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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李敬元喝道:“什麼事這樣慌慌張張的?”

    那夥計道:“雅筑剛才來了個叫秦風的客人!”

    李敬元吃了一驚道:“他怎麼樣?”

    “這人前些天曾在棧裏住宿過,剛才一來,就和錢管事的發生了爭吵,還打了錢管事的一個耳光。”

    “現在呢?”

    “錢管事的已經招呼弟兄準備把他抓起來!”

    哈國興冷笑道:“這倒是個好機會!”

    李敬元道:“上回被他僥倖跑掉,他怎敢再來自投羅網?”

    哈國興望着哈瑞雲道:“這事仍由你去處理較妥!”

    哈瑞雲剛走出客廳,卻又被哈國興喊住:“最好別發生衝突,不妨跟他拉得近一點,希望能在他身上套出一些兒昨夜發生事情的線索來。”

    哈瑞雲不覺雙頰泛暈,道:“爹!這樣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爹是要暫時利用他一下,若不對他好一點兒,他怎能讓咱們利用?”

    “上次我曾抽過他鞭子,給了他很大的難堪,忽然又教我對他笑臉相迎,這種事兒交給那日本娘兒們去做還差不多,我只怕幹不來。”

    哈國興笑道:“看你這孩子,爹何嘗不知道這種事兒你做來為難只因你跟他早就認識,又好過一陣子,只要裝着和他解釋誤會,不再衝突就行了,爹不叫你去做女間諜。”

    哈瑞雲雖然內心極不情願,卻又不好違抗,只得匆匆向集賢雅筑趕去。

    還沒到棧門,就聽到裏面人聲嘈雜,尤其錢為仁的嗓門兒最高。

    錢為仁雖已高升王府總管,暫時仍兼集賢雅筑的管事,否則,他就不必捱上秦風的一個耳光了。

    乍見哈瑞雲自外而入,錢為仁立刻高聲道:“三格格!快抓住這姓秦的!”

    哈瑞雲排開眾人,道:“姓秦的是客人,幹嘛要抓住他!”

    錢為仁瞪着兩眼有些兒不解,道:“上次三格格不是想抓他而被他溜掉了嗎?怎麼現在又不抓了?”

    哈瑞雲道:“上次的事情已經過去了,這次倒要弄清楚到底是誰的錯!”

    秦風今天穿着藏青長袍,黑呢鞋,站在那裏,有如玉樹臨風,被十幾個人包圍着,依然氣定神閒。

    錢為仁卻是半邊臉腫得老高,那十幾個店夥雖然橫眉豎目,卻都不敢動手,想必剛才也有人吃過苦頭。

    “秦風!你為什麼跑來雅筑打人?”

    “三小姐請先問問錢管事的!”

    哈瑞雲望着包圍秦風的十幾個店夥,喝道:“沒你們的事兒,都滾開!”

    接着又向錢為仁冷叱道:“不管怎麼樣,客人永遠是對的,咱們是亮着招牌做生意的,不能把客人當-大頭,秦先生打你,必有打你的原因,他為什麼不打別人?”

    “三格格!您好像……”錢為仁大感莫名其妙。

    “你也去忙你的吧,這裏的事兒,由我來解決。”

    錢為仁只好摸着面頰走路,邊走邊又嘀咕了幾句。

    哈瑞雲對這事兒的處置,使秦風大感意外,在他的預料中,兩人見面後,很可能又要動手拼搏一場,誰想到她反而十分友善,像把上次發生的事兒,早巳忘掉一般。

    “秦風!想不到你又來了,遠來是客,縱有什麼慢待,不妨看在我的份上,多多包涵,何苦動手打人?”

    秦風覺得反而不好意思起來:“不是我先動手,而是錢管事的指揮店裏的夥計要抓我,是我情急之下,打了錢管事的一個耳光!”

    “上次的一場誤會,多有得罪,還請多多原諒!”

    “既然三小姐知道是一場誤會就好辦了,何必再客氣。”

    “這次到莊裏來,有何貴幹?”

    “我只是想取回上次放在雅筑裏的一些東西,剛才錢管事的就是因為不肯還我東西,才發生爭執!”

    哈瑞雲笑道:“放心!那些東西,現在好好的放在我那裏,你隨時都可以來拿!”

    “那就有勞三小姐再多代我保管幾天。l

    “你現在住在那裏?”

    “縣城的事情已經辦完,很希望能再回來集賢雅筑,只因上次三小姐對我誤會很深,恐怕不肯容納。”

    哈瑞雲嫣然一笑道:“什麼話嘛!像你這樣的貴客,請都請不到,那有不歡迎的道理!”

    “那我就決定住在這裏了,只要三小姐不再抽我鞭子。”秦風説着,爽朗地哈哈笑了起來。

    “你這人倒是滿開朗的!”

    “你又何嘗不呢?”

