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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史進道:“沒死!他還活着!”

    眾人精神都為之一振,姚胖子忙問道:“你找到他了?”

    史進搖搖頭道:“沒有,最近北運河裏一共浮起了三具屍體,有兩個是那天動手打鬥時,被我們亂刀砍死在河裏的江湖人,有一個是投河的小媳婦兒,就是沒有這位李大爺,想來他一定命大…”

    寶珠道:“屍體沒發現,不能證明他還在人世!”

    史進笑道:“別人的屍體浮了起來,李大爺的身子不會比別人重一點,我想他一定是浮水逃到什麼隱秘的地方養傷去了,因為計劃由河上撤退時,我問過他,他説他的水性很熟,這點子水淹不死他的!”

    寶珠又增了一份希望道:“他怎麼不來找我們呢?”

    史進道:“那天墮河時,他肩上捱了一刀,傷雖無礙,卻影響他的行動,何況他又是一個人,不知道外面的消息,怎麼敢隨便出來呢,你放心好了,過兩天,他的傷好了,知道劉家的勢力已經瓦解,他一定會來找我們的!”

    姚胖子道:“吉人自有天相,李大俠是俠義英雄,何況也不是短命夭壽的相,上天一定會保佑他的,也許他找過我們,是我們躲得太密;他無找到,現在我們可以公開露面了,他一定會來找我們的!”

    郎秀姑道:“這倒是對的,我們必須公開露面、他才能找得到我們;姚大哥,你把鏢局開起來,我到天津衞去將爺爺的遺體運回原藉安葬後,也參加你們的保鏢行業!”

    姚胖子笑道:“我本來倒不想開什麼鏢局,但郎姑娘有意思加入,我只好奉陪,不過迎接郎老爺子靈樞,你一個人忙不過來。鏢局不急,我陪你去先辦好這件事!”

    郎秀姑道:“不!我家原藉就在京城,為了避仇,不得已才住到長辛店,運靈的事我一個人辦得了,鏢局倒是急不能緩,必須快點開張,才能使李師哥知道我們的下落!”

    史進道:“我的那些徒弟跟着我憋了幾年,學會了武功藏着不能用。這下子可以給他們一個揚眉吐氣的機會了,大哥,我們立刻進行,聽説牛勝被劉琮一刀砍壞了腿,不知躲到那兒去了,咱們正好把他的鏢局接過來開辦,那局子是一個財主出資的,牛勝只是替他負責而已,我跟那個財主談過了,他滿口答應,咱們換個名號,就用你酒館四海春的舊號,去掉那個春字,叫做四海鏢局。”

    姚胖子一笑道:“你倒是把一切都計劃好了,四海鏢局這個名字也夠響亮的,就這麼決定吧,寶姑娘,你呢?”

    寶珠臉上浮起一層悲苦之色道:“李相公的生死未得確認前,我還是不敢太樂觀,我到南宮去。”

    眾人又是一怔,姚胖子道:“你到南宮去幹嗎?”

    寶珠慘聲道:“我不會武功,不能保鏢,又不能再去賣唱,自然要找個歸宿!”

    姚胖子道:“這是什麼話,我們都可以照應你的!”

    寶珠道:“我已經是李大爺的人了,他還有個母親在南宮,我應該去待奉她老人家,李大爺如果尚在人世,他一定要回去見他母親的;我就能見到他,如果他死了,我就在南宮住一輩子,替他盡事親奉母的責任!”

    眾人不禁默然,臉上都浮起了黯然神傷的表情,雖然史進判斷李韶庭尚在人世,但那隻個希望,希望究竟不是事實!

    四海鏢局終於在長辛店靈武鏢局的舊址開張了,由於賽奉先姚逢春與翻江飛虎史元春向有武林雙奇的盛名,再加上姚胖子在劉家莊前打傷寶刀劉剛的壯舉,以及他們大鬧北通州的豪聞,立刻使他們在武林中成為響叮噹的人物。

    出人意外的是開張之日,神刀劉昆居然派人送來了一方“仁俠可封”的四字賀匾,這不但表示了劉昆的氣度,也提高了四海鏢局的威望,第一天就接下了好幾筆生意!

    姚胖子還是很夠義,推辭了好幾筆長途賣賣,因為只有史進一個人能分身出去保鏢,他要留在長辛店等候着李韶庭歸來,而且他還做了一件令人感動的事,他與史進二人都只居副位,總鏢領的名銜仍是掛的李韶庭!

    悠悠的半年過去,郎秀姑早已將郎中令的靈樞扶送回藉,墓園就設在他們從前寄居的那片花圃,因為那裏不僅是他們住了十多年的故宅,也是郎中令將故產變賣後,所購置下的唯一產業,可以算得上是他們郎家的根了。

    她閒暇時,還住在墓旁的舊屋中,出門保鏢時,鏢局中派人來替她看守,她的雙劍已是江湖聞名,四海鏢局有她的加入,陣容更堅強了!

    李韶庭還是渺無訊息,每個月,姚胖子總是親自將李韶庭總鏢頭的一份紅利送到南宮,每次都要想盡方法,去勸慰滿眼淚水的寶珠!”

