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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半個時辰,到達墓地。

    車在墓地後方的樹林邊停下,哈國興命令車伕專心守在車上。上次在海邊因車伕離開車子而被人把馬蹄刺傷,這次豈能粗心。尤其兩位車伕都備有電棒子,可以和前面的人隨時連絡。

    那對白玉獅子,是裝在檀木匣內,在車上一直由哈國興親自捧著。下車後,手下人自然應為代勞,卻因那東西太貴重,若手下人搶著去接,哈國興一定不肯鬆手,豈不尷-,在這種情形下,還是由哈瑞雲接了過去。

    哈國興率領眾人在離車數十步外的一處雜草叢生的土坡後停下,並吩咐劉彪和李再興各在左右二十步外埋伏監視,王登雲則在身後一處草堆中隱下身來向後監視,同時也瞭望車輛周圍的動靜。

    土坡的前方,即是墓地,墓地對面的道路,可直接通往縣城。

    他們預計著對方必會經過那條道路進入墓地。

    秦風掏出懷錶,用電棒子照了一下,離約定時間還有十分鐘。

    又過了大約五六分鐘,墓地對面道路上傳來一陣輕微的馬蹄的篤聲。

    在微弱的月光下,照見那輛馬車也在墓地對面的路邊停了下來。車上隨即跳下一個人影,接著一道電棒子的光芒,照射過來。

    這是他們事先約定的信號。

    李敬元低聲道:“他們好像毫無戒備。”

    哈國興道:“不見得,還是小心防備其中有詐!”

    李敬元隨即也用電棒子發出信號。

    對方人影開始向這邊移動過來。

    哈瑞雲凝神注視了一陣,道:“對方好像只有一個人來。”

    李敬元道:“這傢伙膽子可真夠大,竟敢單人匹馬往這邊闖。”

    哈國興笑道:“在貨物交換前,他怕什麼,咱監們就是把他逮住,得不到東西,也是枉然。”

    那人影越來越近,哈瑞雲已隱約辨出,身形很像溥修。

    哈國興側臉望著秦風道:“秦老弟先躲開一下,待會兒不能讓他發現咱們來了這麼多人,以免引起他的疑心。”

    秦風立即以極低姿勢潛入身後草叢。

    這時,那人影已離他們只有二十幾步遠近了。

    李敬元起身迎了上去,低聲問道:“來人可是溥先生嗎?”

    “原來是李老爺子!”

    果然是溥修的聲音。

    “溥先生就只自己來?”

    “只要能完成這次交易,何必人多。李老爺子也是一個人?”

    溥修的這份膽量,不能不使李敬元佩服,乾笑一聲道:“王爺與哈小姐也一起來了,溥先生請到這邊來!”

    溥修大步跟了過來,望著面前兩個人影,抱拳說道:“哈老爺子、哈小姐辛苦了!”

    這時,哈國興跟哈瑞雲也站了起來,哈國興道:“辛苦的該是溥先生!”

    “哈老爺子準備怎樣交換?”

    “自然要先驗明貨物。”

    “那就請哈老爺子隨在下過去先檢查一下那二十箱煙土。”

    “溥先生既然來了,不妨先看看你所要的東西!”

    “也好!”

    幾個人在土坡後蹲了下來,哈國興從哈瑞雲手中接過檀木匣,打開後道:“溥先生請仔細察看一下東西對不對?”

    溥修掣亮電棒子,只見那對白玉獅子長約五寸,高約四寸,潔白晶瑩,玲瓏剔透,果然是一件稀世的無價寶物。

    溥修看得非常仔細,把一對白玉獅子翻來覆去,每一部份都不放過。最後又翻轉過來瞧到頸下和兩條前腿交接部份,這兩個部位立刻隱隱現出一個米粒般大的紅點,似乎紅點是生就在表層裡面,在光亮映照下,也發出隱隱的紅光。

    李敬元和哈瑞雲只看得大感驚奇。

    哈國興也不禁打心底直冒冷氣,暗道:“這傢伙果然厲害,竟然連白玉獅子身上的隱秘也瞭如指掌。”

    白玉獅子身上隱藏的兩個紅點,正是辨別真假的關鍵。

    哈國興驚心的是除了溥修如何得知白玉獅子的秘密外,更重要的是此人很可能真是溥王爺的後代。這對王莊今後的命運,實在太不樂觀。

    想到這裡,哈國興尷尬地一笑道:“溥先生的鑑別能力,老朽實在佩服!”

    溥修淡然笑道:“在下是先小人後君子,事關重大,不得不小心謹慎,哈老爺子千萬別介意。”

    “溥先生認為有沒有問題?”

    溥修依然細心地觀察了一陣,才把白玉獅子放進檀木匣道:“剛才在下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東西的確不假,現在是否就交給在下帶走?”

