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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哇!今天的風雨還真大,這樣怎麼搬家?沒請大師看過良時吉日嗎?」

    嘩啦啦,一陣大風吹翻帆布雨篷,上頭累積的雨水如瀑布一泄而下,正好倒在埋怨的大塊頭身上,那一身結實的肌肉像個打拳的,壯得嚇人。

    其實不只他長得魁梧而已,幾個搬着大型傢俱的男人身高全超過一百八,一個比一個粗壯,長相更是橫眉豎眼,活像來討債的兄弟。

    不過看到他們那身橘色制服上的公司名稱,大家都會忍不住笑出聲,不僅不會認為他們兇惡,還樂意打上交道,將事情交給他們處理。

    「老闆,雨真的很大耶!我們要不要改天再搬,傢俱淋濕了容易壞。」不發黴也很快的壞了。

    獨力撐起厚重大理石桌的男人一樣穿着橘色制服,他抬頭看看雨勢,又瞧瞧卸了一半的貨車,揮去眉間的雨水説道:「動作快點就不會有事,早點收工你們就可以早點回家。」防水布蓋着不會有什麼大礙。

    「厚!老闆,你很趕哦!為什麼一定要在今天全部搬進去,明天或後天不成嗎?」他原本的地方住得好好的,幹麼要搬家?

