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玉道:“咱們要不放那把火,也不用離開了。”
展翼道:“不放那把火,白姑娘也會離開蓮園。”
石玉道:“為什麼?”
展翼道:“白姑娘是一個有潔癖的人,雖然她極力在修正自己,但眼看到那麼多的死蛇、死蜂,如何還能住得下去。”
語聲一頓,接道:“咱們可以走了,不宜留得太久。”
石玉四顧了一眼,道:“展兄,事情有點奇怪啊!”
展翼道:“哦!”
石玉道:“這裏面如若埋伏有什麼毒物,為什麼不對咱們施襲呢?”
展翼沉吟了一陣,道:“也許白姑娘沒有同來,他們的截殺對象,只是白姑娘。”
石玉道:“你展兄也是他們心目中的勁敵。”
展翼笑一笑道:“崔五峯、古如蘭,未把我放在心上……”
忽然間,展翼聽到了一種極低微聲音,傳入亍耳際,這時運氣、凝神,四下瞧了一眼,突然大聲喝道:“快走!”一伸手、抓住了石玉的右手,突然飛身而起,向外衝去。
石玉只覺被一股強大力道一拖,已飛出了廳外。
唐琳、何方,急急的關上了木門。
石玉足落實地,回顧了展翼一眼,只見神定氣閒,若無其事。
這才真正由心中生出了敬服。
展翼,似是屬於那種深藏不露的人。
雙方比起來,武功的距離上,有着很大的一段差距。
大廳中發現了什麼,石玉還未搞清楚,忍不住低聲道:“展兄,發現了什麼事?”
展翼道:“一種奔行很快的東西,好像是一種長腳螞蟻。”
石玉呆了一呆,道:“長腳螞蟻?那也能傷人麼?”
展翼道:“崔家塢只要有這個東西,咱們就可能會碰上。”舉步向前行了過去。
白玉蓮道:“那裏面有些什麼?”
石玉望望展翼,並沒有回答的意思,只好接道:“長腳螞蟻。”
白玉蓮道:“難道螞蟻也很可怕?”
其實,石玉根本沒有看得太清楚,那究竟是不是螞蟻,所以,他沒有法子回答。
展翼只好接口道:“沒有人能瞭解古氏這個家族中的隱秘,那只是很像螞蟻,可怕的是它們的腳很長,跑起來很快,但它們是不是真的是螞蟻,那就很難説了。”
白玉蓮道:“不是螞蟻?”
展翼道:“不管它們是什麼?我想,它們一定比毒蜂和毒蛇可怕。”
白玉蓮點點頭。
展翼道:“其實,我們有一個很好的辦法,對付那些毒物。”
白玉蓮道:“什麼辦法?”
展翼道:“放把火燒了那座演武廳。”
白玉蓮道:“這個,這個……”
展翼望望那仍然在焚燒的蓮園,緩緩説道:“不論什麼毒物,似乎是都很怕火。”
白玉蓮望望展翼,突然説道:“石玉,帶人放火去,燒了那座演武廳。”
石玉呆了一呆,道:“姑娘……”
白玉蓮接道:“我要你去燒了那座演武廳,你聽到了沒有?”
石玉道:“聽到了。”
白玉蓮道:“聽到了為什麼還不去呢?”
石玉應了一聲,行了過去。
展翼道:“石兄,你身上沒有火摺子吧?”
石玉搖搖頭,道:“沒有。”神色之間,似乎是一直對白玉蓮這道令諭,存着懷疑之心。
展翼道:“我借給你。”
真的拿出了一個火摺子遞了過去。
石玉緩步行了過去,晃燃火摺子,燃起隆開的木窗。
這是座青石砌成的房子,沒有引火之物,燒起來不太容易。幸好,這座演武廳,有很多扇的木窗子。唐琳,何方兩個人幫忙,即把火引了起來。如是有人救火,只要一個人,很快會救熄去,但卻無人救火。星火燎原,火焰大了起來。火一大,想救就不太容易,何況,還是沒有人救。一座很大的演武廳,燒起了很大的火,比起蓮園中的火勢更大。
白玉蓮輕輕籲一口氣,道:“展兄,現在,我們應該如何?”
展翼道:“姑娘,你是不是覺着有些奇怪?”
白玉蓮道:“奇怪什麼?”
