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連山忙道:“好了!託天之幸,我總算趕上了你們,一切都別説了,滿天雲還在瑪爾米乞?”
“是的,不知道他是怎麼混進去的,據説也有十來個人都在那兒,而且有兩個人去通知他了!”
“那我們還得趕緊準備一下,走!我們到山上去了!”
三個人回到山上,老範與李光祖把那個叫秦松的漢子綁了起來,劉老好跪在向東的方向,一隻手握着一把尖刀,另一隻手還握着一團血淋淋的東西,那是一顆人心,而老薛的屍體胸前又被破了個大洞。
賀小娥跪在劉老好的旁邊,兩個人的神情都似乎有點痴呆,對他們上來,如同未覺。
加洛琳正要叫出聲來,祁連山連忙掩住了她的口,把她拖到一邊,低聲道:“加洛琳,我知道,你對她們毀了老薛的屍體感到不滿意,但是你必須原諒她們,因為她們所受的傷害太深了,深到你無法想像!”
加洛琳道:“山!我不是為這個,從銀花姑娘的談話中,我已經知道一個梗概,而且在你嘴裏,我也約略地瞭解到每一個人,劉大娘,喔,我也應該叫她八嬸才對,她是個很善良,很和氣仁慈的女人,也是個很可敬的人!”
祁連山點點頭道:“是的,她可以説是我的長輩,而且全是為了我,為了天風牧場,才作了這麼大的犧牲,受了這麼深的罪,使我心裏難過極了,死而毀屍……”
加洛琳低聲道:“這是很殘忍的事,但是一個善良的婦人居然會做出這樣殘忍的事,一定是她受的刺激太深了,也可以想像老薛給她的傷害與痛苦非常之深,對於她,我只有抱歉,絕不會去怪她的!”
“你不怪她?”祁連山有點驚奇。
“是的,我不怪她,我知道老薛不是個好人,除了對我之外,他不知傷害過多少別的人,我更知道老薛是個很邪惡的入,所以我才要離開他,我請求你別殺他,只是一點私心,卻無法讓別的受害的人不殺他,這是報應,一個惡人總會得到惡果的,八嬸這樣對老薛是應該的,我只是替她擔心,也替另外一個人擔心,她叫賀小娥對吧?”
“是的,替她們擔心,擔心什麼?”
“看她們的神情似乎不對啊,照道理她們獲救之後,看見了你,應該很高興才對,可是她們卻像根本沒看見你,呆呆地跪在那裏,那是受激過度的樣子!”
“是的!我知道,所以我不讓你去驚擾她們,讓她們發泄一陣子後,就會好的!”
“不!山!她們平常不是那種很容易激動的人吧?”
“不是,她們都經過很多的滄桑、打擊,情緒已經磨練得很堅定了,這次是刺激太深才會如此的!”
“不是這個原因,她們一直在受着迷魂香的迷亂,體力耗損太多,腦子裏很混亂,再突然受了重大的刺激,那很危險,假如不立刻想辦法,她們會變成白痴的!”
“真的,會有這麼嚴重?”
“真的,對於老薛的藥,我很清楚,她們並不怕驚擾,因為她們根本就聽不見、看不到,快,要趕快把她們扶起來,送到屋子裏去,給她們灌下三倍的解藥,再加上兩口烏風酒,讓她們好好地睡上一覺,才能使她們清醒過來,回覆正常,如果耽誤太久,就沒有辦法了!”
祁連山聽得大為吃驚,連忙上前招呼道:“八嬸兒,小娥,你們別再跪着了,快起來吧!”
兩個人都沒有理他。苗銀花也急急道:“劉大娘,小娥,你們怎麼了,祁少爺在跟你們講話!”
兩人木然如故,目中一片呆滯。範五道:“這是怎麼了,剛才還好好的,劉大娘摸到了一把刀,把那個老狗才的心肝給剜了出來,説是要血祭小金鈴兒,我們也不能攔她,因為這老狗才的確該千刀萬剜,可是她剜出心來,跪下去只叫了一聲丫頭,小娥也跟着跪下,説了一句妹子,我們給你報了仇了就這樣,沒再動了!”
苗銀花抓着兩個人的胳臂搖了一搖,兩個人都是呆呆的如若未覺。祁連山忙道:“加洛琳,果真是你説的情形,你趕快給她們治一治吧,幸虧你清楚,否則真糟了!”
加洛琳皺眉道:“情形比我想像的還嚴重,恐怕要用些非常的手段,你可不能怪我!”
“不怪你,只要你能救好她們,怎麼樣都行!”
加洛琳點點頭,然後道:“還得要銀花姑娘幫幫忙,銀花姊,你來一下,先告訴我一些事情!”
她把苗銀花拉到一邊,低聲問了幾句話,苗銀花萬分為難,最後才咬着牙回答了,加洛琳的臉上也浮起了怒色,最後又吩咐了一陣,苗銀花點點頭,把痴呆的劉老好與賀小娥拉了起來,木然地架進了屋子。
片刻後,苗銀花出來道:“少爺!您敢不敢捉蛇?”
