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王爺急得前後直跳,拖這個,扶那個,口中直嚷着:“兄弟!你們這是幹什麼?起來,快起來,雲丫頭,你這孩子是怎麼了,不幫着我請各位叔叔起來,居然也夾在裏面湊熱鬧,還不快起來,我真要惱了!”
倒是鐵飛龍上前幫着把李敬元首先扶起來,跟着扶起五大天王,口中道:“王爺!各位老爺子是代昇天的三位爺爺謝謝您,他們算是有了後,至於三格格,也是應該的,您把她給了幾位老爺於,她是站在幾位老爺子的立場謝謝您,這才是咱們禮義之邦的禮節,也是您跟幾位老爺子的生死交情跟義氣,更表現出咱們王莊裏外一心,上下有序,而各位老爺子的尊上不忘本的忠義精神,尤其值得我們這些做晚輩的尊敬、效法!”
感人的場面,動人的言詞,使得原來肅殺的氣氛為之一掃而空。
這期間,廳中的每一個人都是主角,在那一幕心辣的、緊張的、而又充滿了詭異的劇情中,都扮演了一角重要的角色。
只有一個人是觀眾秦風。雖然,整個劇情的高xdx潮與導火線是他所引起的,可是當劇情發展逐漸連入高xdx潮的時候,他就退為旁觀者。
一波又一波的刺激、衝突、變化,使劇情曲折、離奇得讓人難以預料,一直到這幕戲將近落幕收場,他仍然有茫然之感,不過,他知道不會再有什麼戲好看了,這才帶着極為欣賞,卻又餘意未盡的意味搖搖頭,準備離去了!
可是鐵飛龍立刻叫住了他:“秦先生!秦少爺!請您留步,剛才使您受了委屈跟驚嚇,實在很對不起!”
哈瑞雲也跟着道:“秦風!你一定是聽到什麼風聲,説我們王莊的內部不穩,大家不齊心,所以清水社長才有意想另外找人接洽生意,剛才發生的事情,你都看見了!”
秦風只有點點頭:“看見了!李老前輩忠義古風,義薄雲天的胸懷,的確使我十分感動,世風日下,江湖人成羣結黨,爭權奪利,早已把道義兩個字丟到九霄雲外,李老爺子的這份胸懷實在彌足珍貴!”
哈瑞雲忙道:“那在清水面前,你可得美言幾句!”
秦風淡淡一笑:“三小姐!他如果問起我,我一定會把我看到的事情告訴他,如果你還是認為我是受了他的委託來調查你們,那就大錯特錯了,他另外派得有人!”
哈瑞雲道:“秦風!你這就不夠意思了,我們已經……”
秦風笑道:“是清水告訴你,他委託我來調查的?”
“是的!他把好幾票該交割的貨都壓了下來,我去找他理論的時候,他説要等你的一句話,這還會有假!”
秦風臉色一沉道:“是這回事?這傢伙太混帳了,我沒點頭答應,他居然就自作主張給我派上活兒了!”
這種撲朔迷離的態度,使得每個人都瞪大了眼睛,可是秦風笑了一笑之後,説出來的話更令他們吃驚了:“好!清水這傢伙既然如此看得起我,我也不能太辜負他的盛意,我在王莊再留幾天,辦點事兒給他看看!”
鐵飛龍哦了一聲:“秦少爺!您還要辦什麼事兒?”
秦風笑道:“抓兩個人出來給你們看看!”
大家都為之一震,哈瑞雲急問道:“抓人?抓什麼人?秦風!在王莊抓人何必要你動手,告訴鐵飛龍……”
“不!我要抓的人一定要自己動手,鐵總管恐怕不行!”
這句話使鐵飛龍有點受不了:“秦少爺!您的本事兄弟都領教過了,兄弟當然不敢跟您比,可是兄弟是王莊的總管,而且王莊也有不少人手,在別處,兄弟不敢説,在王莊,您秦少爺辦事總不會比兄弟方便。”
秦風笑了起來:“鐵總管誤會了,我説你不行,不是指你的本事不行,強龍不壓地頭蛇,在王莊,你是首屈一指的大總管,誰也不能跟你此,可是説到抓這兩個人,你卻不能跟我比!”
