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兒乖乖地叩了個頭出去了,雍正笑道:“除了桑白木夫婦外,誰都不知道你的孩子寄養在這兒,除了你們李家的人,我對誰都防一手!”
方闌君只得笑道:“那是應該的,您是孩子的外公呀!”
雍正開心得哈哈大笑起來,隨又問道:“那兩份侯爵的任狀呢!韶庭肯收下嗎?”
方闌君道:“他沒收,也沒拒絕,他説這是孩子們自己的事,等孩子長大了自己來決定,所以供存在家裏!”
雍正笑道:“你別巧辯了,我知道壓在箱子底下,恐怕只有等日久發黴了,你們家的孩子還會希罕這個嗎?”
方闌君只有笑道:“老爺子,那是您的手段,給孩子們留個紀念的也是好的,孩於由藥們教養成人後,您應該想到將來的!”
雍正只有一聲輕嘆道:“反正我已經給吏部下了手諭存底,不管什麼時候,只要大清國柞不易,都是有效的,至於受不受,全由你們自己了,在你們家人前,我擺不出皇帝的架子,還能向你們下命令嗎?”
方闌君微笑不言,藥師與玉貞子已經進來了,後面跟着桑娘,懷中抱着兩個小孩子,方闌君搶着過去接孩子!
玉貞子笑道:“闌君,你有了兒子,連姑姑都不要了!”
方闌君將兩個孩子一左一右緊貼住兩連臉頰,目中淚光晶瑩,聽見玉貞子的話,才想過來見札。
雍正卻笑道:“玉真!算了吧,讓他們母子親熱一會兒嗎,可憐她多久沒見到兩個小寶貝了,我們來談談!”
藥師也擺擺手道:“闌君!別拘禮了,看看你兩個寶貝,在這兒可沒委屈,桑姥姥照顧他們比自己孫子還盡心呢!”
方闌君忙朝桑姥含笑道:“謝謝姥姥!”
桑姥微笑道:“不敢當!夫人!這是老身應盡的本份,何況兩位小公子也真是逗人喜歡,老身能有這麼兩個孫子就好了!”
桑姥叩頭告退,藥師道:“陛下,有什麼事嗎?”
藥師搖搖頭道:“沒有!貧道極少與人搏戰,上次那一搏實迫不得已質道缺乏經驗,耗力過巨,此生恐怕都無法復原了!”
雍正微微一怔道:“那可不太妙,因為仙長有麻煩了!”
藥師道:“獨臂年事高於貧道,而她的的虧耗也重於貧道,如果她一定不死心,玉真或小徒都可以應付的!”
雍正搖頭道:“這個人恐怕非仙長親自出馬不可,獨臂老尼懷恨之下召來了他的師弟天山老人鍾漢武!”
藥師哦了一聲道:“此人修為如何?”
雍正道:“此人為天山創始人雪老人門下首徒,因獨臂身份顯赫,才自居其次,其一身修為實高出獨臂一倍!”
藥師驚道:“貧道略勝獨臂一籌,如此人能高獨臂一倍,貧道即使完全恢復了,也不足與戰!”
説着眼圈微紅,雍正道:“桑娘,外面有誰在?”
桑姥忙道:“白木在巡視着”
雍正道:“你也去幫幫他的忙,除了你們兩人,任何人挨近五十丈之內,立予格殺勿論,聽見了嗎?”
玉貞子卻道:“我聽過這個人,他被回人稱為天山大俠,是個修為有素的煉氣士,怎麼會來淌這場混水呢?”
雍正道:“他身在天山,獨臂以掌門令符見召,他不敢不來!”
説着把孟麗絲帶來的消息又轉告了一遍又道:“此老深明大義,此來僅為門户之爭,所以我很擔憂,他盛意拳拳,派了孟麗絲來上這一手,我也不便幫忙……”
藥師道:“陛下不必插手其間,還是讓我們自己解決的好!”
雍正嘆道:“我是希望仙長能勝過他,這樣對大家都好,因為他説過,他如殺死仙長,他必自戕以謝……”
藥師笑道:“那不是很好嗎?至少他不會再為獨臂等人所用……”
雍正莊容道:“仙長,晚説這話不是自私,我希望他活着,因為天山門下還有不少好手,在他的鎮壓之下,還可以不太受獨臂的指揮,他若是一死,獨臂以天山掌門,盡出天山弟子與老一輩的幾個好手,天下就難以太平了!”
