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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哈國興的話剛剛説完,只聽房門外已響起李敬元豪壯的聲音道:“王爺!兄弟回來了!”

    驟見李敬元,哈國興依然驚喜中帶着困惑:“敬元!你是怎麼回來的?快請坐下來講!”

    李敬元坐下後,取過桌上茶杯,先喝了兩口茶,道:“這事説意外也並不意外,説不意外還真意外!”

    哈瑞雲一皺眉頭道:“李大叔!您一向乾脆爽快,幹嘛出去這一趟,連説話也繞圈子了!”

    哈國興搶着問道:“這幾天我一直擔心你可能要吃些苦頭,這大年紀了,怎麼受得了那種罪,尤其鐵飛龍,他一定會把咱們活捉淺田櫻子這口氣,出在你身上!”

    李敬元籲口氣道:“可不是嗎,那晚兄弟被他們捉到後,一路上受了鐵飛龍不少拳打腳踢,心想,到了他們那裏,可能連老命也要送掉,誰知當見了溥修之後,竟對兄弟十分客氣!”

    提到溥修,哈國興急急問道:“敬元!溥修究竟是不是真的小王爺?”

    “一點不錯,他真是溥小王爺!”

    “那麼溥倫呢?”

    “他們兄弟兩人一直在一起,那晚在墓地土坡前和兄弟以及三扭兒、秦風交手的,就是溥倫,另有一個是他們的朋友。”

    “兩位小王爺就住在城裏?”

    “城裏只是他們臨時落腳的地方,他們是由北京來的,溥修小王爺現在是吳大帥的駐京代表,溥倫小王爺和那另外一人也都在他手下做事。”

    “原來溥修小王爺現在是吳大帥的人,吳大帥可是咱們中國一個了不起的英雄,尤其最近直皖戰爭他大獲全勝後,威震洛陽,名揚中外,不但英雄,更是一位風雲人物,溥修小王爺能在他手下做事,實在夠眼光!”

    “溥修小王爺就是仰慕吳大帥的為人,才在書院畢業後投奔了他,吳大帥對溥修小王爺非常賞識,就在兩個月前派他做駐京代表。”

    哈國興顯得無限興奮,道:“這太好了!他為什麼不來呢?”

    李敬元苦笑道:“兄弟説出來,王爺別見怪,人家來過兩次,您始終不肯相認,叫他怎樣再來!”

    “敬元!並非我私心重,我是因為沒調查清楚,若能證實他真是小王爺,早就主動去接他了!”

    “兄弟再告訴王爺一個出人意外的大好消息,溥王爺回來了!”

    “什麼?有這種事?”哈國興張口結舌中充滿驚喜:“博王爺是怎麼回來的?”

    李敬元再喝了口茶道:“二十幾年來,兄弟對溥王爺的事,一直不清楚,您曾説過他老人家從長安回來後,不久便死了,他和福晉的墓就在王莊,可是兄弟始終在王莊沒找到他們的墓,心裏一直在懷疑,卻又不便問。”

    “其實溥王爺當年是被俄國人擄去,我所以告訴大家溥王爺死在王莊,葬在王莊,是覺得堂堂一位王爺,被外國人擄去,説出來太不體面,而且打量着他老人家也不可能活着回來,所以才不得不把實情隱瞞下來,好在這事我昨天已經告訴雲兒。溥王爺究竟是怎樣回來的,敬元!你快説!”

    “溥王爺被擄到莫斯科以後,再押到西伯利亞做苦工,直到兩年前,才又轉到海蔘-,今年初終於遇上了熟人,這人回來後把實情轉報了張大帥,張大帥派人和俄國交涉,才把溥王爺釋放出來。”

    “他現在人在那裏?”

    “張大帥派人先把他護送到北京,最初住在親友家裏,後來得知兩位小王爺在吳大帥駐京辦事處,便找到辦事處,偏偏兩位小王爺又在這裏,這才由辦事處的人把他老人家送到縣城來,就在昨天上午,他們父子三人終於團圓,要不然,兄弟還真沒法斷定溥修溥倫真是小王爺。兄弟當時也把王莊的情形告訴了他們父子三人,他們才決定放兄弟先回來。”

    “溥王爺和兩位小王爺為什麼不同來?”

