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砂總管名叫謝正,是崔五峯很相信的人,是一個作事只講效率,不太理會別人生死的人,他為了便於管理這些分管礦區的武士,故意使他們明爭暗鬥,他們之間經常為權位互相殘殺,謝正無不了如指掌。
但謝正從來不追究內情,只要他交出每日定量的金砂就行。
這是一處視人命如草芥的地方,近萬的工人,死傷很大,謝正為此,特地養了很多隻虎獒,據説虎和狼交配而生的野獸,兼具了虎、狼之性。
再加上,它們經常以傷亡的工人為食,更養成了它們的兇殘之性。
現在,坐在那張木桌後面的人,正是穆成,他身邊,仍然圍着很多的武士。
展翼和唐琳大步行了過來,直向礦洞中行去。
這是穆成的職責所在,不能不管,立時吩咐左右,道:“去!把兩個人給我帶過來。”
謝正不管他們武士間爭奪權位的事,但對礦區的安全卻要求極嚴,有一班武士,曾因礦區出事,而被他一下全部處死。
展翼和唐琳沒有反抗,隨着那些武士們行了回來。
穆成打量了兩人一眼,覺得面目陌生,立時喝道:“你們是哪一區的?到此作甚?”
展翼未出手,是因為他已瞭解了這礦區中的情形,自覺可以應付。非不得已,他們不願暴露出身份。
展翼道:“咱們是上面一區,奉咱們頭兒,來見武二爺。”
穆成道:“武二爺,不太舒服,今兒沒有來。”
展翼心中暗道:“這小子好生陰險,説謊話像喝冷水一樣。”
心中念轉,口中説道:“武二爺不在,趙七爺和尤老三都行。”
穆成道:“他們兩個都不在,有什麼事,對我説……”
突然間,響起了兩聲怪吼,穆成臉色一變,霍然站起身子。
展翼轉頭望去,只見兩個佩刀武士,帶着兩隻巨大的虎獒而來,兩人身後,跟着一個青衫少年。
穆成看到了來人之後,立時迎了上來,拜伏於地。
那走在後面的青衫人,突然越眾而出,道:“你們起來。”
唐琳看清楚了來人之後,不禁心中一動,低聲道:“展兄,這個人,我認識。”
展翼道:“他是誰?”
唐琳道:“他叫任無雙,和我一起混入了崔家塢。”
展翼道:“哦!但不知他現在是否已真的變成了崔家塢的爪牙。”
唐琳輕輕籲一口氣,道:“這就不清楚了。”
任無雙也認出了唐琳,一皺眉頭,道:“怎麼回事。”
穆成道:“這兩個小子,來路不明,卻想混入礦區。”
任無雙道:“有這等事,我去問問他們。”
示意隨來的武士和穆成等人停下,快步行近了唐琳,雙目凝住在唐琳的臉上,道:“你怎麼在這裏?”
唐琳道:“我不在這裏,要在何處?”
任無雙回顧了展翼一眼,道:“這一位又是——”
唐琳接道:“一個朋友,也是看守礦區的九流武士。”
任無雙道:“唐兄的口氣,好像很大。”
唐琳道:“愧對故人嘛!你任兄混的好像比我好多了。”
兩人談話的聲音很低,穆成等人,雖然聽不到兩人説些什麼?但卻看出兩人似是故友重逢一般,低聲在爭論什麼?
穆成心中暗暗叫佛,忖道:“幸好,剛才我沒有得罪他。”
任無雙沉吟了一陣,道:“我聽説,你跟着崔姑娘,心中很為你高興,怎會在這裏碰上你——”心中一動,改口接道:“其實,我不用多問什麼,我知道你是故意混進來的。”
唐琳道:“我們想在這裏多停留兩天。”
任無雙道:“這裏不方便,你如還信得過我,那就讓我為你們安排一處住的地方,既舒適、又隱密。”
唐琳望望展翼,道:“好吧!咱們一起到崔家塢來的,你要真的想害我,我也只好認了。”
任無雙道:“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去,不過,先要委屈你們一下?”
唐琳道:“如何一個委屈法?”
任無雙道:“我要人押着你們走。”
展翼道:“好!不過,要適可而止,如是閣下要藉機會施展什麼陰謀手段,那就別怪我們出手反擊了。”
任無雙低聲道:“只要你們態度恭順一些就行了……”
突然提高了聲音,道:“好啊!你們竟然胡亂跑動,不守戒規,你們願意跟我去領罰呢?還是要我出手殺了你們?”
唐琳躬身説道:“小的們願跟着去領責罰。”
任無雙道:“好!你們跟着我走,不得妄動逃走之念,否則,別怪本巡行劍俠,要你們的命了。”
唐琳道:“是!是!是!咱們決不敢妄動他念。”
任無雙吩咐了穆成幾句話,帶着兩個牽着虎獒的屬下,及唐琳、展翼,轉身而去。
唐琳和展翼也裝作的很像,低着頭垂手而行。
行約六七里路,轉過了兩個山角,進入了一道小谷中。
任無雙停下腳步,四顧了一眼,對兩個牽着虎獒從人,招招手,道:“你們過來。”
兩個人應手行了過去。任無雙突然雙索齊出,蓬然一聲,擊中了兩人前胸。他出手奇快,兩個人同時中索,而且,都被一索震斷了心脈,口鼻間湧出血來,一句話也沒有説出來,就倒地死去。
唐琳道:“好快的索法!”