藥師點了頭,陷入深思,雍正道:“我對仙長所能知道得不多,仙長如果真的自覺不是其敵,我只有一個辦法,叫白木兩口子先擋他一陣!”
玉貞子微怔道“桑白本!就是那兩位老人家嗎?”
藥師笑道:“桑氏伉儷是絕世高手,能耐不在你我之下!”
玉貞子道:“那倒是我看走眼了,我知道他們會武功,但沒想到會如此高明,陛下,你囊中倒真是人才濟濟!”
雍正微笑道:“他們兩個還可以,絕不會高於二位,如果用來打個頭陣,至少可以消耗他幾成真力,這是我唯一可盡力之處!”
藥師搖頭道:“不!天山大俠既是一代高人,心跡又如此光明磊落,我們怎能以車輪戰夫對他,那是萬萬不行的!”
雍正急急道:“可是我絕不能讓仙長折在他手中,論公,我是想要他鎮壓天山門人,以免引起戰禍,論私,我與仙長是方外之交,而且仙長之所以捲入這場漩渦,完全是我惹起來的,若沒有闌娜,事情……”
藥師擺擺手笑道:“那些都不去談他了,這件事我們自己以武林的身份來解決,不牽涉到國事最好,到那一天,陛下把桑老伉儷請去替我們壓陣就幫忙不少了,因為我想天山門下,來的絕不止鍾漢武一人。”
雍正一怔道:“對呀!還是仙長慧眼卓見,獨臂旨在孤注一擲,很可能把天山的高手都秘密召來了!”
藥師道:“這是必然的,小一輩的,貧道想孩子們還可以應付,老一輩的如果也來了,玉真一個人就難以應付了!”
雍正道:“桑白木兩口子役問題,他們的身份誰都不知道,到時候叫他們以二位的朋友身份前去助拳就是了,可是道長……”
藥師道:“貧道不應戰!如果鍾大俠沒有身殉之説,我被他殺了也就算了,他説過那種話,又遣門下弟子入官護衞,可見他是很真心的,我也不願意害死這一位名俠,老實説此刻我動起手來,還不如小徒……”
雍正道:“可是人家指名要找仙長……”
藥師道:“由小徒韶庭去對付他就行了!”
玉貞子道:“韶庭行嗎?不如我去擋他一陣!”
藥師笑道:“玉真,你雖是長輩,説句不怕你生氣的話,你現在的成就不會此刻的韶庭高,因為本門的技業是在恬談中養成的!”
玉貞子一笑道:“我知道他是你的得意弟子,如果你提別人,我絕不服這口氣,提上他,我只好認了,他是我的侄女婿,我還好意思去跟他爭不成!”
藥師微笑道:“玉真!這雖是你一句實話,但由此可見你心中的嗔念尚在,意氣未平,那都是防礙你進修的魔障!”
玉貞子不好意思地一笑,卻又道:“韶庭能勝得過人家嗎?”
藥師道:“不求勝,只求不敗,他還是可以勉強一撐的!”
玉貞子道:“只求不敗也不是件容易事!”
藥師點了頭道:“是的!目前還不行,好在戰期在十天之後,破出十天功夫,叫他來進修一下,我相信差不多了!”
玉貞子愕然道:“十天功夫,你能給他多少指點!”
藥師道:“這個你不必操心,我自有我的辦法。闌君,你回去告訴韶庭,叫他四天一早就到這兒來,其他的事你叫姚老大多費點心,任何條件都只管接下來,卻不準來叫他,這十天之內,我們師徒倆任何人都不見!”
玉貞子道:“連我也包括在內!”
藥師道:“是的!最好你到鏢局裏去鎮一下,姚逢春人很精明,手底下差一點,我想對方可能在這幾天會去找點小麻煩,你去撐一下,也可以使我放心點!”
玉貞子道:“你無非是把我支開而已,你們師徒閉關練功,總得要人來護法的呀,萬一有人來搗亂怎麼辦?”
藥師笑笑道:“山下請陛下幫幫忙;加強警衞,最好是要靠得住的人,山上就請桑老伉儷多費點心!”