這話裏面有別的意思,鐵飛龍自然聽得懂,連忙問道:“抓兩個什麼人?是一陣風跟一片雲?’
秦風搖搖頭笑道:“不是!這兩個人誰也抓不着,因為誰也沒見過這兩個人是什麼樣子,而且到底有沒有這兩個人還不知道,怎麼?鐵總管!你莫非是聽到什麼風聲,説這兩個人會上王莊來?”
“這個倒沒有,不過鄰近幾個地方,奸像都被他們光顧過,我們總是得防着點兒,秦少爺您是……”
秦風搖搖頭道:“你要是問我這兩個人的消息,我的答覆會使你失望,雖然外面把這兩個人渲染得有如神明一般,但是我卻不相信世上真有這兩個人……”
哈瑞雲凝重地道:“不!秦風!是真的,在過去的兩年中,一陣風跟一片雲各做了六件案子,挑了十二個地方,這十二個地方都跟王莊有生意上的來往,因此,我們猜想他們遲早會摸到王莊來,我向清水請求過幫助,也是希望以他們的力量來對付這兩個人!”
秦風微笑道:“三小姐!這是你過慮了,清水跟我討論過這個問題,我們倆的看法倒是一致的,認為一陣風也好,一片雲也好,都不可能是一個人,這多半是一些不甘寂寞的江湖朋友在暗中搗鬼,故意製造出來的,然後又給另外的一些人附會利用,那不是隻一個人,一個人的力量絕對沒有這麼大,也不可能如此神通廣大!”
李敬元點點頭道:“秦先生的話不無道理,我也不相信世上有這樣的神奇人物,因此,我一直不主張為這件事弄得雞飛狗跳,自亂陣腳,而且秦先生説有許多混水摸魚的人,利用這兩個名義,掩飾圖利,這也別有見地,譬如説吧……”
他縱身上躍,雖然身體因為受過傷不太方便,但畢竟也拔起了兩丈來高,伸手拔下樑上的飛刀,笑着道:“我叫我侄子發這一飛刀,就是借用了一陣風的名義!”
他取下刀柄上的紙卷,抖開了那張紙緘,臉色突然變了,張大了嘴,半天講不出話來,直到他定過了神,才大聲道:“飛龍!再興呢?快去把他找來!”
鐵飛龍愕然道:“大爺-到底是怎麼回事?再興兄弟發完了飛刀,為了便於掩護自己,我特別留了路條,叫他上會芳園去喝酒了,而且還替他安排好了人證,證明他從沒有離開過,那是怕萬一事情沒弄妥,二爺問起來,好有個説詞,這會兒恐怕要抬了來!”
“哦!為什麼要抬了來呢?”
鐵飛龍笑道:“二爺那個人太精明,再好的掩飾,恐怕也不容易騙得過他,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要他裝醉,再興兄弟的酒量太淺,兩斤黃酒下肚就倒了,我先準備的是兩壺茶,讓他喝下了裝醉,讓人送着到屋裏躺下,再悄悄地出來,在這邊辦完事兒,我給他屋裏準備了兩壺酒,真正的酒,叫他一回去就喝,喝了趕緊躺下!”
哈瑞雲笑了一笑:“你的鬼點子倒是挺多的!”
鐵飛龍連忙哈哈腰:“三格格!小的對王爺跟大爺是一片忠心,對大爺交代的事兒,敢不盡心嗎?”
李敬元揮手道:“別臭表功了!我問你,再興當真是上宜春院去了?”
“那還會錯,他來找我一説,我就安排了,在宜春院的會芳園裏給他擺了酒,因為會芳園新來的小鶯歌兒跟他打得火熱,今兒是小鶯歌的生日,他在那兒喝酒是名正言順,理所當然的事兒,另外我找了作證的兩個人是二爺平日挺相信的,由他們作證,可以説是天衣無縫……”
李敬元皺眉深思片刻才道:“飛龍!再興發過刀後,是從那兒退走的?”