展翼道:“這裏平常有很多的人,現在,兩處大火燃燒,卻不見一個人。”
白玉蓮沉吟了一陣,臉色一變,道:“我明白了,走!咱們到江邊去!”轉身向前行去。
石玉看看展翼,皺皺眉頭。
展翼微微一搖頭,舉步行去。
白玉蓮等一行很快奔到了碼頭上。
這是崔家塢專用的碼頭,天然的江灣,再加上人工的修整,是崔家塢的船隻集聚之所,平時,停滿了各種大小般只,但現在,卻連一隻也瞧不到。
石玉呆了一呆,道:“這是怎麼回事?”
展翼笑道:“石兄,只怕咱們想走也走不了。”
就這一陣功夫,身後,突然出現了十二個人。
十二個全身黑衣的人。
這十二人,除了每人佩着一柄金刀之外,還佩帶着各種不同的樂器。有笛子,小鑼,小鼓等。但更奇怪的是,每人身上都揹着一個大木箱子。十二個黑衣人的動作很快,片刻之間,布成了一個扇形陣勢,把白玉蓮和展翼等給圍了起來。幾乎是同時,每個人都取下了身上背的大木箱子。迅快的打開了木箱蓋子,也取下身上的樂器。
這碼頭上一片平原,面對敵人,背臨江水,很難找個藏身之處。
白玉蓮揮揮手,石玉等五衞,也布成了一個拒敵陣勢。
展翼低聲道:“姑娘,那十二隻大木箱中才是要致我們於死地的毒物。”
白玉蓮道:“不知是什麼毒物?”
展翼道:“我想它定然有很多種,每一種用一個不同的樂器摧動。”
白玉蓮道:“好,我先殺了那十二個黑衣人。”
展翼道:“姑娘,事已至此,最好能冷靜一些,姑娘的殺人手段高明,我想,他們心中早已有數,只怕他們早有防備了。”
白玉蓮道:“一定是古如蘭的安排……”
展翼接道:“崔家塢要想完成江湖霸業,眼下最大的一個阻力,就是你姑娘了,他們除了你,才能夠安得下心。”
白玉蓮神情冷肅的點點頭。
展翼緩步行近石玉,低聲道:“除非對方先發動,咱們不要輕易出手。”
石玉點點頭,道:“展兄,兄弟很慚愧,如非我那幾句話,耽誤了不少的時間,説不定,我們現在乘舟離去。”
展翼笑一笑,道:“石兄,這一切,都在他們的預計之中,早晚都無法擺脱他們的圍襲。”
石玉回顧望去,只見白玉蓮突然盤膝坐了下去,手上的佩劍,也平放身前。
兩個丫頭,小玲、小冰,分站在白玉蓮的身側,兩人劍已出鞘,隨時準備應變
再看十二個黑衣人,都已打開了箱蓋,手中執着各種樂器。笛子已就唇,小鼓、小鑼,也拿在了手中。但他們好像在等待什麼?並沒有使樂器發出聲音。
石玉低聲説道:“看來,那箱子中的毒物,似乎是都已經過了很嚴格的訓練,未聞鑼鼓、笛聲,不會擅自行動。”
展翼心中明白,此刻的處境,正是險惡萬分,隨時可能會傷在那十二箱毒物之下。
但他必須要保持鎮靜,保持着輕鬆。
他看到了白玉蓮盤膝而坐的冷肅,這個武功怪異,令人難測高深的姑娘,實在給人一種莫可言喻的感受,不知道她準備如何對付那些毒物。
十二個黑衣人,臉上都塗着很多怪異的花紋,每個人臉上的花紋不同,但卻不知道它們代表些什麼。
雙方保持了一個對峙的局面,一種詭異的緊張,充塞於雙方之間。
忽然間,一個身着青衫,頭戴方巾的中年人緩步行了過來,越過了十二個黑衣人。
展翼低聲道:“這個人是誰?”
石玉道:“文承亮,崔五峯的親信之一,不知他來此何事?”
談話之間,文承亮已越過了黑衣人,行近了身前。
只見他一拱手,道:“石兄……”
石玉冷冷接道:“文大總管,大駕親臨,有何見教?”
文承亮笑一笑,目光一掠盤膝而坐的白玉蓮一眼,道:“石兄,去請姑娘來,在下有事面報。”
石玉道:“很重要的事麼?”
文承亮微微一笑,道:“不錯,石玉,你沒有瞧見麼?這是個什麼樣子的局面,難道還不算重要麼?”