    李老太太比較達觀,對兒子的生死還不如寶珠關心,她沒有正式認寶珠為媳婦,也沒有當她外人,她對姚胖子表示過,李韶庭如果生還,她很喜歡有這麼個兒媳,李韶庭如果死了,則他是為了正義而死的,她並不遺憾,卻不願叫寶珠耽誤了終身,她自己年青守寡,嚐盡了苦楚,不想再害一個年青的少婦,她接受寶珠當作她的女兒!

    這是個炎熱的暑天,姚胖子第七次上南宮送來了李韶庭的份例,李老太太留他便飯,跟他商量如何安排寶珠的問題,因為她發現寶珠越來越沉默,而且終日禮佛唸經,除了晨昏定省外,簡直不出房門一步!

    姚胖子一直對李老太太很尊敬,稱她為伯母,李老太太也當把他當自己人,稱呼他的名字:“逢春,你在外面留心瞧着,有什麼合適的對象,把寶珠姑娘嫁了吧,韶庭半年都沒消息,多半是不在世了!”

    姚胖子嘆了氣道:“伯母!您也看出來了,寶姑娘是個烈性的女子,找對象並不難,可是要勸她嫁人,恐怕沒辦法,還是由着她吧!反正我們在世一日,李老弟這份例銀總是能維持的,她的生活不會成問題!”

    李老太太悠悠地嘆道:“生活絕不成問題,長辛店公送的一千兩銀子由她收着,你每月送來的銀子也用不了,李家祖產還有幾畝薄田,我是擔心她的人,如果再這樣下去,她恐怕會死在我前面,白白糟蹋了一個好女孩兒,我實在不忍心!尤其是昨天,她跟我説要出家當姑子去!”

    姚胖子道:“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我不敢勸她,上次才一張口,她就把我頂得遠遠的,罵我不夠朋友,説李老弟生死未卜,我勸她嫁人,是存心咒李老弟……”

    李老太太道:“我也不敢開口勸她,我才提個頭,她就要尋死,半月前郎姑娘來看她,兩個人先還談得好好的,可能郎姑娘也想勸她,她當時就翻了臉了,説韶庭是為了替她報仇才跟人決鬥的,罵她忘恩負義…”

    兩個人正在嘆息着,忽然史進騎了一匹馬忽忽地趕來了,給李老太太請過安後,立刻就叫道:“大哥!咱們的鏢出了事,可是鏢並沒有失……”

    姚胖子被他弄糊塗了,連忙問道:“是怎麼回事?”

    史進道:“十天前有一筆上灣城的鏢……”

    姚胖子道:“是啊,路不遠,也不是大買賣,我派廖大發押了去的,是這批鏢出了問題?”

    史進道:“不錯,廖大發剛回來,説他們在過正定後的官道遇,見了一批蒙面賊,武藝都很高,把鏢給劫了,廖大發還給人砍了一劍,他趕回來是想通知我們去處理的,可是又怕失去賊人的線索,所以叫了兩個人繼續向前走,到灣城打消息,因為賊人劫鏢後,也是往灣城方向去的,誰知他前腳趕到,派去的王九也回來了,帶回了事主的收執,説我們的鏢送到了!”

    姚胖子一怔道:“這是怎麼回事呢?”

    史進道:“我也不清楚,據説回執是半夜裏用一個信封放在他牀頭的,他不相信,還到事主那兒去問了一下,證明證實是收到了貨!”

    姚胖子差別道:“貨是誰送的?”

    史進道:“那是一批貴重的藥材,雖然價值幾千兩,也不過是一口小木箱而已,送貨的是腳伕打扮的年青人,送到了貨,取了收執就走了,不知道是誰!”

    姚胖子道:”劫鏢的誰沒弄清楚,送貨的誰也不清楚,丟了的鏢又莫名其妙地送到了地頭,莫非是江湖上的朋友跟我們開玩笑?”

    史進道:“不是開玩笑,否則不會傷人,廖大發的一刀捱得不輕,差點就送了命,假如是朋友開玩笑,就不會下這種毒手,依小弟的判斷,一定是有人暗中給咱們幫忙,替我們奪回失鏢,送了回去!”

    姚胖子一笑道:“劫鏢的蒙面賊又是誰呢?”

    史進道:“這一定是劉家的那些餘黨,在江湖上站不住腳,懷恨在心,才設法打擊我們,而且我想他們一定是熟人,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姚胖子想想道:“會不會是劉家的幾個寶貝!”

    史進道:“劉五爺子不會搗我們蛋的,劉芳劉剛與劉勝都成了殘廢,躲在京師連大門都不敢出,想來不會是他們,多半是舊日靠劉家勢力在外面混混的那批江湖敗類!”

    姚胖子想了一下道:“這裏面大有文章,我得找王九跟廖大發問問清楚,至少要把這批蒙面賊弄個明白?”

    史進道:“在北通州混的那些人我還有個底子,問都不像,只有以前在長辛店靈武鏢局出入的人,小弟搞不清楚,所以趕來請教一下大哥!”

    姚胖子忽然笑道:“伯母,您可以告訴寶姑娘別急着削髮出家,説不定是李老弟快回來了!”

    史進一怔道:“大哥認為暗中幫我們的是李老弟?”