祁連山詫然道:“捉蛇?上那兒捉蛇去!”
“不要您去抓,屋子裏就有,是問您敢不敢用手把它捉起來,我跟加洛琳都不敢碰那玩意兒!”
“什麼?屋子裏有蛇,那咬着可不是玩兒的,你怎麼不早説,為什麼要用手捉蛇呢,用棒子打死算了!”
李光祖上前道:“銀花,少爺還不知道是什麼事,別讓他知道,還是我來吧!”
苗銀花道:“你知道是怎麼回事?”
李光祖點點頭道:“我知道,雖然我沒瞧見,可是那時折磨我的那個婆娘喜歡多嘴,都説給我聽了!”
苗銀花點點頭,把李光祖召進屋子去了,祁連山本想問問是怎麼同事的,但是一想那一定是很難堪的事,就沒再問下去,過了沒多久,忽然聽見屋子裏發出了兩聲尖叫,十分淒厲慘怖,他大吃一驚,連忙衝了過去。
推開屋門,但是劉老好與賀小娥都被脱去了衣服,手腳分開被綁在四隻長凳腳上,人就成個大字形,仰躺在長凳上,李光祖拿着一條蛇,手抓在蛇頭下約七寸處,把蛇頭探向賀小娥的下體,兩個女的都拼命地呼叫着。
祁連山猛地衝了進去,一腳把李光祖踢了個跟頭,跟上去還要踢,同時還怒喝道:“畜牲!你是畜牲……”
第二腳沒踢出去,被加洛琳拉住了:“山!別怪他,是我要他這樣做的,只有這個辦法才能把她們從迷亂中驚醒過來,現在好了,她們已經回過神來了,你快把賀小娥解下來,灌兩口烏風酒,哄她睡覺!”
他歉然地拉着李光祖出去了,苗銀花由暗中出來,已經先動手解開了劉老好,祁連山一面為賀小娥解縛,一面還是恨聲道:“加洛琳實在混蛋,怎麼能想出這種絕點子,要使人驚覺,什麼方法不能用!”
苗銀花含着淚哽聲道:“少爺,這是唯一的辦法,也唯有這個方法才能打得動地們,因為這就是我們身受的,您看見的還只是做做樣子,在以往的幾天中,我們幾乎每天都要受一次折磨,真正的折磨,您明白嗎?那蛇兒的牙齒雖然拔掉了,可是在身體裏面亂鑽亂咬,那也夠人受的,那個姓薛的老畜牲,實在不是人……”
祁連山終於知道了她們所受的凌辱了,心中一陣情緒激動,幾乎想反身跑出去,再在老薛的屍體上咬下塊肉來。解開了賀小娥後,他情不自禁地抱着她:“小娥!小娥!可苦了你了!不要怕!我來了!我來了!”
賀小娥終於慢慢地恢復了神智,叫了一聲:“少爺……”
就緊緊地摟着他哭了起來,祁連山就像哄小孩兒似的抱着她,拍着她光裸的背!不斷地反覆説着:“不要怕!不要怕!我來了,不會讓人再欺侮你了!”
他心中充滿了憐惜、同情、歉咎,尤其使他感到難以自安的是她們在受着老薛那種邪惡的變態的苛虐的時候,他或許正在跟加洛琳纏綿繾綣。
當然,他並沒有忘記這些夥伴在苦難中,冷靜地思考一下,並不是追上他們就成了,還必須從老薛的手中救出人來,對方有三個人,有犀利的長槍,而他在救人時,還必須要有充沛的體力,旺盛的鬥志,才能成功。
可是祁連山如果知道她們在受着這樣的折磨時,他就是拼了命,也會日夜不停地,急馬追馳而來的!
賀小娥在他的安慰下逐漸地鎮靜了下來,苗銀花拿了烏風酒過來,含着眼淚苦笑道:
“好了!少爺,她已經服下了解藥,只要神智清醒了,趕快給她服下烏風酒休息,好恢復體力,那解藥也是很傷人的!”
把皮袋對着賀小娥的嘴,餵了她幾口,這是純不滲水的原封藥酒,性子很烈,賀小娥終於睡着了,祁連山放下了她,然後才吁了口氣:“銀花,八嬸兒怎麼樣?”
“我侍候她睡了,她比小娥撐得住,清醒得快,再者也沒有一個人疼她,只好自己睡了!”
祁連山有點不好意思地道:“希望她不要見怪,我想到你們受的折磨,心中感到對小娥有説不出的歉意,一心只想安慰她,就忘記了別人了,對了,銀花,你沒什麼吧!”
苗銀花艱澀地一笑:“少爺,您到底還想起我來了,我沒什麼,而且我受的罪最少,那老傢伙似乎喜歡看人受罪,他第一次就找上了我,我乾脆閉正眼,咬着牙,不哼一聲,他折騰了半天,自己也覺得沒意思,以後就不再找我的麻煩,那個老殺才,似乎天生的喜歡看人受罪。”
祁連山輕輕地一嘆,摸撫着賀小娥的頭髮,然後才道:“老薛對你們的行為的確該殺,可是一個惡人總也有善良的一面,當初他把加洛琳帶到那兒去的時候,他還是個很善良的人,直到加洛琳漸漸的長大,終日相處,加洛琳把他當成了父親一樣,他卻抵制不了潛伏的野獸性衝擊,又不願意破壞加洛琳對他的印象,才用藥把自己的生機摧毀了,這使他在加洛琳面前能夠不興邪念,但也使他變得更為邪惡了!”
