這位公子也是我接過的客人中最英俊瀟灑的一位,咱們該是天配一對、地設一雙”
小燕子滿身不自在的聳了聳肩道:“我是世上最醜陋的男人。”
姑娘咯咯笑道:“隨便你怎麼説,只要我喜歡就好。”
説着,扭動着腰肢,走到門口,把外面的門關好上了閂。
“為什麼要關門?”
“奇怪了?連這個也要問嗎?關門便表示裏面已經有了客人,別的客人就不可以再往裏闖了。”
“咱們坐在客廳裏,別人看得到,照樣也不可能再進來。”
“現在是在客廳裏,待會兒免不了就要進卧室,難道也不怕別人闖進來嗎?”
“方才姑娘在卧室,為什麼沒關門呢?”
“那是因為只我一個人在卧室,如果剛才卧室裏也有客人,又怎可能不關門?”
姑娘説着,來到小燕子跟前,猛然轉過身,竟一下子坐在小燕於大腿上。
小燕子哪裏有過這種經驗?何況投懷送抱的又是這般軟玉温香的女人,頓時體內有如通過了電流一般,大有難以自制之概。
好在他立刻想到對方是否會趁這機會對自己下蟲,有了這一警惕,終於又恢復了鎮定。
姑娘故意把屁股坐在小燕子大腿上扭磨了幾下,才吃吃笑道:“公子,看樣子你一定很少接近過女人。”
小燕子全身不自在的輕咳了聲道:“你怎麼知道呢?”
“如果你經常接近女人,現在一定會伸開雙臂把我抱住,而現在你卻動也不動,讓人家一點安全感也沒有。”
“就因為我不動,所以我相信你絕對不會從我身上摔下來,這才是真正的讓你有安全感。”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怎麼會呢?”
姑娘立刻扭過身來,像蛇一般將小燕子緊緊摟住,接着將火紅的櫻唇湊上了小燕子的嘴。
小燕子必須越發提高警覺,他懷疑對方很可能會藉口腔傳遞蟲毒,一面急急轉頭,一面用力把對方推開。
姑娘只好坐到另一張椅子上,吃驚的道:“看公子像個文弱書生,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
“別説這些了,咱們談點別的好嗎?”
姑娘側身倒了一杯茶,遞給小燕子道:“先喝口茶潤潤喉嚨。”
小燕子接過來,再放回茶几。
他現在必須處處小心,幾乎已到了疑神疑鬼的程度,唯恐被對方在暗中動了手腳。
“這是最好的茶,為什麼不喝呢?”
“我不渴。”
“真不渴還是假不渴?”
“我有必要騙姑娘嗎?”
“好,那就待會兒再喝吧!”
“還沒請問姑娘貴姓芳名?”
“客人到這裏來,只知名字就好,從沒有人問姓的。”
“我就請問芳名!”
“我叫桂花。”
小燕子暗忖道:這麼看來,老妖婆説的大概不會有假,老妖婆説她叫桂飄香,她自己説叫桂花,不可能是巧合吧?“不過他還是搭訕着問道:”桂花這名字很雅,是否姑娘來到這裏以後才取的花名呢?“
桂花霎了霎眸子,不答反問道:“公子為什麼要問這個?”
小燕子順口道:“我見你門前有棵桂樹,所以才有了這種聯想。”
“那就隨你猜想吧,反正你知道我叫桂花就成了。”
“姑娘來這裏多久了?”
“日子不長也不短。”
“那是多久?”
“公子何必老問這些與你不相干的事情,你也不可能娶我為妻,用不着調查得這麼清楚啊!”
“難道咱們不可能做個朋友?”
“做個朋友便怎樣?”
“我會常常來捧你的場。”
“那我太好了,現在就到卧室去吧!”
桂花立刻站起身來,拉着小燕子的手道:“隨我進去!”
小燕子並未起身,問道:“就在這裏談談,不是很好嗎?”
“咱們在牀上談,不是比這裏更舒服嗎?”
“牀上談有什麼好?”