    姚胖子道:“咱們開設四海鏢局,而且接收了牛勝的靈武鏢局,雖然沒什麼人正面反對,但江湖朋友認為我們不太夠義氣,所以直到現在。咱們想多請幾個人幫忙。沒一個肯答應的,除了李老弟之外,誰還肯幫這個忙,再説那批蒙面賊如果是舊日劉家兄弟的黨羽,武功都不差,只有李老弟能從他們手中將鏢奪了回來!”

    史進道:“如果是李老弟,為什麼不來見我們呢?”

    姚胖子道:“那必定有他的苦衷,劉家的勢力一大半是垮在他手中的,他不出頭,大家以為他死了,心中還好過點,如果知道他尚在人世,找他麻煩的人可多了!”

    史進道:“可是他並不怕人找麻煩呀,金刀劉琮那麼高的武功,他都敢挺身一斗,還怕這些跳樑小醜嗎?”

    姚胖子道:“就是這批小人難惹,他們不會明着來的,李老弟固然不怕他們,可是伯母與寶姑娘住在這裏,如果對她們下手,咱們誰能防得了!”

    史進道:“那也是,伯母與寶姑娘不如搬到長辛店的鏢局去住吧,免得擔驚受怕!”

    姚胖子道:“不行!蒙面人劫鏢,證明已經有人對咱們展開報復行動了,住到鏢局裏,反而危險,不如還是留在南宮,只要李老弟不正式出面、人家反而不會對她們注意,那批人既然在江湖上混,倒底要講點道義,如若不明不白的對我們展開報復行動,勢必引起公憤,豈僅無法立足於江湖,走遍天下,也沒有一個容身之處了!”

    説完又交代了幾句,親自去見寶珠,説出他對李韶庭在尚在人世的看法以及他不能出面的原因,就匆匆與史進走了。

    姚胖子跟史進趕回鏢局,廖大為與王九都在鏢局裏等着,姚胖子問了半天,結果卻並不滿意,因為他們的武功尋常,根本就瞧不出劫鏢的是什麼來路,至於替他們把失鏢送到貨主那兒去的人,則更沒有消息了。

    忙亂了一陣,姚胖子也只能認為是李韶庭暗裏幫的忙,但是最沒把握還是他自己,劉琮既瘋又殘,劉家的勢力一落千丈,江湖上昔日受過劉家欺凌的人,一個個都勇敢地站了出來,劉家的那些黨羽消聲匿跡,李韶庭實在沒有再藏起來的必要。

    在當天晚上,郎秀姑也飛馬趕了回來,她是聽説四海鏢局出了岔子,對於失鏢復得的消息還不知道呢!

    見了面,幾個人又談論了一下,姚胖子只得把那番話又説了一遍,強調一定是李韶庭幫的忙,郎秀姑較為天真,倒是十分相信而且還表示得十分高興,笑着進:“李師哥也真沉得住氣,一躲半年都不跟我們見面,現在又鬼鬼祟祟地耍了這一手,等以後我見到他,好好地埋怨他一下,問問他是什麼意思!”

    姚胖子陪着苦笑,卻也不忍心掃她的興,亂哄哄地過了一夜,第二天清早,姚胖子照便在院子裏練他的雙槍,因為現在他自己當家,功夫可不敢再擱下了,而且經過半年的鍛練,他一身的胖肉依舊,只是結實多了。

    可是胖還是胖,半個時辰的功夫練下了他一身大汗,還沒來得及衝個澡,鏢夥忽忽地跑來道:“當家的!北通州劉五爺來訪!”

    姚胖子不禁一徵,連忙問道:“是真的劉五爺嗎?”

    王九道:“小的沒進鏢局前一直在北通州,劉五爺是常見的,這半年他老了許多,但總是認得的!”

    姚胖子顧不得洗澡了,汗淋淋地披上衣服,趕到大門口果然看見神刀劉昆一個人站在那兒,半年的時間,他瘦削了不少,鬍子也變為花白,姚胖子連忙拱手道:“五爺!一向少會,什麼風把您吹來,請裏邊坐!”

    劉昆神色很憤怒,勉強地忍住了,淡淡地道:“姚大俠!現在你的身分不同了,可以不必如此客氣,兄弟今天專程來訪,是想請教一件事!”

    姚胖子見他神色不快,心中就是一個咯噔,忙哈腰拱手道:“五爺有話只管吩咐好了!”

    劉昆道:“聽説貴局出了一件岔子!”

    姚胖子道:“是的!是一起小鏢,在正定叫一批蒙面人劫了,還殺傷了一個人,到現在還沒查出是誰!”

    劉昆道:“這個兄弟可以奉告,劫鏢的都是家兄昔年幾個酒肉朋友,由八臂哪吒李三槐跟石蓮花德祥兩人帶頭乾的,他們是存心找大俠的晦氣,卻又不敢與大俠為敵,才幹了那票丟人的事。”

    姚胖子道:“原是他們,這兩個朋友也是硬底子的角色,難怪敝局的夥計不是對手了,五爺是怎麼知道的!”

    劉昆道:“是他們自己向我自首的,因為他們得手這後,又被一位蒙面劍客將鏢劫走了,只説那位蒙面劍客又替貴局將鏢送到了地頭!”