任無雙道:“這是為了讓你唐兄放心。”
唐琳道:“你殺了兩個從人,屍體如何處置。”
任無雙笑一笑,道:“這個容易。”
口中低嘯一聲,兩隻虎獒,分別向兩具死屍撲去,張口就咬。
唐琳道:“這兩個飼養虎獒之人,再也想不到,自己竟被飼養的虎獒吃掉。”
任無雙道:“這就是人與獸不同之處,它們怎麼受訓,就怎麼執行,不管他們吃的人,一度會是他們的主人。”
展翼突然説道:“這山谷是什麼地方,可有名字?”
任無雙道:“有!這山谷叫作斷魂谷,不少人,在這裏斷魂、亡命。”
唐琳道:“難道這也就是你要我們來此見面的地方?”
任無雙道:“唐兄,兄弟已經表明了心跡。殺了兩個屬下,難道你還是不放心麼?”
唐琳回顧了展翼一眼,緩緩説道:“任兄,現在,你似乎是應該把話説明白了。”
任無雙道:“現在,我希望先聽聽你們的。”
唐琳道:“好!任兄,不過,在下有句話要説清楚。”
任無雙道:“兄弟洗耳恭聽。”
唐琳道:“咱們如若説的清楚,任兄無法交代,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你可知道?”
任無雙道:“什麼樣子的結果?”
唐琳道:“死亡。”
任無雙道:“哦!這要看看你們説明的內情了。”
唐琳道:“好!我們是混入這裏來的,我們要探聽崔家塢的穩秘。”
任無雙道:“什麼穩秘?”
唐琳道:“崔家塢霸謀江湖的方法和手段……”
語聲一頓,接道:“任兄現在是崔家塢的人了,和咱們誓難兩立。”
任無雙笑一笑道:“我提一個人,不知道諸位是否認識?”
唐琳道:“什麼人?”
任無雙道:“石玉。”
唐琳道:“石玉,現在何處?”
任無雙道:“你們是否認識。”
唐琳道:“認識。”
任無雙道:“石玉,現在身陷危境……”
展翼接道:“現在什麼地方?”
任無雙道:“被關在一處地牢中。”
展翼道:“你知道那個地方?”
任無雙道:“知道,那正是我現在工作的地方。”
展翼笑一笑,道:“石玉,受到了什麼傷害沒有?”
任無雙道:“現在還沒有,但已決定今晚上拷問他。”
展翼道:“拷問,那是説你們要施展一種很惡毒的手段逼迫他?”
任無雙道:“在下屬於金沙寨……”
唐琳道:“金沙寨,也是崔家塢的十三寨之一麼?”
任無雙道:“對!崔家塢共有水七、旱六,金沙寨就是旱六寨中之一。”
語聲一頓,接道:“唐兄,是否該兄弟問問你了?”
唐琳道:“好,你請問吧。”
任無雙道:“看你的氣勢,大概是故意混入此地來的?”
唐琳道:“不錯,任兄,還沒有把兄弟看的太低。”
任無雙道:“唐兄可否告訴兄弟詳細的情形如何?”
唐琳道:“這樣説吧!我認識石玉。”
任無雙道:“哦!和他是一夥的?”
唐琳道:“對!”
任無雙道:“唐兄,是不是想救他?”
唐琳道:“是!任兄,能幫多少忙?”
任無雙道:“分管各個礦區的人,都是九流身手的人,但寨中,卻是高手集中之處,救人不太容易。”
唐琳道:“這個,我知道,但我們非得救他不可。”
展翼突然接口説道:“請教閣下,你們一共抓到了多少人?”
任無雙道:“總寨裏有一道令諭,要我們全面清查可疑的人,結果,抓了不少的人,就在下所知,至少有三十幾個。”
展翼道:“我問的意思是,你們抓到石玉的同時,還抓到別人沒有?”
任無雙道:“好像,那時間只抓了他一個。”
唐琳道:“任兄,兄弟想請你幫忙,你是否願意,但憑一句話了。”
任無雙道:“你真的要救石玉?”
唐琳道:“是!”
任無雙沉吟了一陣,道:“你一個人,就算我肯幫忙,也只有兩個。”
展翼道:“還有在下。”
任無雙道:“一共三個人?”
展翼道:“不夠麼?”
任無雙道:“不夠,就算是一流身手,也得七八個人聯手,或有救出他的機會。”
聽他口氣,似乎是早已有了救助石玉的打算了。
展翼道:“在下和唐琳,都是石玉的朋友,我們願意全力以赴的幫助他,不過,我們只有兩三個人。”
三個人,自然也算上了申保元。
石玉被擄,申保元既未同時被抓,自然還會留在附近,俟機救人。
任無雙道:“只有三個人,加上在下是四個人了?”
展翼道:“好像,我們只有這幾個人可用。”
任無雙道:“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我們就照四個人設計了。”
展翼道:“閣下,是否相信我們了?”
任無雙道:“現在,我好像只有相信你們了。”
展翼道:“不過,我們可以告訴閣下,我們確然都是石玉的朋友……”
任無雙道:“是不是他們一夥的?”
展翼道:“大體上算起來,應該不錯。”
任無雙未再多問,卻轉過話題,説明了金沙寨中的情形,人手佈置,以及石玉被囚禁之處。
唐琳道:“他們準備幾時動手,拷問石玉?”
任無雙道:“大約初更時分。”
唐琳道:“為什麼要在夜間?”
任無雙道:“因為,金沙寨主,要到晚飯之後,才能回來。”
唐琳道:“哦!”
任無雙道:“兩位請按照咱們約定的時間趕到,約定的方法動手。”
唐琳道:“你殺了兩位從人,如何處理這兩頭虎獒?”
任無雙道:“我到這裏,最大的收穫,就是學會了如何和這些虎獒相處。”
唐琳道:“哦!”
