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勝怪眼一翻道:“那婊子是你的媽?”
李韶庭飛身挺劍前刺,牛勝的身軀雖大,動作卻很靈活連忙抄起花槍橫掄,李韶庭實地矮身,讓花槍從頭掠過,依然滾進去,運劍斜削,牛勝見情勢危急,忙空出一手,想去抓他的劍柄,誰知一手撈了個空,臉頰上吃了不輕不重一記耳光,掃得他連退幾步!
李韶庭也飄身退開用冷笑道:“姓牛的!這一下算是警告,如果你再嘴裏不乾不淨,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牛勝捱了一掌,酒也醒了,雙手握槍,抖起一團槍花向李韶庭罩了過來,李韶庭用劍架住了,發現牛勝不但槍法純熟,臂力也很大,遂打起精神應付,口中還輕鬆地道“牛勝,你拿手的功夫是金鏢,不如用金鏢來賜教吧?”
牛勝大吼道“對付你這種小輩,還用得着金鏢!”
李韶庭冷笑道:“姓牛的,如果你也能打回我一巴掌,再吹這種大氣還來得及!
牛勝不再開口説話,一杆槍掄得如萬花飛舞,他想仗着雄渾的臂力震脱對方的劍,可是李韶庭劍法很精奇,不但不跟他的槍桿接觸,而且還能蹈空進招刺削!
兩個人鬥了約摸有三十多合,李韶庭還是老樣子,牛勝卻有點喘吁吁的,酒固然是過了量,但李韶庭刁鑽的劍招也使他耗力不少,因此他竭力想騰出一隻手來,使用金鏢克敵;但李韶庭的劍一點都不放鬆。
又鬥了十幾合,牛勝殺得性起,大吼一聲,花槍奮力前搠,十分兇猛,李韶庭首當其鋒,不得不退後幾步,牛勝趁勢丟開花槍,雙手插在腰帶上,握鏢待發!
李韶庭一手捏劍,眼盯着對方的動作,牛勝吁了一口氣:“小子!你學過接鏢沒有?”
李韶庭坦然道:“沒學過,但可以試一試?”
牛勝獰笑了一聲道:“其實你學不學都是一樣,老子的金鏢自從出道以來,還沒有人能接住過!”
李韶庭冷冷地道:“那是你運氣好,沒碰上我,否則你這顆牛頭早就不在脖子上了,你知道我是幹什麼出身的。”
牛勝一怔道:“你是幹什麼出身的?”
李韶庭哈哈大笑道:“我是殺牛的!”
牛勝怒吼一聲,雙手齊揚,兩支鏢分左右射出,李韶庭一手運劍,一手遊掌,完全磕開了,但是牛勝的金鏢是成名的拿手功夫,發得極快,而且還是連珠鏢,李韶庭擋到第七枝時,略一疏神哎呀一聲,拋開了劍,滾倒在地,用手掩住前胸,一枝金鏢赫插在他的胸前。
他本想用手去拔的,可是手握住了鏢,卻又停住了,鏢局的人發出一聲歡呼,尤其是那個姓蕭的,剛從地上爬起來,忘了後頸的疼痛,大聲叫道:“牛大哥,您的金鏢果然天下無敵,把這小孩子給治住了!”
那傷了腕的男子咬牙道:“這小子太混帳了,我先砍他一刀出口氣!”
拾起刀正要過去,牛勝卻喝道:“等一下!”
那男子怔了一怔道“總鏢頭,難道您還想放了他?”
牛勝冷笑道:“那有這麼便宜,這小子居然敢摘我的招牌,我要先打回他一個巴掌,敲掉他半邊牙齒,然後你們有怨報怨,有氣出氣,最後把他吊在大門口,讓大家瞧瞧,靈武鏢局是如何對付上門搗蛋的人!”
那男子哈腰道:“總鏢頭説的是,等您先出了氣,再讓我們大夥兒雪仇怨,最後整他個半死不活!”
全體鬨然大笑應和,李韶庭坐在地上,怒聲道:“牛勝。你不要臉,居然敢使毒鏢!”
牛勝哈哈大笑道:“難怪你不敢拔鏢,原來你還有點見識,老子的金鏢一共只有三枝是喂毒的,我還沒打算使用呢,只怪你這小子太厲害,居然連躲了六七鏢,我一時摸錯了,竟把毒鏢發了出來,這隻好怪你倒黴,不過你放心,我還捨不得你馬上就死,等大家收拾過你了,我就給你服解藥!”
李韶庭厲聲道:“士可殺而不可辱,你們可以殺了我,但誰想侮辱我,我就找他拼命了!”
牛勝哈哈大笑道:“你拼拼呀,我這鏡上的毒見血人骨,見風即死,而且中鏢之後,全身筋絡萎縮一點力氣都用不上,你怎麼個拼命法?”