“在牀上可以躺着談,躺着談當然很舒服。”
小燕子本來已下定決心,絕不能進對方的卧房。
但是,此刻他已改變了主意,他想唯有到裏面仔細地觀察觀察,才能進一步地找出蛛絲馬跡。
正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到這裏,立即起身隨着對方進入卧室。
卧房內佈置得別有旖旎風光。
靠內壁是牀榻,牀榻上繡褥錦被,上方羅帳高懸,不論鋪的蓋的、遮的掩的,全是火般的大紅顏色。
緊靠着牀榻是梳妝枱,妝台上擺放着數不清的瓶瓶罐罐。
小燕子只感室內香氣襲人,但卻弄不清這香氣究竟是從哪裏來的。
他目不轉睛的注視着梳妝枱上那些瓶罐,心想説不定其中裝有蟲物,而這股撲鼻沁心的香氣,很可能也與蟲物有關。
桂花輕輕拍了拍小燕子肩膀道:“你老盯着梳妝枱看做什麼?”
小燕子定了定神道:“你們女人用的東西好像真不少,我從前一樣都沒見過。”
“要看待會兒再看,現在上牀要緊。”
桂花邊説邊一把便把小燕子推倒牀上。
桂花的這一推,越發可以證明老妖婆並沒騙他。
因為若桂花只是一名普通的弱女子,絕不可能將身具上乘武功的小燕子推倒在牀。
小燕子迅速坐起身來,像想起一件重大事般道:“糟糕!我必須馬上出去辦一件事……”
桂花訝然問道:“你要出去辦什麼事?”
“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我竟然把它忘了!”
“到底是什麼事?”
“與你無關,實在沒必要告訴你。”
“辦完事是否還要回來?”
“有你這麼好的姑娘陪伴,我當然要回來,更何況我已要你招待了這麼久,也不好意思不回來。”
“你的事情要辦多久?”
“那要看進行得是否順利,不過我可以保證,在三更前一定可以回來。”
“好,我等你。”
“你這裏夜渡資是多少?”
“我和別的姑娘不一樣,別的姑娘是三兩,我八兩。”
“那就乾脆説是半斤了,你為什麼要比別人價碼高呢?”
“你不是説我很美嗎?如果客人不肯出這種價錢,那就別到我這裏來。”
小燕子掏出一錠十兩重的銀子,放在梳妝枱上道:“這錠銀子你收着,多出來的讓你買花戴。”
桂花收起銀子道:“你一定要來。”
“當然要來,只是……”
“只是什麼?”
“萬一我趕不回來,銀子也是你的,只要你今晚不接別的客人就成了。”
“我既然收了你的銀子,當然不會再接別的客人,這還用交代嗎?”
小燕子起身便往外走。
桂花跟在後面道:“我送送你。”
“不必送了!”
小燕子來到假山旁,還好!老妖婆仍然癱坐在那裏。
他探手為老妖婆解開麻穴,道:“咱們回客棧去吧!”
老妖婆全身麻木久了,伸了個懶腰,又活動活動幾下,才站起身來道:“你看到了些什麼?”
“我相信你不會騙我。”
“為什麼要回去?”
我若強行將她帶走,眾目睽睽之下當然不成,所以必須先回去向江叔叔和王大人請示一下,事情該怎樣處置,由他們決定。“
“也好,那就走吧!”
回到客棧,才一更天。
江千里和王彤都在客棧等候消息。
小燕子當即把經過敍述了一遍。
王彤喜不自勝的道:“好極了!這一來咱們就用不着再和馬文中打交道了。”
江千里卻緊蹙着雙眉道:“這事江某總是有些不解?”
“莫非江兄懷疑那叫桂花的姑娘不是老妖婆的師父?”
“如果她真是老妖婆的師父,那麼這女人不論在西域魔教或在萬蟲門,身份地位一定都很高,為什麼卻要在青樓裏鬼混?”
“江兄的意思是……”
“我懷疑這可能是馬文中的有意安排,但馬文中身為河南巡撫,撫署又是在開封,他把這種女人安排在青樓散播蟲毒,又是什麼用心呢?”