雍正道:“那沒問題,可是到那一天由韶庭出戰對方會同意嗎?”
藥師微笑道:“應該沒問題,對鍾大俠也許有點失敬,但獨臂卻是求之不得,他們現在必須除去的人不是貧道而是小徒!”
雍正笑道:“對!韶庭現在是他們的眼中之釘,獨臂是説不出口,其實她召來天山大俠,主要是對付韶庭的!”
藥師道:“所以我給她一個機會,免得她開口!玉真!既然決定這麼辦了,你乾脆就走吧!去了把韶庭換來!”
方闌君這時才道:“這兩個孩子交給誰呢?”
藥師笑笑道:“目前誰都沒精神照顧他們,最好暫時送進宮去,由他們的外公照顧幾天吧,那兒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也解決了陛下一個難題!”
雍正忙笑道:“兩個小傢伙交給我沒問題,我也真想跟他們盤桓一陣,仙長是知道的,我到這兒來多半是為了看看孩子!”
藥師笑道:“陛下少年時英發有為,及壯登基,勵精圖治,怎麼現在居然兒女情長,喜歡起小孩子了!
雍正笑笑道:“或許是上了年紀的原故吧,人到了晚年,什麼都不想了,唯有抱抱孫子,才是最大的樂趣,可是仙長説解決了我一個難題,又是怎麼説呢,我相信帶兩個孩子進宮,還沒人敢多説半句閒話!”
藥師笑道:“兩個小孩子不是難題,門口的一個大孩子才是難題,要瞞過日月同盟的耳目,莫若由一個年青的乳媪,抱着兩個孩子,跟在後面……”
雍正鼓掌大笑道:“妙!妙極了,我正在為孟麗絲的問題傷腦筋,本來想叫她喬裝侍衞入宮的,可是又不能進內宮,這一來的確是妙極了!”
藥師道:“説辦就辦吧,陛下明天還要早朝地該歇了!”
雍正笑道:“我要休朝十天,好好地一享弄孫之樂,在這一生中,我也許就是這十天的機會了,桑娘!進來!”
桑姥應聲而人,雍正吩咐了她一番話,桑姥立刻應聲而去,藥師朝玉貞子一笑,擺擺手道:“你也帶着闌君走吧!”
玉貞子道:“這一戰關係重大。你考慮定了嗎?”
藥師笑道:“你放心,我從不做沒把握的事,而且這也是最好的解決辦法,鍾漢武對部庭也不會下殺手,他戰敗了,自然夫須自栽,戰勝了,也無力找我再戰,這樣一來,雙方都保全了!”
玉貞子道:“聽你説來,似乎韶庭還可能有戰勝他的希望!”
藥師笑笑道:“應該有可能的,韶庭的搏戰經驗比我豐富,他知道用招式彌補功力的不足,這是他比我與鍾漢武都強的地方,你不用多操心了!”
玉貞子笑笑道:“師兄!算我是塵心未盡吧,韶庭上有老,下有小,還拖拉着四個年青的牀頭人,我不能不操心!”
藥師微微一笑道:“我知道,總不成我這個做師父的還會害他?”
玉貞子見藥師語氣從容,知道他確是真有把握,這才笑着拉了方闌君向外走去,雍正也一拱手道:“仙長!我也告辭了,十天後再見!”
藥師微怔道:“陛下那天也想去?”
雍正道:“這是一場難見的盛會,又近在京都,我怎麼捨得不去看一下呢,不過到時候我只看看,絕不會湊熱鬧的!”
藥師道:“陛下一來,就免不了會有熱鬧了!”
雍正含笑道:“不會的,到那天我夾在鏢局裏的人一起去,仙長不説破,相信沒有人能認出來,正如玉真説的一樣,我的塵心更重,韶庭是我的女婿,我也放不下心來,在旁邊看着總安心些!”
藥師想想道:“陛下看看可以,千萬別一時見獵心喜也下場子!”
雍正道:“那當然了,事實上也輪不到我的份,我會的那幾手!算得了什麼?”
藥師笑道:“陛下太謙虛了,當年尹四公子大會武林時,曾經膺任天下四大盟首之一,手底下沒幾套不行嗎?”
雍正忙道:“那只是一批朋友抬愛捧場,真説起來,我連挨個榜末都不夠資格,我有自知之明,絕不會給他長添麻煩的!”