李韶庭道:“我做鬼也饒不了你們!”
牛勝大笑道:“好!我等着,目前先打回那一巴掌再説,你要報仇,最好在陰世也找枝毒嫖還我一下!”
説着大步過來,揮掌橫掄,李韶庭身子一滾,伸手一揚,那枝鏢反釘在牛勝的胸膛上,接着飛快地撈劍在手,哈哈一笑道:“牛勝!你有解藥,趕快替自己想法子活命吧,這一巴掌留着下次再打!”
眾人大驚失色,看看李韶庭的胸前上破了一點衣服,倒是牛勝那一鏢深人胸肌寸許。
牛勝駭然退後幾步,睜眼叫道:“小子,你是怎麼弄的,難道穿了刃軟甲不成?”
李韶庭微笑道:“我窮得連飯都吃不飽,如果有那麼一件寶貝,早送時長生鋪裏換銀子了,窮人沒有寶貝護身,全仗着眼明手快,那枝鏢剛穿透外衣,我就伸手接住了,為了使你高興一下,我才假裝中了鏢……”
整個局勢因牛勝的中鏢而改觀了,那些人簡直不知道李韶庭是如何脱過那一鏢的,雖然他自己解釋過了,但是大家在驚駭之際,沒有一個聽清楚的,在大家的心目中,牛勝的金鏢等於是催命符,勾魂帖。
能在鏢下留住性命,已是難以致信了,何況了牛勝的鏢後,反打他一鏢,這簡直是神話了!
然而事實發生在他們眼前,由他們親自所睹,這能不信嗎?尤其是那個拿刀的男子,先被李韶庭傷了手腕,李韶庭中鏢後,他為了報復,叫得最起勁,此刻見李韶庭由敗轉勝,怕。李韶庭對他再報復,嚇得臉色蒼白,全身抖個不住,當李韶庭拿着劍,且冷冷的眼光看着他時,他咕咚一聲,人竟矮了半裁,自動地跪下了。
李韶庭冷哼一聲,用劍量着他的腦袋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抖顫着道:“小的叫馬七七,李大俠,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小的吃人家的飯,不得而已才賣命,絕不是存心跟您老為難!”
李韶庭冷笑道:“你不是要宰我一刀出氣嗎?很好,練?把子的朋友是應該有這份傲骨,你還是有機會呀!起來!”
馬七七的刀就在手頭,卻不敢拿起來,他知道李韶叫他起來,是有殺他的意思,同時,也清楚只要自己手上沒有武器,李韶庭絕不會殺一個空手的人,因此趕快把刀扔遠遠,一面道:“李大俠,您饒了我吧,小的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跟您計較……”
倒是那個姓蕭的男子還有點傲氣,怒聲道:“姓李的,今天你就是把靈武鏢局整個地挑了,技不如人,那沒話説,要殺要宰由你,何必找這些小腳色們逞狠呢?”
李韶庭笑道:“就是這些傢伙最可恨;不過才會幾手把式就狐假虎威,倚勢凌人,我非要教訓他們一下!”
姓蕭的男子道:“那你乾脆把他殺了!”
馬七七回頭哀叫道“蕭三爺,您怎麼説這種話呢,我家裏還有着老孃,等着我給她養老送終呢……”
姓蕭的男子怒道:“馬七七,你再這樣窩囊,我就先宰了你,虧你還有臉提老孃呢,你在鏢局裏賺的銀子,完全化在吃喝嫖賭上,叫你老孃在街上給人縫衣過日子……”
李韶庭冷笑道:“像你這種逆子活着有什麼用,乾脆宰了你算了!”
馬七七大叫一聲,倒了下去,用手捧頭,鮮血直流,姓蕭的男子哈哈一笑道:“殺得好,李大俠應該多砍他兩劍,這太便宜他了!”
李韶庭冷笑道:“這種畜生不如的傢伙,殺了他反而污了我的劍,而且我也犯不上為他打人命官司!”
飛起一腳,將馬七七跌了一個翻身,也將他踢得驚醒起來,原來李韶庭一劍只削下他雙耳朵是他自己嚇昏了過去,翻了兩個身,爬起來趕快溜了,姓蕭的男子臉色十分難看,冷冷地道:“姓李的!你還想幹什麼?”
李韶庭道:“我跟你們結仇完全是為了虞志海的關係,你們把他叫出來!”
姓蕭的男子道:“虞志海原來是在這兒喝酒的,現在恐怕跑了,要我們交人是不可能的,他是北通州劉老師父的外孫,你有種上北通州找他,在這兒發橫有什麼用?”
李韶庭笑道:“如果你不替他撐腰,我也找不到你們頭上!”
姓蕭的男子道:“因為他是劉老師父的外孫,我們才應酬他,跟他本人可談不上交情!”