“少爺,您似乎認為他不該死似的!”
“不,當然該死,他用這種邪惡的方法來發泄他心中的邪念,那就該死,我只是解釋他為什麼會變得那麼邪惡的,銀花,那天你們是被他的迷魂香迷倒的?”
“是的,我們都在屋裏,忽然聞到一股香味,起初還不在意,接着就昏昏欲睡,四肢無力。瘦麻桿兒的見識廣,他聞出那是一個很厲害的悶香,但是已經無法抵制了,我們盡了最大的力,把您抬到角里,用熊皮把您蓋好,把我的槍放在您身邊,然後大家都聚在外面,我們並沒有想到他會把我們送走的,只希望能拖得久一點,使人家不發現您,這萬一的希望,果然有了效了。”
“你們是怎麼離開的還知道嗎?”
“不知道了,那老狗賊進來的時候,我們都已經差不多了,他似乎認識我,開口就叫出了我的名字,我還以為他跟白狼大寨的人有來往呢,看樣子他還不知道我們已經叛離了白狼大寨,就告訴他,我們是出來辦事的,被風吹到了那兒,那知道他竟不再問了,又把我們薰昏過去。”
祁連山道:“他跟滿天雲是一夥的,以為你們是來打滿天雲的主意,又不願意你們被加洛琳看見,所以才急急地弄走了你們,也幸虧如此,否則我就無法藏得住了,一起叫坑住,就只有隨他擺佈了!”
“可不是嗎?後來我們醒來時,已經在那個山洞裏了,又多了兩個女的,那時我們才知道他是滿天雲的人,所好事前六個人都知道你藏了起來,不管他分開問也好,對着問也好,大家都沒提起還有一個人,也都寄望在你身上;在路上,我們漸漸瞭解到,那屋子裏還有一個女孩子,是羅剎人,叫加洛琳,我們只有暗求上天保佑,那個女孩子可別像他這麼邪惡,我們還有點希望,一直到了今天,足足的第五天了,他又會合了滿天雲的四個手下,我們才絕望了,少爺,要是早一天你來到,小金鈴兒恐怕還不會死,她也咬牙忍了三天了!”
祁連山歉咎地道:“很對不起,我不是有心拖延的,我知道了那塊禁地的秘密後,見他不怕費事,把你們都搬了出去,想到你們不會有生命危險的,我就計算好距離時日,一程程地追趕,因為我不是趕上就行,還得救你們出險,那必須要保持着體力,如果我知道你們受着這種罪,拼了命也趕來了!”
苗銀花苦笑道:“其實還是這樣的好,我們既盼着你,又不希望你來到,因為我們發現不僅那個老殺才,連那兩個婆娘都有一身好本事,一路上我們都被綁着的,前天吧,老範掙脱了繩子,被那個婆娘發現了,赤手空拳,硬把範五打得滿地亂滾,看到了他們的身手,我們又替您擔心,想到您追上來,恐怕也難以應付!”
祁連山一笑道:“一路上我就在構思如何救人,那知到了這兒,我的辦法都沒用,都是加洛琳一個人出的力,我只是趁亂摸上來,掩進屋子,給你們服下解藥,解開束縛而已,問題已經解決了!”
苗銀花笑笑道:“少爺,後來的情形我都眼見的,那個西洋女子真是把好角色,人長得那麼美,一肚子主意,而且還心狠手辣,我怎麼也想不到她已經把兩個惡婆娘全擺平了,少爺,您是怎麼説服她幫我們的?”
祁連山道:“這話説起來太長。銀花,你要是累了就歇歇,不累就照料這兩個人一下,我還得去問問那個活口,瞧是怎麼回事,滿天雲好像是住進了瑪爾米乞部的領地,而且有人去通知他了,還得準備他來!”
苗銀花嘆了口氣:“詳細的情形我不清楚,據説這兒到滿天雲那兒要一天的路,滿天雲得信後,如果連夜趕來,在快天亮的時候可以趕到,看看天色也快亮了,我還是跟您一起出去瞧瞧吧,要問話還得我來,那種賤骨頭説好話是沒用的,非得給他點厲害他才知道!”
兩人走了出去,加洛琳在緊張地等着,看見他們忙迎了過來:“山,對不起,你不會罵我吧!我知道那個辦法很不好,但是根據老薛告訴我的經驗,這是唯一的方法,老薛治病都用偏方,雖然邪,但是很有效的!”
祁連山連忙道:“她們都恢復過來了,而且也安定下來,加洛琳,無論如何還是要謝謝你!”
加洛琳紅着眼睛道:“山!別這麼説,老薛把她們害成這樣子,我真説不出有多難過和抱歉!”