石玉笑一笑,道:“文承亮,其實你説的話,姑娘早就聽到了,如若她想見你,已經用不着我來稟報了。”
文承亮笑一笑,道:“但姑娘沒有開口,看樣子還得勞動你的大駕了。”
只見盤膝而坐的白玉蓮,突然站了起來,美目中殺機閃動,緩緩直對文承亮行了過來,道:“文承亮……”
文承亮急急一躬身,接道:“二總管文承亮,見過姑娘?”
白玉蓮一揮手,道:“不用多禮,文承亮,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文承亮道:“承亮是奉命而來。”
白玉蓮道:“奉誰的命?”
文承亮道:“總寨主和夫人。”
白玉蓮道:“哪個夫人?古如蘭,還是花鳳?”
文承亮道:“花鳳還算不上是夫人。”
花鳳不算夫人,自然是古如蘭了。
白玉蓮冷冷説道:“兩個人都是一樣,你説吧!有什麼事?”
文承亮道:“他們命承亮傳話給姑娘,……”突然住口不言。
白玉蓮道:“説下去,不論什麼事,我都不會遷怒於你,取你性命。”
文承亮道:“姑娘明察,承亮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
白玉蓮道:“説下去吧!我已經答應饒你不死了。”
文承亮道:“他們説,這十二隻大木箱內,共有四種毒物,有飛的,有爬的,也有跑的,交織成的攻襲力量,不是任何一個人,所能夠承受的事,所以,希望姑娘不要等閒視之。”
白玉蓮道:“你是説,這十二個木箱中的毒物?”
文承亮道:“是!這木箱中的毒物。”
白玉蓮道:“文承亮,我能不能見見總寨主和夫人?”
文承亮道:“你是崔家塢中千金小姐,自然是可以了,不過……”
白玉蓮道:“不過什麼?”
文承亮道:“現在只怕不行。”
白玉蓮冷冷説道:“文承亮,你究竟要説些什麼,那就一口氣説完吧。”
文承亮道:“姑娘如若願意再恢復崔家塢中的千金身份,那就請答應一件條件。”
白玉蓮道:“我現在已經不是了?”
文承亮道:“其實,這都是姑娘自己找的,也怪不得總寨主和夫人。”
白玉蓮道:“好!你説説看什麼條件?”
文承亮伸手一指展翼道:“姑娘只要肯殺了這位展兄,那一切都恢復了舊觀。”
白玉蓮道:“哦!”
文承亮道:“其實,這一切糾紛,都由他一個人身上所起,姑娘何不多想一想呢?”
白玉蓮笑一笑,道:“我知道了。”
文承亮道:“好!在下在此恭候姑娘的示下。”
展翼笑一笑,道:“文承亮,崔總寨主,既有殺我之心,何以他自己不肯下手,卻要借重別人?”
文承亮一抱拳,道:“展兄不要生氣,兄弟只是奉命行事,有些話不得不説,得罪之處,還望多多的原諒。”
展翼道:“原諒你什麼?”
文承亮道:“我是情非得已。”
展翼道:“文承亮,有十二箱的毒物,作你後盾,你怎麼還是這樣卑躬屈膝呢?”
文承亮緩緩説道:“展兄,你大人不見小人過,在下説的都是實話。”
展翼笑一笑,道:“文承亮,你不用太過害怕,白姑娘已經答應過不殺你了,我現在也答應你,不傷害你。”
文承亮道:“多謝,多謝。”
展翼道:“文兄,你現在,可以放着膽子説了。”
文承亮道:“展兄,其實,你可以自我犧牲一下了,要不然,諸位只怕都無法生離此地了。”
展翼道:“可以,這十二箱毒物,能夠殺死白姑娘,自然也能夠殺死我展翼了。”
文承亮道:“不錯。”
展翼笑一笑,道:“既然這些毒物能殺死我,為什麼不放他們離開呢,他們離去之後,只剩下了我展某一個人,那時,諸位放出毒物,豈不是要了我的命了。”
文承亮道:“閣下的意思是,你可以死了,換得他們這些人逃得性命,是麼?”
展翼道:“你們想殺我,這不是兩全其美麼?”
文承亮道:“這法子實在不錯,不過,如若能把順序顛倒過來,那就更完美了。”
展翼道:“如何一個顛倒法呢?”
文承亮道:“我想,如若閣下能夠先自刎而死,那就更完美了。”
展翼道:“你的意思是,我先死了,對麼?”