王彤不覺也皺起眉頭道:“若非江兄提起,兄弟還真沒想到這方面去,馬文中究竟用心何在,的確令人費解。”
江千里略一沉吟道:“這些事暫時用不着多想,如何能讓那位叫桂花的姑娘替三公主療好蟲毒,這才是最重要的。”
“江兄以為該用什麼辦法?”
江千里目注小燕子道:“你若能把那姑娘誘到客棧來,便算大功告成。”
小燕子道:“我也想到該這麼做,但又擔心操之過急,會弄巧成拙;一旦把事情弄砸,反而不好收拾,好在這事也用不着太急。”
江千里點點頭道:“也有道理,今天太晚了,事情就明天進行吧!”
王彤問道:“江兄準備明天如何進行?”
“凡屬紅姑娘,應召外出陪客是常事,明天咱們擺一桌酒席,把她召出來,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只是若直接把她召到咱們這裏,恐怕傳出去不太好聽。”
“那就把酒席擺在另外的地方,散席後再設法把她帶來。”
“她若死不承認精擅蟲術呢?”
“到時候江某自有辦法,更何況有老妖婆作證,她不承認也不成。”
江千里接着又對小燕子道:“你小子辛苦了,今晚設事了,就回房睡吧!”
次日,王彤派人在一家酒樓訂了一桌酒席。
為了不惹人耳目,赴宴的由韓濤、陳宏、趙保以及王重山等人蔘加,王彤和江干裏都不準備露面。
至於小燕子,則負責到“迎春閣”叫姑娘。
江千里已交代過小燕子,姑娘應召外出陪客,必須先向老鴇打招呼,只要銀子出得夠,老鴇沒有不同意的。
至於桂花方面,小燕子自信有絕對的把握。
出門前,小燕子特地又換了一身嶄新衣服。他本來就儀表出眾,這一來趙發像個貴公子了。
另外,並在街上僱了一輛豪華馬車,停在“迎春閣”門口。
這也是江千里吩咐他要如此做的。
因為,唯有如此,才能顯出身價不凡;如果帶着姑娘,一路走到酒樓,只怕連姑娘也沒面子。
現在是近午時分,“迎春閣”內客人多未上門,過夜的客人也都未去,自然顯得冷冷清清。
小燕子因為已有把握桂花方面絕對請得動,便決定直接到花廳去招呼龜奴找老鴇子來見。
若先到桂花那裏,桂花一糾纏,反而要耽誤不少時間,不但耽誤了酒席時間,連那馬車伕也要等得不耐煩。
當他登上花廳不久,尤三便快步跟了上來。
小燕子一搭眼,便看出尤三神色有異,只是卻又不便詢問。
尤三請小燕子坐下,倒了杯茶遞過來道:“公子這麼早就來,一定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吧?”
小燕子道:“把你們老闆娘請來!”
尤三霎了霎眼道:“公子有什麼事要找我們老闆娘?”
“她來了,我自然會對她講。”
“很抱歉,老闆娘現在忙得團團轉,只怕抽不出時間來見客人。”
“現在根本沒客人,她忙些什麼?我有要緊的事必須要她馬上來見。”
“公子到底找她有什麼事?先告訴小的也是一樣。”
“我準備找位姑娘外出陪酒,銀子可以加倍。”
“姑娘出外應召是常事,根本不必經過老闆娘,由小的去通知姑娘就成了,公子叫的是哪一位?”
“我準備叫桂花姑娘去。”
尤三不覺神色一變,頓了頓道:“公子可不可以換一位姑娘?”
小燕子語氣堅定的道:“我要的就是她,怎麼可以換呢?”
“桂花她……”
“她怎麼了?是否還沒起牀?”
“她……她病了。”
小燕子頓時像當頭被敲了一棒,咦了聲道:“難道就不能帶病應召嗎?我想她就是有病,也不會很重。”
尤三咧咧嘴道:“公子怎知她不會病得很重?”
“實對你説吧!昨天我和那位老兄離開這裏後,曾到過她的房子,那時她還好好的,怎可能這麼快就得了重病呢?”
“那是説公子和她昨晚才認識的了?”
