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薛百勝的話判斷,老妖婆史妙秋顯然是存心逃脱而投奔向魚化龍方面的。
如此一來,魚化龍對這邊的一切必定了若指掌了。而魚化龍也必定會將從老妖婆口中獲知的一切再轉報馬文中。
薛百勝又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道:“晚輩不便在這裏多待,現該回去了。”
王彤並未立即放他走,再問道:“魚化龍目前在什麼地方?”
“可能還在開封,不過晚輩已有兩天沒見着他了。”
“他若離開開封,會到哪裏去?”
“很難講,由於邙山目前已建有水寨和旱寨,很多事情都必須他親去主持。”
“老弟已來過這裏兩次,我很擔心你的行動會被他們查知。”
“王大人放心,至少目前魚化龍還不至對晚輩起疑。”
“為什麼?”
“魚化龍已把晚輩引為心腹。”
“若馬文中和魚化龍相繼被朝廷繩之以法後,薛老弟做何打算?”
“那是以後的事,只有以後再説了。”
“老弟有功於朝廷,那時王某必當保奏皇上,不難為老弟謀個一官半職,如肯在大內效力,王某就更歡迎了。”
“晚輩當年在相國寺曾被禁監一年之久,今後只求能保有自由之身,王大人的一番好意,晚輩只有心領了。”
“不知薛老弟是否能在王某動身前再來一次?”
“王大人和江前輩這邊的人,想來必定很快就有行動了,晚輩可能來不及再來,就此告辭。”
薛百勝剛走不久,小燕子便由“迎春閣”回來,當即把經過説了一遍。
江千里吩咐小燕子回去,再和王彤商議該如何行動。
王彤問江千里道:“江兄,為了能追上那三個女人,咱們是否今晚就開始行動?”
江千里道:“那三個女人已經走了兩天多了,再追趕也來不及,若行動得大突然,反而會引起馬文中的疑心。”
“依江兄之意呢?”
“明天再走不遲。”
“是否該和馬文中打聲招呼?”
“若打招呼,馬文中必定會親來為三公主及老弟送行,反而不妙,不妨在明日行動前交代店家通知撫署即可。”
“好,兄弟現就向三公主説明去。”
次日一早,王彤和江干裏便率眾開始行動。
他們僱了兩輛馬車,三公主和憐花一輛,另外一輛由傷勢未痊癒者乘坐。
江干裏為避兔被馬文中的手下發現,已易容改扮成一名車伕。
至於留在客棧接受保護的孫小鳳,則由王彤給她一百兩銀子,於前一日派人送回家去了。
這是因為尹知府已被馬文中革職查辦,孫小鳳回家之後已不怕再受迫害。
兩天後,已到達洛陽。
當晚就在洛陽的“中州客棧”包了一間後院住下。
這次他們的行動十分保密,不但洛陽的知府毫不知情,而且就連客棧裏的上上下下也認為這是攜有家眷的一般客商。
王彤和江千里商量的結果,都認為必須先弄清楚桂花等三個女人是否已在邙山落腳,才能決定下一步行動。
於是就在翌日一早,派出小燕子和小道士白羽前往邙山探聽虛實。
小道士白羽上次受的只是輕傷,現已完全康復。
邙山在洛陽城北,山後就是黃河。
山雖不高,卻是中原的一座名山,山上可説到處都是名勝古蹟,尤其歷代帝王陵寢,多得不可勝數。
如果來洛陽不遊邙山,該是人生一大憾事。
小燕子和白羽久慕邙山之名,如今被派來郵山探查虛實,正是一舉兩得,兩人心裏都很興奮。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便由山麓漸漸行至山腰。
此刻,白羽也換成了便裝,和小燕子走在一起,兩人皆是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看來有如一對兄弟。
他們一路之上,曾問過不少人,也問過山居民家,然而誰都不清楚河南岸有什麼水寨、山上有什麼旱寨。
這倒讓兩人大感為難了。
小燕子道:“若一直打聽不出來,真不知該怎樣向江叔叔和王大人交代?”
白羽道:“時間還早得很,不妨慢慢打聽。”
“若咱們能自行發現,豈不更好!”
“邙山範圍這麼大,想自行發現對方的水寨旱寨,恐怕不是件容易事。”
“旱寨固然難找,但想找水寨並不難,只要找到水寨,便可問出旱寨的地點來。”
“找水寨為什麼不難?”