任無雙道:“我化了一段很長的時間,研究這些虎獒的生性,才知道它們的性格,我對它們指揮如意,就是專伺管理虎獒的人,也未必能勝得過我。”
唐琳道:“這虎獒很兇惡麼?”
任無雙道:“有虎之兇,狗之忠,利爪尖齒,不易對付,武功稍差一些的人,根本無法招架。”
展翼道:“我想最重要的,是它們耳目的靈敏,如若任兄有辦法能使它們不傳警訊,對我們幫助不少。”
任無雙道:“在下盡力試試吧!”
展翼道:“任兄,有一位姓申的小兄弟,任兄一旦遇上時,希望告訴他,和我們相約的時間;別讓他單獨行動,壞了大事。”
任無雙點點頭,帶兩隻虎獒轉身而去。
一切都按照預定的時間進行。
初更時分,展翼和唐琳混入了金沙寨中。
他們仍穿着監管工人武士的衣服。
所謂金沙寨,就是靠石子邊的一座大莊院。
展翼等欺近莊院時,任無雙突然由一株大樹後,閃了出來。
唐琳揚手就是一拳。
拳擊出,才看清出來的人是誰,想收拳勢,已自不及。
幸好任無雙輕輕一掌,撥開了唐琳的拳勢。
一招之間,展翼已瞧出任無雙這個人造詣甚深。
唐琳低聲道:“任兄,沒有講過來此接我們。”
任無雙道:“事情有點變化,我不得不先通知兩位一聲。”
唐琳道:“什麼變化?”
任無雙道:“總寨來了兩人,要帶走石玉。”
唐琳道:“人已經帶走了?”
任無雙道:“還沒有。”
唐琳道:“好!那咱們先下手為強,想法子救了他再説。”
任無雙道:“寨主本來要留下他們住一夜,明天再走,但兩人卻堅持要連夜把石玉送回總寨。”
唐琳道:“他們幾時動身了?”
任無雙道:“很快就要動身,所以,在下覺着,如能在途中下手,那是更好不過了。”
唐琳道:“任兄呢?”
任無雙道:“我會想法子跟去。”
展翼道:“好辦法,咱們藉此機會,可能混入總寨。”
任無雙點點頭道:“兩位請自己留神,見機而作,他們會走大門出來,兄弟要回去了。”
轉身一一躍,回入大廳。
唐琳低聲道:“展兄,咱們真的要混入總寨麼?”
展翼道:“不錯,你在崔家塢中住的時間不短,但只限於蓮園,對崔家塢中的情形,並不瞭解,這豈不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麼?”
就在任無雙離去之後,展翼突然轉身,行到了三丈外一株大樹之下道:“閣下可以下來了。”
人影閃動,大樹上飄落下一個人來。
唐琳吃了一驚,也暗叫了一聲慚愧。
這地方,就分出了兩人成就上的懸殊。
展翼早已知曉了有人在此,但唐琳卻是一無所知。
看清楚了來人之後,唐琳才暗中吁了一口氣。
來人正是申保元,唐琳四顧了一眼道:“這裏很奇怪,怎麼不見有守衞之人。”
申保元道:“本來有七八條虎獒巡行,那比派上十幾二十個人守衞放哨,更加有用,但那些虎獒不知何故,都閃入林中去了。”
展翼道:“此地不宜多留,快些回去吧。”
申保元道:“展兄是否已經預籌了救助石玉之策?”
展翼點點頭,道:“是!”
帶兩人退出百丈,隱在一塊大山石之後。
一來,他心中仍對任無雙有些懷疑,二則萬一事情有了變化,也好及時援救。
事情的發展,一切都如任無雙所説相同,石玉很快被押了出來。
只是押送石玉的人手相當的多,除了任無雙之外,還有三個人。
石玉雙手被綁,好像還有一段捆綁他的索繩,被人握在手中。
他穴道沒有被點,行動自如。
一行五人的速度很快,越過了展翼等停身的大石之後,向前行去。
石玉的神情很鎮靜,武功也似是沒有受到什麼損傷,只是行動之間,左腿有點微微的跛,似乎是吃了一些苦頭。
等五人越過大石三丈左右,展翼等才起身追蹤。
夜色朦朧,兩批人,保持了三丈左右的距離。
行出了五六里路,任無雙發出了約定的暗記。
展翼低聲對申保元和唐琳,道:“我救人兩位拒敵。”
突然飛身而起。
這時間,才看出了展翼的輕功造詣,有如一隻大鳥般,一躍而起,平飛而行,不但疾如流星,而且一氣飛至。
聽到了破空風聲,展翼已到了石玉身側,人落下,右手揮出,寒光閃動中,斬斷了綁在石玉手上的牛筋。
石玉也配合的很佳巧,不容對方有出手的機會,人已閃到了展翼的身後。
展翼袖中劍,只斬斷了拖在別人手中的一段,捆在他手上的牛筋,仍然捆着。
這不過是一瞬間的功夫,兩把長刀,已似閃電般攻向了展翼。
看上去,展翼一直是空着雙手,但他一揚手間,卻閃起寒芒。
噹噹兩聲,對開了兩柄近身的長刀。
這時,申保元和唐琳,也飛追而至。
兩人一語不發,出手便攻。
申保元劍如飛虹射出,一劍刺向了一個黑衣人。
任無雙一閃身,讓開去路,放過唐琳。
展翼身如旋風,閃電三招,把兩個執刀人逼到路邊,讓過唐琳道:“快去,解開他身上牛筋。”
唐琳一閃而過,到了石玉身側。
任無雙看到了一次很激烈,但卻很快速的搏殺。
他想幫忙,但事實上,用不着他幫忙。
展翼以一對二,佔盡了優勢,申保元更是劍如閃光,迫得一個迎敵的黑衣人手忙腳亂。
也就不過是那麼三五個回合,展翼已點中了兩個執刀人的穴道,申保元也一劍刺死了那個迎敵的黑衣人。
由截擊、搏殺,到結束,也就不過是那麼一點工夫。
唐琳揮刀割斷了石玉手上的牛筋,整個的搏殺,也就完全結束了。
任無雙輕輕籲一口氣,道:“好高明的劍法。”
唐琳緩緩行了過來,道:“任兄,哪兩位是令使。”
任無雙一指兩個被展翼點中穴道的人,道:“這兩位是……”
展翼道:“任兄對崔家塢中之事,該如何問他,請任兄作主。”
任無雙笑一笑,行了過去,道:“你們逼供的手段,在下是早已見識了,希望兩位合作一點,別要在下把兩位的逼供手段加諸到你們自己的身上。”
兩個人都被點軟麻穴,身子雖不能動,但還能聽能言。
其中一人道:“你要問什麼?”