李韶庭道:“沒交情你們替他賣什麼命?”
姓蕭的男子道:“你到鏢局裏來大吵大鬧,我們豈能不管,反正鏢局的招牌已經給你摘了,我們惹不起你,但也不會就此算了,遲早總還會找上你的!”
話説得雖硬,口氣中卻承認今天是輸了,李韶庭覺得再閒下去也沒有意思遂提劍回頭道:“你們都看清楚了,今天的事都是我姓李的一個人乾的,以後你們自己來也好,找人幫忙也好,只許找我一個人,別再牽連無辜!”
姓蕭的男子拱拱手道:“這當然,我們也是在外面聽的,一人做事一人當,總不會在別人頭上扳回面子!”
李韶庭冷笑道:“金鏢牛勝就拿鏢打了姚掌櫃,那也是好漢子的作為嗎?”
姓蕭的男子低下了頭,片刻才道:
“李大俠短時間還不會離開長辛店吧!”
李韶庭道:“那倒不一定,我在此地本是寄居,不過我即使離開,絕不是為了怕你們!”
姓蕭的男子乾笑一聲道:“在下不過是問問而已,因劉老師可難會在兩三天內趕……”
李韶庭冷笑道:“北七省大半片江湖,都是姓劉的天下;我即使因事而他去,你們還怕找不到嗎?”
姓蕭的男子不再説話,李韶庭揚長而退,走到鏢行門口剋剋幾劍,乾脆將懸旗的杆子也給砍斷了,縹局中的人個個怒目而視,卻沒有人敢上來説一句話,一直走到幾十丈外,姚胖子才從暗影中迎了出來,堆着一臉肥肉笑道:“李爺!您真行,幹得痛快極了,這下子靈武鏢局算是砸了,牛勝即使不死,也沒臉再在外面混了!”
李韶庭回頭看看,但見鏢局的人將斷下的木杆拖了進去,連大門都關上了,不禁嘆了口氣道:“我實在也是太沖動,砸了人家的買賣,還傷了這麼多人……”
姚胖子忙道:“沒有的事,您沒瞧他們你多橫嗎?今天幸虧是您本領高,否則您還能活命嗎?”
李韶庭臉色沉沉地道:“可是我學武功並不是為了欺負人的,如果給我師父知道,他老人家絕不會饒我!”
姚胖子笑道:“您為的是行快仗義,我想他老人家一定會諒解的,李爺,您的功夫真俊,尤其是接鏢那一手,簡直漂亮極了,您八成兒是練過金鐘罩的吧,否則牛勝那一鏢,您絕不可能毫無所傷!”
李韶庭微怔道:“你怎麼曉得的?”
姚胖子道“我雖然不會武功,懂得的可不少,牛勝的那枝鏢真的是淬了毒的嗎?”
李韶庭道:“錯不了,家師是串方郎中,不但精於醫道,對各種毒藥的知識也很淵博,我學的不多,但是摸在手上,多少總有個感覺!”
姚胖子忙道:“那您趕快上小店去,我用上好的火酒給您把手洗洗,同時胸前中鏢的地方也得洗乾淨,這玩意雖然一時傷不了您,時間久了,也會從毛孔中透進去的,而且除了火酒,別的玩意還洗不掉!”
李韶庭點點頭道:“不錯;那隻好麻煩你了,老實説我連打酒的錢都沒有,姚掌櫃,你懂得也不少嘛!”
姚胖子笑了一笑,拉着李韶庭趕緊走了,回到他的酒鋪裏,他親自去端了一口淨盒,還捧來了一罐原封的醇酒,打開泥封,毫不吝異地倒了半盆,叫李韶庭洗了手,將酒端出去潑了,又倒了另半盆,才叫李韶庭脱下衣服,胸前的肌肉上果然有個小黑點!
他皺着眉道:“您瞧這有多厲害,幸虧您的氣功練得着實,這一鏢如果打進肉裏,那可怎麼得了!”
李韶庭搖搖頭道:“姚掌櫃別光顧着説話了,這恐怕洗不乾淨,還得麻煩你拿把乾淨的刀子,生爐炭火!”
姚胖子笑道:“您別煩惱,我早就準備了,寶姑娘,把東西拿進來吧!”
寶珠捧着一個熾烈的火爐進來,爐炭上燒着一柄雪亮的匕首,姚胖子接着放在桌上道:
“寶姑娘,你膽子小,還是出去別看吧!”
寶珠搖頭道:“不!我不怕!”
李韶庭在胸前搽了一層酒,拿起燒紅的匕首上去,寶珠嚇得哎呀一聲,驚叫起來,撲過去拉他的手!李韶庭的反應很出乎人的意料,手臂忽地一揮,將寶珠撩得遠遠的,直撞在牆柱上,口中還怒罵道:“你作死!”
