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房裏的窗前,望着窗外風雪飛揚,熊大爺眉心打結,心中如蟻咬般不安。
現在他不但擔心熊大小姐的安危,還加上了一重憂慮:雷莽和七十二騎的安危!因為照時間計算,雷莽和七十二騎本該在午飯前趕到,但是,現在已遲了二個時辰,還未見到來,怎不令他心中不安。
七十二騎是他的王牌,七十二騎被毀,等於毀了他一條右臂。
他站在窗前已有大半個時辰,就那樣動也不動,使得坐在房中椅上的古誠和原白海,也是臉色沉重,目光集中在熊大爺身上,默然不語。
越站得久,心中那種不安的感覺越強烈,不安中還夾雜了焦慮,令他再也站不住了,就在他想轉身之際,一絲不祥的感覺如閃電般掠過了他的心頭。
這種感覺他已有二十多年不曾有過,自從他建立自己的勢力,無人敢捋其虎鬚後,這種感覺就不曾出現過,這種不祥的感覺,只在他初出道時,和“塞外一雕”決一死戰時曾出現過,結果他竭力拼搏,雖將“塞外一雕”殺了,自身也受了重傷,差點一命嗚呼!
所以他對這種不祥的感覺特別敏感,立時臉色一變,霍然轉身道:“二弟!我有一種感覺,今天一定有事發生,不是君兒有危險,就是七十二騎出了事!”
古誠還未見他如此緊張不安過,就算面臨大敵時也未曾見過,當下連忙起身道:“大哥!你想得太多了,太緊張了,君兒不會有事的,三弟和七十二騎身經百戰,誰敢攖其鋒鋭?大哥!坐下來歇歇吧。”
熊大爺固執地搖了搖頭,道:“不,我心中感覺到,今天一定會有事發生!”
原白海站起身,走到熊大爺身旁道:“大叔!依小侄看來,君妹不會有事的,至於七十二騎,有雷三叔在,誰敢打他們的主意,那簡直是找死!聽古二叔的話,坐下來歇一歇吧,您晚上一直沒有闔過眼,來,坐下來養養神吧!”
扶着熊大爺,坐在椅上。
熊大爺讚賞地看了他一眼道:“白海!你真是個好孩子。”
原白海淡淡地一笑,不語。
冰雪兜頭蓋臉地罩落,遮蔽眼目,七十二騎正依雷莽所令,迅速下馬列陣,箭雨如飛蝗般射到,人在半離鞍的狀態下,加上目光被冰雪所蔽,一切的動作都欠迅速靈活,但聞慘叫悲嘶響徹林中,令人慘不忍聞,活像一個宰豬場。
待到冰雪落盡,林中雪道上倒下了大批人馬,人血與馬血混流在雪白的地上,紅白相映,怵目驚心,不忍卒睹!
七十二騎傷亡了十之七八,未死而受傷倒下的人與馬,在呻吟悲鳴,掙扎跳動,一時脱不了身,有些掙扎着脱出馬身的覆壓,情形狼狽至極。
不過,七十二騎終究是一支戰鬥力極強,訓練有素,身歷百戰的一隊勇士,沒有受傷或只受輕傷的,均三兩成羣,竄入林中,以樹木為掩護,作垂死之鬥!
箭雨一過,站在樹上的蒙面白衣人立時紛紛從樹上躍下,悶聲不響,和僥倖未死的七十二騎激鬥搏殺起來,有些白衣人則順手將受傷倒地的七十二騎中人,一起殺了。
這是一場殘酷的屠殺,白衣人以壓倒的優勢,羣攻死剩的十多個青衣騎士。
十多個青衣騎士全不將生死放在心上,人如瘋虎,全力拼殺,在他們這種拼命搏殺,與敵偕亡的情形下,白衣人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慘叫着倒下了十多人。
不過力量太過懸殊了,蒙面白衣人就像地上林中的皚皚白雪,無窮無盡,不斷地湧上,也是不要命地拼殺,看樣子想將剩下的十多個青衣騎士全都消滅!
所謂“蟻多咬死象”,雙拳難敵四手。十多名青衣騎士雖然各個武功高強,勇悍不畏死,但在幾十個武功也不弱的蒙面人的圍攻下,雖然殺傷了不少白衣人,仍被圍攻的那羣白衣人將他們一個個地擊倒了。
最後倒下的一名青衣騎士,徒手掌斃兩名白衣人後,才背心中劍,不情願地怒瞪着雙目倒在雪地上!