任無雙道:“不論問什麼,你們都要回答……”
語聲一頓,接道:“其實,我已知道了大部分內情,你們就算不肯説,也不是很嚴重的事。”
那令使道:“我們説過之後呢,有何好處!”
任無雙雙手起索,切在那人咽喉上,頓然七竅流血而死。
還有一個令使,看的呆了一呆,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任無雙道:“兩個人,説話時,難免會有顧慮,現在,只有一個人了,你請説吧。”
那令使道:“説話之後,也被你一掌切在咽喉上,要了老命。”
任無雙道:“放了你,你也走不了。”
令使道:“説不説都死定了,我為什麼要説。”
任無雙道:“死也有很大的不同,一是很痛快的死,二是很悲慘的死。”
令使忽然嘆一口氣道:“其實,我還應該有一條路走的,你們為什麼不談談和我合作的事。”
展翼道:“説説看,咱們如何一個合作法?”
令使道:“我帶你們進入崔家塢中,希望你們能儘量保持不要泄漏身份。”
展翼道:“這個可能麼?”
令使道:“可能,問題在,你們要如何安排。”
展翼道:“閣下是不是可以説清楚一些。”
令使道:“你們以人犯的身份,進入崔家塢中,最為安全。”
展翼道:“哦!”
令使道:“只有這個法子,才能瞞着那重重守衞。”
展翼道:“這倒也是一個辦法。”
令使道:“諸位如信得過在下,咱們可以談談細節。”
展翼道:“你説吧!我們在聽着。”
令使仔細的説出了一番安排。
展翼伸手拍活了令使的穴道。
石玉一口氣,吟道:“勸君更盡一杯酒。”
那令使忽然接道:“何愁大道無故人。”
石玉笑一笑道:“你很沉得住氣。”
那令使道:“就算沒有朋友幫助你,我也會救你。”
石玉道:“閣下是……”
令使低聲道:“少林俗家弟子,萬常吉。”
石玉點點頭,道:“金沙寨中,有多少可用之人?萬兄知曉麼?”
萬常吉道:“就在下所知,金沙寨中,人數不多!”
目光一掠任無雙接道:“不過,這位任兄,卻不在其中。”
石玉輕輕籲一口氣,道:“萬兄,我聽説過你,好像,你在崔家塢中的時間不短了。”
萬常吉道:“能混到令使這個身份,不但要時間,而且,還要一些功績,我在崔家塢中的表現不錯,才混到這麼個身份。”
石玉道:“萬兄,你是否和他們都有聯繫麼?”
萬常吉道:“有!不過,不是全部,。”
語聲一頓,接道:“在全部三十六位令使中,目下我知道的,只有兩個人。”
石玉道:“連萬兄也算上麼?”
萬常吉道:“連兄弟算上,一共有三個人。”
石玉道:“這麼説來,咱們在崔家塢中的實力,實在是不大。”
萬常吉道:“三十六位令使之中,大都是忠於崔五峯的人,所以,我們不敢輕易活動。”
展翼道:“萬兄,恕在下插口問一句話。”
石玉道:“這位展少俠,是咱們對抗崔家塢的主要高人,萬兄,知道多少,請儘量告訴這位展兄。”
展翼道:“萬兄,你準備如何把我們帶入崔家塢去。”萬常吉道:“一位扮成這個死去的三等令使,石兄仍然作為犯人,你們兩位之中,選一位也扮成人犯。”
唐琳道:“扮成犯人?”
萬常吉道:“扮成犯人,最容易混過檢查人員的耳目。”
石玉道:“人犯都送往什麼地方?”
萬常吉道:“有一處看管犯人的地方,叫作囚園,初到的犯人,大概都會關在囚園中一段時間。”
展翼道:“囚園?”
萬常吉道:“對!囚園,崔五峯似乎是偏愛一個園字,所以,崔家塢中,有了很多的園。”
展翼道:“萬兄能不能説明白,那囚園是一處什麼樣子的地方?”
萬常吉道:“看守十分嚴密,再加上重重的機關佈置,囚園中人,如有什麼舉動,格殺勿論。”
展翼道:“外面看上去的囚園呢?”
萬常吉道:“一面青石砌成的高牆。”
展翼點點頭,道:“在下扮成犯人,和石玉走在一起,至於唐兄那就扮成令使,問題是,你們三十六使之間,是否人人相識?”