説着在一陣豪爽的大笑聲中走了出去,方闌君朝藥師叩了個頭也被玉貞子搶走了,來到外面,桑姥已經取來一套宮裝,孟麗絲更上,桑白木老見則駕了一輛車子等着,雍正朝玉貞子道:“二位也上車吧!我送你們出城去!”
玉貞子也不推辭,跟雍正之後,衝破夜色而去。
她們來到長辛店的四海鏢局也很秘密,遣走了李韶庭更是秘密,所以第二天姚逢春拿着一封柬貼匆匆而來時,看見玉貞子就是一怔,拱手見禮後就問道:“李老弟呢?”
李闌娜笑道:“出去了,藥師父有急事把他召去了,恐怕有好一陣子無法回來,他説有什麼事情姚大哥作主主栽奪好了!”
姚胖子一呆無語。
李用娜心中明白,口中卻笑道:“有什麼事連大哥都無法裁奪了!”
姚逢春道:“日月同盟給咱們下了戰書,由索天彪具名,要找咱們挑戰,説是為諸位送上門來,不是求之不得!”
簡六娘神色微惶地道:“我在天府中的朋友遞出了消息,這一次非同小可,神尼發出了緊急召集令,由天山調集了幾個好手!”
方闌君忙問道:“是那些人?”
簡六娘道:“人來得不少,最扎手的是天山雙義,古華樸以及謝清風了,他們是神尼的師弟,為天山派五老之二!”
方闌君問道:“天山五老是那五個人!”
“那是天山始祖雪老人座下五個弟子,神尼居長,第二是天山大俠鍾漢武,第三是陸游仙,是個雲遊的道姑,終身在外,不知去向,第四第五就是天山雙義,這兩個人技來非比尋常
玉貞子忍不住問道:“就這兩個人來了嗎?”
簡六娘道:“這兩個人已經不得了,咱們恐怕都不是敵手!”
姚胖子悄悄地在她耳畔介紹了玉貞子,簡六娘忙跪下參見,行了大禮後,才微惶恐地道:“前輩請恕六娘出口無狀
玉貞子笑笑扶起她道:“姚夫人別客氣,我們早就在昨天得知訊息了!我就是為這個下來的,所以一切都好商量!”
姚逢春欣然道:“有仙子出頭,跟李老弟力拒天山雙義就行了!”
玉貞子卻搖頭道:“不!韶庭被他師父召去重煉技藝是為了要對付鍾漢武,其餘的敵手都要靠我們來應付!”
簡六娘失聲驚道:“什麼,天山大俠也下來了!”
玉貞子笑道:“是的!獨臂這次是下決心大幹了,盡出精鋭,把她們中的好手分批召來,想一舉殲滅我們!姚逢春道:“藥師父知道了?”
玉貞子道:“他接到了鍾漢武的挑戰,但他已經在神前立誓,不再動兵刃,所以把韶庭召去代他出頭應戰!”
姚逢春握手道:“那就錯了,仙子只能應付雙義之一,另一個……”
簡六娘道:“這兩個人很不得了,咱們恐怕都不是敵手!”
玉貞子笑笑道:“既然約期較技,當然不是打羣架,一個個地來,沒什麼好耽心的,約期可是在十天後西校場!”
姚逢春道:“地點是對的,但時間卻是九月初十,只有九天了!”
玉子哦了一聲道:“我忘記過去一天了,好吧!你去告訴白泰官,我們準時赴約好了,藥師已有妥善準備,到時他還約了兩個好朋友,就是天山五老一起出場,我們的人手也夠了!”
姚胖子這才鬆了口氣、匆匆出去回伏了,等他再度進來,簡六娘一批女子已經在開始聊家常了,他插不上口,只好又轉了出來,心裏憂急萬狀,仿模無計,好容易熬到晚上,簡六娘回到房裏,他忙接着問道:“六姐!你怎麼磨到這時候!”
簡六娘笑道:“玉貞子前輩拉着我聊天嘛!我又不好意思拒絕,而且這位前輩胸羅萬有,精通技擊,我得不少教益!”
姚逢春急道:“我都急死了,敵眾我寡,這可怎麼辦?”