“既然稱黃河水寨,又已知是在黃河南岸,咖。]只要翻過山去,沿黃河南岸搜索,就不難找到。”
“的確是個辦法,咱們快走!”
忽聽小燕子失聲叫道:“你看那邊過來一人,很像老妖婆!”
白羽順着小燕子手指方向看去——只見二三十丈外的山坡小路上,正有一人快步向這邊奔來,身形舉止果然和老妖婆史妙秋十分相似。
小燕子急急再道:“咱們趕緊施展輕功迎上前去!”
若論江湖經驗閲歷,小道士自然勝過小燕子。
他連忙拉起小燕子道:“路旁不遠有塊大石,咱們快躲到大石後面去。”
兩人很快便藏身在大石之後。
小道士白羽這才解釋道:“老妖婆走的那條小路,正是往咱們這邊來的,咱們在她身後跟蹤,才是上策。如果現在就捉住她,萬一她堅不吐實,或是咬舌自盡,那真的是弄巧成拙了。”
小燕子點點頭道:“有道理,咱們就等着她。”
山坡上那人奔走得十分快捷,片刻之後便已到達跟前。
一點不錯,正是老妖婆。
豈知老妖婆在距大石不遠處的路上,不但自動停了下來,而且在略一觀望之後,竟向大石走了過來。
她邊走邊道:“大石後面是不是燕小兄弟和小道士?你們怎麼躲起來了?”
小燕子和白羽大感吃驚,幾乎是怔在當場。
老妖婆既已看出是小燕子和白羽,為什麼不跑?為什麼自動送上門來?莫非其中另有原因?小燕子和白羽已來不及多想什麼,立即由大石後現身而出。
老妖婆喜形於色道:“果然是你們,可見老身的眼力不差。”
小燕子不解的道:“老妖婆,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身明白你們急於知道原因,這地方不安全,咱們找個隱密地方再談。”
“為什麼不安全?”
“有人要追殺者身。”
“誰追殺你?有我和小道士在,你還有什麼可怕的?”
“你們固然可以保護老身,但老身擔心因而壞了你們的大事。”
“這話什麼意思?”
老妖婆回身望了一眼,道:“來不及説明原因了,快快找處隱密地方藏着,老身會慢慢告訴你們。”
小燕子和白羽只好把老妖婆帶到遠處一片茂密的樹林裏,然後三人一邊兩個、一邊一個坐了下來。
小燕子催促着道:“我和小道士已經被你完全弄糊塗了,有話就快快説!”
老妖婆輕咳了幾聲,現出一臉尷尬之色道:“老身慚愧,做錯了一件事,實在對不住王大人和江大俠,待會兒和他們見了面,真不知道他們肯不肯原諒我。”
“先別説這些我們聽不懂的話,告訴我們那天你是怎麼被他們捉走的?為什麼你被捉時也不喊叫一聲?也好讓我們把你救回來。”
“這正是老身最值得慚愧的事,老身是有意逃走的。”
“你既然逃走了,為什麼又自動投到我們手上?這就實在令人不解了?”
“老身還沒説清楚,你們當然聽不懂。”
“那就快些説清楚!”
“老身原是西域來的,不管西域能否容得下,總是希望回到西域去,因想到圍攻道觀那夥人可能是馬文中的手下,所以就趁機投奔過去。”
“可是為什麼又要回到我們這邊來?”
“老身是被逼的。”
“被什麼人逼的?”
“老身隨他們來到邙山,原意是想隨師父桂飄香一起回西域,偏偏昨晚聽到一個令老身震驚的消息。”
“什麼消息?”
“當時老身是從睡夢中醒來,聽到隔壁有人在悄悄講話。”
“講話的是誰?”
“桂飄香。”
“講的什麼話?”
“她是在對另外兩個女的講,她説到達西域後,要稟報教主治我的罪。”
“你對她們該是有功,哪裏有罪?”
“她們已發現那天是我陪你到‘迎春閣’去的,而且你闖到桂飄香房裏去,她們認定是我泄的密。”
小燕子默了一默道:“如果西域魔教真要治你的罪,你會受到什麼懲罰?”
老妖婆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道:“我的罪名除了通敵之外,更涉及出賣教中機密。”
“處罰很重嗎?”
“魔教的教規嚴苛無比,縱然不死,也必被打成殘廢,然後再落個終生監禁,那種酷刑不是人能受得了的。”
“所以你才要私自潛逃?”
“不錯。當老身這次再回到王大人和江大俠那裏後,你們就可以永遠放心我了,即使打死我,我也不會再走,也不會再有二心。”
小燕子望望白羽道:“怎麼樣?是不是要把她帶回去?”