蒙面白衣人雖將七十二騎全數消滅了,但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竟被垂死掙扎的數十名青衣騎士,殺傷了四五十人之多!
這慘烈的一戰,使熊大爺悉心訓練出來,倚為心腹右臂的七十二騎,全軍盡沒。
但這不能怪七十二騎,他們實在已盡了全力,流盡了最後一滴血!對得起熊大爺了!
這一戰,要不是敵人預先佈下如此周密,陰險惡毒的埋伏,使七十二騎不戰而死傷大部分人馬,這一戰的結果,實難預料!
現場人馬屍骸狼藉,鮮血染紅了林間白雪,猩紅刺目,有如一個大屠宰場!
林中的蒙面白衣人恐有遺漏,不放心地四處巡察一遍,對於認為還未死的七十二騎騎士,照例,割下人頭,七十二騎有七十一顆人頭被割下,連掉落陷坑而死的也不例外,全部作了無頭之鬼。
這批白衣人手段實在狠毒殘忍。
七十二騎應該是七十二顆人頭,但現在只有七十一顆,還有一顆在哪裏?
還有一顆就在七十二騎的老大——李鍔的脖子上,他是幸逃一死的唯一一騎!
在蒙面白衣人藏身樹上,利用落下需要掩蔽身體,並乘機搖落樹上積雪和冰渣的剎那,李鍔已隨着雷莽一馬衝入樹林中,藉着樹木的掩護,避過了那陣箭雨,和雷莽策馬直往林中深處衝去。
他們不是拋下七十二騎不理,而是自顧不暇,同時他們相信七十二騎的能力,當前最緊要的是先避開敵人預先佈下的陷阱,衝出羅網,才能自保和有能力搏殺。
兩人策馬衝入樹林深處不到二十丈,就有十多個蒙面白衣人從天而降,一下子將他兩人圍起來。
李鍔在猝不及防下、一下子被從樹上躍下的蒙面白衣人將馬砍倒,他一縱身,跳落地上,抽出背上的斬馬刀,和攻上來的七八名白衣人搏殺起來。
雷莽騎在馬上,一條豹尾鞭如靈蛇般砸掃圍攻他的六名白衣人。
李鍔斬馬刀在手,心恨這批白衣人的陰狠毒辣,他發了狠勁,斬馬刀刀光如雪,快如電閃,一刀活劈了正面仗劍攻來的兩名白衣人。
其餘的白衣人全都被他這狠厲一擊,嚇得一閃。李鍔斬馬刀再一閃,又一名白衣人被攔腰斬為兩段!
其餘的白衣人一閃之後,立時又拼命撲上,雪杈、長刀、大砍刀一齊往李鍔身上招呼。
李鍔斬馬刀帶起一溜耀目白光,身形一轉,攻上來的白衣人被他一刀盪開。
雷莽的馬上功夫很好,一條豹尾鞭更是使得出神入化,儘管六名白衣人身手不弱,在一個照面下,仍有兩名被他的豹尾鞭所傷!
白衣人悍不畏死,一退又上,彈身躍起,長槍與大刀齊向他身上要害處砍攻到,另一人長刀疾斬馬首,一人貼地,手中刀疾削馬足!
雷莽怪吼一聲,一夾馬腹,手中繮繩一提,右手豹尾鞭同時一掄,舞起一團光影,護住全身,胯下馬被一夾一提,馬嘶鳴一聲猛然騰空跳起,疾往旁側衝了出去,不但避過了削向馬足的長刀,連斬向馬首的一刀也閃避開了,更衝出了六人的合圍。
並且藉着馬衝之勢,一鞭抽在斬向馬首的白衣人頭上,血光進現,慘叫聲裂空,那白衣人的一顆大好頭顱,竟被雷莽一鞭抽裂,身軀飛起,摔在丈外,寂然不動,只有流出的血將白雪染紅了。
抬眼望一下前面林中雪道上的情景,真令他不忍卒睹,他知道大勢已去,再纏鬥下去,只怕連自己也得死在這裏,永遠出不了這樹林,一鞭掃向再度攻上的五名白衣人,口中大喝道:“李鍔,快走!”
