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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這番話説得暢快,但是,豁達的哈瑞雲也忍不住紅了臉,低下了頭,秦風卻聽得驚喜若狂。

    哈瑞雲不但答應了他今後的合作,而且還表示了以身相許的意思,怎不叫他高興得要跳起來呢!

    雙臂猛地一張,抱住了哈瑞雲的纖腰,把她舉了起來,轉了兩個圈子,哈瑞雲掙了兩下:“放我下來,秦風!你要死了,讓人看了成什麼樣子?”

    “那有什麼關係,我真希望這樣子抱着你走出去,讓每個人都看見,讓每個人都知道!”

    口中雖然説着,但是他倒是立刻就把哈瑞雲放了下來,那不是他真怕人來,而是他的臂傷,那個黑龍會殺手重重的一擊,使他的小臂受的傷很重,因此,他立刻就開口咀咒道:

    “那個該死的東西,下手這麼重,叫我白白地辜負了這大好良宵!”

    哈瑞雲忍不住笑着輕嗔道:“秦風!你能不能正經些,告訴你,我長到這麼大,這還是第一次讓人接觸到我的身體,我實在很不習慣,尤其是你這種風言風語!”

    秦風笑道:“這可很抱歉,人沒有十全十美的,我生來就是這付德性,要我正正經經可以,那是打心眼兒裏討厭一個人的時候,你總不希望要我討厭你吧?”

    哈瑞雲無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秦風笑笑道:“而且你最好也能習慣一下,我的那些朋友個個都是貧嘴慣了的,要他們正經地説話,那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哈瑞雲道:“他們總不會像你這樣對我吧?”

    “那當然不會,別看他們一個個滿口粗話,但內心裏都是真正君子的,朋友妻,不可戲,這是最起碼的道義!”

    哈瑞雲笑道:“那就行!粗人我也見過、相處過,只要心存一個敬字,未始不是可敬的君子,但是你的態度必須收斂一點,尤其是見到我娘跟我師父的時候,她們的生活態度很嚴謹,最討厭油腔滑調!”

    “那我當然可以莊重一點,只是,雲!有件事我們先得聲明,將來我們成了親,你可不能把兩位老人家接到一塊兒住,那會活活憋死我!”

    哈瑞雲笑着敲了他一下:“瞧你説到那裏去了,你放心,連我都不會到你家去,師父是終生不會離開她的庵堂,我娘也決心在佛前過這一輩子,我當然要侍候她們!”

    “那我就會每天吵得她們日夜不寧,我是一陣風,風那有停下來的時候,直到她們把你趕出來為止!”

    兩個年輕人,兩顆年輕的心,使得這個小小的斗室中洋溢着幸福,也洋溢着歡笑。

    哈瑞雲很小心地為他剪去了傷口周圍黑色帶有毒的皮肉,雖然傷口不大,但也剪下了一大塊。

    哈瑞雲瞧着心疼地道:“瞧!你就是這麼不愛惜自己,要是早一點,或是剛開始中刀時,就立刻救冶,就不會受這麼重的傷了!”

    秦風指點她在傷口上敷上那一種藥,然後才笑着道:“也沒多重,不過三五天,傷口就合攏了,我家的藥靈得很!”

    哈瑞雲很不高興的道:“聽説京裏王麻子刀剪鋪的菜刀鋒利得很,一刀能把腦袋砍下來,不管生手熟手,準保刀口不崩不缺,他家也沒有真找個人來砍腦袋作證明呀!”

    秦風徽徽一笑道:“這可不同,我這麼做不是顯示我家的傷藥靈驗,而是要掩飾兩件事,第一件是我速戰速決,寧可拼了皮肉之苦,而不願讓人看出我的武功深淺。第二是我中了飛刀之後,不立即起下刀子,是不願讓人知道飛刀上有毒!”

    “這是幹什麼?發刀的婆娘證明是黑龍會的東洋殺手,讓人知道她發出淬毒兵器,更證實她死有餘辜,幹嘛要替她掩飾呢?”

    “那當然無須掩飾,可是我中了淬毒飛刀後,居然能封住毒素不侵,這讓人知道了可不大好,以俊別人要對付我時,一定會採用我無法抗禦的方法了!”

    “哦!還有誰會對付你?”

    “雲!如果我只是懷仁堂的少東家,自然不必擔心這些,可是我還兼着兩份差事,那就很危險了!”

    “秦風!你這説話的毛病倒是真的要改一改,拐彎抹角的急死人,你不能一下子把重要的話先説完嗎?”

    “那就不像秦家的大少爺了,秦少爺的作風就是遇事不急,從沒正正經經辦過一件事,規規矩矩説過一句話,那樣子才不會有人把我跟嫉惡如仇的『一陣風』聯想到一塊兒去,而且這還有一個好處,我凡事不急,往往可以從談話中瞭解到別人的意向,那對我的行事很有幫助!”

    “好!好!算你有理,現在你可以説説兼哪兩份差事了吧?”

    “一份是幫黑龍會跟王莊對付一陣風與一片雲,還有一份是為一陣風與一片雲摧毀王莊,對抗黑龍會!”