白羽似乎也相信了老妖婆的話,略一沉忖道:“咱們先辦咱們的事要緊,就讓她自己到客棧去找王大人和江大俠吧!”
老妖婆急急搖頭道:“不行,一定要由你們保護着老身,先到客棧去。”
白羽有些不解的道:“我們告訴你客棧字號和地點,你自己去有什麼不好?”
老妖婆又搖頭道:“可是路上誰保護老身的安全?”
“難道路上會有人追殺你?”
“一定有,當她們發現老身不見了,當然會馬上派人追捕,如果老身所料不差,追捕的人馬上就到了。”
“會有什麼人追捕你?”
“也許是桂飄香和另外兩個女的,也許是魚化龍的手下高手。”
白羽心頭一動,忙道:“小燕子,咱們的機會來了!”
小燕子道:“什麼機會?”
白羽自信十足的道:“把那三個女的‘生擒活捉’的機會,若她們來追趕,走的必定也是這條路,咱們就在這裏守株待兔,等她們到達後,將她們一舉擒獲,回去後,稱得k是場了不起的大功。”
小燕子至表贊同道:“對,的確是個好辦法!”
小燕子又向老妖婆道:“老妖婆,待會兒我們捉住了那三個女的,你就永無後顧之憂了。”
老妖婆齜牙咧嘴的道:“老身現已決定棄暗投明,你為什麼還叫我老妖婆?”
“你本來就是老妖婆,不這麼叫,稱呼你什麼好呢?”
“叫我一聲伯母,不是很好嗎?”
“去你的,我小燕子不想跟你拉關係。”
“就照上次在‘迎春閣’你對我的稱呼也行。”
“那次你是扮成一名糟老頭子,我才稱呼你史老,現在你現出原形了,還充的什麼史老呢?”
“好啦!隨便你叫,反正老身現在是落難之人,沒資格和你們計較。”
就在這時,三條人影有如星飛丸瀉般由山腰直向這邊而來。
老妖婆立刻臉色大變道:“她……她們……真的來了!”
這時那三條人影相隔至少在半里之外,看來只是三個黑點。
老妖婆認定對方是桂飄香三人,實際上只是憑想象而已。
三條人影漸來漸近,已可看出是三名黑衣人,而且全是男的。
老妖婆忙道:“他們是魚化龍的手下!”
小燕子道:“必定是追趕你的了!”
“當然是追捕老身的。”
“他們的身手……”
“他們早知老身也有一身武功,派來的當然是高手。”
“好!老妖婆,你就躲在大石後面,我和小道士出去會會他們。”
“既然你們要與他們正面接觸,就必須把他們一網打盡,絕不能讓他們逃脱一個,若留下活口,以後的事就難辦了。”
“用不着交代,我們本來就不打算讓他們留下活口。”
説着,小燕子和小道士白羽便已轉出大石,來到路旁。
三名黑衣人很快便奔行到跟前,並同時停下腳步。
小燕子和白羽只是站在原地,並未開口説話。
因為他們並不想一見面就殺,而是希望先和對方敷衍一陣,説不定能從對方口中探聽出一些想知道的事。
為首的一名黑衣人問道:“兩位是做什麼的?”
小燕子道:“遊山玩水。”
“可曾見到一個又老又醜的女人經過這裏?”
“看是看到一個,但那女人既不老又不醜,而且還好看得很。”
為首的黑衣人回望了另一名右頰上有條刀疤的漢子,道:“奇怪?她怎麼會忽然變得好看起來了?”
那刀疤漢子道:“聽説她的易容術很高明。”
為首的黑衣人道:“像她那種老妖怪,再怎麼易容也好看不起來,一定不是她。”
小燕子搭訕着道:“你們三位是從哪裏來的?”
為首的黑衣人兩眼一瞪道:“你問這些做什麼?”
小燕子道:“要找一個又老又醜的女人,一定是你們的奶奶失蹤了吧?”
為首的黑衣人呆了一呆,立即沉聲大喝道:“好小子,居然敢拿老子開心,老子就先宰了你!”
説話間,右手一探,長刀出鞘,猛向小燕子當頭劈來。
此人顯然身手頗高,出招之快有如電光石火,令人目不暇接。
小燕子並未還擊,當下飄身三尺,讓開了對方一招。
他笑着道:“老兄幹嘛這麼衝動?三句話沒説完就動手動腳!”