“不錯。”
“既然剛認識,何必一定要她應召?”
“因為我看上了她。”
尤三顯出一副無奈模樣,卻不知該再説什麼好。
小燕子站起身道:“你如果擔心叫不動她,那就由我自己去跟她説好了!”
尤三急急一把拉住道:“公子不必看了,桂花她……她不在。”
小燕子啊了聲道:“什麼?她不在?哪裏去了?”
尤三頓了頓道:“被……被客人召出去了!”
“被召到哪裏去?那客人是誰?”
“這個……小的只知她已應召外出,並不清楚被召到哪裏?”
小燕子有如被澆了一盆冷水,事情怎會這麼巧呢?“雖然,桂花應召後仍會回來,但自己一方,卻白白浪費了一桌酒食,而且又徒勞不少人在酒樓空等,連馬車也白叫了。
他不想再向尤三追問,立即下樓奔向桂花住的那間廂房。
門是虛掩着,進去之後,客廳和卧房果然不見桂花的影子。
當小燕子奔出門外,只見一名姑娘正站在臨近廂房的另一間房門外,而且留意的注視着他。
小燕子來到那名姑娘跟前,搭訕着道:“姑娘知不知道桂花哪裏去了?”
那姑娘低聲反問道:“公子找桂花做什麼?”
“有事找她。”
“你是她的熟客?”
“昨晚才認識的。”
“公子昨晚是否宿在她房裏?”
“沒有,我天剛黑就走了,莫非她昨晚房裏有客人?”
那姑娘並未回答,卻轉身向自己房裏走去,然後又回頭招招手道:“你來!”
小燕子因有求於人,只好跟了過去,一面問道:“來做什麼?”
那姑娘直把小燕子引進房間,才拋着媚眼道:“你若肯照顧我一次,我就告訴你。”
“多少銀子?”
“平常是二兩,過夜五兩。”
小燕子掏出一錠五兩重的銀子,一聲不響的交給了那姑娘。
那姑娘眉開眼笑的道:“原來公子要在這裏過夜,現在才是上午,反正沒有客人來,我情願陪你一下,不必再多算銀子。”
説着,拉起小燕子便要往卧室走。
小燕子並未移動腳步,反而在椅上坐了下來,道:“你只要告訴我桂花到哪裏去了,那五兩銀子算白送你的。”
那姑娘怔怔的問道:“你為什麼一定要問桂花哪兒去了?”
“我有要緊的事找她。”
那姑娘來到門口向外望了望,然後關上門,回到小燕子身前,低聲道:“桂花可能跑了!”
小燕子心頭猛然一震道:“跑了?她為什麼跑了?”
“現在正在查,如果不是跑了,就是被人擄走了,再不就是出了別的意外。”
“是誰在查?”
“當然是老闆娘在查。”
“事情經過是怎樣的,快説!”
“今天一早,老闆娘有事找她,推門進去,竟然看不到人,而且裏外的兩道門都沒有關。”
“可查出她是什麼時候走的?”
“據劉大叔説,三更天經過她門口,便見外面的房門未關,那時深更半夜,劉大叔也不方便進去察看。照這麼看來,桂花必是昨晚三更以前走的。”
“劉大叔是做什麼的?”
“是老闆娘僱來負責巡夜的,我們這裏一百多位姑娘,夜裏多半有客人,安全是很重要的。”
“現在已可確定桂花是跑了嗎?”
“已經快到中午了,還不見她,當然可以確定是出了事情了,而且姑娘還不止少了她一個。”
“什麼?還有別的姑娘也不見了?”
“除了桂花,另兩位姑娘,一位叫石榴,一位叫鳳仙。”
“她們也是昨晚不見的?”
“雖然還沒查出她們的逃走時間,但卻都是昨晚失蹤的。”
“桂花和石榴、鳳仙是否很熟?”
“豈止很熟,她們根本就是一起進來的。”
“她們到這裏多久了?”
“詳細時間我已記不清,不過不會超過三個月。”
“她們當初是怎麼進來的呢?是否有人介紹?介紹人是誰?”