    兩人相視而笑,看樣子在這一剎那,他們似乎已完全恢復了往日的濃情蜜意。

    “我爹想見見你。”

    秦風笑道:“哈老爺子是想看看我夠不夠資格做哈家的姑爺?”

    哈瑞雲被説得脹紅了瞼,道:“看你沒説幾句話就不老實了,是不是上次鞭子抽得不痛?”

    秦風正起臉色道:“説真的,令尊到底什麼事兒要見我?”

    “這個先別問,只要你在我爹面前表現得好,他老人家不會虧待你的!”

    “好吧!那我就去見見未來的……”

    “未來的什麼?”

    “未來的哈老先生。”

    “你倒蠻會貧嘴的,別胡扯了,跟我走吧!”

    來到哈家客廳,這時只剩下哈國興跟李敬元兩人。

    一見哈瑞雲陪着秦風嘻嘻哈哈地進來,哈國興就心裏説道:“看來雲兒還真有一套,説不定這場大功要立在她身上。”

    他親切地招待秦風落了座,道:“聽説秦老弟前些天曾回家一趟,府上老先生老夫人都好吧!”

    秦風也十分有禮貌地道:“託哈老伯的福,家父母都很平安。”

    哈國興笑笑道:“平安即是福。”

    “若論福氣,舍下自然難此哈老伯的王府。”

    哈國興打個哈哈道:“這話怎講?”

    “哈老伯貴為王爺,手下幾千人,什麼事兒都不用自己操心,豈不是福氣。”

    哈國興摸着鬍子苦笑着説:“説來難以啓齒,昨晚舍下就出了一件大事兒!”

    秦風故作吃驚道:“什麼大事兒?”

    哈國興長長一嘆道:“舍下到外港購進一批貨物,昨天夜裏,被人在海上截走。”

    秦風眨了眨眼道:“這的確是件大事兒,查出是誰幹的沒有?”

    “現在正在查,不過,看樣子不太容易查得出來,除非……”

    秦風心頭一震,問道:“除非什麼?”

    “除非秦老弟肯幫忙。”

    秦風臉色一變,瞬即朗朗笑了起來:“莫非哈老伯認為這事兒與我有關?”

    哈國興陪笑道:“秦老弟別誤會,老朽是覺得你交遊廣闊,也許能幫忙打聽出點線索。”

    “是誰把貨截走,難道哈老伯一點頭緒都沒有?”

    “有!”

    “有就好辦了,什麼人?”

    “鐵飛龍跟七姨太櫻花兒。”

    秦風豁然大笑道:“這樣説該是您自己人了!”

    “説來慚愧!”

    “哈老伯可知道他們此刻在什麼地方?”

    “老朽若知道,就不必問老弟了!”

    “哈老伯認為我知道?”

    “也許老朽跟秦老弟還不夠這份交情。”

    “您懷疑我?”

    “我當然相信老弟,也許老弟有苦衷,不便相告,如果真有為難之處,那也就不必勉強了!”

    秦風只聽得暗冒冷汗,忖道:“這老小子當真厲害,原來他叫我來是為了這個。”

    只聽哈瑞雲道:“秦風!這裏沒有外人,你若知道,最好能説出來,我爹一定不會虧待你。”

    秦風想惱又惱不起來,只得苦笑道:“你們想對我逼供嗎?三小姐上次好像提到一個叫溥修的人,是否他們跟溥修有關?”

    哈國興微微一笑道:“不錯!他們二人目前很可能仍受溥修的控制,溥修雖來過舍下兩次,經過這次事件以後,恐怕不可能會再來了!”

    “哈老伯手下既然有這麼多人,王莊又是卧虎藏龍之地,不愁找不到溥修,更不愁查不出鐵飛龍跟淺田櫻子的下落。”

    哈國興笑道:“由老朽手下的人來查,只怕沒有秦老弟查得方便。”

    “哈老伯這話是什麼意思?”

    “實不相瞞,溥修曾説過,他認識秦老弟。”

    哈國興説話間,忽地雙目精光暴射,緊盯着秦風的臉色。

    秦風霍地而起,怒道:“簡直是天大笑話,我何曾認識溥修。”

    原來哈國興方才只是一句詐語,他的目的,是在觀察秦風聞言後的反應,憑他的經驗閲歷,不難由對方剎那間的表情上看出真假。

    他立刻呵呵大笑道:“秦老弟既然真不認識溥修,那就算了,不過今後總要多幫忙才是。”

    哈瑞雲怕場面弄僵,忙道:“爹!秦風還有事兒,您也該休息休息了,事情可以慢慢調查,何必急在一時。”

    哈國興也趕忙陪笑道:“秦老弟別見怪,有事兒就請便吧!”

    又吩咐哈瑞雲道:“雲兒!好好替我招待秦先生!”

    秦風起身告辭,哈瑞雲隨後跟了出來。

    出了大門,秦風憤然説道:“三小姐!令尊這種待客之道,未免太不夠意思了吧?”