萬常吉道:“這個麼?我就不太清楚了,大體上説,三十六令使之間,並沒有互相關心默契,不過,人與人之間,總會有個三朋四友的關係,也許他會有幾個相熟的朋友。”
唐琳道:“展少俠,我看扮成令使,可能露出馬腳的機會大一些,所以,在下覺着,倒不如在下也扮成人犯,反而會好一些。”
任無雙道:“這個,只怕不太妥當,就在下所知,金沙寨報入總寨的訊息,是發覺了兩名可疑人犯,忽然間,多出了一名來,很可能會引起他們的懷疑來。”
石玉道:“儘管崔家塢中,有很多的漏洞,但他們也有嚴密的一面,崔家塢下面組織太過龐大,主要的是,他開闢金礦的工人太多,上千成萬的人,又有着很大的流動性,所以,使他們無法很嚴密的管制,但他們對有什麼嫌疑的人犯,卻是管制的很緊,不論是少一個人,或是多一個人出來,他們必然會追查得很厲害。”
任無雙道:“對!所以,在下倒想了一個變通的辦法。”
萬常吉道:“看來,只好改正一下區區的計劃了。”
任無雙道:“令使遇襲,戰死了一人,三個金沙寨的人,趕來幫助你。”
萬常吉道:“對!咱們合力打退了攔截之人,把兩個犯人帶了回來。”
於是,展翼等按計劃而行。
石玉、展翼、唐琳、申保元,都易容改扮了一番。
展翼、石玉是犯人,申保元、唐琳扮作了金沙寨中的高手,和任無雙走在一起。
萬常吉輕車熟路,帶着幾人一陣疾走,四更時分,趕到了崔家塢。
放慢了腳步,萬常吉緩緩道:“到了,諸位沉着一些,忍耐一點,崔家塢的神衞隊,一向很狂傲。”
展翼道:“神衞隊是……”
萬常吉道:“他們負責守護崔家塢,是崔五峯的親信。”
展翼和石玉,都被繩索綁起來。
申保元牽着石玉,唐琳牽着展翼。
萬常吉當先而行,任無雙最後押隊。
忽然間,暗影中閃起了兩道寒芒,飛射而至。
直到萬常吉身前三尺左右處,才停了下來。
是兩個穿着黑衣,胸前各繡着“神衞”兩個金字的人。
兩個人,刀已出鞘。
萬常吉停下腳步,揮揮手,道:“在下是傳令使者。”
兩個神衞,打量了展翼等,道:“哦!那些人呢?”
萬常吉道:“帶回來的犯人。”
用刀尖指指任無雙和唐琳,申保元,道:“他們三個是……”
萬常吉道:“他們是金沙寨中的武士,我們押犯回來,途中遇襲,戰死了一人,幸好,他們及時趕到,幫在下退了強敵。”
左首神衞冷冷説道:“金沙寨幫你們押解人犯而來?”
萬常吉道:“正是如此。”
左首神衞道:“現在,你們已經進入了崔家塢中,可以叫他們回去了,由此刻起,你的安全,由我們負責。”
萬常吉道:“他們要把犯人送入囚園中,還要帶回收據才行。”
兩個黑衣人低聲講了幾句,仍由左邊那個開口,道:“好吧!你帶他們去吧!告訴他們,不可胡亂走動。”
萬常吉道:“在下會告訴他們,不勞神衞費心。”
兩個神衞又打量了石玉、展翼幾眼,才轉身而去。
石玉低聲説道:“神衞隊中人,真的是有幾分神氣。”
萬常吉示意兩人不可多言,舉步向前行去。
囚園的入口處,高挑着兩盞氣死風燈。
鐵門緊緊關閉。
萬常吉在門上敲了幾下,立時有冷冷聲音傳了過來,道:“什麼人?”
萬常吉道:“傳令使。”
門內人道:“幹什麼?”
萬常吉道:“寄押兩個人犯。”
鐵門打開,一個全身紅衣的大漢,懷抱鬼頭厚背大砍刀,當門而立。
那是條真正的大漢,身高在八尺以上,濃眉、闊口,一臉兇悍之氣。
望了展翼和石玉一眼,道:“就是這兩個?”
萬常吉道:“有勞兄台寫一張收據給我,暫時把兩人寄押於囚園之中,等在下稟掌令堂主之後,再作發處!”
紅衣大漢雖然一臉兇厲之像,但對萬常吉倒是不敢無禮,一股怨氣,全發在展翼及石玉身上,右手連揮,乓乒乓乒每人給了一個耳括子。道:“你們兩個小子聽着,進入囚園,最好規矩一些。”
展翼、石玉被打得臉上十分疼痛,但兩個人還是忍了下去。
紅衣大漢帶着兩人,行入一座青石砌成的小屋前面,打開木門,被推了進去,順手又把小門的鐵門帶上。
這座小石屋,四壁蕭條,除了地上鋪了一些稻草之外,再無別物。
展翼側耳聽了一陣,施展縮骨功,雙手突然小了很多,由繩套中抽出雙手,道:“把咱們關入單獨的囚人的牢房中,看來,對咱們已有着防範。”
一面説話,一面動手解開了石玉手上的索繩。
石玉道:“現在,咱們此刻應該如何?”
展翼道:“先運氣坐息一陣,以保持體能,等天亮之後,再作道理。”
石玉道:“我原想牢房中,定有很多的犯人,其中一定有咱們的同路人,卻未想到竟把咱們兩人,關入了這麼一間小石屋中……”
展翼道:“就現在情勢而言,我們應該作些什麼?”
石玉道:“應該先了解一下,這裏面有多少囚犯,都是些什麼人,其中,有多少是我們的人?”