    哈國興笑道:“既然事關重大,老朽也不得不先小人後君子,溥先生也請別介意。”

    溥修站起身來道:“哈老爺子用不著客氣,二十箱貨就在對面,在下先過去恭候大駕。”

    溥修走後,哈國興在暗影裡摸索了一陣,重新把白玉獅子裝好,一面把秦風跟劉彪叫了過來。

    秦風對方才哈國興與溥修交談的情形,聽得清清楚楚,過來後便道:“哈老伯只管過去,這邊由晚輩與他們幾位負責監守。”

    哈國興道:“這邊留下的幾個人,秦老弟的身手最好,老朽不得不把最重要的一件東西,暫時託付給你!”

    秦風微微一楞,道:“哈老伯還有什麼東西?”

    哈國興把手中的檀木匣遞了過來道:“這個要暫時請秦老弟拿著,老朽和敬元、雲兒過去。”

    秦風小心翼翼地雙手接過,道:“晚輩拿著這東西,只怕無法分身活捉淺田櫻子。”

    哈國與道:“活捉淺田櫻子和鐵飛龍,是雙方交易以後的事,而且他們兩人是否來了,此刻還不清楚!”

    “待會兒哈老伯過去驗貨的時侯,也請留意有沒有他們兩人的行蹤。”

    哈國興轉身望向劉彪道:“你也跟著過去!”

    哈瑞雲道:“爹!人帶多了,只怕要引起溥修的疑心!”

    “要驗貨那能不帶他去?”

    秦風見哈國興等人向對面走去,頓感自己責任重大,不過,值得安慰的,是哈國興能把這樣貴重的東西交給他保管,足證他已對自己十分信任。

    哈國興等人到達對面車前,只有溥修一人守在那裡,另外只是車上的車伕。

    李敬元跟哈瑞雲留神暗中觀察,似乎也看不出附近有什麼可疑之處。

    溥修向四人微一打量,問道:“哈老爺子!剛才不是隻有三人嗎?怎麼又多出一位?”

    哈國興道:“多出的一個是車伕。”

    溥修道:“東西全在車上,哈老爺子開始檢查吧!”

    劉彪立刻跳上車去,用電棒子照著,先點了一下數目,二十箱一箱不少,再看那箱外的包裝、標籤,也無異樣。

    哈國興跟李敬元、哈瑞雲雖站在車下,也全目不轉睛地緊盯著那二十個箱子。

    劉彪檢查得也真夠認真,電棒子照來照去,連上面印的外國文字也不放過,雖然他不認識幾個字。

    溥修笑道:“箱子都是原封未動,如果哈老爺子信不過,可以打開一箱看看!”

    卻聽劉彪道:“王爺!的確是原封未動。”

    李敬元提醒一句道:“你可要看清楚了!”

    劉彪道:“小的在海上陪著這批貨好幾天,怎會不清楚。”

    哈國興揮揮手道:“奸了!溥先生既然信得過咱們,咱們還有什麼信不過人家的,劉彪!你下來。”

    溥修道:“這裡只有在下和車伕兩人,還請哈老爺子帶來的人一起幫著卸貨。”

    “現在東西已經是老朽的了,我們當然要自己動手了!”

    “哈老爺子既然有馬車來,那就卸在這裡好了!”

    哈國興欲待要求車子駕過去,溥修早巳跳上車去,親自動手向下搬,車伕隨即也一起動手。

    李敬元等人也只好在車下接貨。

    很快的,二十個箱子,就在地上挪成一堆。

    溥修下了車,拍拍兩手道:“哈老爺子這就吩咐把車駕過來運貨吧!”

    哈國興道:“溥先生也請隨老朽過去取回白玉獅子!”

    說著,又回頭道:“敬元和雲兒守在這裡,我帶劉彪過去,等把東西交給溥先生,再隨車回來裝貨。”

    這場交易,看來雙方一團和氣,絲毫不曾發生預料中的風險。豈知在土坡的那一方,卻在他們搬運貨物的當口,掀起了驚人的變故。

    秦風正緊緊抱著檀木匣,凝神向前方觀察動靜時,斜刺裡一個人影正向他身邊移動過來。

    秦風一驚之下,出聲-問:“什麼人?”

    那人影不慌不忙,霎時已來到跟前。

    秦風看出那人身材十分高大,再度喝問道:“你是誰?為什麼不講話?”

    那人在他身前數步外停住,道:“在下是奉命來接貨的!”

    “誰叫你來的?”

    “哈老爺子!”

    “要接貨必須哈老爺子和溥先生過來後,當面交換,在下怎能隨便交給尊駕?”

    那人笑道:“那邊的二十箱煙土,已經卸在地上,所以哈老爺子才同意在下來接貨。”

    “你是溥先生的什麼人?”

    “在下是他的代表。”

    “溥先生就在前面不遠處,還要什麼代表?”

    “溥先生很忙,何況那邊貨已經交了,還有什麼不相信的!”

    秦風冷笑道:“既然如此,哈老爺子馬上就回來了,尊駕何妨稍等一等!”

    “閣下當真信不過我?”

    “哈老爺子對在下有過交代,不見他的面,不能交東西!”