    哈瑞雲道:“昨晚那批貨丟了,是王莊近年來的一件大事兒,家父心裏着急,難免口不擇言,你千萬別見怪。”

    “我不明白,你一向不滿府上的所作所為,為什麼現在又要助紂為虐?”

    “話不能這麼説,王莊這些天來一連串的變故,使家父傷透了腦筋,我這做女兒的,總不能再不幫他些忙,等這事過後,我自然要找機會好好勸勸他老人家。”

    “我説句話你別見笑,照前些天咱們感情的進展,可能現在已經要訂親了,此刻看來,只怕前途一片黯然。”

    哈瑞雲捫嘴笑道:“那就看你的表現了!”

    秦風搖搖頭道:“我的表現,在令尊眼中,永遠是不及格的!”

    “那也未必,只要你表現得好,過兩天我帶你見我娘去。”

    “對了,令堂到底在那裏,我怎麼始終沒見到她老人家?”

    “不是早對你説過嗎?我娘自生下我,便和我爹分居,在一所佛堂裏清修,終日吃齋唸佛,對府裏的事兒,從不過問。”

    “令尊可曾去看過她?”

    “這二十幾年來,他們好像從未見過面。”

    秦風思忖了一會兒,忽然問道:“這事兒你不覺得蹊蹺嗎?”

    哈瑞雲怔了一怔道:“他們兩人意見不合,志趣不投,不願見面,是意料中事,有什麼蹊蹺?”

    秦風正色道:“不然,他們總是多年夫妻,豈能毫無感情可言,尤其令尊對你愛如掌上明珠,愛屋及烏,怎能夫妻分別二十以上?又近在咫尺,而從來不去看望,這事兒就顯得太不尋常了!”

    哈瑞雲終於如有所悟,自言自語道:“是啊!我怎麼從來沒想到這一層呢?”

    “所以,你必須找機會暗中探究一下,説不定其中大有隱秘,還有,你曾説過,你的武功,是得自佛堂中一位遁世老尼所授,那老尼又是什麼來歷?”

    哈瑞雲轉動着一雙烏黑明亮的大眼睛,忽然格格笑了起來道:“秦風!你好像對任何事物都感到懷疑,遁世老尼是我師父,她既然不想透露身份來歷,又何必苦苦追究?”

    秦風道:“如果我所料不差,那老尼和令尊之間。也必有一段隱秘。”

    “你今天説話,教人覺得怪怪的,像你這樣處處對人生疑,只怕世界上已無任何使你相信的人了,難道你對令尊令堂的身世來歷也有懷疑嗎?”

    秦風依然一本正經地道:“你這樣比方,就太不倫不類了!”

    “為什麼?”

    “因為府上從前是真正的王府,令尊在王莊做起王爺來,本來就是名不正言不順的事兒,而且真正的王爺和福晉,據説至今下落不明。”

    “別胡扯,真正的王爺和福晉,早已死了!”

    “果真如此,他們的墓地又在何處呢?”

    “當然是在京城的王府。”

    “可能嗎?”

    “難怪家父、李大叔和我,都懷疑你和溥修是一夥的,這樣看來,你們真有可能是同路人。”

    秦風一楞道:“這話從何説起?”

    “因為溥修上次來,也這樣説過,他還自稱是溥王爺的兒子呢!並且口口聲聲要找他的父母,他説他的父母仍然好好活在王莊。”

    秦風“啊”了一聲道:“他真是這樣説的?”

    “我何苦騙你。”

    “你相信?”

    “當然不信!”

    “為什麼不信?”

    “那不過是一種敲詐手段!”

    “你應當相信,他很可能真是溥小王爺。”

    “就憑溥修隨便一句話你就當真?”

    “當然我也不能確定,不過,我可以設法調查。”

    “怎樣調查?”

    “家父當年也在王府走動過,可以問家父。”

    “那就等你問過後再跟我説,當然,也不能僅憑令尊一句話就當真。”

    “也好,我會去問他老人家的,三小姐……”秦風凝視着哈瑞雲的臉色,卻欲言又止。

    “你要説什麼?只管實説,用不着吞吞吐吐。”

    “説出來你別生氣,由以上這些事情推斷,連你的身世也大有問題。”

    “啊!”哈瑞雲一聳黛眉,喝道:“秦風!你想挑撥我們父女之間的感情?連這種事情也能胡説八道!”

    秦風自知説得過份,赦然一笑道:“算我説錯了話,其實,我只是有所懷疑而已。”

    哈瑞雲寒着臉色道:“不準再説這些,秦風!幾天不見,你已變成挑撥離間的高手了,難道是受了清水的指示,來我們王莊給日本人做事兒?即便如此,也要看清對象是什麼人。

    你剛才説這些話,不但達不到目的,反而使我對你起了戒心!”

    秦風見哈瑞雲變了臉色,只好陪笑道:“不説就不説,我該回去了!”

    “你不是要住在集賢雅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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