展翼點點頭,道:“對!就算不是我們的人,但他被關入囚園中來,也必然是反抗崔五峯的人了。”
石玉道:“但目下這情形,已經有些不太可能,我們就算能離開這間石室,也無法挨室查看,瞭解他們的身份。”
展翼微微一笑,道:“石兄,這實在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不過.我想石兄要辦大事,就應該想個克服這種困難的辦法才是。”
他明明已胸有成竹,但卻不肯説出來,顯然在逼迫石玉多用心思。
石玉開始用心在想,但只覺千頭萬緒,一時間,竟理不出個頭緒來。
展翼兩道冷電一般的目光,一直逼視在石玉的臉上。
那是一種壓力,像利刃一樣的壓力,只逼的石玉垂下頭去,苦苦思索。
展翼也不再多問,閉起雙目,盤膝而坐。
室中很黑暗,只憑窗口中透入的一抹天光視物。
忽然間,展翼有所警覺,急急取過一堆索繩,纏在了石玉的手腕上。
然後,石玉聽到了一種步履之聲。
展翼也把鬆了的索繩,重套在自己的手腕上。
鐵門呀然而開。
緊接着一道眩目的燈光,照射了過來。
展翼、石玉,垂首而坐。
只聽一個低微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不錯,就是這兩個?”
另一個聲音應道:“就是這兩個。”
那低微的聲音,道:“他們的穴道受制沒有?”
另一個人道:“這就不清楚了,不過,我剛才打了他們一人一記耳光,他們默然受之。”
那低微聲道:“那很好,立刻送刑房,問出他們的身份來歷,送一份口供給我。”
另一人應道:“是……”
突然提高了一些聲音,道:“來人,把這兩個小子送入刑房中去。”
四個大漢,應聲行了進來,兩人一個架起了展翼和石玉,向外行去。
石玉暗暗提一口真氣,.施用傳音之術,道:“展兄,咱們現在應該如何?”
展翼道:“不用動手,咱們讓他們帶入刑房中瞧瞧,也許可以多瞭解一些內情。”
石玉道:“不知展兄如何?在下這手上索繩,尚未捆好,到時間,豈不是要被他們瞧出破綻麼?”
展翼道:“不妨事,找一個適當的機會,把手中繩索給丟了。”
石玉道:“這個,豈不是更要露出破綻了?”
展翼道:“不妨事,你只管放膽行事,繩上之秘在下會代你設法。”
石玉不再多言,找了一個機會,把手中的索繩丟去。
兩個大漢只管架着他走路,完全忽略他丟了繩索之事。
刑房,是一幢青磚砌成的圓形房子。
一步踏進鐵門,陡使人有着毛骨悚然之感。
房中四周,分列一十二根木樁,但卻有幾根木樁上綁了人。
那些人,衣服都已經碎裂,全身血跡斑斑。
房頂上,垂下了十二枚鐵環,其中有十一條上吊着人。
一種絕望、悲慘的呻吟聲,不停的傳入耳際。
每一根木椿上,都有着現成的繩索,四個大漢很熟練的把兩人捆在了木樁上。
不知何時,展翼也已經把手中的繩索拋去。
這時,夜色正濃,刑房的四角,各點着一隻巨燭,照得景物清明。
四個大漢捆好了兩人之後,各自在兩人身上打了一掌,才退了出去。
片刻之間,一個瘦小陰森、個子矮小的中年人,帶着兩個大漢行了進來。
三個人,都穿着一色的大紅衣服。
瘦小人還留道八字鬍,很快的走到了石玉身前,手中皮鞭一揚,呼的一聲,抽了過來,
皮鞭落處,頓時衣服崩裂,出現了一條血跡。
石玉只覺一陣刺疼,但卻咬着牙,沒有出聲。
瘦小人回手一皮鞭,抽在了展翼的身上,也抽出一條血跡。
先給每人一鞭子,才冷冷説道:“你們兩個聽着,老老實實回答我的話,説一句謊言,我就叫你們脱一層皮。”
這個人的個子不大,但他面目間有一股陰森之氣,是屬於那種極端冷酷的人物。
展翼忍受了一鞭之辱,卻看清楚了四周的景物。
第一,他發覺了那九個人,雖然都受了很重的傷,但還沒有斷氣,都還活着。
其中有一人十分可疑,不時用目光偷視自己。
第二,這刑房中服役的人,都穿着紅色衣服。
第三,他發覺了這地方,雖只是一個刑房,但卻十分複雜。
因為,展翼發覺了那個刑房之中有很多可以通到外面的門户。
那是屬於一種機密的門户。不留心很難看得出來。
只聽那瘦小的紅衣人冷冷説道:“你們兩個人想好了沒有?”
展翼道:“想好了。”
瘦小紅衣人笑一笑,道:“我一向喜歡識時務的人,那可以減少你很多皮肉之苦。”
展翼道:“在下一向是很識時務的人。”
瘦小人道:“那很好,我要請教幾個問題,只要你據實回答,不但不會皮肉受苦,而且還會有很多的好處。”
展翼道:“唉!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頭,你請吩咐吧。”
瘦小紅衣人道:“你們一共來了幾個人?”
展翼略一沉吟,道:“十二個。”
瘦小紅衣人微微一怔,道:“十二個,那除了你們兩人之外,那十個人哪裏去了?”
展翼道:“死了三個,我們兩個被擒,還有七個人,不知道逃到何處去了。”
紅衣人點點頭,道:“你們是那裏來的?”
展翼道:“我們不屬於一個門户,一個組合,而是屬於很多個門户組成的。”
瘦小紅衣人道:“都是哪些門户?”
展翼道:“少林、武當、華山、南堡、北寨等人合組而成。”
瘦小紅衣人點點頭,道:“哦!”