文承亮道:“對!”
展翼道:“這一點,只怕是有點困難。”
文承亮道:“什麼困難?”
展翼道:“我如是死了,如何能看到他們平安離開呢?”
文承亮道:“這一個,只怕就有些距離了。”
展翼道:“文總管,這樣看來,諸位殺我的意思不誠了。”
文承亮道:“怎麼説呢?”
展翼道:“是不是故意出了一個難題,讓白姑娘無法答允,好名正言順的把她一起殺了。”
白玉蓮道:“我看,情形還不止如此了。”
文承亮道:“姑娘有什麼看法?”
白玉蓮道:“文承亮,你們的用心,不止是想迫我殺死展翼,其實,我就是真的殺了展翼之後,你們也一樣的不會放過我了。”
文承亮道:“這話怎麼説?”
白玉蓮道:“殺了展翼,不過減少我們一份實力,使得你們更容易殺死我們對麼?”
文承亮道:“姑娘多慮了。”
白玉蓮道:“我知道,這一定是古如蘭的主意。文承亮——”
文承亮一躬身,接道:“屬下在。”
白玉蓮道:“我看,你這次來這裏的目的失敗了。”
文承亮道:“這個,姑娘不要多疑。”
白玉蓮道:“我答應過不殺你,展少俠也答應不殺你了,你可以去了。”
文承亮道:“姑娘,你是拒絕了?”
白玉蓮道:“對!你快些去吧,別讓我改變了主意。”
文承亮沉吟了一陣,道:“姑娘,不再考慮一下麼?”
白玉蓮冷冷説道:“羅嗦。”
文承亮不敢再多説話,轉身欲去。
但見人影一閃,展翼已到了文承亮的身後。
文承亮一轉身子,兩人幾乎撞在了一起。
對展翼,文承亮有着極大的畏懼,後退了一步,道:“展少俠,你要幹什麼?”
展翼笑一笑,道:“我想,你應該留下來。”
文承亮道:“你説過,不殺我的。”
展翼道:“不錯,我不殺你,但我要使你留在這裏。”
文承亮道:“姑娘已經答應了讓我離開。”
展翼道:“但我沒有答應。”
文承亮冷冷説道:“展翼,你們之中,由何人作主?”
展翼道:“不論誰作主,都是一樣。”
文承亮道:“玉蓮姑娘……”
白玉蓮接道:“展翼不是崔家塢中人,也不是我的車衞中人,我管不了他。”
文承亮臉色一變,冷冷説道:“展翼,我不會被你嚇住。”
展翼道:“你儘管施展,你如若能夠衝過去,那就儘管請罷。”
文承亮一語不發,突出一拳,擊了過去。拳帶風聲,極是威猛。
展翼右手一抬,十分輕巧的接下了一拳。
那一拳打在了展翼的掌心之中,有如擊在了一堆棉絮之上。
文承亮吃了一驚,急急挫腕,想收回拳勢,但展翼五指一收,文承亮頓然感覺骨痛如裂,竟然收不回去。
展翼左手一抬,一指點一點在文承亮的左肩之上。
文承亮呆了一呆,道:“你……”
展翼放開了右手,笑一笑道:“不論這十二隻大箱之中,是些什麼奇物,至少,你閣下要和我們分享。”
文承亮大聲喝道:“就算你把我留在此地,對抗毒物,但也不能點了我的穴道啊!”
石玉道:“為什麼?”
文承亮道:“要我抗毒物,必須要讓我手腳靈活。”
展翼道:“手可以活動,腳卻不能,所以,我準備制住你兩條腿,放開你一雙手。”
文承亮道:“那不行。”
石玉冷冷接道:“那就由閣下自己説個辦法來。”
文承亮道:“我自己説出的辦法,你們是否會同意呢?”
石玉道:“那要看我們能不能相信了。”
文承亮道:“其實,姑娘要殺我,只不過舉手之勞,我如逃走,你們殺了我就是。”
展翼道:“這法子不行……”
目光轉到石玉的臉上,接道:“石兄,我看咱們不用理他了。”
石玉道:“讓他叫吧!叫得太難聽時,咱們就給他兩個耳光。”
這法子很有效,文承亮果然安靜下來。
展翼緩緩行了過去,點了他腿上穴道,使他雙臂和雙手,都有着很充分的活動能力。
石玉招來了唐琳、何方等五人排出了一個抗拒毒物的陣勢。
奇怪的是,那十二個大箱子,一直沒有毒物飛出,十二個人靜靜的守在箱子一側,雙方竟然保持了一個僵持之局。足足過了一頓飯工夫之後。
石玉低聲道:“展兄,這是怎麼回事?”