    “這……一陣風跟一片雲總不會找你麻煩吧?”

    秦風莊重地道:“必須要有麻煩,而且還要不輕不重地栽我幾個筋斗,這樣才能使我們的工作順利達成!”

    哈瑞雲深思地望着他點點頭道:“秦風,還是你想得周到,我的確是比你差,以後我們怎樣進行呢?”

    “原來你是怎麼打算的,還是照樣進行!”

    “我也不知道,原來我以為一切都是沈二叔在背後主持着,所以我的活動完全是針對着沈二叔,可是今夜的事,得手太順利,我才意會到真如你所説,王莊還有個厲害的人物在背後控制着,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最重要的是把那個人找出來除掉!”

    “假如那個人是令尊呢?”

    哈瑞雲一怔:“怎麼會是我爹呢?他根本就不會武功!”

    秦風嘆口氣:“雲!不要太武斷,沒人知道你是一片雲,也沒有人知道你會武功,可是你卻偏有一身絕技!”

    “但是,我爹的可能性太少了,他這些年來,一直在受着窩囊氣,有時連我看着都難受……”

    秦風道:“有件事你必須注意,那就是大智若愚,往往看來不起眼的人,才是最危險的人,令尊大人也許在外表看來沒有什麼過人之處,可是這些年來,他仍是王莊不折不扣的王爺,他追逐酒色,萎頓煙榻,好像是一無作為,可是這次他安排除去了沈二爺是何等的周密,你不妨再看看大力神李天王對令尊的態度!”

    “李大叔怎麼樣?這次對付沈二叔是李大叔主動的!”

    “看起來是如此,可是去了沈天王,當權的該是李天王了,他卻並無欣喜興奮之色,對令尊的態度更是一半兒畏敬,一半兒無奈!”

    “我倒看不出來,他對爹也沒有特別尊敬呀!”

    “你沒注意到小節,他今天一共對令尊磕了兩次頭!”

    “第一次是存心擠沈二叔的,那是在做戲!”

    秦風笑道:“那麼第二次呢?沈天王已經除去了,令尊居然要鐵飛龍隆重舉喪,李敬元帶着弟兄還得跪下來謝恩,那一跪十分勉強,要不是有股力量在壓着他,李敬元不會來上這一手的,令尊雖然説以後的事要李敬元多費點心,但是李天王卻並不太熱衷,倒是鐵飛龍顯得很有興頭……”

    “這……我還是不太相信!”

    “信不信由你,而且我也沒有一定能證明令尊大人怎麼樣,只是有一點你要注意,假如令尊大人手上什麼也沒有,他又憑什麼穩居王莊頭一把交椅?”

    “王莊本來就是我爹的嘛!”

    “雲!咱們不是抬槓,也不是小孩子對吹自己家業有多大,你該平心靜氣的談問題,王莊的主權誰屬,你心裏清楚,連令尊在內,王莊上沒有一個人是真正的物主,這一片產業,可以説是無主之物,誰有本事誰就能掌握!”

    哈瑞雲怔住了,這個問題是她從來沒有想到過的,甚至於是一直忽略的,但是秦風提出後,她居然無以為言。

    怔了半天,才輕輕地道:“我娘跟我師父都認為王莊在暗中有個人操縱控制着、但是,她們都沒有考慮到爹!”

    “她們對你爹有多少了解呢?”

    哈瑞雲苦笑道:“恐怕很少,我師父從來也沒見過我爹,娘在生下我不到三歲時,二十年來,也沒再見過我爹的面!”

    “那她們就不夠資格評斷這件事,有許多高人深諳藏晦之道,我認識一個人,身懷絕技,在家鄉是個樂善好施的大善人,他的老婆嫁了他四十年,連孫子都有了,始終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個高來高去的大飛賊!”

    “這簡直是神乎其説,難道那個人他不做案子?”

    “做!他每個月至少要做件案子,維持他的開銷,可是他都在暗中做的,有時他出門三五天去看朋友,還帶着兒子一起去,的確是看朋友,有時到廟裏找老和尚下棋,甚至於還到縣城找縣太爺談文作詩,順帶地做一筆!”

    哈瑞雲聽得奇怪地問道:“他做了案子難道不銷贓嗎?他不事生產,家中開銷怎麼來呢?”

    秦風笑道:“妙極了!他家有所地窖,説藏着祖上遺下的金銀,家中還有一些生產田地,維持生計足足有餘,遇到了有重大的開銷,就打開地窖搬出一些金銀來!”

    “沒人動過他的腦筋?偷他的地窖?”

    “沒有!誰會懷疑一位老善人呢?有年縣裏鬧瘟疫,他又開了地窖,搬出了五千銀元,向我家藥號裏買了大批的藥材去施藥,才被我看出毛病!”

    “什麼毛病?莫非那些銀洋是假的?”

    “一點不假,那都是白花花的大龍洋,只是其中的一包,包紙上居然簽了我的大名,是我輸給一家賭館的!”

    哈瑞雲顯然感到興趣了!