展翼道:“你們這裏的組合,不太嚴密,我們很容易到了你們這裏……”
紅衣瘦小人接道:“但你們還是被擒了。”
石玉道:“不錯,你們組織很疏漏,但你們這裏的人,武功都很高。”
紅衣瘦小人,點點頭,道:“很好!你叫什麼名字?”
展翼道:“我叫吳情……”
語聲一頓,接道:“請教兄台大名。”
紅衣瘦小人道:“我麼,叫任不留。”
展翼道:“任不留?”
任不留道:“對!任不留。”
展翼道:“可惜沒有姓不的,如有姓不的,你就叫不留人,叫起來就順當多了。”
任不留道:“你的話説完了沒有?”
展翼道:“説完了。”
任不留道:“好!説完了,那你就等一等吧。”
展翼道:“等什麼?”
任不留不再理會展翼,卻望着石玉,道:“你都聽到了?”
石玉道:“是!”
任不留道:“你能告訴我些什麼隱密?”
石玉道:“唉!我們知道的,吳情都告訴你了。”
任不留道:“這麼説來,你是沒有法子幫助我們了?”
石玉道:“好像是沒有辦法幫忙了。”
任不留道:“真是遺憾的事,我們對不肯幫我們的人,一向不太客氣。”
石玉道:“就算你們對我用刑,我也是無法説出什麼?再説,你們一動刑,逼得我隨口胡説,反而害了你們。”
任不留點點頭,道:“所以,我決定不對你用刑逼供。”
石玉道:“哦!”
任不留一擺頭,道:“過去,把他給殺了。”
一個紅衣大漢子應了一聲,放腿奔了過去,一面伸手由懷中拔出一把匕首。
展翼突然一伸腿,向前奔走的紅衣大漢,驟不及防,那一腿正好踢在他關節之上。
紅衣大漢忽然間蹲了下去,整個人縮成一團。
任不留皮笑肉不笑一裂嘴巴,道:“好!好!狐狸終會露出了尾巴。”
展翼雙臂一拄,突然間脱了捆綁,道:“任老兄,你該用牢固一點的繩子。”
身子一側,突然向任不留欺了過去。
任不留大喝一聲,攻出一拳。拳勢虎虎生風。
展翼左掌一引,卸去了任不留拳上的勁力,五指接下了任不留的右拳,右手一抬,擊中了任不留右肘的關節。只聽格登一聲,任不留的右臂被展翼一掌劈斷。一條右臂,肘間的骨骼,完全碎去。任不留疼的整個嘴巴完全歪了,但這瘦小子,倒也有一股狠勁,竟然忍受住了,沒有出聲。
這時,石玉也脱了捆綁,制服了另一個紅衣大漢。
展翼望了任不留一眼,道:“這刑房之中,還有別的人麼?”
任不留疼的頭上汗水直淌,但他仍然很沉得住氣。
這個專門整人,給別人苦頭吃的人,看來,本身也有着很強的忍受疼痛之能。
只聽他輕輕籲一口氣,道:“這裏三四十人之多,不過,目下在刑房中的人,只有我們三個。”
展翼四顧了一眼,道:“你任老兄,是這刑房的主腦了?”
任不留道:“在下還不到那個身份,我只是一個掌刑手罷了。”
展翼手起指落,點了一個紅衣大漢的死穴。
石玉也殺了另一個紅衣大漢。
任不留的臉色變了。
展翼輕輕籲一口氣,道:“任老兄,咱們並非嗜殺,只因處境不同,不得不心狠手辣一點。”
能忍受着肉體上相當痛苦的任不留,對死亡卻似是有着很大的畏懼,怔了一怔,道:“兩位可是想溜開這裏?”
展翼道:“不!咱們想留下來。”
任不留呆了一呆,道:“留下來……”
展翼隨手一掌,拍中任不留的肩頭,消去了他身上的痛苦,道:“對!留下來,任老兄,能不能想個法子?”
任不留望了那兩具屍體一眼,道:“好!我想辦法。”
展翼道:“咱們相交不深,我也無法完全信任你,所以,我在你身上動點手腳?”
任不留道:“下毒?”
展翼道:“定時封穴,每六個時辰一期,如若不能及時解救,就像剛才你任兄一樣,不同的是,很快會死去。”
任不留道:“説的也是,你下手吧!”
展翼封了任不留兩處穴道:笑道:“你老兄這麼合作,……”
任不留接道:“那是因為我不想死。”
語聲一頓,接道:“兩位自己還是捆住吧!我盡力替你們遮掩,不過,無論如何,不能超過三天,三天後,掌刑堂主要來此查看。”
展翼道:“大概不會,一兩天內,我們人會提走。”
任不留道:“提走,提哪裏去?”
展翼一怔,道:“怎麼?你們這地方,難道不是最後停留之處?”
任不留道:“不錯,就算是總寨主要親自問話,他也會跑到這地方來。”
展翼道:“如是內宅問話呢?”
任不留道:“你説古如蘭……”蘭字出口,自知説錯,趕忙住口。
展翼笑一笑,道:“對!古如蘭。”
任不留吁了一口氣,道:“這個機會不大,三年來,我只記得她下令提過一次人。”
展翼道:“那人以後呢?”
任不留道:“以後,又送了回來。”
展翼道:“哦!”
任不留道:“不過,第二天,他就死了。”
展翼道:“怎麼死的?”’
任不留道:“總寨主下令處死。”
展翼微微一笑道:“那人可是很年輕、英俊?”
任不留點點頭,道:“是!”