李鍔人如瘋虎,他也看到了平時和他如兄弟般的七十一騎的悽慘下場,不覺咬牙切齒,斬馬刀刀光如輪,疾朝剩下的五名白衣人卷劈過去。
他這一刀拼盡了全力,五名白衣人哪管他盡力不盡力,務求將他殺死,仗着手中兵器,也衝向了李鍔。
但聞慘嚎與悶哼之聲同時響起,肢體與血光飛濺,李鍔這一刀好霸道狠辣,竟然一刀將三名白衣人劈死!餘勢再將兩名白衣人右手齊肩斬斷,五名白衣人皆發出了慘叫!
那聲悶哼是李鍔發出的,他雖然一刀將五名白衣人劈得不死即傷,他腿上也捱了一名白衣人未斷臂時的一刀,鮮血暴湧,恰在這時雷莽向他喝叫:“快走!”他也不敢怠慢,因為已看到有不少白衣人向這面衝躍而來。
一咬牙,單腿點地一彈而起,人如飛絮般,風飄般落在雷莽馬屁股上,手中刀一揚,硬是將攻來一刀震飛,雷莽不敢怠慢,一踢馬腹,坐下騎嘶鳴一聲,潑剌剌如飛地向林中深處馳去。
五名白衣人掠身急撲,但已然慢了一步,一人一刀將半截馬尾斬落,人馬瞬間已馳出十丈之外。
五人身形縱起剛想撲追,一聲冷肅的語聲傳來,道:“不要追了,回來!”
五人在空中的身形一剎,同時瀉落地上。
林中倏時再響起那冷肅的語聲,説道:“人頭帶回去,凡是咱們的人,不論死傷,全部帶走,快!”
一羣蒙面白衣人立刻動手,不一會兒,挾的挾,扶的扶,走了個精光,留下了七十一具無頭屍身,和耀目猩紅的血,死去的馬匹。
林中雪地,恍如地獄,恐怖至極。潔白的雪上,染上了猩紅的血,落雪很難掩蓋得了,除非下一場大雪。
今天本就是一個大風雪天,林內樹高林密,擋蔽了風雪,人在林中,不甚覺得,但最後,落雪仍會將這恐怖的地獄掩蓋,一切又將被雪白的落雪所掩蓋,大地又變得皎潔雪白,不染一點瑕疵。
風雪又大了,風捲雪花飄,天地一片煞白!
熊大爺內心憂急如焚,既關心愛女現在的安危,又掛慮雷莽和七十二騎的遲來,不知是否出了事,他實在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看了一下窗外飛絮般飄落的雪花,對古誠道:“二弟!三弟和七十二騎定是出了事,現在已過了三個多時辰,只怕是凶多吉少!”
原白海坐在熊大爺對面,搶先道:“不會吧,雷三叔和七十二騎未到,可能是為這風雪所阻!”
窗外風雪更大,遮天蔽日,這時還未到黃昏時分,天已暗沉沉的,有如傍晚。
古誠這時也感到似乎有點不對了,以七十二騎的能耐,就是再大的風雪也早該趕來了,怎地到這時候還未見蹤影?
他站起來,對熊大爺道:“大哥!待小弟出鎮去看看!”
熊大爺看看窗外漫天風雪,道:“二弟!這麼大的風雪……”
古誠接口道:“大哥不用説了,再大的風雪小弟也要去看看。”話未説完,人已快步向房外走去。
“二弟!我和你一同去!”熊大爺邁動腳步。
“大哥你就歇歇吧,有小弟去就成了。”
古誠在房門口轉身攔住熊大爺。
“古二叔!小侄和你一起去!”原白海站起了身。
“那麼,快走吧!二哥,有白海和小弟一同去,你總該放心了吧?”説着,身子一轉已走出了房外。
原白海緊跟在他身後,出房走去。
熊大爺望着兩人身影,道:“二弟!白海!一路小心!”
兩人已聽不到了。
熊大爺頹然坐在椅子上,瞑目垂頭不語。
只不過片刻間,門外突如狂風般捲進來四個人,驚動了熊大爺,睜目一看,不由大驚失色,急急站起身子,語氣有點顫抖地問道:“三弟!這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古誠和原白海一出客棧門口剛想上馬,就看到一騎兩人如飛而至,馬口噴着熱氣,在兩人身前人立而起,馬背上跳落一人,滾落一人,正是雷莽和李鍔,一身的血,情形狼狽至極。
古誠一步衝前,抓着雷莽雙臂道:“三弟!怎會這樣?”