    “王爺!”李敬元又透着苦笑:“俗話説人心隔肚皮,他們是因為不明白您的心意,萬一來到王莊您不肯接納,在面子上多不好看!”

    “這是什麼話?他們是主,我是僕,王莊本來就是溥王爺的,我就是借天大的膽子,也不可能做出那種忘恩負義的事,他們這種想法,實在愧煞了我哈國興!”

    “所以他們要兄弟先回來,然後再決定是否回來!”

    哈國興有點迫不及待,道:“敬元!午飯後就煩你駕車子再進城去,把溥王爺和兩位小王爺一起接來,還有,千萬不能放走鐵飛龍!”

    “這個王爺不必叮嚀,等把鐵飛龍那小子押回來後,兄意要好好教訓教訓他!”

    哈國興想了想又道:“我倒忘了,上次淺田櫻子和鐵飛龍究竟是怎麼落到溥修小王爺的手裏?”

    “説起來也是湊巧,那天兩位小王爺和他的同事剛好住在咱們集賢雅筑,當晚有要事須趕回縣城,一出王莊就遇上了逃跑的淺田櫻子和鐵飛龍,三人合力把他們捉住,溥修小王爺怕咱們追人,還特地留下來斷後,所以那晚三妞兒才在途中遇到了他!”

    哈國興搖搖頭道:“咱們集賢雅筑對來往江湖朋友,瞭解不夠確實,才發生這種事情來,還有,鐵飛龍吃了毒藥為什麼沒死?”

    “溥修小王爺正好在縣城裏有那種解藥,進城後給他服下,救了那小子一命!”

    “再有一事,我一直思解不透,淺田櫻子和鐵飛龍上次截取煙土和在墓地時,應有多次機會可以逃走,他們為什麼不逃,卻甘願受溥修小王爺的控制?”

    “這事兄弟原先也思解不透,不説出來誰也不明白,原來是淺田櫻子有一份日本方面的極機密文件,那晚逃跑時帶在身上,被溥修小王爺搜去,據説這份文件非常重要,淺田櫻子要不迴文件,就不敢回去,而鐵飛龍和她戀姦情熱,所以,只要淺田櫻子不敢跑,鐵飛龍也只好乖乖地聽任擺佈!”

    “溥修小王爺這一手還真高明!”

    “還有,聽溥王爺説,他當年被俄國人擄走時,福晉為一尼姑救走,這位尼姑,是天山老尼的唯一弟子,武功高得不得了,曾在華山落雁峯,一天之間,連殲二十八個黑道高手,所以溥王爺認為福晉可能仍在人世,而溥修小王爺更説福晉就在王莊。”

    哈國興開始沉默,但臉色愈來愈見凝重,嘴唇也有些顫動。

    李敬元和哈瑞雲都覺出有異。哈瑞雲急急問道:“爹!您怎麼了?”

    哈國興長長嘆了口氣,悽然一笑,像是自言自語道:“在溥王爺即將來到王莊的此刻,我已無法再隱瞞你們,只好揭開謎底了!”

    李敬元雙目眨動,如墜五里霧中,迫不及待地問道:“王爺到底怎麼回事?”

    哈國興喝下一口茶,似在調息內心的激動,道:“福晉確實在王莊。”

    “啊!”李敬元和哈瑞雲幾乎同時叫出聲來,目不轉睛的望着哈國興的臉色。

    “當年,溥王爺帶着福晉往西邊逃難的時候,福晉已懷有身孕,他們在陝西時,曾借住在一所庵院,庵院的住持是位武功蓋世的尼姑,後來溥王爺被俄國人擄走,這位尼姑保護着福晉,免於被劫,但庵院卻被亂軍燒燬,福晉這才和那位尼姑,一同來到王莊。”

    哈瑞雲怔怔地聽着,問道:“福晉和尼姑住在那裏,我們怎麼一直不清楚這件事?”