展翼道:“原來崔五峯表面大方,骨子裏也是妒火很大。”
任不留臉色一變,提起了兩具屍體,大步而去。
展翼、石玉,儘量把自己捆得像樣一些,讓人瞧不出懷疑之處。
石玉四顧了一眼,道:“那行刑大漢,被咱們殺了兩個,任不留好像若無其事。”
展翼道:“大概他習慣了吧?這裏的受刑人,不少武功高強之人,死前反擊,必是凌厲絕倫,一擊致命,並非難事。”
突然間,響起了一個很微弱的聲音,道:“兩位救救我!”
展翼轉眼望去,只見由東西數第五根柱子上,一個全身浴血,傷痕累累的人,正在用目光乞憐。
石玉道:“你是誰?”
那人道:“放了我,我會報答你們,對你們幫助很大。”
石玉道:“你傷得很重吧?”
那人道:“是!不過,我身有靈丹,只要你們助我一臂之力,我就可以保下性命。”
石玉道:“可是我們放了你?”
那人道:“我傷得如此之重,就算你們放了我,我也逃不出去。”
石玉道:“那閣下的意思是——”
那人道:“你們過來,幫我取出身藏藥物,讓我服下,就救了我。”
一直未接口的展翼,突然接道:“石兄,過去,照他的話做。”
石玉快步行了過去,低聲道:“藥物在那裏?”
重傷人道:“在我內衣口袋中。”
石玉果然找出了一顆小小的藥丸,投入了那重傷人的口中。
那傷者吞了丹丸,點點頭,表示謝意。
石玉低聲道:“這裏有不少重傷之人,他們會不會聽到了咱們的談話?”
重傷人搖搖頭,道:“不會,就算他們知道了,也不會出賣我。”
石玉道:“那很好。”
轉身退了回去。
展翼籲一口氣,道:“朋友,還要我們幫忙麼?”
重傷人道:“不用了,這粒丹藥,可以幫助我保住最後一口氣,再挨個兩三天。”
展翼道:“兩三天之後呢?”
重傷人道:“快則今夜,遲則明天午時,我們都會被移送出去。”
展翼道:“送到那裏?”
重傷人道:“那時,我們大約都已經絕氣,被送入一座墳場中去。”
展翼道:“那裏有人救你?”
重傷人道:“是!五十對五十的機會。”
展翼道:“既是如此,朋友為什麼不肯要我們幫忙?”
重傷人道:“因為,你們幫不了……”
他好像很疲倦,説了幾句話,忽然閉上眼睛,像是睡熟了過去。
任何人看去,這個人一定是死了。
他緊閉雙目,垂了頭。
石玉道:“展少俠,那是怎麼回事?”
展翼道:“一種藥物,可以使他昏迷過去,使人誤認他已死亡。”
石玉道:“他不是還可以呼吸麼2”
展翼道:“是!”
石玉道:“那豈不是被人瞧出來了?”
展翼道:“那呼吸很微弱,所謂氣若游絲。”
石玉道:“哦!”
展翼道:“咱們已經盡了心力,不用管他了。”
這時,七個紅衣大漢湧了進來,仔細檢查了一下木柱上的傷者,立刻抬了出去。包括那服下藥物的重傷人在內。
整座石室中的人,抬走了大部分,只餘下三個人還留在刑房中。
那是石玉、展翼,還有一個被捆在木柱上的負傷人。
展翼低聲道:“石玉,那個人,為什麼會留下來?”
石玉道:“大概他傷勢不重,所以被留了下來。”
展翼道:“也可能是崔五峯故意安置在這羣人中的奸細。”
石玉點點頭。
展翼道:“過去看看他。”
石玉回顧了一眼,道:“如若崔五峯在這羣人中設下了埋伏,我相信這四周一定還有不少在暗中監視咱們的人。”
展翼道:“所以,咱們的一切行動,別人都看的清清楚楚了。”
石玉又點點頭。
展翼道:“你奇怪,他們看咱如此清楚了,為什麼還不見有何行動?”
石玉道:“是!我確然有些懷疑,他們在等什麼?”
口中答話,人卻已脱去了手上的繩索,大步行到了那唯一留下的傷者身前。
只見他全身沾滿鮮血,身上的衣服,也有着數處的裂痕。
但仍可看出來,這是個三十四五的中年人。
石玉吸一口氣,暗作戒備,冷冷説道:“閣下裝作很久了,現在,還準備裝下去麼?”
那人本來微閉着雙目,但此刻卻突然睜開了眼睛,裂嘴一笑,道:“是非只為強閉口。”
石玉怔一怔道:“煩惱皆因強出頭。”
那人道:“你是石玉兄。”
石玉道:“你是……”
那人道:“我叫莊田,確是崔五峯派在這石牢中的暗樁,你們的行動,一直沒有泄漏出去。那是因為我沒有把消息傳出去。”
石玉道:“哦!”
莊田道:“‘所以,你們的一切行動,還在隱密之中。”
石玉道:“難道這四周,沒有監視我們的人?”
莊田道:“沒有,也是因為有我在這裏,所以,他們沒有派人暗中監視。”
石玉道:“莊兄,你現在是什麼身份。”
莊田道:“我現在是崔五峯的親信衞士之一。”
石玉道:“莊兄既然能夠混進去,我想可能還有咱們的人,哼!這些年來,崔五峯自負聰明,一直不停的向各門派混入內應,但他這崔家塢也已經佈滿了各大門派中人。”
莊田道:“石兄,此刻不是交談之時,你們混入此處,我想必已有很完善的計劃,在下力能所友時,會盡力協助,快請回去吧。”
兩人談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展翼內功精湛,凝神靜聽,聽得十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