展翼道:“可能是為了文承亮,也可能是他們改變了主意。”
只聽文承亮低聲説道:“他們不會改變主意,相對而峙,只是一種壓力,也是給你們一個多考慮的機會罷了。”
展翼笑道:“文承亮,他們是不是怕傷到了你?”
文承亮道:“不會,你展兄武功雖高,但崔家塢中還有和你頡頑的高手,但玉蓮姑娘劍道的成就,卻使崔家塢中人,都有着很大的畏懼。”
白玉蓮道:“這麼説來,一這一次設計專門為了我了?”
文承亮道:“是,除非姑娘改變心意,重投入崔家塢的行列之中。”
這時,突然小玲叫道:“姑娘,船,一艘如飛而來的帆船。”
羣豪都不禁轉頭看去。
果然,發現江心中一艘快舟,疾如流星而來。那是一艘雙桅巨帆。
展翼皺皺眉頭,道:“現在,哪來的帆船?”
白玉蓮道:“如果他們再由後面運來一船毒物,那就很麻煩了。”
展翼道:“想不到咱們竟被一些毒物所困。”
這時,那巨帆已然靠近,可見船頭上站着一個黑衣青年。
那人手中執着一把長劍,正是申保元。
展翼看到了,白玉蓮也看到了來人。
這時,突聞一聲尖厲的長嘯聲,傳了過來。
文承亮大喝道:“糟了,他們要施放毒物了。”
帆船來勢,也是快速無比,幾乎直向岸上撞了過來。
白玉蓮突然飛身而起,躍升起了兩丈多高。人升高之後,卻化作了一道白虹,疾飛而去。那是閃電一般的快速,閃電一般的威力,只見白芒一閃,環繞了一個大圈而逝。劍光收斂之後,白玉蓮仍然站在原處,好像根本沒有動過一樣。
但那站在十二個木箱旁邊的怪人,卻已身首異處。
十二個人,都是被切了腦袋,這已經不是劍氣所能作到的事了。
展翼心中確實十分驚異,但他忍下沒有説出來。
事實上,石玉、文承亮,都看得驚心動魄。
唐琳回頭了石玉一眼,低聲道:“好劍法,不像是人出手的,好像是傳説中的飛劍一樣。”
石玉道:“我看就是飛劍了,除了飛劍之外,還有什麼劍法,能夠如此殺人?”
文承亮望着那十二口木箱,擔心那箱中的毒物湧出來。
奇怪的是,那箱中毒物,都似是冬眠了一般,竟然沒有一隻出來。
這時,帆舟已然靠岸,申保元飛身而下道:“家母請諸位登船。”
白玉蓮道:“哦!大娘也來了。”
申保元道:“是!家母現在正在大艙之中候駕。”
白玉蓮回顧了展翼一眼,道:“展兄,這文承亮如何處置?”
展翼道:“姑娘先請登舟,這個人交給在下。”
白玉蓮肅然的臉上,泛現一抹笑容,點點頭,登上帆舟。
她很少笑,尤其是在很多人的面前,更少笑過。所以,一旦笑起來,顯得特別的美。
石玉、唐琳等卻看的呆了一呆,趕緊別過頭去。
展翼緩步走到文承亮的身側,緩緩説道:“文兄,你看,咱們應當如何?”
文承亮道:“什麼事啊?”
展翼道:“我要走了,文兄,是不是準備跟我們一起走?”
他雖然神情輕鬆的和文承亮談話,但卻施用眼色,催促石玉等快些登舟。
文承亮苦笑一下,道:“我留在崔家塢中,只怕也沒有好日子過,展少兄如是想帶在下登舟而去,兄弟並不反對。”
這答覆倒是大出了展翼的意料之外,略一沉吟,伸手提起了文承亮,飛步登上帆船。
石玉、唐琳、何方、蔡武、劉文等五個人,都在甲板上,身上佩着兵刃,並未放鬆戒備。
展翼放下了文承亮之後,緩步行入了艙中。
艙中坐着申三娘,白玉蓮正在和申三娘低聲交談。
大出展翼意料之外的是南堡金堡主金奇也在艙中。
巨帆已張帆迎風,直向江中駛去。
金奇當先站了起來,道:“展少兄,咱們又見面了。”
展翼道:“確然有些意外,金堡主沒有回南堡去麼?”