    那人驀地身形一閃,倏忽間欺身近前,斜斜一掌,奇快無比的揮了過來。

    秦風猛吃一驚,他雙手捧著木匣,無法施展,只得側躍兩步,放下木匣,也掄掌迎了過去。

    那人上身一仰,施出“鐵板橋”功夫,接著左腳一跺,人已側射而出,卻又趁勢飛起一腳,踢向秦風小腹。

    秦風心知遇上了勁敵,不敢大意,一個“鷂子翻身”,閃過一腳之後,單腳徽一點地,躍起三尺有餘,直撲而下,半空中一拳搗向那人頭頂。

    那人似是不肯戀戰,一面招架,一面後退,但出手仍能絲毫不亂,顯見他旨在誘使秦風離開現場。

    就在這時,只聽李再興-道:“什麼人?”接著“嗖”的一聲,一柄飛刀飛了出去。

    秦風暗叫一聲“不好”,這才想起那木匣放在身後地上。急急回頭看去,只見一條婀娜人影,飛也似的向樹林中掠去,霎時已無影無蹤。

    他欲待追去,又被那人纏住不放,還奸,李再興又發出一柄飛刀,才把那人逼退。

    秦風迅快回到原地,那木匣已不見了。

    這時,李再興也跟著過來道:“秦先生!剛才你跟那人動手時,木匣已被另外一人搶走了!”

    瞬間驚變,使秦風呆在當場,哈國興把如此重要的東西交給他,他竟未能守住而被人搶走,這讓他怎的向哈國興交代?

    “他們是有計劃的把東西搶走!”李再興也大感驚慌失措。

    在附近不遠的王登雲也跟了過來,問道:“是不是白玉獅子被盜走了?”

    李再興罵道:“你是睡著了,為什麼一點警覺都沒有?”

    王登雲也著慌起來,道:“那人的行動實在太快了,我還沒來得及喊叫,他已把東西拿走了!”

    李再興一手扣著飛刀,向四下打量一眼道:“秦先生!這墓地周圍地形太過複雜,也難怪王登雲發現晚了,連我也都是眼都沒眨,還是來不及把東西截下!”

    秦風長長吁口氣道:“不能怪你們,是我太過大意,責任全在我身上,待會兒哈老伯到來,事情由我一人擔當!”

    李再興忽然“啊”了一聲道:“剛才搶走木匣的人,看來非常眼熟,倒有點像七娘娘,不,臭婊子,日本娘兒們!”

    秦風急急問道:“當真看清楚是她?”

    “黑夜之間,地的動作又快,很難確定。”

    王登雲也搶著道:“的確有點像那日本女人!”

    秦風不再答話,飛步向對面奔去。

    李再興覺出事態嚴重,在秦風走後,立即高喊道:“不好了!這邊出事情了!”

    秦風向前飛奔的目的,是想到若搶走木匣的人果真是淺田櫻子,她必定會潛到車上隱藏,以便隨溥修回城,只要車子沒駕走,他有信心可以再把木匣截回來,但剛跑出數十步,迎面正趕上哈國興和劉彪陪同溥修向這邊走來。

    有溥修在,他知道對方車子不致駕走,只好停下腳步。

    哈國興聽到李再興叫聲,又見秦風飛快地奔來,連忙問道:“秦老弟!發生了什麼事兒?”

    “哈老伯!晚輩一時大意,竟把木匣丟了!”

    哈國興大吃-驚,道:“怎麼丟的?”

    他邊問邊向土坡趕去。

    守在二十箱煙土邊的李敬元和哈瑞雲也聽到李再興的喊聲,隨後趕了過來。

    到達土坡時,李再興與王登雲正站在那裡發楞。

    哈國興身邊有秦風、李再興、王登雲三人,溥修似乎並不在意。

    哈國興也顧不得那麼多,並不再做解釋,但他的涵養工夫,卻實在夠深,毫無大發雷霆的意味,只是嘆口氣道:“到底東西是怎麼丟的?”

    李再興與王登雲搶著把剛才的經過說了一逼。

    秦風隨後說道:“哈老伯!丟了木匣,責任全在晚輩一人身上,與他們無關,不必責怪他們。”

    李敬元卻是沉不住氣,抬手一記耳光,重重地摑在李再興臉上,罵道:“兔崽子!連這點事情都辦不了,還做什麼大事,丟了木匣,咱們一切都完了!”

    他明的是打李再興,罵的卻是秦風。秦風那裡會聽不出,只是東西丟在自己手中,李敬元就是罵得再重,他也只有忍氣吞聲。

    倒是哈國興對他發生如此重大差錯,並未責備,使他內心感動不已。

    李再興被摑了一掌,搗著臉也不敢吭聲,他們關係不同,李敬元把他自小一手帶大,即便打得再重,他也不敢反抗。

    王登雲生怕李敬元再動手打他,嚇得向後直退。

    李敬元瞥他一眼道:“你這小子也是飯桶一個,這麼大的個子,還不如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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