“老薛是老薛,你是你,老薛做的事情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怕她們想到我是老薛撫養長大的,會把仇恨記在我的頭上,我也知道老薛給她們的傷害太深,雖然老薛已經死了,也不夠消除她們心中的恨意的!”
祁連山笑了一下道:“那是你過慮了,她們不會的,當時只不過一時的刺激,現在早已發泄過了,甚至於連老薛都不再懷恨了,怎麼會恨你呢!”
苗銀花也道:“加洛琳,這個你放心,小娥姊跟劉大娘都不是會記恨的人,再説你對她們只有恩情,更不會恨你了,今天如果不是你,我們都還在那批惡人的手裏受罪了。尤其是滿天雲來了後,更不知道要怎樣對付我們呢!”
加洛琳道:“對了!我聽説她們有兩個人去通知滿天雲了,他們什麼時候會趕到呢?”
祁連山道:“不知道,所以我要去問問那個叫秦松的傢伙,不過我們還是要戒備着!”
李光祖在高坡上探出頭來道:“少爺放心,範五跟我都在看着呢,能從那個傢伙口裏問出些內情更妙,只是不太容易,範五已經問過了,他就是不肯開口,範五給了他幾巴掌,他一點都不在乎!”
苗銀花冷冷地道:“我來問,他要是有種不開口,我就佩服他,姑奶奶整起人來,剝皮抽筋都來的。”
秦松被雙手合背綁在一根木柱上,苗銀花過去,他只冷冷地抬起頭,露出了一片木然之色,苗銀花冷笑道:“秦松,你跟滿天雲有好幾年了吧!”
“不錯,十六年,他一直是我的龍頭大哥!”
“哦!他對待你們怎麼樣!”
“仁至義盡,他是個好到不能再好的仁義大哥,因此我們這一個垛子窯裏,人人都忠心耿耿,絕不會出賣他!”
看來他的話真的成份很大,由此可見,滿天雲帶人是有一套的。苗銀花卻笑道:“你也知道我是誰了?”
“當然知道,你叫小水蛇,是苗金花的親妹子。”
他説得滿不在乎,苗銀花也滿不在乎地笑道:“那就好極了,你知道我叫小水蛇,就也知道我不是滿心慈悲的救世觀音大世,我擺佈人的時候,可有你受的!”
“臭婊子,你如果想消遣老子,老子絕不含糊,只要等滿老大來了,老子一一回敬!”
“哼!秦松,你骨頭硬是好事,姑奶奶也是江湖道上出身,最敬重有骨氣的朋友,所以我會很小心,絕不傷你的骨頭,所以姑奶奶只挑你長肉的地方下手。”
這個黑道出身的女子很懂得折磨人,或許是幾天的屈辱使她胸中也積滿了憤怒急待發泄,但是她的行動卻不急,手裏拿着一把薄而利的短刀,在秦松的全身上下打量着,似乎要找一個最合適的地方下手,有時甚至還用手指去-一-秦松,測量一下肉的厚薄。
她真要一刀子紮下來,秦松或許咬着牙齒硬挺着捱了,可是她試東試西,冰涼的刀鋒就在秦松身上刮來刮去,這一份威脅與壓力使得秦松意志漸漸地崩潰了,忍不住大吼道:“苗銀花,你究竟要什麼!嗷……”
那是一聲慘叫,苗銀花就在他説話泄氣的時候,一刀子扎進了他左腿小腿肚上,腳是被綁在柱子上的,痛得他全身的肌肉都拉緊了,身子弓了起來。
苗銀花卻不理他,也不看他,居然蹲了下來,笑笑道:“你放心,我説過了,絕不傷你的骨頭,所以我一定會很小心,替你把腿上的肉都修下來,而且還會把骨頭上的一點肉星子都刮下來,你的腿骨一定會好好的!”
秦松全身都在發抖,儘量忍住不再叫出聲來,祁連山看得心中不忍,忙道:“銀花!不可以這麼折磨他!”
苗銀花仰頭笑笑道:“對別人我也下不了手,但是這位秦大爺卻硬得很,他撐得住的,昨天小金鈴兒受那個老畜牲折磨的時候,他也在旁邊看着直叫好,小金鈴兒咬斷了舌根自裁的時候,這位秦大爺還挺生氣,連聲罵小金鈴兒沒出息,還在小金鈴兒的屍體上踢了兩腳,所以我要看看這位秦大爺的骨頭有多硬;秦大爺,我對你很放心,沒卸掉你的下巴,我知道你忍得住,絕不會學我那個沒出息的苦命妹子,咬斷舌根自殺的!”
祁連山一聽這個話,怒目看着秦松,但已不想再去制止苗銀花了。苗銀花一笑道:“你要叫喚就把聲音放大一點,使你的仁義大哥滿天雲在路上都能聽得見,這樣他就會快點趕來救你了,不然姑奶奶的興趣可好得很,剮了這條腿,就剮那條腿,而且姑奶奶還有本事,一直剮到喉嚨口的地方,還不會讓你斷氣兒!”