金奇道:“南堡已被崔家塢所吞併,我在途中得到了消息,犬子帶了一批忠實屬下,突圍而出,詳情話長,簡單説來,就是這個樣子了。”
展翼道:“這艘帆舟呢?”
金奇道:“是金家堡的,崔家塢雖然併吞了南堡,但我在長江水面上的三處船隊,還未受損,這也是金家堡目下僅有的實力了。”
展翼道:“南堡有變,只怕雷家寨也不會逃過劫難了。”
金奇道:“雷家寨的情況如何,還沒有得到消息,不過,崔家塢已經全面發動,整個江湖,已經被鬧的天翻地覆了。”
展翼點點頭,回顧了申三娘一眼,道:“前輩……”
申三娘接道:“我會見了少林、武當兩派中人,他們都到了崔家塢附近,省了我不少的奔波,近年來,江湖上紛亂層出,各大門派都在很嚴密的追查,查來查去,就查出了是崔家塢搗的鬼了。”
“昨夜,我們見到了崔家塢中的大火,想到了這裏可能有變,剛好又遇上了金堡主,所以,我們就乘船到此。”
展翼笑一笑,道:“勿怪崔五峯和古如蘭,有些迫不及待的要下手,原來,他們在江湖的陰謀,已經敗露了。”
申三娘道:“他們想先除了你和白姑娘?”
展翼道:“好像是吧,只可惜他們還是低估了白姑娘,再加上你們來得及時,使他們這一場計劃,付於流水。”
白玉蓮道:“小玲,去把文承亮帶進來,我要好好的問問他們的用心何在?”
小玲應了一聲,出艙而去。
申三娘道:“玉蓮,這麼説來,你和崔家塢,已經正式的翻了臉。”
白玉蓮道:“是!不過,還沒有當面對過陣。”
小玲已帶進來文承亮。
文承亮穴道未解,仍然無法站起身子。
白玉蓮冷冷説道:“文承亮,你聽着,答覆我的問話,我要句句實話,如有一句謊言,被我聽了出來,就殺了你丟入江中餵魚。”
文承亮道:“姑娘請問吧?”
白玉蓮道:“你們放毒、施襲,究竟是誰的主意?”
文承亮道:“夫人提出來,總寨主同意,在下也是奉命行事。”
白玉蓮回顧了申三娘一眼,道:“大娘,看來,崔五峯對我也算是恩盡義絕了。”
申三娘道:“他同意加害手你,看來,真的是完全絕了父女之情。”
白玉蓮道:“大娘,我再見他之時,可不可以對他出手?”
申三娘道:“可以。”
白玉蓮點點頭,籲一口氣,目光又轉到了文承亮的身上,接道:“你是古如蘭心腹,對崔家塢中的事情,知道的很多?”
文承亮道:“大部分都知道,但也有少數不知的事。”
白玉蓮道:“那就老老實實的答覆我,別忘了,我也是在崔家塢中長大的,有些事,我也聽到不少,你如是回答錯了,那可別怪我下手無情了。”
文承亮道:“我盡力而為。”
白玉蓮道:“崔家塢中有一個訓練殺手的地方,你知道麼?”
文承亮道:“不是一個,是兩個,一個在後宅花園中,至於另一處地方,好像在後山中,一處十分隱秘的地方,在下也不知道。”
白玉蓮道:“你去過後園中,殺手訓練的地方麼?”
文承亮道:“去過,跟夫人一起去的。”
白玉蓮道:“他們用什麼方法訓練殺手?”
文承亮道:“藥物,古如蘭配製的藥物……”
語聲一頓,接道:“詳細的情形,我不知道,也沒有見過他們服用的藥物,不過,我聽説過,他們絕對忠實於崔家塢。”
白玉蓮道:“那些殺手出動過麼?”
文承亮道:“就在下所知,出動過一批,但到哪裏,作什麼,在下卻是不知。”
白玉蓮道:“崔家塢派出了很多奸細,到天下各大門户去卧
底的事,你是否知曉?”
文承亮道:“知道一些。”
白玉蓮道:“他們有沒有存案名冊?”
文承亮道:“好像有。”
白玉蓮道:“存在什麼地方?”
文承亮沉吟了一陣,道:“好像是存在總寨主那裏。”
白玉蓮道:“總寨主那裏?”