説着另一支手仍是握牢匕首,將自己的胸肌灼得嗤嗤直響,寶珠的額角在撞跌出去時,擦過一張桌子,蹭破了一點皮微微慘出血跡,可是她並不感到疼痛,呆呆地注視着李韶庭,現出難以相信的神色!
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至少在各人的感覺上,那是很長的時間,李韶庭才放下匕首,姚胖子立刻遞了一碗熱酒給他,他接着一仰脖子,整個喝了下去,然後放下碗,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道:“好了,我想沒有關係了!”。
寶珠慢慢扶着牆站了起來,眼中流下了淚珠,默然無言地朝門口走去,姚胖大攔住她道:“寶姑娘,你上那去?”
寶珠幽怨地道:“回去,吃我的不要臉的飯去!”
姚胖子呆了呆,寶珠又哀怨地道:“姚掌櫃,我求您一件事嗎?您這兒客人往來的多,見人替我説一聲,打今兒起,我那兒開始留客人住宿了,不管生熟的客人,有銀子的我都歡迎,請大夥兒多捧捧場!”
姚胖子呆住了道:“寶姑娘!你這是幹什麼?”
寶珠悽然地苦笑道:“我想開了,既然吃上了這碗飯,還講究什麼清白,賣嘴不賣身,有誰會相信,那怕你守住一輩子,在人家眼中,我仍是一個窯子裏的妓女……”
李韶庭這時才聽出她語氣中的不對勁,連忙道:“寶姑娘!你別誤會,剛才我是性子急一點,可是你不知道那毒性多厲害,沾上一點兒,就是大麻煩!”
寶珠冷笑道:“我怎麼不知道,只有您李大爺才不怕它。別人沾上了就非死不可。”
李韶庭一嘆道:“你誤會了,我只是沾在皮膚上,那不要緊,用燒酒洗一洗,加火一燙就不礙事了,可是那燒熱時的空氣卻聞不得,吸進肺裏,能把內臟都爛掉,我是閉住嘴的,你沒瞧姚掌櫃也躲得遠……”
寶珠頓了一頓,才苦笑道:“那沒什麼差別,您李大爺只是不願意我死,心裏何嘗看得起我!”
李韶庭怔住了,寶珠又道:“這兒我是呆不下去了,我一個弱女子,四海茫茫,上那兒安身去,您不肯收留我,我只好自尋出路,趁着年紀還輕,賺點銀子,免得將來老死風塵,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在她尖利的詞鋒之下,李韶庭什麼話都説不出來了,寶珠又等了一下,見他沒有回應乃失望地道:“李大爺,對不起,害您為我受了累,今世無法報答,來生我做牛做馬,再報謝您的大恩吧!”
説着又要走,李韶庭忙道:“寶姑娘。你等一下”
寶珠果然站住,露出希望的神色,可是李韶庭遲疑片刻,僅只道:“寶姑娘,你何必那麼自暴自棄呢,找個安份的人,求個歸宿不是很好嗎?”
寶珠臉容慘變,冷冷地道:“謝謝大爺關心,要嫁人從良,我自己會找的,那個虞志海早就表示過了,他願意明媒正娶,把我接回去呢,他對我那樣逼迫,無非也是想我走投無路時去答應他,李大爺,我寶珠雖然賤,還不想隨便找個人就把自己給賣了,您別替我操心了!”
李韶庭又怔住了,良久才道:“你的臉上受了傷,還流了血,我給你敷點藥!”
寶珠冷地搖頭道:“不必了,臉上不過是一點浮傷,痛的是心裏,那是誰也治不了的!”
説完拉開房門走了出去,姚掌櫃望着她的背影消失,才長嘆了一聲道:“李爺,寶姑娘人雖淪落風塵,卻是個好姑娘,本來我覺得她對您倒很合適的,誰知您練的是氣功,沾不得女色,那就沒辦法了!”
李韶庭輕嘆道:“功夫算得了什麼,如果能有一份安定的生活,我情願拋掉武功,老老實實,安安份份地過日子,寶珠人很好,如果我養得起她,千金量珠而聘,我也不吝嗇!可是我連一個人的生活都照顧不過來……”
姚胖子忙道:“那您可別擔心,寶姑娘很能吃苦,兩三百兩銀子,兄弟這兒還拿得出來,您帶着她,置幾畝田產,您可以招幾個學生,教文,教武,日子並不難過。”
李韶庭苦笑道:“如果是前幾天,我一定會接受您這份好意,現在可談不到了!”
李韶庭道:“我打了虞志海,鏢傷牛勝,拆了靈武鏢局,等於是跟江湖人結下了死仇,現在無論走到那裏都不得安生了,隨時隨地,都有被人殺死的可能,如果我娶了她,豈不是害了她!”