她伸手握在刀柄上只搖了一搖,還沒有開始,秦松已在她的心理攻勢下崩潰了,苗銀花如果一刀割掉他的腦袋,他倒還挺得住,就是這樣子慢慢的折騰人叫人受不了,他完全為恐懼所刺激得變了樣兒,連叫嚷都沒聲音了,嘴張合了半天才擠出了絲聲叫道:“苗銀花,你一刀給我個痛快吧,求求你,看在昨天的份上……”
這一説苗銀花反而火起來了:“昨天,虧你還有臉説昨天,昨天你根本就是頭畜牲……”
秦松掙扎了一下,聲音又提高了一點:“苗銀花,你自己也是黑道上混的,應該清楚我們這種人,姓薛的變着樣兒消遣你們,我瞧個新鮮,那不算什麼罪過,你們是他弄到手的,他愛怎麼處置,我們也管不着,道兒上的規矩,誰做的事誰當,你不能因為我不阻止他就怪上我了。我要是有那份慈悲心腸,就不會幹馬賊了,冤有頭,債有主,你們宰了姓薛的,卻不該報復到我頭上來。”
苗銀花厲聲道:“那就你説得過去,可是我金鈴妹子嚼了舌頭之後,你踢上兩腳卻饒不得你!”
秦松叫道:“那更不能怪我,我是為了尊敬她那份烈性子,幫助她早點脱離苦海,舌頭一斷,血噴如泉,是絕對活不成了,但一口氣卻沒斷,那份將死前的痛苦有多難捱,我口中雖然在罵,腳下可很有分寸,兩腳都踢在她的太陽穴上,腳她立刻斷了氣兒,你也該記得,那屍體是我扛出去埋的,我還把她的衣服穿好才扛着走了,要是我心裏想侮辱她,還費這個事兒,拖出一扔餵了狼,我還為她刨了個坑,撿了些小石頭堆了個墳,向東走十里,靠山腳底下,墳還在那兒,不信你可以去看。”
聽他這麼一説,苗銀花倒是相信了,雖然還沒有查證那座墳的真假,但至少前半截兒全是真的!
頓了一頓,她才道:“姓秦的,你既是為了幫助我妹子脱離苦海而踢那兩腳,幹嗎口中還罵得那麼難聽!”
秦松嘆了口氣:“苗銀花,在黑道圈子裏混,都有個迷信,像那種暴死的人都有股子戾氣,沾上了會祟得人日夜不寧,終於把命討了去為止,唯一祛祟的法子就是兇一點,所謂的厲鬼怕惡人,戾氣就不敢沾身了。”
這一點倒是實在的,這批人雖然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但是內咎神明,心也特別虛,他們要殺一個人的時候,也一定要惡狠狠地罵兩句前世你欠下我的,老子這輩子討回來,一清二了,兩無牽扯,你上路去吧……
因此苗銀花拔出了刀子,沒再折騰他。祁連山則上前把他的綁也解了,和氣地道:“朋友!我姓祁,我叫祁連山,雖然我沒有闖過江湖,但是你應該聽説過我!”
秦松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傻了半天才道:“祁連山,是天風牧場的少東家!”
祁連山點點頭:“滿天雲暗下毒手,害死我的父母,我現在是找他來討血債,這是我跟他的事,不想牽上別人,所以沒有把牧場的人帶了來,朋友你也是條漢子,所以我也希望你痛快地回答我一句,你有沒有份兒?”
秦松卻反問道:“祁……少爺,你怎麼知道是我們滿老大幹的。唉!我好像聽説你在路上叫水沖走了?”
祁連山淡淡地道:“是那兩個盯我梢的人説的,那是他們的判斷不夠確實,只找到了我的馬,就以為我死了,其實那時候我是隱在一邊兒,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也找到了兇手。朋友!我再問你一句,你有沒有份兒!”
秦松的喉頭咕嚨了兩聲才道:“祁少爺,既然你已經聽見了老黑他們的談話,那我也不必抵賴了,主使的是我們滿老大,但是下手的卻不是我們,連滿老大都沒份兒!你們天風牧場的防衞緊得很,咱們的人一進關就被盯上了,根本就混不過去,我們聽滿老大説起過這件事兒,但究竟是誰下的手,我可説不上來!”
“好!秦朋友,我相信你的話,本來我還想問你兩句話的,但是看在昨天對小金鈴兒的那一份人情,我也不勉強你了。加洛琳,給他的傷口裹一裹!”
加洛琳倒是很聽話,她帶來了老薛的治傷藥,那是很有靈敏的,而且她的動作也很迅速正確,包裹好了之後,遞給他兩個小包道:“兩天換一次,第二包藥也許都用不着就可以收口了,你就留着吧,老薛已經死了,這種藥再也配不到了,找個瓶子好好封起來,説不定還能救你一次命!”
秦松很感激地接過了。祁連山道:“朋友!我還要問你一句,你是打算走那條路!”