    尤其是這裏比他先前的房子小,格局差又不通風,得敲掉半面牆重新做一扇菱形窗,且裝潢全拆掉好讓視野寬敞,還改了浴室和廚房。

    説實在的,他看不出有什麼必要要換房子,又不是沒錢幹麼委屈自己,七、八十坪的雙層樓房不住,窩到三十坪不到的小公寓。

    更怪的是一切裝潢的工作得在白天進行,規定一定要在早上八點半過後、下午五點以前動工,早一分多一秒都不成,就像一般公務人員正常的工作時間。

    有一天還不到四點-!老闆突然要大家把工具收一收別出聲,等了大約十分鐘後才讓大家躡手躡足的下樓,活像來闖空門的賊。

    雖然大夥兒都覺得怪怪的,但老闆最大嘛!他説什麼就是什麼,他們就算有一肚子問號也不好問,反正他一個字也不會吐露。

    「明天有明天的工作不能耽擱,早些時候把私人的工作完成,就不會耽誤到公事。」這是葛元卓的回答。

    但是內情只有他一人明白,他是為了什麼而來的。

    「是這樣嗎?」搔了搔頭,有着熊一般外表的朱大炮還是不太懂。

    今天搬完跟明天搬完有什麼兩樣,公司裏的人手最充裕了,要幾個有幾個,隨傳隨到,因為他們就是搬家公司嘛!而且除了大型傢俱,老闆已搬來部份東西。

    「老闆,要不要裝個電梯,沒電梯出入很不方便。」剛把冰箱扛上去又下來的小蔡氣喘吁吁,抹抹額頭的汗做此建議。

    外面下大雨,裏面下小雨,光是要克服狹小的樓梯就叫人汗流浹背,怎麼轉身都會卡住,得費一番工夫量角度才得以一樓一樓地往上爬。

    「不用了,習慣就好,當是運動健身。」何況真要自設電梯,恐怕某樓的住户不會太高興。

    「是喔!老闆,我看你有得爬的,每天上班跑外務已經夠累了,回來還得面對這麼多層樓梯,你當自己是垮不了的山呀!還年輕就把一輩子的力氣用光。」老來坐輪椅。

    一陣揶揄的聲音來自樓梯口正在抽煙的男子,挺拔的外型有如武打明星,可是一道由眉間橫向額側的蜈蚣傷疤破壞了他的好五官。

    不過他光往前一站的氣勢就夠驚人,渾身散發的桀-氣息有如一頭蓄勢待發的野獸,只要一點點細微的撩撥就會張嘴咬人。

    其實不只他給人這種感覺,幾乎搬家公司的員工都擁有類似的特質,除了高大壯碩外,不笑時的眼神真的很冷,讓人由腳寒到頭皮。

    所以在葛元卓頂下這間公司繼續營運後,他推行所謂的「微笑運動」,強行規定他們一天至少要笑三個,不可以老闆着臉。

    一開始有大半的人因為不習慣而排斥,甚至揚言要走人,但時間一久反而矯枉過正,這些員工不只會開老闆玩笑,還沒大沒小和他勾肩搭背,打成一片的彷佛一家人,沒有上下之分。

    「阿達,你太瞧不起老闆了,人家是一夜七次郎,老闆嘛少説一夜十次,這幾層樓算什麼,他來回跑上一百趟也一樣面不改色。」

    阿達本名叫石南達,一年前才從牢裏出來,有着殺人未遂的前科。

    「是嗎?要不要叫老闆示範一下?」他不懷好意的説道,慫恿一羣同事「造反」。

    「好呀、好呀!老闆,把你的實力拿出來給大家看,好讓我們佩服佩服。」

    「對對對,老闆是我們的精神指標,理所當然帶頭做示範動作,我們也好學習學習。」

    「好啦!爬吧!讓我們見識見識,老闆,你千萬不要謙虛,我賭一手啤酒。」剛好給大家解解渴。

    「一手算什麼,小兒科,還沒聞香就沒了,我出一打……」

    一有人開頭吆喝着下賭注,其它人也跟着起鬨地大喊加註,你一言我一句地就在一樓大門口開起賭盤,隨人意願下大下小。

    由一手啤酒喊到六打啤酒,然後以倍數增加,直到某人喊出六箱,大夥叫囂的情緒飆到最高,好像準備大醉一場的模樣,不醉不歸。

    風聲大作,雨勢越來越大,半車的大型傢俱和電器還放在大貨車上頭,任憑風吹雨打無人探問。

    一道寬厚的背影未跟着瞎攪和,拖着組合式的櫃子翻倒落地,砰地聲響大得地都像動了一下,讓其它人聲一頓地望向聲音來源。

    「哎!老闆,你太不夠意思了,我們在這裏為你的能力較勁,你卻跑到外面淋雨。」害他們挺不好意思的,讓老闆一個人辛苦。

    「偷懶也有理由,小心我一個個扣你們工資。」裝兇的葛元卓故意威嚇他們。

    「不要啦!三八兄弟,我們賺的全是血汗錢,你忍心蒐括呀!」好歹給他把妹的本錢。

    「老闆,我們在動了,別扣我們的薪水……」

    大家嘴裏説得很勞碌,怕拿不到錢的樣子,可臉上的笑意是風雨洗不掉的,抱怨個兩句不過是做做嘴皮運動,免得哪一天打牌打到斜歪了。

    這些員工都有相同的出身,不是坐過牢便是混過的,江湖味道很重,而且重義氣,所以言語上較無節制,喜歡不受約束的生活。

    而這份工作限制不多,除了得穿上制服和準時上班,工作氣氛隨興,底薪固定,有做事才有錢拿,論時計酬。

    如果不努力的人則由底薪扣,一扣再扣扣到倒貼公司當免費的工友,三個月不改進就回家吃自己。

    「看什麼,上頭有黃金可撿嗎?」丁偉雄拍了拍老闆的肩膀,不解他在雨裏踟躕什麼。

    「你不覺得雨很有詩意嗎?」那個人站在窗邊往下一瞄,嫌他們吵吧!

    他用着「你瘋了」的眼神看他。「老闆,你該去看醫生,我想醫院不會拒收瘋子。」

    風大雨大的天氣哪來詩意,是濕意才對,他八成淋雨淋多了淋到酸雨,腦子開始神智不清了。

    「哈……我是瘋了,才會跟你們這羣瘋子一起工作。」物以類聚。

    「什麼瘋子嘛!老闆又不像我們坐過牢或是殺過人……」啊!説錯了。

    某人的話讓熱絡的談笑聲驟地一冷,揚起的笑臉消失在一片靜謐中,大家不再交談的搬起貨車上的東西,不像剛才那般自在。

    過去發生的事就如同火烙上的記號,雖然口裏不提卻深印在心底,是個不該、也不能再掀起的傷口,只能讓它慢慢的痊癒。

    每個人有每個人不為人知的心事,過往的一切不是付出代價便能消弭,到現在他們還在為曾犯過的錯贖罪,無形的枷鎖將囚禁他們一生一世,直到他們認為夠了為止。

    「大鋼牙,有一天你會被你那口鋼牙害死。」口無遮攔。

    綽號鋼牙的朱大炮不服氣的反駁,「我是實話實説嘛!大夥幹麼那麼敏感。」

    他以前是專門偷車的,什麼積架、奔馳、法拉利都偷過,甚至連警務車也不放過,現在他不也改邪歸正了,還以身示範教別人防止愛車失竊的十大方法。

    瞧!他後來還被警政署頒發優良市民獎牌,讚譽他青年有為是青少年楷模,要一羣小朋友多跟他學習呢!