姚胖子怔了一怔,搓搓手道:“這倒也是,不過這些人是仗着老劉琮撐腰,您把劉琮給折服了,就不怕他們了,江湖人聞名喪膽,誰還敢找您麻煩!”
李韶庭苦笑道:“劉家父子縱橫江湖,黑白兩道尊如太上皇,又豈是簡單的事,你以為老劉琮手上的那柄金刀也像牛勝那樣好對付嗎?”
姚胖子一呆道:“您的寶劍勝不了他?”
李韶庭道:“決鬥取勝是一會事,拼命又是一會事。我仗着小巧的劍招,或許能勝他兩手,但是拼起命來,我一定輸,老劉琮的金刀並不足懼,可怕的是他一身內勁,聽説他一刀劈斬過一塊巨石!”
姚胖子道:“有這麼回事,還是他年青的時候!”
李韶庭道:“經過這麼多年,他的盛名不衰,功力一定更精進了,比勁道我差得太遠,如果跟他拼鬥時,擋不住他的神力,被殺死的一定是我!”
姚胖子呆了半天才道:“那您還是躲躲他吧!”
李韶庭搖頭沉聲道:“不!躲不是事,我不能躲他一輩子,再説他的勢力遍及江湖,躲到那兒都沒有用,事情既然闖了出來,只有等着跟他拼一下!”
姚胖子臉上現出了憂愁的樣子,倒是李韶庭灑脱地拍了一下他的肩頭笑道:“姚掌櫃,你急什麼,大不了一死,能夠死在老劉琮的刀下,也算不負此生了,我聽説過老劉琮在十年之內還沒有跟人動過手,如果我能叫他親自出馬,江湖上也夠轟動的了!”
姚胖子笑了起來道:“對,李爺,乾脆別等他來,我陪您找他,多少年來,武林中人都是上門去請安,您上門去找他挑戰,也可以破個先例!”
李韶庭笑道:“你陪我去不是送死嗎?”
姚胖子訕然笑道:“我這輩子能認識李爺這樣一位大英雄,就是送了命也不冤枉!”
李韶庭微笑道:“那就更不必去找他了,我現在是掃了他的麪皮,上門去挑戰太看得起他,應該由他來找我才對,叫他來給咱們請安不是更好嗎?”
姚胖子笑得臉上胖肉直抖叫道:“對!對!叫他上門來給咱們請安,我説李爺,您別回廟裏去了,廟裏的老和尚是個膽小鬼,如果瞧見人拿着刀劍找上門去,不嚇死他才怪,您就在這兒住着吧!”
李韶庭道:“您怕麻煩嗎?”
姚胖子笑道:“牛勝打了我一鏢,麻煩已經找定了,怕也沒用,豁出去頂上了!”
李韶庭也不再反對,姚胖子十分高興,連夜叫人下廚,治酒整餚,擺了滿滿的一桌,他們吃着喝着!
李韶庭不敢多喝,約摸有六分酒意就停杯不喝,姚胖子打點了一間乾淨屋讓他歇下。
第二天,睡到快中午的時候,李韶庭才醒過來,聽見外面很熱鬧,出一看,上上下下都坐滿了客人,而且都是衣冠楚楚的上流人士,姚胖子滿臉春風,穿梭似的在人羣中應酬着,看到李韶庭後,全座的人都站了起來,向他投以驚詫的眼光,倒把李韶庭弄糊塗了!
為了禮貌,他不得不向大家拱拱手,以答謝為他起立的盛意,心中卻在納悶,這些人他一個都不認識,而且看起來都是生意買賣人居多,何以要對自己這樣客氣呢?
姚胖子早已搖着彌勒佛似的身軀擺過來,高聲道:“各位鄉親,這就是昨天拳打虞老虎,劍削靈武縹局,鏢傷牛判官的大英雄李韶庭大爺””
全體的客人都向他捧雙手作揖,連聲道首久仰,中間的一個年長的生意人還拉開一把椅子,讓出最高的席次,向他招呼道:“李英雄!您請這兒坐!”
李韶庭任了一怔,姚胖子笑道:“李大爺您如果有空,就請屈駕坐一會兒,這些鄉親們今兒一早得了消息,立刻就到小店來,等到現在,專為瞻爺您的豐義,向您表示一謝意!”
李韶庭更糊塗了,昨天的事與這些人有什麼關係呢?為什麼他們要感謝自己呢?糊里糊塗的被姚胖子拉過去坐下。那老人十分興奮,親自替他斟了酒道:“李英雄,很不成敬意,大家沒等您來就開動了,不過這座位一直是給您留着的!”
李韶庭見面前的桌子上十分乾淨。全套碗筷碟杯都沒用過,可見這是真實的,忙雙手捧杯起立道:“不敢當!不敢當!李某隻是為了私憤,跟幾個惡棍打了一架,怎敢蒙受各位如此厚愛!”