    “那位尼姑,法號靜心,二十年來,一直住在靜心庵。”

    哈瑞雲張大了眼睛道:“那不就是我娘清修的地方嗎?難道教我武功的那泣師父,就是靜心?福晉又那裏去了?”

    “不錯!教你武功的那位尼姑,就是靜心師太,至於福晉……”

    “您快説,福晉在那裏?”

    “她就是你娘!”

    “難道……”

    “雲兒!你就是福晉來到王莊後生下的那位格格。福晉因為王爺被擄,兩個兒子又失去連絡,在萬念俱灰之下,便隨着靜心師太在靜心庵清修,並且把你交給了我,讓你做了我的女兒!”

    “爹!”溥瑞雲情不自禁,淚水像斷線珍珠般滾落雙頰道:“這不是在做夢嗎?”

    “這二十年來,的確像在做夢,只是現在這個夢終於醒了!”

    溥瑞雲站起身來,就要向門外奔去。

    李敬元一把拉住道:“格格!你要到那裏去?”

    “我要問我娘去!”

    “格格!”哈國興叫道:“不必去了!我昨晚已經見過福晉,所以才敢把這段隱秘告訴你!”

    “爹!李大叔!不要叫我格格,我還是您的女兒和三妞兒!”溥瑞雲回過身來,一把抱住哈國興,伏在他胸前嗚咽起來。

    哈國興輕拂着她的秀髮道:“雲兒!你該高興守對,下午溥王爺和兩位小王爺要來,你們就全家團圓,我和李大叔都該為你慶賀。”

    李敬元站起身來道:“王爺!為了溥王爺全家早些兒團聚,兄弟這就到城裏去!”

    “不等吃了午飯再走?”

    “不必了!兄弟把王爺接回來,少不得在晚問的團圓宴上,再多喝幾杯。”

    溥瑞雲在哈國興百般安慰下,這才回房休息,同時也要好好打扮一番,以便迎接下午的團圓場面。

    大約下午三、四點鐘,在李敬元的陪同下,溥王爺、溥修、溥倫三人同車進入王莊,車後面還有上了綁的鐵飛龍。

    哈國興早就率領王莊主要手下二三十人,列隊在大門外恭候。

    車輛一到,鞭炮聲大作,聲震數里之外。

    溥王爺首先下車,這位老王爺年已六十開外,鬚髮皤然,雖然經過二十年以上在國外飽受風霜之苦,卻依然精神抖擻。

    溥修、溥倫下車後,一左一右緊隨在溥王爺身後。

    李敬元走在最後面,鐵飛龍仍暫時押在車上。

    哈國興一見溥王爺到來,當先跪倒在地,他身後的一大羣人也全拜了下去。

    溥王爺一面招呼着眾人起來,一面急急快走兩步,親自扶起哈國興道:“老哥哥!這些年來辛苦你了!”

    哈國興站起身來,又躬身深施一禮道:“王爺!您這樣稱呼奴才,不是折煞奴才了嗎?”

    溥王爺拍拍他的肩頭道:“老哥哥!不必客氣,你是我們的大功臣,也是溥家的大恩人,沒有你,我們爹兒三個,那能再回到王莊。”

    哈國興大有感激零涕之概,熱淚盈眶地説道:“王爺這樣説話,更愧煞老奴了!”

    哈國興説着又拜見溥修、溥倫。

    溥修兄弟連忙還禮,並以晚輩之禮回拜。

    博王爺剛要邁步前進,迎面一位神采飛揚、幹嬌百-的少女,向他盈盈跪倒。

    溥王爺錯愕了一下,忙問哈國興道:“這是什麼人?”

    哈國興跟上一步道:“這就是福晉逃難回到王莊時生下的瑞雲格格!”

    溥王爺無限憐惜地拉起溥瑞雲,又向哈國興問道:“老哥哥!福晉呢?”