文承亮道:“這大概是崔家塢中最高的機密之一了,在下只是聽説過,不知詳情。”
白玉蓮道:“文承亮,你現在可以作個決定了。”
文承亮道:“決定什麼?”
白玉蓮道:“決定你自己的命運。”
文承亮道:“姑娘,我自己能有這麼大的能力麼?”
白玉蓮道:“能!一個人的死活,只有他自己能夠拯救。”
文承亮道:“那就請姑娘説説看,我如何自救?”
白玉蓮道:“你本來應該死在毒物的口中,但你沒有死,是我們救了你,對不對?”
文承亮道:“對!對!在下這條命,確是姑娘所救。”
白玉蓮道:“我們只能救你一次,現在要你自救了。”
文承亮道:“我有些不太明白。”
白玉蓮道:“文承亮,這不是你逞口舌之利的時候,我要的是你真誠的答覆。”
文承亮道:“好!姑娘請吩咐。”
白玉蓮道:“你如願意脱離崔家塢,棄暗投明,我們可以用你,但你必須真有此心。”
文承亮道:“是!在下如若答應了,自然是真心真意。”
白玉蓮道:“自然,你如不肯答應,我也不會勉強你。”
文承亮道:“哦!”
白玉蓮道:“不過,我們也不願留下你這個壞點子很多的敵人,所以,你可以跳入長江之中,一死了之。”
文承亮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螻蟻尚且貪生,何況在下是人呢。”
白玉蓮道:“可是,你非死不可啊!你跳入長江中,還有活命的機會,但如不肯跳入江中,咱們只好殺了你。”
文承亮道:“好像還有一條路,我可以脱離崔家塢。”
白玉蓮道:“對,所以,你自己可以選擇。”
文承亮道:“我不想死,所以,只好選擇脱離崔家塢了。”
白玉蓮道:“脱離崔家塢,那就是投降過來了。”
文承亮道:“其實,姑娘過去,也是崔家塢的小主人,在下還不是跟隨你姑娘麼?”
白玉蓮嘆息一聲,道:“崔家塢中,都説你巧言令色,果然是説得十分動人,古如蘭是不是就這樣被你説服的。”
文承亮居然也會臉紅了一下,道:“姑娘,在下既然是崔家塢的總管,自然是應該對主人忠實。”
白玉蓮笑一笑,道:“好!你現在已脱離了崔家塢,應該對我忠實了。”
展翼右手疾出,拍了文承亮的穴道。
文承亮站起身子,活動一下四肢,道:“姑娘,還有什麼指教麼?”
白玉蓮道:“我想知道他們對我的看法?”
文承亮道:“對姑娘,他們都存着三分畏懼,他們想利用你,又有些幹自你,很想殺了你,但又不敢出手。”
白玉蓮道:“想殺我,是古如蘭的意思了?”
文承亮道:“姑娘要聽實話麼?”
白玉蓮道:“對!我要聽實話。”
文承亮道:“話是古如蘭説的,但崔五峯也在場中,他沒有反對。”
白玉蓮道:“那是説崔五峯也同意古如蘭殺我的提議了?”
其實,事情已經説得很明白了,但白玉蓮卻要再三追問個清清楚楚。
文承亮道:“古如蘭對姑娘,不是太瞭解,她沉醉於研究各種毒物之中,對姑娘在劍道上的成就,並不太放在心上,對姑娘瞭解的,還是崔總寨主。”
白玉蓮點點頭道:“哦!”
申三娘突然開了口,道:“崔五峯和古如蘭相處情感如何?”
文承亮沉吟不語。
申三娘道:“文承亮,為什麼不回答我的問話,可是覺着我不會殺人麼?”
文承亮道:“不!不!不!夫人別誤會,在下正在想着,如何才可以把這件事説個清楚。”
申三娘道:“現在,想好了沒有?”
文承亮道:“想好了。”
申三娘道:“那就請説吧。”
文承亮道:“他們相處的很好,但崔五峯最近要練幾種特殊的武功,所以,他們很少在一起。”話説的曲折有致,但還不太明顯。
但申三娘卻不好再問下去了。
還是展翼開口問道:“是不是也因為古如蘭喜愛毒物?”
文承亮道:“我想這也有很重大的關係。”
展翼道:“古如蘭的生活,是不是很隨便。”
文承亮道:“各人的看法不同,古如蘭有她自己的看法,她是完全以自己為主的人。”
展翼點點頭,道:“這些事,崔五峯知道麼?”