姚胖子笑道:“都是一樣的,不管您為了什麼原因,只要您把虞志海給打了,把靈武鏢局給挑了,就算是給此地除了害,大家當然要感謝了!”
李韶庭一怔道:“除害?”
姚胖子笑道:“是的,這裏的鄉親們多半是我的同業,不是開着酒菜館,就是開着客棧,長辛店因為靠近京師,生意人在這兒集中的很多,這兩行業自然也很有人息,可是虞志海看上了咱們,每個月除了規定的奉例,還得供應他免費吃喝,免費招待朋友,靈武鏢局的人更橫,他們局裏經常招待朋友住宿,
吃都是最好的,住的是上房,卻從來不付帳…”
那老人接着道:“我們都是規矩生意人,實在惹不起他們,賺幾個錢也是靠着賣力氣的血汗錢,受了他們的剝削,真是有苦無處訴,所以李英雄給他們一番教訓,的確是大快人心!”
另一個人接着道:“靈武鏢局今天就沒開門,連鏢局的招牌也卸了,人都連夜撤走了,虞志海虞老虎的家也連夜搬走了,他們在此地丟了這樣一個大人,説什麼也不好意思再回來了,我們實在應該感謝李英雄!”
李韶庭輕嘆一聲道:“他們如此無法無天,難道各位就沒有想個法子去對付嗎?”
那老人嘆道:“誰敢惹他們呢?我們是不敢,前一段時間,同業們私下商議了一陣合湊了一千兩銀子,想聘請一個有本事的人來對付他們,可是訪遍了四處城鎮,有本事的人倒不少,一聽見他的名字就搖頭……”……
姚胖子笑道:“裘老爹早先日子也跟我提過,可是我給他們澆了冷水,江湖道上劉家父子成了第二個皇上,那一個敢不要命去找他們麻煩……”‘裘老爹就是那老人,聞言笑了笑道:“李英雄在小鎮住了好幾個月,我們眼拙,不知道您是位身負奇技的快客,否則早就登門求教了,不過現在也不遲……”
説着從懷裏取出一張銀票,雙手捧着交過來道:“這是一千兩的銀票,是京師掌管皇銀的常厚號開出來的,常厚號在各地都有分號到處都可以兑換,這是我們的一點敬意,無論如何要請李英雄收卞!”
李韶庭立刻道:“不!我不能收下!”
裘老爹陪笑道:“老漢知道這個數目實在太菲薄了,因為臨時忽促,未及準備,這是以前湊的,過兩天,老漢跟同業商議後,一定再續行奉上!”
李韶庭正色道:“李某絕非此意一千兩銀子不是小數目,説句寒酸話,李某此刻身邊連一錢銀子也沒有,這幾天三餐飯無食,還是在姚掌櫃處掛的帳,否則只好捱餓了,可是李某絕不能收這筆銀子!”
裘老爹一怔道:“為什麼呢?這是李英雄該收的,我們每。年給虞志海強納的總數也不止此數,況還得供應他們的吃喝,這筆銀子是我們心甘情願拿出來的……”。
李韶庭道:“李某是為了私怨而跟他們打鬥,無功不受祿,自然沒理由收這筆銀子,再説除暴安良,是武林人本份,如果接受報酬,李某與那些強梁惡霸有什麼差別呢?”
裘老爹還要申述,姚胖子笑道:“裘老爹,我説過了李大爺是俠義英雄,絕不會收的,您一定要碰釘子,我也沒辦法,您還是收回去吧,否則就是對李大爺侮辱了!”
給他這一説,裘老爹只好收回了銀票,顯得十分不過意的樣子,姚胖子又笑:“李爺;銀子您可以不要,今兒這頓酒您可得賞臉多喝點,因為是咱們合夥兒請您示謝意的,我雖然也有一份,可是吃得越多,我賺得也越多,您就挑我發次小財吧!”
大家聽得都笑起來,裘老爹道:“姚掌櫃説笑話了,您的店是唯一不給虞志海納規費的地方,今兒這頓酒您也不必硬湊份子,不管吃多少,您只要開出帳單,我們一個子兒也不少。”
李韶庭笑道:“姚掌櫃,我有個很叫你傷心的要求,這頓酒您得先墊上,算是我請客,李某隻要不死,一定還你這筆帳,即使我死了,家中還有幾畝薄田,我寫個欠條,家母一定也會還給你的…”
裘老爹忙道:“這是什麼話,無論如何也不能……”
李韶庭正容道:“我是應該的,我跟虞志海結怨,跟靈武鏢局械鬥,只是為了私怨,聽各位的説明後,才知道他們橫行不法到這種程度,這樣我的私鬥也可以算是行俠伏義了,因此我該感謝各位才對!”