為首的黑衣人哪肯答話,縱身跟進,又是奇快無比的一刀砍下。
這次對方出招的手法更重,刀鋒過處,鋭風盈耳。
小燕子依然未還手,那黑衣人刀勢再猛,卻始終傷不到他。
黑衣人到這時才覺出對方不是簡單人物,同時也越發激起了他的怒火,手中長刀左砍右劈,有如潑風般展開了猛攻。
但是小燕子卻如浮影飄風般,也隨着對方刀勢閃躍,黑衣人出招再快再猛,。也半點傷不到他。
另兩名漢子一見黑衣人像是被耍了的狗熊,立即也亮出長刀,準備展開助攻。
小道士白羽豈能袖手旁觀,長劍一閃,便把兩名漢子阻截回去。
這兩名漢子也非弱手,當即雙刀齊揮,向小道士展開夾攻。
小道士白羽和小燕子不一樣,一出手就玩真的。
大約十幾個照面之後,兩名漢子,一個是被長劍刺穿前胸,一個則腦袋直飛出七八尺遠。
小燕子這時也把那黑衣人點倒在地。
兩人很快便把黑衣人和兩名漢子的屍體拖到大石之後。
因兩名漢子全是斃命在路旁的雜草中,地上看不出什麼血跡,縱然有路人經過,只要未發現有人打鬥,便不可能得知已發生過人命。
老妖婆早在大石後看了個一清二楚。
只聽她嘿嘿笑道:“依老身看,你們兩個最好是互調一下位置,小燕子出家,小道士還俗。”
小燕子皺着眉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老妖婆道:“你的心腸太慈悲,該殺不殺,當然適合做出家人;你看人家小道士,出手多幹脆!”
“我有我的用意。”
“你有什麼用意?”
“留下活口,才能問出一些想知道的事情。”
“那就由老身替你問好了。”
老妖婆説完話,走近黑衣人,猛然一掌,直向黑衣人頭上劈去。
只聽“砰”的一響!
黑衣人頓時腦袋開花,連哼都沒哼即當場斃命。
小燕子吃了一驚,叫道:“死老妖婆,這算什麼?好不容易留下一個活口,你卻又要了他的命!”
老妖婆氣咻咻的哼了聲道:“小鬼頭,原來你還不相信老身!”
“死者妖婆你什麼意思?”
“有什麼事,問老身還不一樣,為什麼有現成的自己人不問,卻要問別人?這就表示你不相信老身,不但把老身看成外人,甚至看成是詐降的,對不對?”
小燕子搖搖頭道:“你誤會了,他們是魚化龍手下的,想問魚化龍方面的事,他們當然知道的比你多。”
老妖婆冷笑道:“不見得,老身和他們在一起這麼多天了,什麼機密都知道,尤其桂飄香和另外兩個女人的事,老身更是瞭如指掌。”
小燕子聳了聳肩,不再説什麼。
老妖婆望了地上的三具屍體一眼,道:“還等什麼,快挖坑埋了要緊,等人埋好以後,老身就告訴你們想知道的事。”
於是,三人通力合作,在附近草叢內挖了一個大坑,匆匆把三具屍體丟進埋好。
由於坑洞是在草叢內,只要不走近,誰也不易看出異狀。
老妖婆道:“這裏離道路太近,咱們另外找個僻靜之處談吧!”
正好離大樹不遠有片樹林,枝葉十分茂密,三人便進入林內坐下。
還是老妖婆首先説道:“現在你們只管把老身當成犯人,來個二堂會審,用不着客氣,馬上開始吧!”
小燕子先問道:“那三個女人目前在哪裏?”
“老身早知道這是你們最關切的事,她們目前都被招待在山寨裏。”
“他們準備什麼時候離開邙山?”
“至少還要好幾天。”
“山寨在什麼地方?”
“老身就是從山寨逃出來的,不過現在不能帶你們去看,而且你們現在也不必去,免得打草驚蛇。”
“魚化龍在山寨嗎?”
“沒見到。”
“那是在黃河南岸的水寨了?”
“依老身判斷,他可能仍在開封和馬文中在一起。”
小燕子轉過臉道:“小道士,我問完了,由你發問吧!”
小道士搖搖頭道:“沒什麼可問的了。”
老妖婆道:“那就由老身問你們幾件事吧!”
小道士道:“你想知道什麼?”
“你們是不是全都到洛陽了?”
“不錯。”
“目的是為了追捕那三個女人?”