“沒錯!這種事兒我不敢假手他人,特地自己守在路口兒上,掩護他退出去!”
“那麼進來的時候呢?你看見了沒有?”
“看見了,他是從我指定的地方來的,完事後我又看他走,大爺!您放心,不會出岔子的,再説現在就是出了岔子也沒關係了,問題都已經解決了!”
他又溜了地上的沈君山一眼,李敬元卻冷笑一聲:“老二的問題是解決了,可是新的麻煩來了,你看吧!”
遞出手中的紙,上面一幅彩色寫意畫,畫了一幅流雲出軸圖,勾了幾筆,卻將青山白雲的飄逸之氣表露無遺。
另外,還有一方小紙塊,則寫着:“多行不義,天道不爽,及早悔悟,苦海無邊。”
畫的下款是一方小小的朱印,印文是“無心出軸”四個隸字,筆法翕然面饒古意,而刀刻勁力尤工。
不用説也不用問,這是一片雲的警告信。
鐵飛龍不禁瞪大了眼:“這是怎麼説?您不是借用了一陣風的名義嗎?怎麼又換了主意,改用一片雲了!”
李敬元冷笑道:“我改用?我有這麼大的本事改嗎?我要是有這麼一筆字畫,早就到京裏做名士去了!”
鐵飛龍道:“可不是嗎?這一筆畫還真有兩下子,大爺!您是從那兒弄來的?”
李敬元怒道:“弄來的?我上那兒去弄?我要借用一陣風的名義,就是因為一陣風從來也不留形跡,叫人無從捉摸,我手頭要是有這幅畫,我就成了一片雲了!”
大家的臉色都變了,這很明顯,是真正的一片雲來到了,而且留下了這驚人的一手。
鐵飛龍傻了眼,吃吃地問道:“大……大爺!這真是再興兄弟飛刀上傳過來的嗎?”
李敬元的臉色很難看:“刀是窗口射進來的,字條就綁在刀柄上,我當着大家的面取下來,沒經過掉包!”
鐵飛龍一急,忙道:“大爺!您怎麼這麼説,我只是想……想再興兄弟只是您的侄兒,又一直在王莊!”
李敬元冷笑道:“你懷疑他是一片雲?”
“那當然不是,誰都知道一片雲是個女的!”
“那就懷疑他跟一片雲有了勾結?”
“我想這應該不可能,可是……”
“別可是了,鐵飛龍!我可以告訴你,李再興絕不可能跟外人有勾結,他在窗口發刀示警是做給二叔看的,至少有好幾個人預先知道,李再興若是跟一片雲有勾結,借這個機會把這幅畫傳進來,不是明擺着把黑鍋往腦袋上扣。”
説話的是哈瑞雲,這位三格格不僅精細,而且説話爽快,幾句話就把事理分析得清清楚楚。
鐵飛龍趕緊道:“格格説的是,可是這又怎麼説呢?”
他舉舉手中的字畫,哈瑞雲一笑道:“王莊上的人,沒一個有這份才情的,當然是一片雲真的來了!”
“可是她在那兒,誰又是一片雲?”
“鐵飛龍!這話應該由別人問你才對,只有你最清楚,也只有你跟她照過面!”
鐵飛龍急了,道:“格格!你可別開玩笑,我……”
秦風忽而也笑了道:“三小姐的話沒錯,由這張畫跟留字來看,一片雲倒是真有此人,不但真有其人,而且不久之前,還光臨過,跟鐵總管照過面。”
“秦少爺!我發誓絕對沒見過她,否則我還會放過她嗎?”
秦風依然笑着道:“鐵總管別急,你們照過面是絕對沒錯,而且你還掩護着她悄悄離開王府!”