文承亮道:“好像知道一點,但我想他不會太清楚。”
展翼道:“古如蘭是不是想控制崔家塢?”
文承亮道:“她是否有這樣的想法,在下不太知道,但她生性卻是很倔強。”
展翼道:“崔五峯和古如蘭,現在是否在爭取崔家塢的統治之權。”
文承亮道:“至少,還不太明顯,表面上,還保持着相互的尊重。”
展翼微微一笑,道:“文承亮,你泄露了崔家塢中不少的隱秘,古如蘭會放過你麼?”
文承亮道:“她如是知道了,一定不會放過我,但她不知道啊。”
展翼道:“過一些日子,她總會知道的。”
文承亮道:“過些時間,也許在下説的事情,已不算隱秘,應該有很多人知道了。”
展翼道:“看來,你實在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人。”
文承亮道:“白姑娘和閣下,都是絕頂的聰明人,在下不能不説實話。”
展翼回顧了白玉蓮一眼,道:“這個人,應該如何處置,姑娘自己決定吧。”
白玉蓮沉吟了一陣,道:“文承亮,像你這種人,聰慧過人,死了可惜,活着可怕,如若把你留在身邊,那就像在口袋裏放了一顆毒藥,一不小心,隨時就會吃下去,但我又答應過不殺你,所以,還是放你回到崔家塢去吧。”
文承亮搖搖頭,道:“姑娘,古如蘭表面上雍容大度,無物不可容,所以,崔家塢中有很多大門户中的弟子,但這些人,不是被他們變作殺手,就是被送去作工,骨子裏,她是個疑心很重的人。”
白玉蓮道:“你的意思是……”
文承亮道:“不要逼我再回崔家塢,我回去,表面上,也許有幾天風光,但我不會活過七天。”
白玉蓮道:“這麼説來,你是不想回到崔家塢了?”
文承亮道:“絕對不能回去,除非我嫌命長了——”語聲一頓,接道:“我希望留在姑娘的身側,但如姑娘對我這個人,實在不能放心,在下就斗膽請求姑娘,帶我離此遠一些,讓我登岸離去。”
白玉蓮道:“你準備到哪裏去?”
文承亮道:“逃命。”
白玉蓮道:“崔家塢耳目遍佈,你又能逃到何處?”
文承亮道:“我可以削髮為僧,也可能自毀容貌,或者殘了四肢,總之,我想逃命不管逃到了哪裏都好。”
白玉蓮道:“好!咱們就這樣決定了,離開此地之後,我們放你登岸——”
淡淡一笑,接道:“文承亮,你要記住,離開了這條船之後,你就要忘掉這船上的人人事事。”
文承亮點點頭,道:“我明白。”
白玉蓮道:“明白就好,你下去休息吧!”
文承亮正待轉身而去,忽然兩個黑衣武士,急奔而入,道:“堡主,八艘梭形快舟,圍了過來,好像為了對付我們而來。”
金奇霍然站起身子,道:“我去看看。”
站起身子,行到了甲板之上。
果然,八艘快艇已然圍近了巨帆周圍。
那是一種較大型的快艇,每艘快艇上,站着八個人,兩個撐槳掌舵,六個身着勁裝的武士,三個人佩着長劍,三個人佩着長刀。
金奇這艘大帆船上,除了十六個水手之外,也有二十四個武士。
十六個水手,固然是水性精通,就是這二十四個武士,也都極精水性。
金奇回顧了一眼,冷冷説道:“上石弓。”
十二個武士立刻動手,但聞一陣鹿盤較動之聲,船頭上出了一排兒臂粗細的軟藤。
兩塊巨石,被推在了軟藤前面。
所謂石弓,是金家堡船幫中特有的設計,利用軟藤和機簧配合的彈力,把一塊重逾數百斤的巨石,推送出去,這些方位,早已經固定好了,施放出去的石頭極為準確。
十二個人裝好石弓之後,肅立待命。
金奇輕輕咳了一聲,道:“等我的令諭,再行發射。”
大步行向船頭。
八艘梭形快舟,很熟練的操縱着船櫓,和大船保持了兩三丈的距離。
金奇行了過來,高聲説道:“你們那一位能夠作主的出來跟我説話。”
八艘快舟上的人,沒有一個答話,似乎都不是能夠作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