    秦風笑道:“那是一封五十元,為了怕麻煩,就不打開來數了,我在包紙上籤了個風字,如果以後怕有短缺或是雜有贗洋,只要有第二個人過目為證,憑着紙包上的簽字,都可以找我換取補償,這在賭場裏大注輸贏時都是如此的,我那一封的風字簽得很小,而且簽完後不小心被手摸過,變成個墨團了,除了我自己,誰也不會認出來,就是這點疏忽,拆穿了他的把戲,因為無論如何,我經手過的錢財絕不會成了他祖上的窖藏!”

    “那……你又如何對付這件事呢?”

    “我沒動聲色,悄悄摸進了他家的地窖子裏看了一遍,沒發現多少藏金,卻找到了一條秘道,直通到他家的祖塋的一座墳墓中,於是我才知道這位老太爺的財源了!”

    “那你如何去對他敲明這件事呢?”

    “我為什麼要敲明,他家裏的日月所需,的確是祖產收入,只有他行善做好事的錢是他以空空妙手弄來的,而且他下手的對象都是為富不仁之輩,因此我只在地窖裏留了一封拜帖,寫着『後進晚輩一陣風拜,敬慕高義』。然後把帖子塞在一個酒瓶子裏!”

    “那又是什麼意思?”

    “那是守口如瓶的意思,叫他放心,仍然一本初衷,去暗中行義舉好了,這麼一位可敬的前輩,我尊敬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去破壞他的義名呢!”

    “真想不到,世上還有很多人在默默行俠!”

    “是的,我們弄出了一陣風跟一片雲兩個名號,雖然做得隱密,卻不如那位前輩不着痕跡,更為高明!”

    “那麼你認為我爹有問題了?以後我們要注意點!”

    “大盜不操茅觚,高明的人最懂得藏晦,不過我只是有所疑而已,在未能確定前,最好別露任何行跡……”

    哈瑞雲嘆了口氣道:“我可真不願意那個人會是我爹,對我而言,他的確是位好父親!”

    “我也不希望是,但是即使他是深藏不露,我也不會傷害他,我要打擊的是王莊跟黑龍會,並不是令尊,再説,王莊雖然跟黑龍會勾結做着害人的事,但在表面上卻還維持着一個正經的幌子,而且王莊凡事還能自己作主,沒有全聽黑龍會的擺佈,對世道多少還有點兒好處!”

    哈瑞雲痛苦地道:“謝謝你,秦風!我……”

    秦風握住了她的手,誠懇地道:“雲!有什麼話你儘管説好了,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哈瑞雲又沉吟片刻才道:“秦風!你最好叫家裏的人來見我爹,把我們的事兒提上一提,最好敲定了……”

    秦風大感意外,他再也沒想到是這個問題,一時真把他給難住了。

    哈瑞雲見他沒有回答,通紅的臉上泛出了一絲煞白,粗聲道:“怎麼?你不願意?是因為我是盜匪之家出身的女兒,高攀不上你家?”

    秦風這下可瀟灑不起來了,他知道自己要是再用吊兒郎當的態度,很可能哈瑞雲一腳跨出門,那麼這一片雲將永遠是飄浮在空中的一片雲了,永遠也不會回到他身邊了,他更知道這些話出自一個女兒家之口,是何等的不容易,而得不到立即的答覆,將是如何的難堪。

    因此,他連忙握住了哈瑞雲的雙手,懇切的、誠摯地道:“雲!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論家世是我高攀才是,王莊私底下做些什麼,知道的人並不多,表面,卻是正正經經的一大片家產!”

    秦風看看哈瑞雲的臉色繼續道:“紫禁城裏皇帝下了龍座,多少名符其實的王爺都成了布衣老百姓了,你爹的這個王爺還叫得震天價響,要是我爹知道能攀上這頭親,準保樂得嘴都合不攏來,他一生最大的遺憾是沒能混到半點功名,現在能娶個格格媳婦兒,他還有不高興的嗎?”

    總算他能言善道,把哈瑞雲的臉色説得轉了過來:“那你吞吞吐吐的幹嘛!有什麼為難的?”

    “沒!沒有!我是樂昏了,一時不知怎麼回答!”

    哈瑞雲笑了,斜乜了一眼:“貧嘴!本來這種事兒該你先提,我老着臉皮提了,你得了便宜還賣乖!”

    “天地良心,雲!我也得有時間提呀!從前咱們在奉天雖然見過,可都是各懷戒心,我做夢也不敢存那個心!”

    “你又説混話了,以前你對我是怎麼個看法……”

    “不!雲!我對王莊的看法,跟對你的看法從來也沒聯在一塊兒去,我説過,我早就注意你了,知道你是個心存俠義、是非分明的好女孩兒,那絕不是奉承,我不敢存那個心,是因為我自己,我是一陣風,也知道我這份行當擔着多大的風險,對一個正正經經的好女兒家,我不敢連累她,因為知道你是一片雲,我才敢向你表示我的愛慕……”——

    孤劍生掃描,大眼睛OCR,舊雨樓&闖蕩江湖聯合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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