原白海已一個箭步衝前,將從馬背上滾落的李鍔一把扶起,也疾聲道:“李兄!你怎樣?”
雷莽頭一垂,急聲道:“二哥!進去見到大哥再説。”
幫忙着扶了李鍔快如風般走進客棧。
熊大爺睜眼見到一身是血,腿上有一道半尺長的刀口,血塊凝結,臉色蒼白,被古誠和原白海扶坐在椅子上的李鍔。
熊大爺臉色荒煞地急問道:“李鍔!怎會如此?”
李鍔勉強動了動身子,語聲低弱諳啞地道:“大爺!我們……中……中了……”
話未説完,頭一歪,暈了過去。
李鍔雖是腿傷止了血,由於初時只顧奔跑,未曾包紮傷口,在馬上一路奔跑,震動傷口,沿途流了不少血,現在顯是因失血過多,暈了過去。
古誠一步趨前,一按李鍔腕脈,道:“不礙事,暈了過去!”
忙從懷中掏出兩個瓷瓶,打開一瓶,倒了三粒藥丸,捏開李鍔牙關,將藥丸放進他口中,再將另一瓶打開,將瓶中藥散敷在李鍔腿上刀傷處,然後從懷中掏出一方白巾,小心包紮好,對原白海道:“白海,幫二叔將他抬到炕上躺下!”
原白海幫古誠將李鍔合力抬到炕上,古誠為他蓋好被子,兩人轉身看着雷莽。
雷莽這時也喘過了氣,身上雖有血跡,卻沒有受傷,血都是受傷或死去的白衣人濺在他身上的。
熊大爺這時已鎮定下來,問道:“三弟!坐下來慢慢説,到底是怎麼回事?”
古誠道:“三弟!怎麼只有你和李鍔兩人,七十二騎呢?他們現在何處?”
古誠心想準是發生了事,但他還不相信七十一騎會被毀了。
雷莽目中熱淚盈眶,哽聲道:“大哥!小弟對不起你!”
熊大爺心突地往下一沉,道:“三弟!快説,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古誠和原白海緊張地注視着雷莽。
雷莽無比沉痛地道:“七十二騎已經毀了!”
“什麼?”熊大爺和古誠如受雷擊,霍然向前一步,激動地道:“七十二騎被毀了?三弟!真的?”
雷莽垂頭道:“真的!大哥!小弟無能!”
熊大爺身軀猛然一顫,強抑着心中翻湧的氣血。
這打擊實在太大了,愛女下落生死不明,這已叫他心焦神慮,現在連倚為右臂的七十二騎,也被徹底毀了,這打擊叫他如何受得了,雙重打擊下,任是誰也受不了。
但熊大爺就是熊大爺,一方之雄,自有其過人之處,他努力鎮定着自己,不使自己垮下來。
慢慢的,他退後兩步,坐下來,目光如刀,盯視着雷莽,一字一字道:“三弟!是什麼人?在什麼地方?怎樣毀了?快説!”
雷莽被他如刀般的目光盯視得心頭一震!他還未見過熊大爺用這種目光看他,咳了一聲,悲憤地道:“就在離此七八十里的一座大樹林子裏,至於是什麼人,就不知道了,因為他們都用白布蒙着臉,看不到面目,他們實在陰毒卑鄙!在林子裏先用陷坑,坑了陳羣等先鋒十騎,繼之預伏人手在樹上,搖落樹上積雪冰渣,以蔽我們的眼目,趁我們目難視物,手腳忙亂之際,再用箭攻,七十二騎就這樣被他們的一連串埋伏佈置,陰險毒計,殺了一大半,只剩下十多人,最後也和那白衣蒙面人力拼而死!只有小弟和李鍔,捨命衝開一條血路,趕來告訴大哥,免得大哥和二哥還懵然不知。”
他將在林中的一切遭遇經過,詳細地述説了一遍。
熊大爺只聽得牙關緊咬,握拳有聲,雙目怒瞪,猛然一拳擊碎了身旁一張雜木茶几,站起身,腳下方磚碎裂。
古誠聽得目眥盡裂,大叫一聲道:“好卑鄙陰毒的惡賊!”聲震屋瓦,屋上塵土為之簌簌震落!