姚胖子也笑道:“對!我也想把這王八蛋痛打一頓,只是沒本事,李爺跟我的心事是不謀而合,這頓酒算是我跟李大爺合股做東道,各位鄉親,大家別客氣,儘量的吃好了,回頭絕不找你們要錢……”
於是大家又笑了起來,氣氛也融洽多了,李韶庭知道姚胖子也是性情中人,這間四海春規模雖小,他卻並不是靠着它過活,所以才提出那個要求,也想得到姚胖子不在乎這幾個錢。
一頓酒沒有吃多久,大家對李韶庭除了在技藝上的尊外,還多了一份人格上的敬意,所以在敬酒時,只略略沾唇,敢作更多的要求,倒是李韶庭因為心中痛快,自己喝了不少。
夥計忙着收拾,姚胖子拉着李韶庭道:“李大爺,店裏沒茶,咱們出去喝茶解解酒去!”
李韶庭酒在體內發熱,也想出去吹吹風,就答應着跟他去了,姚胖子一這把他帶到對街的翠芳閣去了!李韶庭知那是寶珠的地方,躊躇不肯進去,姚胖子卻道:“李爺!我存心拉您上這兒來,聽説寶珠姑娘昨兒回去後,想用刀子割腕自殺,幸虧發覺得早,才把命保住了,您得去勸勸她!”
李韶庭一怔道:“她幹嗎要這麼想不開呢?”
姚胖子聳聳肩道:“誰知道,我勸了她半天,隔靴抓癢,她直哭,一句話也不説,看來只有您才能勸得動她!”
李韶庭正在猶豫,忽然身後奔來一匹急馬,馬上跳下一名漢子道:“那位是李英雄嗎?”
李韶庭道:“不錯,我就是李韶庭!”
尋漢子道:“北通州劉大爺,三爺在鎮外空地上,請李英雄前往一會。
李韶庭冷笑一聲道:“好大的架子,李某不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叫他們等着,回頭我有空再去,現在我有事!”
李韶庭説完了,拉着姚胖子要往裏去,那漢子就有點生氣道“李朋友,劉大爺與劉三爺是天下聞名的英雄好漢,他們是看得起你才來請你前去一會!”
李韶庭冷笑道:“我只知道劉家人是江湖上的上豪惡霸,我答應回頭去,也算是給他們面子了,等一下有什麼了不起,他們如果不耐煩,可以到此地來拜會我!”
那漢子跳起來叫道:“混帳!你敢出口侮辱劉……”
話還沒説完。李韶庭身形如風,鄭過去就是一巴掌,將那漢子打得趴在地下,一邊的臉頰立刻腫了起來,嘴角淌下了鮮血,李韶庭卻輕鬆而從容地道:“你不過是劉家的一條走狗,我怕打你太失身分,所以這一巴掌算是送給劉老大的見面禮!麻煩你帶回給他!”
那漢子捂着臉,再也不敢説話,拉過馬,跳上去回頭就走,這時街上已聚了很多人,躲在遠遠的看着!
姚胖子一皺眉道:“李大爺,您這是何苦呢,劉老大與老三本來還端端身分,不好意思進來找您,所以才約您出去,您這一來,不就是給了他們一個生事的理由嗎?”
李韶庭微微一笑道:“劉家的五弟兄功夫如何?”
姚胖子道:“他們的武功都是劉老師父親傳的,老五劉昆功夫最高,所以有神刀之稱,其次就是老大追魂刀劉芳,老三劉剛雖然號稱寶刀武功卻是最差的一個。不過比起來他們都算江湖上的頂尖高手。”
李韶庭笑笑道:“姚掌櫃,你也是道上的人物,着你的看法,我比他們如何?”
姚胖子笑道:“這叫我怎麼説呢,您的功夫有多高,我實在看不出來。”
李韶庭道:“劉家兄弟也是為了這個原因,才不敢公然到鎮上來找我,他們是成了名的人物,丟不起人,在鎮外,他們一不敢先自出手,仗着人多,可以圍攻,即使殺不死我,也可以耗我的體力,然後再出手撿便宜,我偏不上這個當,所以藉機會揍了傳信人一個嘴巴,還當眾聲言是帶給劉老大的,這樣來,他逼得非親自找我不可了!”
姚胖子想了一想才拍手笑道:“對了,李大爺,看起來您的江湖閲歷挺豐富啊。”
李韶庭道:“我離了南宮家鄉,就一直來到這裏,並沒有走過江湖不過我讀了幾年書,在書上同樣可以學到很多東西!”
姚胖子笑道:“説的是,所以江湖人最怕跟讀人打交道們雖然不會武功,使起壞來,能殺人頭不點地,李大爺既是讀書人又會武功,那更是不得了了。”
李韶庭微笑道:“所以你和我交朋友要小心,説不定我會整你一下。”
姚胖子微笑道:“那我只好認了事實上自從你打了虞志海,我的腦袋也一半就在你手裏了。如果今天您勝不了劉家兄弟,我還能活嗎?”