“那該問老闆娘了!”
小燕子一怔道:“這是怎麼回事?”
那姑娘道:“在幾個月前,有一天老闆娘在街上無意中碰到她們三個。”
“難道老闆娘竟然逼良為娼?”
“老闆娘哪有這種能耐,當時她們三個正流落街頭,無家可歸,經詢問之下,才知她們是因家中遭變,投親不遇,在盤費花盡之下,就只好流落街頭。老闆娘見她們不但年輕,而且長得漂亮,便勸她們到這裏來,她們就答應了。”
“原來如此。她們可不可能是因為已找到親戚,所以才要逃走?”
“她們並非老闆娘拿銀子買來的,要走只管向老闆娘説明,何必偷偷的溜掉呢?”
“也許她們是擔心老闆娘不肯答應吧!”
“你説的也有道理,不過她們已不可能再回來,那卻是一定的。”‘“她們三人,平日和別的姑娘相處的情形如何?”
“大家相處都很好。”
“她們走時,是否帶走什麼東西?”
“誰知道呢?帶走的也是自己的東西,根本查不出來。”
小燕子站起身道:“我該走了!”
那姑娘怔怔的望着小燕子道:“只問這麼幾句話就走了,晚上是否還要來過夜?”
“不來了。”
“你這公子好大方,竟然白白撇下五兩銀子。”
“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再來,還沒問姑娘叫什麼名字?”
“我叫小竹。”
“下次見!”
小燕子用不着再回花廳和尤三見面,也用不着再找老鴇查詢,毫無疑問,桂花是不可能再回來了。
桂花逃走,不消説是和小燕子有關。
但小燕子卻實在思解不透,自己究竟什麼地方在桂花面前露出破綻?他先到門口遣走了馬車。
再趕到那家酒樓,向韓濤等人説明上情。
既然叫不來姑娘,酒食已經訂了,韓濤等人只好自己用了。
這一次,小燕子可説是乘興而去,敗興而歸。
他簡直無顏回客棧再見江千里和王彤。
但慚愧歸慚愧,回去還是要回去。
回到客棧,王彤和江千里又在客廳。
他們是用過了午餐,在等候消息。
小燕子進入客廳,見過禮,還沒來得及開口,江千里便問道:“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那位姑娘呢?”
小燕子大有無地自容的感覺,立即把桂花已經逃走的事説了出來。
江千里並未責備小燕子,只是望了王彤一眼道:“現在已可證實那名叫桂花的姑娘,定是老妖婆的師父了!”
王彤緊皺雙眉道:“可是人已經跑了,咱們必須設法馬上逮到她。”
“王老弟可有辦法?”
“通知馬文中,加緊在城內搜查,同時城外百里之內也要馬文中派出官兵搜捕。”
江千里笑道:“逃走的三名姑娘,根本就是聽命於馬文中的,王老弟現在要他通緝搜捕,豈不是成了笑話?”
王彤苦笑了一下道:“依江兄之見呢?”
“這事絕對不能驚動馬文中,必須咱們自己想辦法。”
“江兄最擅追蹤覓跡之術,是否就該馬上行動?”
“據江某判斷,這三名女子很可能是被馬文中藏匿起來,果真如此、江某因行動受到限制,事情就很難進行了。”
“的確有此可能。”
就在這時,客棧裏的一名夥計匆匆進入客廳,道:“外面有位出家人,自稱是武當來的,要見王大人和江大俠!”
王彤和江千里當初住進這家客棧時,本來不想泄露身份,但因巡撫大人曾來拜訪過兩次,因之店家此刻早已知道這裏住的是誰?王彤連忙交代夥計道:“請他進來。”
不一會兒,果然一名身穿灰色道袍的中年道士走了進來。
這名中年道士顯得風塵僕僕,而且神色間惶急緊張,一進客廳,打個稽首道:“貧道拜見王大人和江施主。”
王彤和江千里各自起身還了一禮。
王彤道:“快快請坐,聽説道長是從武當來的,不知有何見教?”