“也不錯。”
“那就用不着焦急了,那三個女人目前已在山寨內住下,短期內不可能離開,若想擒獲她們,不妨慢慢再想辦法,現在你們就帶老身去見王大人和江大俠吧!”
小燕子和白羽也認為既然那三個女人已在邙山落腳,若想擒獲她們,必須搗破山寨,但這是件大事,在未稟明江千里和王彤之前,的確莽撞不得。
於是,兩人便帶着老妖婆返回洛陽。
為避人耳目,回程時他們都繞道而行。
王彤和江千里正在客棧後院的樹下談天。
老妖婆一進後院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兩人都大感意外?王彤訝然道:“這是怎麼回事?也好,你們捉到她,總算沒白跑一趟。”
白羽道:“不是我們捉到的,是她自動投奔過來的。”
“有這種事?她為什麼又要回來?”
“還是讓她自己説吧!”
老妖婆站起身來,把在山上告訴白羽和小燕子的話又複述了一遍。
又把小燕子和白羽將三名追捕她的人殺死的經過,也代為説了出來。
王彤大為興奮的道:“好極了!有這位史大嫂去而復返,咱們就用不着發愁了。”
老妖婆一聽王彤居然稱呼自己為史大嫂,簡直樂透了。
但她卻故意乾咳了兩聲,眯起眼睛道:“王大人,人家還沒嫁人呢!那夠資格當大嫂呢?”
王彤笑道:“你先有個心理準備,等這邊的事辦完以後,隨我回京,那時我定會替你物色一個對象,包你稱心合意。”
老妖婆笑得合不攏嘴道:“這麼老了,人家誰肯要?”
“我看你一點也不老,人也長得滿漂亮,又是個女強人,男人一定會搶着要,如果到時候嫁不出去,只管找我算帳。”
“王大人,想不到您是這樣一位識貨的人,可惜……”
“可惜什麼?”
“如果我那男人想要個孩子,恐怕是辦不到了。”
“豈有此理,你沒聽説‘老蚌生珠’這句話嗎?”
“原來你還是把人家看成一個老蚌子!”
“薑是老的辣,老蚌子吃起來才夠味道。史大嫂,不必着急,這媒人我做定了,咱們現在就到屋裏談談吧!”
“還要談什麼?是不是替人家找對象的事?”
“先談點別的,找對象的事隨時都可以談。”
“也好,只要王大人別把這件事忘記就成。”
“你的終身大事,王某怎會忘記,史大嫂!你好像對這件事很關心?”
“誰不關心自己的終身大事?尤其我史妙秋,年過花甲,還一直小姑獨處,若説不想,那是騙人的。”
“既然如此,你何不早講?”
“人家怎麼好意思呢?你王大人從前是整天到晚板着面孔,誰會想到你也這麼風趣,早知如此,當初人家就不跑了。”
“好啦!”咱們進屋談吧!“
後院裏也有一間小客廳。
王彤、江干裏、老妖婆進入後,王彤又回頭招呼小燕子和白羽道:“你們兩個也進來,這場功勞是你們立下的。”
這時,王彤神色已轉趨嚴肅。
先前他難得在老妖婆面前輕鬆了一下,目的只是在緩和一下老妖婆的情緒,方便問話而已。
身為大內侍衞統領的他,當然不會永遠那麼隨隨便便。
偏偏老妖婆年紀雖活了一大把,內心卻還是那麼幼稚,竟然當真的。否則,王彤也就不會用這一套來對付她了。
此刻的老妖婆,由於已被尊稱史大嫂,自然身份也就提高了。
因之,在客廳裏也有了座位,反而是小燕子和白羽當着江千里和王彤的面,卻都是站着的。
老妖婆主動大獻殷勤的道:“王大人想知道什麼?就請發問吧!
我這個待嫁的老姑娘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接着又轉頭望向江千里道:“江大俠要問也是一樣,人家一定有什麼就説什麼,心裏絕不留半點隱私。”
王彤不動聲色問道:“你為什麼忽然變得這麼好?”
老妖婆乾笑了一聲道:“我現在是寡婦死兒子,沒指望了,如果説還有點指望,那就是指望你王大人和江大俠了。”
王彤臉色一沉道:“你怎麼罵人?竟敢討我和江大俠的便宜?”