    姚胖子道:“是有這回事,不過我們這邊連誰送去的鏢都不知道,兄弟正感到納悶…”

    劉昆怒道:“姚大俠,兄弟對各位已經算得上是仁至義盡,你説這話就太不夠意思了,據李三槐與德祥的敍述,那位蒙面劍客的劍術十分高,除了貴局那位掛名總鏢頭的李韶庭外,再也不可能有第二個了!”

    姚胖子苦笑道:“兄弟也猜測是李老弟,可是自從那次他在張家灣墮水後,一直就沒有見過他的面,所以兄弟存了這個想法與希望,卻不敢確定,假如李三槐與德祥説的沒錯,兄弟倒是很高興。”

    劉昆沉聲道:“你説的是真話嗎?”

    姚胖子道:“兄弟在五爺面前絕不打誑語。”

    劉昆道:“好,兄弟相信姚大俠的話,只是對大俠有個要求,要就是請大俠對外宣佈撤掉李韶庭的總鏢頭,要就把鏢局歇業。”

    姚胖子一愕道:“五爺何以會提出這個要求,兄弟雖然跟府上有點過節。對五爺都是衷心祟敬的。”

    劉昆道:“就是念在我們過去的交情,兄弟才只請將李韶庭除名,否則衝着李韶庭貴局掛名總鏢頭這件事。兄弟一定砸了門口這塊招牌!”

    姚胖子更為吃驚道:“前天李老弟跟五爺見過面了嗎?”

    劉昆怒叫道:“如果他敢公開跟我見過面,要殺要砍我都認了,因為是我們劉家對不起他,可是他竟把我騙了出去,跑到我家去行兇殺人…”

    姚胖子一怔道:“誰被殺死了!”

    劉昆怒叫道:“我那雙目失明,兩手殘廢,神智半瘋的老父和李三德祥三個人,還有我一個九歲小女兒受了傷。”

    胖子更為吃驚道:“這不可能吧!”

    劉昆氣得眼睛都紅了道:“屍首留在我家裏,劍痕俐落,只有絕頂高手,才能殺得那麼漂亮,何況我還有人證物證。物證是他騙我出去的手書,人證是我那被砍斷一條胳臂的小女兒,她是侍候家父的,家父近兩個月來,神智較清,對往年之事十分後悔,終日在靜室禮佛誦經、他老人家最喜歡這小孫女兒,日夜由她作伴,由她所描述的兇手形貌,完全與李韶庭一模一樣。”

    姚胖子神色雖充滿了驚疑,仍是辯駁道:“令媛並沒有見過李老弟,李老弟臉上也沒有什麼特怔,光是由一個小孩子的敍述,怎能確定是李老弟呢?”

    劉昆道:“就算人證不可靠,物證卻是可靠的,這是邀約我出去的紙條,你認識他的筆跡的,瞧!對不對。”

    説着取出一張宇條遞過來,姚胖子接了一看,只見上面寫着今夜三更,期於舊地重晤,將往日恩怨,一作了結,知名不具!”

    姚胖子看了大驚,字跡的確是李韶庭的,紙張,墨跡都很新,可以證明是最近所寫的,因此同吟良久才差別道:“這字條是什麼時候,由誰交給五爺的?”

    劉昆道:“前夜二更,也是李三槐與德祥來向我報告蒙面劍客的事件後,我還痛責了他們一頓,將他們綁了起來,置在馬棚中,準備送給大俠發落,回到卧室中,就發現我這張字條,我猜測可能是李韶庭,也想到是約會在上次死斗的小村,連忙趕了去,等到天亮也不見人影,回家之後,李三槐與德祥被殺死在馬棚中,家父胸前一劍直透後心,小女在睡夢中驚醒,被砍了一劍,削斷的右臂,童言不足信,這張字條又怎麼説呢?”

    姚胖子想了一下道:“字條是李老弟的親筆,不過殺人之事,絕非李老弟所為,他不是那種人。””

    劉昆想了一下道:“起初我也是不相信,可是後來一想,他可能見到李三槐與德祥奔到敝莊,家父神智已復,認為劫鏢之事,出之家父主謀,才下了毒手!”

    姚胖子笑道:“五爺!您想想、李老弟平時之為人,會不會傷害一個無辜的小孩子?”

    劉昆道:“我就是這點想不透,但字條出之他的手筆,證明他尚在人世是不會錯的,所以才來要求他出面作個解釋,同時給小女指認一下,不過在未澄清以前,我不容許李韶庭的名字出現在任何地方。”

    姚胖子臉色一沉道:“五爺!我從來沒有打過您的回票,這件事卻實難從命,李老弟是我的生死知交,我相信他絕不會幹這種事,也絕不能取消他總鏢頭的名義!”

    劉昆究竟還是個講道理的人,見姚胖子執毅的神情,倒是沒有做過份的進逼,頓了一頓道:“我也希望他不是這種人,我跟他做不成朋友,至少沒拿他當敵人,姚大俠為人更是我所欽敬的,這樣吧;我等三天,三天後,我把小女帶來貴局,聽取回音,如果真是李韶庭所為,姚大俠就得給我個交代了!”

    姚胖子道:“連他的生死都不能證實!我如何交代呢?”

    劉顯道:“這字條證明他活着!”