中年道士頓了頓道:“貧道青木,是奉掌門師尊之命,和十九名師兄弟前來聽命王大人調遣的。”
這幾句話,對王彤來説並不意外。
因為,他在來開封之前,曾先到少林,出示過聖上密旨,要少林和武當方面必要時派遣高手應變。
至於武當方面,則是由少林掌門大智禪師派出弟子負責聯絡的。
這對王彤來説。該是一件值得興奮的事。因為有了武當方面的十餘名高手支援,對追蹤桂花等三人的下落必定大有幫助。
不過,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武當方面的人公開進入開封,因為如此一來,很容易引起馬文中的疑心。
當下,王彤問道:“貴派的十幾位道長,目前人在什麼地方?”
青木頓了頓道:“就在開封城西大約四五十里路,離城鎮不遠的一座無人的道觀裏面。”
“道長前來,莫非只是要與王某取得聯翱”
青木忽然流下眼淚道:“貧道若只是為了和王大人取得聯繫,就用不着這麼惶急匆忙了!”
王彤不由吃驚道:“莫非發生了什麼事故?”
青木立即將道袍下襬撩起,再抬起一隻手臂道:“王大人請看!”
王彤、江千里、小燕子齊齊向青木道袍下襬和腋下望去。
只見青木衣服上的這兩處染了不少血跡,顯然是與人打鬥受傷的。
王彤愕然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是誰傷了道長?”
青木再度流下眼淚,嘆道:“貧道只是受了點輕傷,根本算不了什麼,可憐和貧道同來的十幾位師兄弟,已經有兩三位傷重不治,另有三四位身受重傷的。”
王彤啊了聲道:“究竟怎麼回事?道長快説!”
青木悲傷的道:“王大人和江施主也許不會相信吧!貧僧師兄弟十幾人竟敗在三名年輕女子手上。”
王彤、江千里、小燕子幾乎同時心頭一震,毫無疑問,這三名年輕女子就是桂花、石榴、鳳仙。
王彤急急問道:“事情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就在今天黎明前後。”
計算時間,越發可以證明王彤等人的看法沒錯。因為桂花三人是昨晚三更前離開“迎春閣”的,在行程上正好可以走到出事地點。
王彤迫不及待的再問道:“那三名年輕女子長相如何?”
青木答道:“看來都在二十歲左右,長相還不錯。”
“雙方是怎麼打起來的?”
“當時貧道師兄弟十幾人剛剛起牀,她們一下子就衝進道觀裏來,半句話不問,冷不防就動起手來。”
“原來道長們是措手不及才吃了大虧?”
“固然有些措手不及,但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是什麼?”
“是那三個年輕女人的身手實在太高了,就算貧道們已有了心理準備,也是拼戰不過她們。”
“事後呢?”
“所幸她們並未趕盡殺絕,只説今晚她們要進駐那座道觀,限我們即刻返回武當,而且對這件事不得聲張。”
“道長是怎樣回答她們的?”
“貧道們表面上怎敢不從,等她們離開後,才決定來向主大人和江施主求救。”
“此刻貴派方面的人都在什麼地方?”
“被殺的兩位師兄弟就在道觀後的山坡上草草掩埋,其餘的暫避在數里外的一處民宅,只等王大人和江施主前去。”
“道長一路趕來,可能還未用飯吧?”
“貧道哪裏還來得及吃飯!”
王彤交代小燕子道:“把這位道長帶到餐堂去,要客棧裏準備一份素餐。”
小燕子立即帶着青木離開客廳。
王彤轉過頭來道:“想不到這三名妖女武功竟是如此之高!”
江千里喝了口茶,道:“不過這一來總算找到她們的下落了,王老弟是否準備馬上調動人馬?”
王彤似已有了決定,道:“等青木道長用過餐後,咱們的人也都已回來了,那時就馬上出發,那三名妖女武功雖高,但以咱們的身手,必可手到擒來。”
“是否也要請三公主前去?”
“我看不必勞動三公主了,不過咱們的行動必須向三公主稟明。”
“三公主留在客棧,萬一出了差錯呢?”