秦松愕然無法回答。祁連山道:“我沒説清楚,我的意思是説你如果要去通知滿天雲,我就給你一匹馬,你要是就此回關內去,我給你馬匹之外,還給你一枝槍防身!”
秦松想了一下道:“祁少爺,你既是來找滿老大報仇,怎麼會跟這些人混在一起,您知道他們是……”
“我知道,他們是白狼大寨設在劉家集的暗椿,不過他們現在已經是我的朋友,脱離了白狼大寨!”
“啊!他們不是苗金花派來算計滿老大的?”
苗銀花笑笑道:“那是我們對老薛説的,我們被熱風颳到了老薛的住處,叫他用悶香迷住了,幸好我們把少爺藏了起來,沒讓他找到!”
秦松叫道:“奇怪,怎麼劉家集那邊沒有消息遞過來呢?”
苗銀花笑道:“你若是問你們布在那兒的卡子,我可以告訴你,那個母夜叉已經叫我們給拔掉了!”
秦松點了點頭,然後又問道:“祁少爺,您就是一個人摸上這兒來的?”
加洛琳忙道:“不是一個人,還有我!”
秦松看了看加洛琳,然後道:“我知道,姑娘,我們都知道你,你是薛老兒的人,跟他住在地獄谷的禁地裏,據薛老兒説那個地方沒人進得去,也沒人出得來!”
加洛琳:“那也不見得,那個地方也照樣有人能摸進去,有人能摸出來!”
“是的!薛老兒一面固然對他的禁制有自信,一方面卻時刻擔心會有人去佔了那塊禁地,他跟滿老大合作交換的條件,就是確保那塊禁地,因為他的人手太少,滿老大如果有意思要佔他的地盤,他是絕對無法守得住的,所以他才拼命地巴結滿老大,不但要滿老大不去動他的腦筋,而且也能幫助他抵制別的人去侵入!”
加洛琳道:“我真不懂,那個鬼地方有什麼好,除了一片樹林子之外,什麼都沒有!”
祁連山道:“有的!那是魔教的總壇,魔教雖已衰弱,但是在一些信奉巫術的部族中,魔教還是具有相當權威,他用魔教的邪法,控制了各部族的巫師,只要再幫助那些巫師們挾制他們的族人,他就可以成為魔教之王!”
秦松點點頭道:“是的,那個禁谷中沒有什麼寶貝,只是出產烏風草而已,這種靈藥在沙漠中一向被視作生命之泉,是沙漠中的稀世奇珍,不過也只能在沙漠中見其靈效,到了內地,它的藥效也很平常,烏風草只能治療一些沙漠中的特異病症,而這些病卻是其他的藥治不了的,誰有了烏風草,誰就掌握了半個沙漠,不過生命之泉,只能治病而不能救命,薛老兒想不透這一點,滿老大也不跟他爭,槍桿兒,武力,才是真正掌握一切的保證,烏風草能治百病,也救不活被槍子兒打死的人!”
祁連山哦了一聲道:“滿天雲只是在利用老薛!”
秦松苦笑了一聲道:“是的,滿老大想得更深更遠,他讓薛老兒在那些部族中建起了根,再發動他們去跟纏回戰爭,纏回就是信奉回教的維吾爾人,也是沙漠上最強的一支!”
加洛琳道:“這個我知道,維吾爾人是沙漠真正的主人,可是他們不團結,分成了許多支部系族,只要能把那些信奉異教的維吾爾統一起來,就可以把纏回一個個地擊破,總有一天會使整個草原大漠在他的手中!”
秦松一笑道:“他在做夢,維吾爾人雖然分散,但是對信奉的宗教卻十分虔誠,真要邪教興起的時候,他們會聯合一致起來跟邪教徒作戰的。”
加洛琳冷笑道:“你們對大漠懂得太少,異教的信徒並不止是維吾爾一族,還有不少別的宗族,像高薩克人、西藏人、尼泊爾人、高盧人,他們都是異致徒……”
秦松道:“姑娘,我不跟你抬槓,但是薛老兒絕對鬥不過滿老大,就算他能把草原上所有的人都集中在手下,他還是比不上另一種人多!”
加洛琳愕然問道:“那一種人?”
秦松笑道:“像我這種亡命之徒,他能集合十幾萬人,這十幾萬人不會完全為他賣命,滿老大隻要派出十個槍手,就可以穩穩的擺平他,到最後他辛辛苦苦建立的一切,完全轉到滿老大的手裏!”
加洛琳不禁黯然。祁連山道:“秦老哥,老薛已經死了,這些話也不必談了,滿天雲也許比老薛狠一點,但是他也不會成功的,因為還有一種人的力量比他更大,那就是像我們這種愛好和平的人,我們不想征服誰,也不想侵犯人,但絕不允許誰在大草原上逞霸橫行!”
秦松也不禁默然了,片刻後才道:“祁少爺,我只問你一句話,您是不是跟白狼大寨的人結成一夥了!”