    “福晉在靜心庵,老奴已經派人去請她老人家了!”

    進人大廳,溥王爺居中坐下,哈國興率領屬下再度上前參拜,完全遵照着昔日王府禮數行事。

    這時,福晉已進入大廳,夫妻久別重逢,乍見之下,不禁抱頭喜極而泣。

    溥修、溥倫也來拜見母親,母子三人,也哭成一團。

    溥瑞雲也和兩位哥哥見禮,兄妹間自有一番感人場面。

    當日晚間,哈國興擺下盛大筵席,在大廳內為溥王爺和兩位小王爺接風洗塵,席開十餘桌,凡是王莊有頭有臉的以及各部門管事的全部參加,場面熱鬧空前。

    正中一席,溥王爺和福晉並排坐在上首,下面依次為溥修、溥倫、溥瑞雲、秦風和李敬元、哈國興等。

    酒過三巡,溥王爺-述完畢被擄國外二十多年的遭遇外,也決定就留在王莊安度餘年,享享清福,王莊一切大計,仍由哈國興執掌,在王爺之下,另有莊主,今後王莊上下人等,對哈國興均以莊主相稱,溥修、溥倫對哈國興執晚輩之禮,溥瑞雲認哈國興為義父,與李敬元負責協辦莊務。

    哈國興忽然心中一動,望着溥修道:“小王爺!那二十箱煙土,您弄到什麼地方去了?”

    溥修道:“哈伯伯!實不相瞞,那些東西,當晚就在海邊山腳下燒燬了,只剩下二十個空箱,那晚在墓地,想騙您又沒騙成!”

    “那多可惜,它可是值大錢的東西,馬上就可脱手。”

    “那種東西,最能殘害同胞,晚輩在吳大帥手下做事,知道大帥最痛恨的就是販毒吸毒,當場燒了它,也等於給大帥做了一件事!”

    只聽秦風道:“晚輩也存了六箱,不妨也撈起來燒掉!”

    哈國興一驚道:“秦老弟那來的這種東西?”

    秦風便把那晚的事説了一遍。

    哈國興十分尷尬地苦笑道:“原來秦老弟也在打王莊的主意!”

    溥王爺正色道:“既然如此,明天就撈上來燒了吧!咱們王莊從現在開始,不可再做違法的事,每個人都要做個安份守己的好老百姓,同時,我還準備把多餘的錢財,一半捐給張大帥,以答謝他救我回國之情,另一半捐給吳玉帥,充做軍費。”

    哈國興道:“只要王爺同意,咱們這裏還有五萬兩銀子,乾脆也捐給吳大帥!”

    溥修忙道:“我先代表大帥謝謝哈伯伯了!”

    接着,哈國興又説出明天清水將帶領六位高手前來搗毀王莊,以便要回淺田櫻子的事,溥王爺決定一切由哈國興調度處理。

    哈國興此刻已多了溥修、溥倫、李敬元三位高手,信心大增,決心和日本人打一次硬仗。

    秦風也當場表明願意拔刀相助,因他昨夜已接到家中傳來消息,得知張大帥為清除日本人在東北的勢力,已派出兵力搗毀不少日本人的不法組織,清水在大連的南滿會社,也面臨被解散的命運,社內扣押的中國人,全被解救出來,他的父親已回到家中。

    酒筵過後,溥王爺回到哈國興特別為他準備的上房,全家暢-天倫,直到深夜,方各自安寢。

    次日上午,秦風早飯後就過來向哈國興報到。

    哈國興為加強戒備,大門口加派了五六個人守護,連王莊四周,也佈滿暗樁眼線。

    大約上午十時左右,清水果然帶着六個高手,在大門口外下車,不經通報,就一個個橫眉豎目地進入大門。

    哈國興等人,照例在大廳外迎候。

    進入大廳,清水等七人又是一字排開坐下。

    王莊以哈國興為首,依次為秦風、李敬元、溥修、溥倫、溥瑞雲,也是一字排開。

    清水方才在大門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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