“三公主的身手,已是高手中的高手;而且憐花也非等閒之輩,咱們最晚明早天亮前便可趕回,料想不會出事。”
“既然對方只有三名妖女,咱們實在用不着全部前去,還是留下幾人,保護三公主為佳。”
“那就把韓濤和燕飛兩位老弟留下。”
“最好把老妖婆帶去。”
“兄弟也有意把她帶去,現在兄弟就到裏面向三公主稟明。”
當王彤再回到客廳,青木已用過午餐,在小燕子陪同下也回到客廳。
又過了片刻,在酒樓享用了一頓盛筵的韓濤、王重山、陳宏、趙保等人也回來了。
另外,再把黑羅漢七巧僧和小道士白羽以及老妖婆也召集過來。
王彤對眾人説明行動概要。
留下韓濤和燕飛在客棧維護三公主安全,其餘的人各自攜帶兵刃,在青木帶路下出城向西進發。
四五十里的路程,以王彤和江千里等人的腳程,根本不算一回事。
為了避免招人耳目,他們並未施展輕功。
在離目的地大約剩下十里路左右時,青木指着遠處的山坡道:“道觀就在山坡上,王大人和江施主是否要直接前去?”
江干裏搶先答道:“現在還是白天,若現在去,一旦被對方發覺,她們今晚很可能不敢再來,不如先到那處民家,道長們既然有多人受傷,江某身邊正好帶有藥物,也好替他們療治療治。”
青木頷首道:“江施主顧慮得對,那處民家就離這裏不遠。”
果然,又走了兩三里路,路旁樹林深處,幾間茅屋已映入眼簾。
青木道:“到了,這處民家地點很隱密,料想不致被那三個女子發現。”
穿過樹林,又走了一段崎嶇小徑,才來到民家的籬笆前。
只見一名年約三十左右的道士由籬笆內老遠便迎了出來。
青木指着那道士道:“這是貧道的師弟青松。”
接着高聲招呼青松道:“師弟,王大人和江施主他們到了,快快過來見禮。”
青松急急趨前幾步,向王彤和江千里等人-一稽首為禮。
青木語氣關切的問道:“他們都在裏面吧!我離開的這段時間沒出事吧?”
青松道:“還好,師兄辛苦了,這麼快就把王大人和江施主等人請到。”
青木苦笑道:“本來咱們是來相助王大人和江施主的,想不到現在卻要他們來救援咱們,真是慚愧!”
青松聳了聳肩道:“那也沒法子,希望咱們以後有機會多為皇家出些力,也算對王大人和江施主的一種報答。”
説話間,已進入籬笆來到一間廂房門外。
青松向裏高聲道:“青木師兄把王大人和江施主請來了,大家快出來迎接!”
王彤忙搖手道:“聽説很多道長已經受了傷,用不着多禮。”
廂房內很快便走出五六名道人。
他們衣服上都有血跡,有的連走路都是一拐一拐的。
進入屋內,只見地上有好幾個道人坐在那裏,其中有兩名則是躺着。不用説,這些人都是受傷較重的。
王彤迅速的望了一遍,語帶安慰的道:“道長們請寬心休養,王某和江大俠今晚一定把那三個女人生擒活捉,為各位出這口氣。”
江干裏則從懷裏掏出一隻藥瓶,交與青木道:“有勞給他們每位服下一粒,這藥丸對療治內外傷都很靈驗。”
青木一邊道謝,一邊接了過去。
當下,王彤和江千里等人就暫時在民家歇了下來。
晚餐也是在民家用的。
飯後,王彤和江千里等人便向那座道觀出發。
武當弟子們是以青木為首。
本來,青木準備讓不曾受傷和傷勢較輕的師兄弟也一起跟去,但王彤和江千里卻堅持要他們在民家休息,只讓青木一人負責帶路。
僅僅五、六里路頓飯工夫便已到達。
這座道觀規模雖不算小,卻已殘破不堪,而且也無人看管。此刻天色雖然已晚,但因月已升起,對附近情形仍能看得十分清楚。
王彤和江千里命同來的手下們進入房內待命,只由青木一人陪同察看附近形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