    姚胖子道:“這字條雖然是李老弟的筆跡,但不能一定説是他寫的;五爺如果不信,三天後,我可以找到描摩的巧手,寫上幾十張相同的字條…”

    劉昆道:“如果是他的親筆,則證明他不僅尚在人世,而且就在附近,姚大俠應該可以設法找到他,如果是別人故意學他的筆跡假禍給他,大俠可以公開宣揚此事,他一定會出面來澄清的!”

    姚胖子道:“假如他已經死了呢!”

    劉昆道:“那他就不必再掛這個總鏢頭的虛名了!”

    姚胖子道:“不行,不管他生死,四海鏢局開着一天,李韶庭就是總鏢頭,殺了我也不能更換!”

    劉昆沉下臉來道:“無論如何,三天後兄弟重訪貴局,一定要個交代,那管兄弟做錯,以後割下腦袋來向大俠陪罪都可以,大俠請慎重考慮一下吧!”

    姚胖子道:“五爺!您見過李老弟,該瞭解那樣一個俠義的漢子,決不會做出殺傷害小孩子的事吧!”

    劉昆道:’‘我就是對他的為人稍有了解,才給他三天的機會解釋,否則我今天就不放過他了!”

    姚胖子道:“僅憑一張紙條也不能確定是他呀,字跡是可以摹仿的,這一定是有人嫁禍!”

    劉昆道:“我那受傷的女兒聽見家父在臨死前還叫着一個李字,家父總不會臨死還咬他一口吧!”

    姚胖子道:“劉老英雄的眼睛瞎了怎能認人?”

    劉昆道:“家父目盲心不盲,他以前一直以為李韶庭葬身河中了,突然叫出這個李字,總有他的根據!”

    姚胖子無可奈何地道:“五爺,您要這麼説,我也沒有辦法,我儘量在三天之內找找李老弟,老實説,我更希望他沒死而見他一面,不過,我相信他斷然不會是害令媛的兇手,四海鏢局的總鏢頭也絕不會易人!”

    劉昆淡淡地拱手道:“最好在三天之後,李韶庭能給我一個解釋,否則兄弟就難免要得罪了!”

    語畢回頭運去,姚胖子發了一陣呆,才回到櫃房中,吩咐王九道:“趕快把老史跟郎小姐找來!”

    王九騎了一匹馬,如飛而去,史進是因為接洽一筆生意,上京城去了,郎秀姑則回到家裏歇宿!

    兩處都不遠,沒兩個時辰,兩個人都來到了鏢局。

    姚胖子把劉昆來訪的情形告訴我他們,同時也取出那張字條來給他們過目,史進拿着那張字條,跟李韶庭以以往在廟中時、所寫的詩文與抄的經冊對了一下,然後道:“我只能證明這的確是李老弟的親筆,而且也確實是近日所書,李老弟尚在人間絕無疑問!”

    郎秀姑道:“那麼殺人的事也的確是李師哥所為了!”

    姚胖子道:“我不相信李老弟會做出這種事,劉琮可殺,劫鏢的兩個賊子可殺,但絕不會殺傷一個小女孩!”

    史進道:“也許他是不願現露形跡,那個女孩子剛好碰上了,李老弟怕她聲張,一時失手也未可知!”

    姚胖子道:“豈有此理,李老弟一身武功,要叫一個小孩子不開口,什麼法子都行,何必要傷她呢?再説他不願現身,何必又留下一張親筆的字條給人做證據!”

    郎秀姑卻取過那張字條,看了一下道:“史大哥,你看看這張字條的紙質是什麼?”

    史進道:“那還用看,是薛濤箋,也是最名貴的一種素箋,散通都由作詩箋……”

    郎秀姑道:“這就對了,如果是李師哥要用來哄騙劉昆,絕不會是事先寫好,多半臨時書就叫人送出去,他不會隨身帶着這種名貴的詩箋吧。”

    史進一怔道:“這話有理,我要再研究一下!”

    説着拿起那張字箋在桌上;用茶發漲在箋上,等茶水將字箋濕透後,又拿起來仔細端詳片刻道:“字是最近寫的,但至少在十幾天前,而且道墨法經水不濡,非常名貴,可知他寫字的地方一定很考究!”

    姚胖子道:“你有把握嗎?”

    史進笑道:“錯不了,我對這一道研究有年,薛濤詩箋,名墨,古硯,正宗狼毫筆,而且還是用胭脂水研磨,這是個大家小姐的閨房,才有這種設備,我奇怪李老弟上那兒去找到這麼個地方的?”

    姚胖子道:“別的不去管它,我主要是知道時間,這真是十天以前寫的嗎?”

    史進道:“不錯!至少要十天以上,墨汁才會凝聚,經水不濡!”

    姚胖子道:“十天以前我們的鏢還沒丟,李老弟總不會算得這麼準,預先寫好一張字條來行兇殺人吧!”

    史進道:“那當然不可能,至少他不會知道那兩個劫鏢的人會投靠劉昆!可是這字條上的語氣又怎麼説呢?我對書法極有研究,這的確是李老弟的親筆,絕未經過臨摹,字條既是李老弟所留,把劉昆騙出去,殺之事也不可能有別人吧!”

    姚胖子道:“字條只説一個時間與地點,而並沒有指名給誰,我想李老弟一定是寫給別人的…”

    史進道:“他的別人去那荒村幹嘛?”