祁連山搖搖頭道:“沒有,先父跟白狼大寨沒有交情,而且很討厭他們,只是白狼大寨的人不來惹我們,先父也不願意流血衝突,大家互不侵犯而已,現在我發現這個方法並不好,姑息養奸,要想求得草原上的太平,只有把這些人都消滅掉,所以銀花她們有意脱離白狼大寨,我就接受她們,大家共同努力,把滿天雲這一批人消滅後,接下來我就會去對付白狼大寨!”
秦松想了一下道:“祁少爺,在外面沒有其他人了!”
祁連山道:“我是跟加洛琳兩個人一路追索老薛來的,我相信也不會有人再跟來了,不過,將來……”
秦松連忙道:“我只管目前?將來不談了,只要外面再沒有人埋伏,我想請您給我一枝槍,一匹馬離開!”
祁連山道:“你不回滿天雲那兒去了!”
秦松道:“祁少爺,承你的情,放我一條生路,可是我不能回到滿老大那兒去了!”
“為什麼?”祁連山還沒問出口,苗銀花已經代為回答道:“滿天雲對手下的弟兄很重感情,也夠義氣,我們若是把他一直拘禁在這兒,滿天雲拼了一切也會救他回去的,可是我們若放了他,滿天雲卻不會放過他!”
祁連山哦了一聲,不解地道:“這是怎麼説?”
苗銀花苦笑道:“他跟我姊姊一樣,從不會放過一個敵人,因此也不相信別人會放過他的弟兄,秦松能留下一條命回去,他還以為秦松出賣了他,泄漏了他的秘密!”
“這……太豈有此理了,對自己弟兄難道還信不過!”
“少爺,江湖行規就是這樣,除了自己,誰也信不過誰!”
“這不然,我家也是江湖行,天風牧場中的人,都還是江湖的義氣相連,大夥兒在一起,相互信任!”
“少爺!天風牧場走的江湖路,卻已經不能算是江湖人了,你們現在是規規矩矩的做生意,再説你父親祁老爺子是白道上的大豪傑,又跟黑道不同,你們走的是正路,行事規矩,根本就沒有秘密,自然可以相互信任,我要是滿天雲,也不會相信秦松是被人無條件放回來的!”
秦松默然。苗銀花又道:“秦松,你還是多考慮一下,走得了嗎?滿天雲會讓你這麼走了嗎?”
秦松苦笑道:“趁着現在他還沒來,我想是走得了的,以後只要遠遠地離開沙漠,滿老大以為我跟別人一起死了,就不會再找我了。這條路並不太好,但是沒別的路!”
“滿天雲的手下遍佈大漠,尤其是天山一帶到處有他的人,你想逃過他的耳目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那兒有人我知道得很清楚,等我走過後,他們不會告訴我到過那兒的!”
“你能信得過他們!”
“信不過,可是我信得過自己,在黑道圈兒裏混了這些年,叫人不開口的辦法還是有的!”
祁連山一震道:“什麼?你是説要殺人滅口!”
秦松點點頭:“是的!祁少爺,黑道上義氣是大家都能活着的時候才講究,如果別人活着就會威脅到我,那只有叫對方不開口而使我自己活下去!”
苗銀花一嘆道:“秦松,你為什麼不考慮一下,也像我們一樣,脱離那個圈子呢?”
“苗……姑娘,我説句老實話,假如是在天風牧揚,我一定向祁少爺請求庇護了,可是祁少爺只有一個人出塞,你們也就是這幾個人,我實在不敢相信你們能鬥得過滿老大,不過目前你們還可以放心,滿老大還不會對你們怎麼樣的,他現在只知道你們是白狼大寨派出來的,一時還不敢動你們,更不敢傷了祁少爺,引起天風牧場的仇視!”
祁連山怒道:“笑話,他殺死了我的父母,天風牧場上的人那一個放得過他!”
秦松搖頭道:“這個滿老大還不知道,他做得很秘密,以為沒人知曉呢,事實上您也是出塞後才查明的,沒把消息傳回牧場去,否則牧場上的人全數都會開過來了,令尊手下的八個弟兄是什麼性情,您比我更清楚,祁少爺,時候不早了,我如果再不走,就走不脱了!”
“滿天雲就快來了嗎?”
秦松想想才道:“這兒是瑪爾米乞部的瞭望哨台,去年有一隊騎兵偷襲瑪爾米乞部,剛好給我們碰上了,代替她們擊退了敵人,於是取得了瑪爾莎女汗的充許,僱用我們為她們守衞,駐紮在第二道防線上;離這兒雖有將近半天的騎程,但多半是繞山,滿天雲卻在山頭裝置了滑輪吊索,節省了一半的路,他要來的話,早就該來了!”
“那你是意思是説滿天雲不會前來?”
“不!滿老大好容易在這兒打下了基礎,怎麼肯輕易的放棄呢,他來是一定會來的,只是要調集人手,恐怕會來得慢一點,預估還有三個鐘頭,他才能把人召集了前來。祁少爺,如果你肯聽我的,趕緊乘此機會,騎了馬快逃,還可以領先三個鐘頭!”
“三個鐘頭能跑出多遠?我看過這兒留下的馬匹,大部份都是還沒上過蹄鐵的野馬。”
“不錯,那是薛老兒他們騎來的,都還不錯!”