李韶庭微微一笑,兩人上樓而去,翠芳閣是半明半暗的勾欄院,像寶珠這種紅姑娘,可以賣色不賣身,照樣有客人,別的姑娘色藝較差,就得仗別的手腕混飯吃了,因此這兒鶯營燕燕,住了不少粉頭兒,當李韶庭在樓下打人鬧事時,她們都在門口伸頭看着,見他們上來,一個個又躲了進去,只有一個老媽戰戰兢兢地迎了上來道:“李大爺!您行行好,我們都是些可憐的娘們兒……”
姚胖子笑道:“秦大娘,你放心,劉家的人絕不會找上這兒來,萬一真來了倒是你的福氣,因為劉家是有名的大人物,在你這兒找了架,你也成名了,往後生意會擠破門呢!快帶我們上寶姑娘屋裏去!”
老媽不敢多説,將他們帶到一間屋子前面,掀開簾子,伸頭叫了一聲:“寶珠,李老爺來看你!”
説完趕緊溜了。李韶庭進去,只見寶珠斜倚在牀上,頭髮蓬鬆,人憔悴多了,有一個小丫頭在待候着,李韶庭搶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把了脈息問道:“你怎麼樣?”
寶珠連説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還是那個小丫頭代答道:“寶姑娘昨兒回來,用刀子在左手上割了寸來長一條口子,幸虧發現得早……”
李韶庭一嘆道:“為什麼這麼傻呢?”
寶珠眼中又充滿了淚水,埂咽道:“李大爺,您讓我死了吧,難道我活下去還有好日子過嗎?”
李韶庭沉默片刻才温柔的拍拍她肩膀説:寶珠,你聽我説,我不是不要你,更不是嫌棄你,如果我有一份能力,定會明媒正娶,把你接回家去……”
寶珠道:“我是個自由身子,什麼時候都可以走而且我還有首飾,我也能吃苦,種田,幹活兒,什麼都行,我跟你回家,給你當老媽子都行……”
李韶庭搖搖頭道:“我連自己都養活不了,還能算個人嗎?”
姚胖子在旁道:“爺,您又來了,這都不成問題裘老一千兩銀子交給我了,他知道您不肯拿,可是他們早就準備着的,您趕走了虞志海靈武嫖局,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收下,他們託我暗中給您送到南宮去交給老太太。”
李韶庭眼睛一瞪,姚胖子道:“人家孝敬老太太表示誠意,與您沒關係,收不收是老太太的事!”
李韶庭嘆了一口氣道:“收就收下吧,也許這是我對家裏唯一能盡的孝心了!”
姚胖子沒想到他會答應的,忙道:“有了這筆銀子您再也不怕養不起家了,買上幾十畝田……”
李韶庭道:“這只是給家母日子過得好一點,卻不能解問題的,我現在跟劉家人結下了仇,生命隨時會發生危險。”
寶珠充滿了希望的臉色又沉了下去,失望地道:“您還是不肯要我!”
李韶庭道:“不,目前我不能娶你,等我把劉家的事徹底了了結後如果我還能活着,我一定會來找你。”
寶珠道:“你非跟他們拼命不可嗎?難道不能讓他們一讓,躲到別的地方,他們不會永遠追着你的。”
李韶庭苦笑道:“劉家勢力遍及天下,躲得了嗎,我還沒有躲,他們已經找來了,剛才在樓下……”
寶珠道:“我聽見樓下人吵,是你又打架?”
姚胖子笑道:“來的是劉家的一個跑腿。帶信叫李大爺出鎮會面,虞志海把他的大舅跟三舅搬來了!”
寶珠驚道:“這兩個老傢伙橫得很…”
姚胖子笑道:“沒關係,這兩個人李大爺還對付的了。怕的是劉五爺神力劉昆跟劉老頭兒,劉昆人還正直,最多找李爺較量一下,比個勝負就算了,劉老頭子就難纏了,他今年雖然八十多歲了,手上那把金刀可一點都不含糊,而且他性子又急燥……”
寶珠臉色都嚇白了,樓下忽然又傳來一陣亂蹄聲。沒多久,一個毛夥氣急敗壞地上來道:“李大爺,來了很多人,拿着刀,要找您呢。”
李韶庭冷笑道:“來得倒真快!”
按一按腰下的鐵劍,泰然起立,走到門口,又朝寶珠温柔地一笑道:“你彆着急,我下去打發他們走路如果打不過他們,我會逃跑的,你安心養好傷,姚掌櫃,那一千兩銀票你先帶着,如果我今天不回來,你分一半給寶珠讓她到別處過日子去,家母那兒有五百兩也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