    姚胖子笑道:“你也太糊塗了,那字條上説前次相逢的地方,對劉昆來説才是那個荒村,對別人來説,自然是另一個地方,一定是另有人拿了這張字條,剛好利用上了,硬栽在李二弟頭上!”

    郎秀姑道:“那會是誰呢?”

    姚胖子道:“郎姑娘,我如果知道就好了,這件事只有李老弟明白,不過由這張字條我們可以確定李老弟尚在人間,這對我們實在是個好消息,否則三天以後,我們對劉昆如何交代呢?”

    姚胖子沉思片刻才道:“三天後我們什麼都不説,只要一口咬定李老弟沒於那件事,絕不撤消他總鏢頭的名銜,劉昆要拼就拼,要鬥就鬥!”

    史進道:“恐怕拼不過他!”

    姚胖子道:“拼不過就把鏢店關門,反正咱們能出頭,也是靠着李老弟,如果沒有他,我還是開酒館,你還是開茶樓,郎小姐的父仇也報不成,為朋友兩肋可以插刀,咱們受惠太多,這點買賣砸了算什麼?”

    史進道:“我不在乎招牌,再苦的日子也捱過去了,跟劉昆幹一下,至少不會丟腦袋,只是咱們得設法找到李老弟,叫他出頭解釋一下不是更好嗎?”

    姚胖子一嘆道:“李老弟尚在人世,不肯見我們,一定有他的苦衷,最主要的是咱們很順利,他們認為無此必要。咱們如果遭受一次打擊,他就不好意思再藏着了!”

    史進道:“如果這麼做能叫李老弟出頭,自然是值得的,我就怕毫無用處!”

    姚胖子笑道:“我相信另外還有人要出頭呢?取回失鏢的不知是誰,但在劉家寄柬傷人的一定不是李老弟的公開現身,他能取得李老弟近日的書柬,一定知道李老弟的藏身之處郎秀姑卻道:“姚大哥!我想的沒你那麼多,但為了李師哥,任何事我們也得替他頂起來,三天後,劉昆再找了來,我一個人去鬥鬥他?”

    緊張的暗雲籠罩在四海鏢局內,但姚胖子十分沉着,根本就沒有派人去找尋李韶庭,或是想法子去通知他。

    到了第二天,消息傳來,劉昆在家中為金刀劉琮發喪,他躲在京城的三個哥也去了,劉家的舊日部眾也有不少前去祭墓的。

    入夜,又有消息傳來,説寶珠聽見李韶庭尚在人世的消息後,陪同李老太太一起到長辛店來探詢究竟,在半路上被劫擄,送到北通州劉家去了。

    郎秀姑聽了當時就忍不住,要找到劉家莊去理論,卻是姚胖子將她攔住了道:“郎姑娘,你別急,有劉五爺在那兒,她們不會受虐待的,這對咱們反而是一件好事,李老弟知道了,他絕對無法再藏住,何況劉昆這麼一來,咱們在江湖道義上也站得住腳了,還是等明天吧!”

    死勸活勸,總算把郎秀姑按捺住了,當夜她也沒有回家,就在鏢局中,整夜擦她那兩柄劍。

    姚胖子磨他的槍,史進拾奪他的三股刺虎刀與分水峨嵋刺,準備一場激烈的廝殺,因為劉家的那三個壞種攪了進來,加上舊日的一批黨羽,事情要善了是不可能了。

    第三天,是個灼熱的天氣,一早的太陽就曬得人心裏發燥,當然那也與大家的心情有關。

    長辛店的鏢局很多,所以事前就都聚集到四海鏢局來,有的瞧熱鬧,有的還想做和事佬,勸他們息事寧人,把李韶庭的名字取消算了,因為照道理上講李韶庭是不對。

    姚胖子只是含糊以對,上午辰時將半,劉家的四弟兄由天星鏢局的總鏢頭羅世番伴同,帶了一批凶神惡煞似的江湖人,浩浩蕩蕩地來了,姚胖子迎了出去,但見追魂刀劉芳的氣色好多了,人也胖了,他是較為幸的一個,只被削下了半隻腳掌,走路一跛一拐,動作還算俐落,寶刀劉剛兩腿全折,柱着枴杖,一臉兇色,可惜不能再動手殺人,飛刀劉勝只剩了一條胳臂,飛刀是不能使了,獨臂中持了一口鋼刀,大概還能耍幾下子。

    神刀劉昆的臉色鐵青,背上插着他的大砍刀,向姚胖子一拱手道:“五爺,羅大哥,如果是您二位前來,兄弟一定請二位進去坐下好好談,可是各位人太多,局裏太小,招待不開,再者有幾位夠不上交情,只好委屈大家,在門口站站了。”

    劉芳首先叫道:“姚胖子,你少放屁,今天不是敍述交情來的!是報仇來的!”

    姚胖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仍然對劉昆道:五爺,咱們前兩天可不是這樣約的吧!”

    劉昆輕嘆了一聲道:“家父之死,家兄們要報仇,大哥是長子,兄弟只好由他作主!”

    姚胖子冷冷一笑道:“早知如此,兄弟根本就不必出門來迎接了,大門開着,各位要找誰報仇,儘管指名叫陣好了,四海鏢局絕不含糊!”