原白海道:“三叔一點也沒能看得出他們的樣子,不知他們是誰?”
雷莽還未答話,熊大爺已切齒地道:“他們有一天要是撞在我手裏,我一定將他們碎屍萬段!三弟,那批白衣蒙面人真的一點破綻也沒有露出?一點也認不出他們?”
雷莽悲憤地苦笑道:“大哥!他們從頭到腳都裹着,密不通風,令人一點面目也看不出來,他們自始至終,一句話也沒有説過,怎能辨出是何許人!整個過程,只有那聲音冷肅的人説過話,但小弟聽不出他是誰,那聲音陌生得很。”
這時,熊大爺的心情已完全平靜下來,沉思了一會兒,臉色沉凝地道:“這批人不敢以面目示人,一定是我們熟悉的人,只有熟悉的人,才會以巾蒙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則恐怕被你和李鍔認出。”
雷莽贊同地道:“大哥説得不錯,小弟也想到了這點,這批人一定是我們熟悉之人!”
“看來這批人想處心積慮對付七十二騎已經很久了,不然不會佈置得如此周密毒辣,依小弟看來,這是個大陰謀!”古誠覺得事態嚴重。
熊大爺和雷莽同時點頭。
原白海突然提議道:“大叔!咱們現在立刻趕到現場去看看,不就可以知道那批白衣蒙面人的身份面目來歷了嗎?”
“遲了。”熊大爺搖搖頭道:“他們不會那樣蠢,會留下同伴的屍體,等咱們去辨認,咱們既然想得出,他們也不會想不到這點,咱們現在趕去現場,見到的只是七十一騎的屍體,他們的屍體,一個也不會留下,全部帶走了!”
古誠點頭道:“大哥説得對,他們既以巾蒙面,不敢以面目示人,臨走時一定會將死去的人帶走,絕不會留下一點線索,讓咱們追查。”
熊大爺道:“只是他們雖然聰明,以為不會留下線索,以巾蒙面,其實這就是一條明顯的線索!”
雷莽不解地道:“大哥!他們以巾蒙面,就是為了不讓咱們看到他們的面目,知道他們的身份來歷,這怎可説是明顯的線索!”
古誠也想到熊大爺所説的“明顯的線索”的意思了,接口道:“三弟!他們以巾蒙面,就表示了是咱們認識的人,只有怕咱們認出的人,才會用巾蒙面,大哥説的不錯,這確是明顯的線索,因為由此推想,可以想出這必是咱們認識的熟人所為,如此範圍就窄了,咱們不用去猜想更多的不認識的人,只要在認識的人圈子裏去找,就不難找出來,你説這不是明顯的線索嗎?”
熊大爺贊同地點點頭。
雷莽聽後這才恍然地道:“大哥、二哥的頭腦果然精明,小弟明白了,真叫小弟佩服!”
原白海也高興地道:“大叔!那麼咱們立即行動,追查這批人的身份來歷。”
熊大爺神色凝重地道:“白海不能輕舉妄動,咱們行動要小心,以我推測,咱們的行動已在他們的監視中。”
原白海心頭一動道:“大叔!這便如何是好,咱們豈不是不能行動了?”
古誠道:“白海!不用擔心,咱們自會想出辦法將他們擺脱的。”
雷莽問道:“大哥!咱們回熊鎮還是繼續留在這裏?”
熊大爺沉思了一下,道:“繼續留在這裏,君兒在這裏失蹤,咱們就在這裏找,相信必可找到一絲線索。以我猜想,君兒的失蹤和七十二騎的中伏被殺,這兩件事是相關的,是整個陰謀的一部分。”
古誠問道:“咱們不回去,而七十二騎已毀,熊鎮已成了空鎮,豈不給敵人以可乘之機?”
熊大爺一笑道:“有萬昌在,他們不敢亂來的。”
雷莽也問道:“大哥!你看這件事和那沈勝衣有沒有關係?”原白海接口道:“依小侄看來,那沈勝衣嫌疑最大,君妹是因他而失蹤,説不定這整個陰謀,都是他在幕後主使!”
他恨透了沈勝衣,因為沈勝衣令他的心上人失蹤。
古誠與雷莽不語,沉默了一會,熊大爺才緩緩道:“白海!你太偏激了,依我看,沈勝衣不會和這件事有關,同時也和君兒的失蹤無關。”
三人同時吃驚地望着熊大爺,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問道:“有根據嗎?”