鐵飛龍急得額角青筋直跳,幸好秦風不再賣關子逗他了,沉着聲音問道:“鐵總管!你能確定你放進來,又送出去的那個人,真是你們預先商量好的人嗎?”
這個問題使得鐵飛龍為之一驚,偏着頭,想了一下,然後才道:“我沒看清楚,為了怕被別人看見泄了密,我留下的是最隱蔽的一條路,天又黑,朦朧中只看見一條人影來了,我打了個招呼,告訴他該怎麼走,那個人點點頭就從我面前過去了,出來的時候也一樣,我只問了一聲:‘成了沒有?’對方還只是點點頭,後面已經人聲嘈雜,我忙着要配合第二步計劃,趕緊揮手叫他離開了!”
哈瑞雲道:“這麼説來,你自始至終都沒看清那個人是不是李再興了?你可真細心!”
鐵飛龍道:“格格!我選的那個地方是為了避人耳目,當然不能有亮光,可是來人穿着再興兄弟的衣服,身材也像,最重要的是我們商量這件事的時候,沒有第三個人在旁,我當然也不會往這上面去想!”
哈瑞雲還要開口,秦風卻一擺手道:“咱們別在這兒猜測抬槓,找到那位飛刀聖手一問就知道了!”
李敬元神色一黯道:“秦少爺!假如一片雲是冒用了舍侄的身份前來投刀留緘,那舍侄恐怕就……”
秦風含笑道:“從字條上的口氣看,一片雲只是先行警告而已,尚無惡意,因此,我想她還不至於傷人,現在照情形判斷,應有三種可能,第一種,可能是一片雲在事前就獲悉了計劃,老早就制住了令侄,穿上他的衣服來行事,這一個可能如果成立,則令侄多半是在那位小鶯歌姑娘的香閨裏,被預備的兩壺酒灌得人事不知了!”
李敬元點點頭,道:“這雖也可能,不過,舍侄為人十分機警,飛刀上的火候不弱,秦少爺是行家,當知練暗器的人,耳目一定較常人靈敏,尤其是今天身負要任,警覺之心特別高,要想放倒他,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秦風笑了笑,道:“李老爺子所顧慮的,回頭再斟酌,我再説第二個可能……
那就是進來的是那位李兄,但是一片雲恰好也在王府中伺機而動,剛好就踩上了他,趁李兄全神貫注廳內時,暗暗地上前制住了他,脱下了他的衣服;,穿在身上,換了飛刀上的紙條,發進窗子後,再由原路混了出去,若是這個可能成立,那位李兄應該還在窗外隱蔽的地方,去用心地找一下就知道了!”
這個推測較近情理,雖然還沒有去找,卻是大家都能接受的,李敬元連忙道:“那麼第三個可能呢?”
“這是最壞的一個,情形經過一如第一種可能一樣,只是那位李兄跟一片雲有了默契,他先換了字條,發出飛刀後再如計回去醉倒躺下,或者他預先就醉倒躺在那兒,把衣服跟飛刀借給一片雲代替他前來!”
李敬元一怔,道:“這……他事後又如何自圓其説呢?”
“説法還是跟我假定的第一種情況一樣,兩者之間的差別是前者真的被制,後者故意受制,只是我對那位李兄的身手如何不清楚,那還是讓李老爺子自己去判斷了!”
李敬元怔住了,他先前為侄兒辯白了幾句,卻想不到會成為加深他侄兒的證據,張口結舌半天,才一整神色,叫道:“走!飛龍!上會芳樓去,把再興那個畜牲抓出來,老夫活活地劈了他!”
哈瑞雲看了秦風一眼,忙拉住了李敬元:“大叔!您別急,説不定再興是真的受了一片雲的制住了呢!”
“那他也該死,一個練了多年功夫的人,居然叫人家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倒了下來,活着也是塊廢料!”
“這可就不公平了,技藝有高低,要是再興他真的技不如人,就不能怪他了,人嘛!總有個失手的時候,就以您來説,這一輩子也不能説沒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