    羅世番道時才開口道:“姚老弟,咱們是幾十年的交情了,你藏晦開酒樓,我這個老哥哥可沒掀你的底,總算對得起你吧,今天我可説句公道話!”

    姚胖子道:“羅大哥!您一向照顧兄弟,恩深義重,只要您的吩咐不失公正,兄弟無不遵從!”

    羅世番道:“老哥絕不會偏向那一邊,你把李韶庭叫出來,就沒你的事!”。

    姚胖子道:“李老弟自從張家灣墮河後,一直就沒有再見過他,不信您可以進來搜!”

    羅世黃道:“那倒不必,我絕對相信你,既然他不在,你把他的總鏢頭的名義取消了,宣佈跟他脱離關係,我保證劉昆轉回頭就走,絕不找你們的麻煩!”

    姚胖子道:“那可不行李老弟跟我們的交情非常,兄弟們能東山再起,完全拜他所賜!”

    羅世番臉色不悦道:“我説姚兄,你在江湖上享有俠譽,何必為一個狠毒的小人而自絕於江湖!”

    姚胖子道:“羅大哥,您説話可得講道理,絕不能聽信一面之詞,李老弟是個俠義男兒,劉家殺人之事,絕非他所為!”

    劉昆怒道:“胡説,我親眼看見的!”

    姚胖子一怔道:“五爺什麼時候看見李老弟了?”

    劉昆道:“昨天晚上他又來了,起先是縱火焚燒先父的靈堂,趁我們忙着救火,他又潛入室中,將我那斷臂的女兒亂自砍死了!”

    姚胖子神色一變道:“真有這回事嗎?”

    劉昆怒道:“我的女兒死了還用得着騙人嗎?”

    姚胖子道:“兄弟對令愛之死感到十分難過,但五爺真有見是李老弟所為嗎?”

    劉昆道:“他蒙了面,但身材劍法都是證據;我跟他對了幾招,從來人來多了,他才跑了!”

    姚胖子吁了一口氣道:“光憑身材不能確定一個人的,至於劍法更不可靠了,兄弟與李老弟相處時間比各位都久,也不知道他是那一家的路子,五爺僅憑着動手的幾招就能確定是他,那未免太武斷了!”

    劉昆怒道:“我雖然説不出他的路子,但那蒙面人能架過我五六招殺手,絕對不會是別人!”

    妹胖子笑道:“五爺,四海鏢局的人雖然不敢説武功了得,但能架住五爺幾招殺手的,倒還有兩三個!”

    劉昆叫道:“別人不需要殺死我女兒,只有李韶庭才有此必要,因為我女兒是唯一可以指證他行兇的活日!他心虛殺之滅口!”

    姚胖子道:“這更證明不是李老弟而是別人的嫁禍了,李老弟的劍法有勝過他的人可以説沒有了,他並不怕人尋仇,何必要殺死一個小孩子滅口,五爺一向處事精明,這次可能是傷痛過度,才做出許多糊塗事!”

    劉昆道:“我什麼地方糊塗了?”

    姚胖子道:“李老弟的母親與寶珠姑娘被人劫往劉家莊。不知可有此事!”

    劉臣道:“有的!是兩位朋友將他送來的,兄弟本來很不滿意這件事,斥責了他們一頓,正想給人送到貴處來,可是小女被殺後,兄弟覺得李韶庭手段太毒,才留下他們作為人質。”

    姚胖子冷笑道:“兇手並未確定是李老弟,五爺都擄人妻人母作為人質。倒是頗有令尊家風!”

    劉昆被説得不好意思,低聲道:“她們並沒有受虐待,只要李韶庭出頭,我馬上放他們走!”

    姚胖子道:“李老弟生死未測,府上殺人的證據井不能確定是他,五爺最好是將他們送出來,以免貽笑江湖!”

    劉昆頓了一頓才道:“放人可以,李韶庭不敢出頭,我也不會為難他的家人,不過四海鏢局的總鏢頭,絕不能再掛他的名字,除非他能證明不是兇手!”

    姚伴子正容道:“李老弟生死未測,如果他死了,豈非永無法證明他的冤屈了,因此兄弟無法從命,除非五爺能有真憑實據,證明行兇殺人的真是他,否則他永遠是四海鏢局的總鏢頭,他的家人,我們更有保護的責任!”

    劉芳已忍償住了,厲聲叫道:“老五,你還跟他羅嗦什麼殺進去,拆了他的局子!”

    劉昆忙道:“大哥,我們不是土匪!”

    劉芳怒道:“父仇不報,女兒被殺也不管,你算是那門子英雄,女兒是你的,父親可是我們大家的,你不想報仇,可別拖着我們跟你一起做道子,老二!上!”

    説着一把大刀,衝了過來,劉勝獨臂單刀也衝了過來,胖子空手還沒拿到兵器,幸虧郎秀姑拿着雙劍,截住了兩人,後面的江湖人已一湧而上,史進揮刀架住,則時把姚胖子的槍帶了出來,頓時形成了一場混戰了。

    這批江湖人已沒有多少好手在姚胖子與史進兩人力敵之下,頓時有好幾個人受了傷掛了彩退下!