老妖婆驚慌的道:“王大人千萬別誤會,江大俠也不要誤會,人家説的是實話,絕對不敢存心討便宜。”
看老妖婆這樣子,確實不像是有意的。
原因不外是被剛才的喜訊衝昏了頭,説話來不及多想,因之才形成了一方是言者無心,一方是聽者有意。
但王彤還是追問道:“你説沒指望了,是什麼意思?”
“我現在有家歸不得,死裏逃生,那裏還有指望呢?”
“難道江大俠和我可以做你的指望?”
“我逃到這裏,全仗兩位保護安全,你們不是我的指望是什麼?所以……”
“所以什麼?”
“待會兒我説的話一定是真的,如果將來查出半句不實,我現在就對天發誓。”
“你要發什麼誓?”
“倘若我騙了王大人和江大俠,就永遠嫁不出去,您也不必再為我做媒了!”
“好,我相信你。先問你一件事,那三個女人為什麼要留在邙山不走?”
“因為山寨裏的白寨主要請她們幫忙辦一件事。”
“辦什麼事?”
“就在這幾天,白寨主的壓寨夫人便要過門,白寨主拜託她們一位當女賓相,兩位做女招待。”
“白寨主可是魚化龍的手下?”
“不錯魚化龍為了隨時能聽命馬文中調遣,已很少再回洞庭總寨,便在郵山成立一處水寨,一處山寨。要討壓寨夫人的是山寨寨主,叫白虎。”
“那三個女的是否已同意當女賓相和女招待?”
“她們本來不想回西域,是馬文中逼她們走的,如今有人要她們留下來,她們當然願意了。”
“馬文中為什麼要逼她們走?”
“還不是怕暴露形跡,若被您王大人查出速到,他的狐狸尾巴還往哪裏藏?”
王彤喝了口茶,暫時不再問話。
江千里接着問道:“那三個女人在‘迎春閣’做那種事,馬文中是否知道?”
“那本來就是馬文中要她們做的。”
“馬文中為什麼會逼她們當妓女?”
“用意是要她們找特定的對象下蟲。”
“特定對象指的是哪些人?”
“就是可供利用的,各階層的都有。當這些人體內有了蟲變之後,馬文中就有辦法控制他們,他們也就會死心塌地的為馬文中效命。三公主就是一個例子,當幾年前,三公主體內的蟲毒已成氣候後,還不是照樣也聽他們的,我當時就是控制三公主心態和行動的主要人員之一。”
江千里不由暗暗震驚!
他暗忖:馬文中的手段,可説無所不用其極,若不除去此人,必將釀成朝廷難以收拾的心腹大患。
王彤又問道:“那位白寨主的婚期在什麼時候?”
老妖婆搔了搔滿頭花白頭髮,道:“詳細日期不清楚,看樣子是快了,大概就在這幾天吧!”
“是誰家的姑娘?”
“就是本地的。”
“女方同意嗎?”
“這就不清楚了。”
“你可聽説過女方姓什麼叫什麼?”
“好像叫……”
“叫什麼?”
老妖婆忽然哦了一聲道:“人家想起來了,那姑娘叫祝月英,而且就住在邙山山腳下,出了北城門往山上走就可找到。”
“祝月英家裏的情形如何,你可知道?”
“據説家裏人丁不多,除了老兩口和祝姑娘外,就是還有,也沒有幾個。”
“祝家的家境如何?”
“據説祝老頭兒還是個讀書人,曾中過秀才,家境不差。”
王彤不再多問,揮了揮手道:“多謝史大嫂提供了這麼多的消息,你辛苦了,那邊還有兩間的空房,你去休息吧!”
小燕子和白羽連忙把老妖婆領進房間。
王彤問道:“江兄,老妖婆這些話,對咱們來説,的確很有價值,只是此時似乎還無法證實老妖婆來投奔咱們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如果是假意,咱們反而中計了。”
江千里語氣堅定的道:“老弟放心,江某看那老妖女絕對是真心的,她方才所説的這些話,也絕不會有假,儘管放心。”
王彤忙又問道:“以江兄的看法,現在咱們該如何行動?”
江千里正色道:“此刻最要緊的是找到那位祝姑娘的父母,查出祝姑娘的喜事是哪一天?”
王彤頓了頓道:“江兄認為這件事是否屬於強霸民女脅迫成婚?”
江千里點點頭道:“大有可能,那位祝老先生既然是位讀書人,怎肯把女兒嫁給據山為寇的人,咱們查清之後,少不得也要幫他把這件事擺平。”
“如此一來,豈不牽扯太大了?”
“那就只有見機行事了,下午就再派小燕子和小道士去辦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