    反正浪子一回頭就身價漲百倍,以前老嫌他沒用的老婆現在整天笑嘻嘻,逢人便説他有長進,改頭換面不做讓家人傷心的事。

    「不是敏感是放不開,誰像你神經粗得可以打麻繩,不痛不癢的沒感覺。」他大概是這羣人中唯一的異數,因為他犯的案子實在小得不能再小。

    偷車的罪行最輕微,只要後台夠硬,連苦牢都不用待,一天就交保了。

    「去你的小蔡,你當我植物人呀!」沒有感覺那還得了。

    小蔡哈哈大笑,「不,你比較像動物,一年四季都在發情的那種。」

    結婚四年,小孩五個,中獎率百分之百,可見他有多努力播種。

    「哼!就知道你嫉妒我。」天冷他有老婆好抱,而羅漢腳只能抱棉被。

    「是呀!好嫉妒,你先把外面的椅子挪開,我搬裏頭的箱子。」要完嘴皮要記得工作,不然搬到天黑還在這裏耗着。

    「那你把沙發拉開些,這些才不會擦到。」這一組沙發聽説是德國進口的,很貴。

    「好,我喊一、二、三一起動手。」雨不得太大了,再不趕快真要淋成落湯雞。

    貨車上的東西陸陸續續被卸下,大家同心協力地將物品搬上樓,即使很累很喘還是硬撐着,把沒有電梯的樓梯間視同一種挑戰。

    車後的空間越來越大,大型的衣櫃和牀組搬下車後,一下子看起來空了很多,只剩下零星的小物品而已。

    只是都用箱子裝着,想一口氣全搬上去倒有些困難,讓人得多走兩趟路。

    「啊!紙箱的底破了,拿條繩子來綁一綁。」真糟糕,這是最後一件。

    「裏面裝的是什麼呀?還用海綿墊着。」這麼貴重一定要瞧一瞧。

    「沒什麼,一架留聲機而已,老闆不知打哪弄來的。」看來還很新,噹噹擺飾也不錯。」

    「留聲機?現在還有那種鬼東西呀!」瞄了一眼,小蔡用繩子將紙箱固定好,輕鬆地用一隻手抬到肩上放着。

    「誰曉得老闆留着它幹什麼,要是我早把它扔掉了。」擺着佔位置。

    什麼嘛!居然要把我丟掉,你們這些笨人類真是太壞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下一個目標,怎麼能隨隨便便當我是垃圾呢?

    哼!不行,我一定要教訓你們,我是荷米絲,魔女莉莉絲的女兒,怎能讓你們看輕。

    一道白色的煙由紙箱縫隙輕輕飄出,一個身穿希臘式白袍的美麗身影在兩人頭上繞了一圈後縮回箱子裏。

    剛下樓的米子芙站在高處準備閃身讓搬家工人上樓,她微愕地看着人影平空出現又消失,不自覺地揉揉眼睛怕自己看錯了。

    等她定神再看,什麼也沒有,她想一定是錯覺,雖然她有靈媒體質,卻必須沾了酒以後入睡,特別感應才會有所作用,和另一世界的朋友交談,並請他們代為幫忙尋找留聲機。

    只是鬼的能力有限,他們只能告訴她一個大概方向,讓她能有個目標領先一步,不輸給那個老跟她搶的闕天笙。

    「呃,兩位大哥,你們剛剛有沒有看到什麼?」基於一片好心,她出聲提醒他們一下。

    她一六七公分的身高及留了一頭自然捲的栗色長髮,在這羣平均一八○公分的壯漢眼中,就像個會活動的洋娃娃,可愛得令人發笑。

    「妹妹呀!不要擋在樓梯中間,小心撞到。」這是誰家的孩子,養得真好。

    「我不是妹妹,我已經二十三歲了。」她氣得想踹上一腳。

    「原來-不是妹妹呀!真看不出來。」一點也不像二十三歲的樣子。

    「什麼叫看不出來?!我該凹的地方凹,該凸的也沒少長一塊肉,你眼睛瞎了呀?」他一定要這麼傷人嗎?

    「-!別發火嘛!我知道……啊!樓梯怎麼在動……」

    抱着紙箱的小蔡忽然覺得腳底有東西在搖,他連忙捉住扶手想穩住自己,避免滾下樓釀出人命。

    但是他忘了自己手上正拿着東西,順手把紙箱給丟出去,想接的同事手不夠長反而撲倒他,兩人像滾雪球一樣滾回樓梯轉角才停住,引起大家一陣鬨然大笑。

    莫名接住箱子的米子芙錯愕不已,表情一僵不知該笑還是該哭,這種奇怪的事怎麼落在她身上,真是離譜得讓人難以置信,好像箱子裏的東西有生命似的自有意識。

    咦,有生命,難道她要找的留聲機在裏面?