    其他的人也被趕得東跑西躲的,劉芳的一把刀也失去往日的兇鋭,雖然有劉勝獨臂單刀為助,也僅僅能與郎秀姑個平手。

    殘廢的劉剛拄着一雙鐵枴擠了過去道:“老五想爹在世之日,何等英雄,今天弟兄們落得如此悽慘,你看得下,我可看不下了,拼了我這條命,也得為劉家出口氣!”

    他的鐵枴杖,特裝的,下半截是個圓筒銅套,根下銅套,裏面是一雙兩尺多長的利刃,他一手拄着枴杖,另一手就揮舞這杖半刀半劍的武器,跟姚胖子交上了手。

    他的刀法是幾兄弟中僅次於劉昆的,所以才有寶刀之譽,自從斷了腿之後,行動不便,刀法倒沒扔下。

    更因為使了半年的枴杖,臂力增強了不少,居然能與姚胖子的雙槍戰成平手,虎虎風生,頗為凌厲。

    姚胖子連接幾個狠招,頗為驚奇地道:“劉老三,你這半年倒是沒閒着,越來越有出息了。”

    劉剛怒目圓睜,厲聲叫道:“姚胖子,三大爺今天非要砍斷你的雙腿,報半年前一槍之仇!”

    叫聲中招式更為凌厲,姚胖子倒是不敢怠慢,舞動雙槍,架住了他一連串的殺招。

    口中還故作輕鬆地道:“劉老三,如果你早肯如此發狠在功夫上求上進,半年前的一雙腿就不會殘廢了。”

    劉剛不理他的諷嘲,埋頭苦攻,只苦在行動不便,無法迅速追擊,否則姚胖子還真不是他的對手。

    因為劉剛的加入,史進只能一個人去應付那批江湖人的圍攻,情況就不如先前那麼輕鬆了,好在這半年裏面,為了鏢行的業務需要,他把手下的那些徒弟都加緊訓練了一下,以前他收徒弟,只是掛個名,隨便教幾手拳腳,近來因為要用人,又請不到教師,只好從訓練徒弟着手。

    他與姚胖子節節順利時,那些徒弟都瞧着沒上來,現在見史進一個人應付不來,各挺刀器上前幫忙了。

    這些人的底子太差,資質又笨,雖經名師指點,還是沒多大長進,跟前來索仇的江湖狠手一比,就差了一截。

    混戰中各有傷亡,但以史進的徒弟們受傷較多,除了廖大發,王九等幾個貼身弟子外,躺下了一大半。

    史進殺紅了眼,厲聲叫道:“姚大哥,郎姑娘,這是他們上門欺人,為了李大爺,為了四海這塊招牌,可不能再存客氣,豁開手幹了。”

    叫着峨嵋刺一緊,洞穿了一個對手的胸膛,郎秀姑獨鬥劉芳劉勝兩弟兄,本是遊刃有餘,再加上史進那一叫,手起劍落,將飛刀劉勝的另一條胳臂削了下來,跟着加緊一劍,刺進了劉芳的肋下,將他刺倒在地。

    然後一擺雙劍,迎着那批江湖人亂殺亂砍,她的劍術與李韶庭同出一師,只是火候不夠,可是比那些江湖人又高明多了,何況還有史進在幫忙,像一條母大蟲似的衝來又衝去,剎時躺下一大堆,幾十個江湖狠腳色,只乘下了三四人,也被她殺寒了心,放棄鬥志,拼命逃走了。

    沒多久,只剩下劉剛一個人在與姚胖子狠拼,郎秀姑殺得性起,也不管他是否殘廢,衝過去道:“姚大哥!你走開,讓我來解決他!”

    姚胖子還沒退走,她一劍直搠,劉剛往後一躲,身子失了平衡,仰天倒下,郎秀姑挺劍又刺,眼看着劍刃將要刺進他的前胸,姚胖子挺槍架住叫道:“郎姑娘,饒了他吧……”

    一語未畢,自己卻哎的一聲,原來劉剛情急拼命,挺刃上刺,卻刺中姚胖子的腰,郎秀姑手下絕情,一劍斜挑,硬生生將劉剛的一雙眼睛給挑了出來。

    她還不肯放鬆,正想刺第二劍時,一道寒風廷面,便將她逼退了,抬頭看去,卻是劉昆出了手。

    劉昆臉色鐵青,沉聲道:“郎小姐,我本來還不想出手的,可是你手段太狠了,家兄已經受了傷……”

    郎秀姑叫道:“姚大哥出手救他,他卻刺傷了桃大哥,是我狠還是你這個該殺哥哥狠?”

    劉昆臉色仍是很憤怒,冷冷地道:“家兄已經是個殘廢的人了,你與姚兄兩人合攻他,這是對的嗎?”

    郎秀姑怒道:“你要講道理,我倒要問問你,當年我父母死在你們兄弟手中,又是應該的嗎?”

    劉昆道:“我四哥已經死了……”

    郎秀姑冷笑道:“殺死我父母的並不只花刀劉順一個人,除了你之外,你四個哥哥,連你老子都有份,何況我爺爺又是死在他手下,三條人命,一條命就抵得過了嗎,這半年來,我是看在你的份上,沒再找他們報仇,今天他們自己送上門來找死,怨得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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