“秦老兄,對馬你不會比我內行,那些馬是不錯,但是未經訓練,經過幾天的跑下來,已經很累了,慢慢的走還行,靠它們逃命就糟了,他們跑不出百來裏去。”
秦松道:“祁少爺,不會吧,那些馬我都相過,腿勁兒很足,真要拼命,趕上個三百里都沒問題,只要跑出三百里,就可以找到一個維吾爾族的牧地裏去買馬了。”
祁連山道:“三百里之內呢?沒有地方歇足了?”
“沒有了,這三百里地是一片不毛之地的大沙漠,瑪爾米乞部就仗着這塊天然的屏障,才能對外隔絕,多少年來不被別的族併吞掉,祁少爺,滿老大在這兒駐紮了將近一百條人槍,你們是絕對無法抵擋的,我負責帶你們逃走!”
苗銀花道:“你也決心要叛離滿天雲了?”
秦松嘆了口氣:“我沒辦法,滿老大説什麼也不會相信我的話,你們只來了兩個人,卻能殺死我們這邊四個人,活捉了一個,而這邊的五個人全是好手,要是你們來的人多,我還可以説看見情況不對逃回去的,現在這情形,説什麼他也不會相信你們殺死了四個而獨留下我一個,還肯放我回去,否則祁少爺剛才要放我走,我早就走了!”
苗銀花道:“不錯!老薛是頭老狐狸,他的兩個親信婆娘更是一對母豹子,就憑這三個人,也夠難應付了!”
秦松道:“還有那個被箭射死的毛六,他是滿老大手下最親信的四大金剛之一,槍法如神,拳腳飛片子,十八般武藝俱全,不知怎麼鬼使神差,叫這位姑娘一箭給射倒了,當時連我都不相信,只要他一人一槍,就可以封住這座山頭,三五十個人都甭想攻上來,他死了我活着,滿老大一定會認為是我下的手呢!”
苗銀花一笑道:“難怪你問得那麼清楚!”
“是啊!真是白狼大寨的大批人來了,我還可以有得一説,照目前的情形,我是有口難辯,為了要活下去,我只有自己求活路了,祁少爺,您怎麼説!”
祁連山沉吟不語,苗銀花想想道:“滿天雲不知道此地已有變化,昨天有兩個人去通知他説,只説老薛抓了六個人來,他也許不會帶人來的,我們可以……”
秦松搖搖頭道:“不會的,薛老兒説你們是白狼大寨的,可能是你姊姊苗金花跟白狼也要打這兒的主意,你姊姊對瑪爾米乞部的藏金早就動心了,不止一次對向滿老大探問這兒的情形,滿老大存有私心,沒告訴她詳細的情形,而且防她突擊,把人手都集中了過來,聽見老薛兒的報告後,他一定會帶齊了人手來的。”
銀花一嘆道:“少爺,當時我們是為了掩飾把你藏起來,所以才説得嚴重點,這下反而糟了,我們還是退吧!”
祁連山苦笑道:“退不得,我們沒有馬匹!”
秦松道:“我説祁少爺,我明白您的心情,您是開牧場,不忍心過度地驅趕那些馬兒,快奔三百里後,它們都會累倒累死,但是為了活命,為了救自己的命!”
祁連山嘆道:“你不懂我的意思,我固然愛惜馬,但絕不會為了保全它們而要這麼多條人命送死,我説它們不能走,不是體力,是它們的蹄甲,幾天長途,已經磨去了一大半。
它雖然長得快,也要三四天,這兒出去又全是沙地,跑不出百里,蹄甲就磨平了,只要一流血,打死它們也不會再走了,還有兩百里路怎麼辦?”
這個問題是秦松沒想到的,因為他騎的馬是上了蹄鐵,經過訓練的馴馬,不可能有這種情形,聽祁連山一説,他也怔住了:“這兒本來有十幾匹馬的,滿老大來時,騎走了一大部份,昨天去通風報信又騎走了最後的兩匹……”
祁連山苦笑一聲:“所以我們只能枯守在這裏,不過你可以走,帶兩匹馬慢慢地走,只要是不急跑快奔,它們的蹄甲不會磨損得太多,有適當的休息,它們很快就能把蹄甲長出來,我對你沒有別的幫助,只能在滿天雲那兒説你也被殺死了,使你能夠不受追緝!”
秦松大為感動地道:“祁少爺,你們自己在這兒等死,卻要放一個敵人逃生!”
祁連山搖搖頭:“朋友!你錯了,我們並沒有拿你當敵人,先前得罪你,只是怕你傷害我們,現在彼此已經瞭解,大家就不再是敵對的立場了!”
秦松不禁怔住了。苗銀花輕嘆道:“秦松,你走吧,能夠脱離這個圈子,你實在很夠運氣,在黑道上,永遠混不出一個結果的,你跟着滿天雲多年,傷天害理的事做了多少,手上染了多少血腥,可是你得到了什麼?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玩幾個搶來的女人,這就是你能得到的最好的報酬,可是你卻要付出賣命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