    強烈的靈力讓她有拆開紙箱一看的衝動,她一隻手放在繩結上頭,打算將它解開,一雙手卻搶先抱走紙箱。

    「對不起,這位小姐,沒傷着-吧?都怪我的員工太魯莽了。」什麼樓梯會動,簡直鬼話一堆。

    看着箱子從她手中被搬開,若有所失的米子芙感到一陣惆悵浮上心頭,因為想到剛去找夏秋千無功而返,尋找荷米絲的心願再度落空,她又得從頭開始。

    唉!難不成要她去垃圾場翻找嗎?

    荷米絲呀荷米絲,-到底在哪裏,不要再跟我玩捉迷藏了,我一定要找到。

    我在這裏呀!可惜-看不到我。

    受不了陣陣酒臭味的荷米絲縮在紫銅喇叭裏,捏着鼻子用手一直-,不怎麼高興一羣把啤酒當開水灌的大男人毫無節制,燻得她都快醉了。

    人家她心愛的雷米爾從不在她面前喝得大醉,非常寵她地注意她的感覺,對她的關愛勝過自己……咦,她好像較少想起雷米爾,難道她對他的思念已經不再那麼深了嗎?

    想起你的思念像一杯酒,充滿苦澀和不可思議的甜蜜,我在愛的漩渦裏聆聽你的呼吸,醉了也笑了,因為喝了一口的我將相思飲下,嘴裏嚐到的味道是你的眼淚……

    一旁的留聲機忽然傳出悦耳的歌聲,在無人轉動曲柄的情況下,輕輕吟唱有關想念一個人的心情,藉着歌曲的傳送將心中送不出的情意送給遠方的情人。

    驀然而起的歌聲讓正在劃酒拳、開懷暢飲的男人們為之一頓,不知聲音出自何處地環視一眼,隨即又恢復先前的喧嚷,打算幹掉所有的啤酒。

    對於喝慣烈酒的他們而言,純麥釀造的橙黃啤酒真的淡得跟開水沒兩樣,就像一般人喝可樂,喝再多也不會醉。

    然而其實他們都有些醉了,才會以為有人轉動留聲機,壓根沒想過在座的每一位都離它有一段相當的距離,就算多長了一隻手臂也不可能碰得到。

    三十坪的房子一下子擠進七、八個大男人顯得擁擠,眾人或坐或站,或乾脆在地板盤腿,沒人關心留聲機的存在。

    除了滴酒不沾的葛元卓。

    「咦?沒有唱片呀!為什麼會有聲音呢?」真是奇怪,是哪裏故障了?

    丟下那羣鬧烘烘的員工,起身檢視留聲機是否有異樣,他輕摸着紫銅雕花喇叭,順着黃銅喇叭管往下撫去,直到鐵製的拱形基架。

    到目前為止都沒什麼問題,咦,它有個底座?

    十指輕巧地在底下摸着,靈活得像常常從事與手指有關的工作,但以一個搬家公司的老闆而言,他的力氣應該集中在手臂吧?沒什麼機會用到指關節才對。

    突地,他的指頭像勾到什麼,輕輕一拉滑出個小抽屜,裏面躺着一塊晶瑩剔透的白玉,大約女子的手掌心大小,形狀如同一對交頸而眠的鴛鴦。

    至於上面刻了什麼看不清楚,橫來豎去像是山水又似蓮花,下方最左側有着淚滴形的痕跡,呈現暗紅色近乎黑色,破壞了一塊美玉的澄淨。

    「老哥,怎麼不去跟大夥喝一杯,獨自暗銷魂呀!」新居落成總要有點喜氣,他怎麼一點表情也沒有?