熊大爺道:“暫時還沒有,但從一連串事件看來,君兒的失蹤不但不是沈勝衣所為,並且他是被人陷害的,我們也被人利用了,中了別人的奸計。安排下這一着的人,就是要利用君兒的失蹤,讓咱們和沈勝衣火併,不論哪一方有傷亡,都對他有利,因為沈勝衣和咱們都是他想除去的目標,並且可藉此機會分散咱們的注意力,好讓他們順利進行陰謀活動。”
古誠不由動容道:“大哥説得有理,君兒在此失蹤,不但可讓咱們誤認是沈勝衣所為而和他發生火併,那人並且算準了大哥會將七十二騎招來,他就在半途那樹林子裏埋伏下人來,設下陷坑,一舉擊殺了七十二騎,這只是第一步,更大的陰謀還在後面。今後咱們一定得要加倍小心,特別是大哥,很可能下次對付的就是您!”
雷莽忽然一拍大腿跳起來道:“大哥!二哥!你們説的不錯,小弟也覺得事情如大哥和二哥所説的一樣!”
原白海道:“三位大叔,是小侄一時衝動,錯怪沈大俠!只是君妹她……”
熊大爺道:“君兒暫時不會有事的,他們暫時不會殺她,起碼她還有利用價值,必要時還可用她來要脅我們。”
雷莽雙眼一瞪,怒道:“他們敢!”
原白海道:“現在還不知是何人將君妹擄了去,但或有一點損傷,小侄定不放過他們。”
嘆了口氣,熊大爺道:“總之,由這一連串事件推測,他們是衝着我來的,他們很可能是想將熊家大院毀去,取而代之。唉!其實他們這樣做是何苦呢?只要君兒平安回來,任何代價我也肯付出,包括生命!”
古誠道:“大哥不用灰心,事情剛開始,還有可為的。不論如何,咱們當務之急是先救出君兒,免得咱們行動起來有所顧忌。”
雷莽道:“二哥説得對,就算舍了我這條老命,也要將君兒救出來。”
“咱們如何行動?”原白海問。
“咱們先找到沈勝衣,向他説明一切,和他合作,或許他可幫助咱們,説不定他已找到線索。”熊大爺望着窗外,沉思地緩緩説道。
雷莽皺了皺濃眉道:“只是不知他現在何處?”
“找。”古誠道,“咱們分頭去找,定可以找到他的,我敢肯定他還沒有離開駐馬鎮!”
“咱們立即去找!”原白海當先走向房門口。
熊大爺微一沉思,道:“也好。二弟!三弟!咱們分頭去找,不論找到找不到,都在兩個時辰後回到這裏來會齊。白海!你一個人,要小心些,要不要大叔和你一起去?”
原白海一笑道:“有大叔同去當然好,但這樣人手就少了,找到沈大俠的機會也少了一份,侄兒會小心的,大叔放心吧!”
話落,身形一閃,出門而去。
熊大爺搖搖頭道:“這孩子,就是心急,和君兒真是天生的一對。”
“還痴心得很呢!”雷莽帶笑道。
“小弟去了,大哥!”古誠身軀從後窗掠出,身形一閃,語聲還在,人卻不見了,好快的身法。
熊大爺和雷莽看了躺在炕上!的李鍔一眼,熊大爺有點不放心,道:“三弟,李鍔熟睡未醒,咱們去了,有人來偷襲,豈不危險?”
雷莽點頭道:“這也是,這樣吧,大哥,你就不用去了,有我和二哥、白海三個人去,也就夠了。”
熊大爺實在不放心李鍔,默然了,點頭道:“那我就留下吧,三弟!一切小心,千萬不可魯莽。”
“小弟省得!”雷莽一躍出門而去。
熊大爺沉思着走到炕前,望着熟睡中的李鍔,不由想起了神威勇猛的七十二騎,心裏一陣絞痛,喃喃自語道:“果然毀了我的右手,好惡毒!”
沉思中猛聽李鍔一聲大喝:“殺!”忙低頭察看,李鍔雙手舞動,雙目緊閉,將蓋在身上的棉被掀開,突然又不動了,原來是在發夢囈。
熊大爺不由苦笑地搖搖頭,輕輕地為李鍔蓋好被子,説實在的,他寧願真的斷去一條右臂,也不願七十二騎盡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