    開口説話的是一位看來斯文有禮的男人,穿着打扮像出入上流社會的高知識分子,眉宇間微帶昂然正氣,一看就知是正派人士,從事白領工作。

    一個與眼前亂相格格不入的人怎會出現在這裏呢?説來是一段很長的故事了。

    「這是身為檢察官的幽默嗎?元寶老弟。」葛元卓將白玉握在手中闔起掌,不知為何,他不想讓別人看見它。

    「噢!拜託,別叫我那可笑的名字,請稱呼我傑森。」現在不是元宵節,不吃元寶。

    「去向死去的爸媽抗議,你的名字是他們取的,我無權更改。」又不是洋人取什麼洋名。

    望着和他差不多高的弟弟,葛元卓心中感觸良多。

    當年他們父母離婚時,他們一個八歲,一個六歲,兩人被迫分隔兩地,互不往來的斷了聯繫,一直到五年前才又重聚。

    在這期間,帶着弟弟的母親再嫁華裔,在美國一住就是十來年沒想過要搬回台灣,而他父親則認識一位年輕他十五歲的女孩,打算和她結婚。

    沒想到那女孩愛慕虛榮腳踏兩條船,另外結交了跟她同年紀的男朋友,共通串謀想奪取他家的財產,意圖縱火殺害他們父子倆。

    那場火奪去父親的生命,他僥倖地逃過一劫只受到局部灼傷,但一個家就這麼毀了,他也因為聯絡不到母親而被送進育幼院,那時他才十二歲。

    「不公平,我怎麼找不在人世的人抗議,他們把你的名字取得那麼好,卻叫我元寶,想想真有些偏心。」而且也偏得太厲害了。

    大笑的葛元卓安慰的拍拍他肩膀,「長子總是分得較多的寵愛,沒人愛的你只好認命了。」

    「這話聽來有炫耀的意味,叫人很不是味道。」第一個孩子照書養,第二個孩子當豬養,他終於明白箇中意思了。

    「沒關係,你也可以跟我炫耀,畢竟你是家中的『獨子』。」他半開玩笑的道。

    以葛元寶新的家庭而言,他的確是個獨子,深愛他母親的繼父愛屋及烏的不願多個孩子分走對他的愛,因此選擇結紮來表現他無私的父愛。

    所以他的童年過得非常幸福,在有愛的環境自由成長,住華屋,吃美食、念名校,沒什麼挫折一路順順暢暢,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於哈佛法學院。

    而他回到國內的原因,是因為母親和繼父乘坐輕航機到大峽谷遊玩時失事,兩具難辨的殘骸讓他頓失所親,他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一個哥哥在台灣。

    因此他回來了,頂着留美的高學歷順利考上檢察官。

    但是他的兄長卻沒如他一般幸運,住進育幼院後他一直是不合羣的孩子,數度逃離又被帶回去,是院裏老師和院長的頭痛人物。

    在他十五歲那年,他被一位日本人領養了,從那時起他的世界就墜入無邊的黑暗裏。

    「-!我寧可有一屋子的弟弟妹妹,好讓我叫他們餃子、月餅。」這樣他還乎衡些。

    「可是他們一定會恨你。」甚至謀殺他。

    葛元寶無所謂的聳聳肩,「恨就恨吧!以我現在的工作,我想恨我的人只多不少。」

    被判入獄的犯人,以及他們的家人肯定恨他,在象徵正義公理的法律前,他比包公還鐵面無私,絕下留情。

    「喔!那有沒有解決不了的麻煩,我多少可以幫上點忙。」葛元卓説得很有技巧,將眼底凌厲的光芒隱去。

    為了他的安危,必要時他會出手。

    「不用了,瞧瞧你那些員工還不夠麻煩,光是他們就夠你頭痛了。」他實在佩服兄長的勇氣,敢首開先例和一羣作奸犯科的人一起工作。

    不是他們不好,而是他們各有一段慘痛的過去,一旦情緒失控爆發出來,恐怕沒幾人製得住。

    「元寶檢察官,你這句話就涉及人身攻擊哦!我們幾時給老闆添麻煩了?」他們乖得如籠子裏的兔子,毫無殺傷力。

    「就是嘛!我們安份守己已經很久了,最近還改吃素。」末了他雙手合掌,唸了一句阿彌陀佛。

    要寶的小蔡逗趣地朝葛元寶一拜,神情肅穆要他好走,初一、十五他們會帶鮮花素果去看他,望他一生極樂,沒有煩惱。

    「嘖!這是你帶出來的員工呀!怎麼公司還沒倒。」他取笑地將小蔡的「好意」送回,並祝他早日修成正果。

    「你看他們一個個的體格,要倒也很難,風大擋風,雨來遮雨,土石流來時還能拿他們當沙包使用,一舉數得。」而且只需要付一份薪水。

    卓元寶點頭稱是,「説得有道理,你想得比我周到。」

    難怪他的員工一個比一個壯,原來有此種用途。

    「喂!你們兄弟倆別一搭一唱的消遣我們,來來來,乾了這杯,別想開溜,今天要讓你們醉得去舔地板。」

    「好呀!喝喝喝,不醉不歸,是男人就乾脆點,不要婆婆媽媽找一堆藉口。」

    「我會起酒瘋。」葛元寶笑着拒絕遞到面前的啤酒。

    葛元卓很酷的説道:「我是老闆,誰敢逼我喝酒我就開除誰。」

    但是沒人將他們的話聽進耳裏,人手一瓶啤酒朝他們靠近,喝喝喝的聲音不絕於耳,不達目的不罷休。

    突地,被逼到陽台邊的葛元卓瞄到樓下不尋常的動靜,臉色愀然一變地推開所有人,力氣之大叫人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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