簡六娘笑道、“我們婦道人家都不急,你急個什麼勁兒,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你我不過是搖旗吶喊的份兒,輪不上挑大樑!”
姚逢春道:“天山門下技擊精湛,二代弟子的白秦官呂四娘等也都是名震一時的好手,我們的人手太少了!”
簡六娘道:“那不要緊,我得到消息,老史已經找到了陳四老前輩,會同甘願地夫婦與周濤,五六天都可以來到……”
姚逢春道:“可不能靠他們,他們見了神尼就沒有轍兒了!”
簡六娘道:“這次情形不同,甘嫂子芸娘託人抄了個信給我,她説由於了因之死,使他們對日月同盟的看法有了大轉變,尤其是李兄弟答應擔任太行義軍首領之後,他們都是興奮莫名,決心也加入太行的行列,因此這一戰,師出有名,沒有顧忌了!”
姚逢春這才鬆了口氣,簡六姐笑笑又道:“我為老史挑了個媳婦,是我飛燕軍四大領隊之一的祁黑燕,另外三個領隊,馬飛燕許了牛化,柳紅燕許了霍學剛,劉紫燕許了刁雲程,他們邀楊明與鬍子玉郎舅作伐,到長辛店請李兄弟主婚,聽説也上路了,如果趕上了,我們的人手更足,還怕什麼呢?”
姚逢春喜動顏色道:“是真的!我怎麼一點都不曉得?”
簡六娘笑道:“為什麼要告訴你,出了出去,反而誤事,日月同盟好手齊集京師、這種事還是保密一點的好!”
姚逢春笑道:“這下子太好了,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六娘,既然你知道他們來京不便,為什麼要他們來呢?”
簡六報道:“是我的主意,李兄弟是我們的總頭領,由他主婚,咱們等於暗中間接地告訴江湖朋友這件事,否則我們脱離義軍,對江湖朋友很難交代!”
姚逢春默然片刻才道:“這件事對李兄弟大有不便,但他有個老丈人撐腰,大概沒關係,六娘,竹君弟妹給你配的藥你吃了沒有,咱們也得快點上勁,別叫老史在我們前頭生了小耗子!”
簡六娘白了他一眼,姚逢春哈哈大笑地抱着她,簡六娘一口吹熄了燈火,忽地揚手一揮一縷勁風破窗而出,外面傳來了一聲悶哼!
簡六娘打出那一點寒星後,窗外傳出一聲悶哼,她回身就要追出去,姚逢春卻一把拉住了她道:“算了吧!六娘,來人顯然已經給你擊退了,絕不會是什麼重要的腳色,讓他去吧,別掃了我們的興!”説着仍是一副嬉皮笑臉之狀,還親了她的臉簡六娘扭了他一把道:“死鬼,以前你見了我都是道貌岸然,怎麼現在變得這麼沒正經,在這兒節骨地上,你還有這種心!”
姚逢春微微一笑道:“以前我是賽奉先,現在是姚胖子!”
簡六娘道:“難道説這兩個名字還是兩個人不成?”
姚逢春笑道:“那當然有差別,慕奉先武林公認的美男子,想嫁我的女人多的是,我若是對每個人都嘻皮笑臉,那麻煩可能比咱們這位大情聖李總縹頭老弟還多,所以我必須扮起一份神聖不可侵犯的面孔!不僅是對你,對任何人都一樣!”
簡六娘愠然:“這麼説我在你心中跟別的女人差不多!”
姚逢春苦笑道:“六娘,咱們倆的感情也許深一點,但那時候,我實在不敢對你有特別的表示,我怕你受不了!”
簡六娘愕然道:“這是什麼話!”
姚逢春道:“因為我如果表示要喜歡你,我對你的態度將更為冷淡蠻橫,以你的火燥性子,你受得了嗎?”
簡六娘笑道:“這倒是件奇聞,你是這樣子表示好感的!”
姚逢春一嘆道:“是的!我用這個方法去測驗每一個我準備喜歡的女子,試試她們的誠意,究竟是看中我這人,還是看中我那付外相,我不是逢抬身價,更不是自認了不起,但我要選一個終身侶伴,絕不願對方看中我那付外型!”
簡六娘一笑道:“試驗的結果如何?”
姚逢春道:“慘不堪言,每一個我有意深交的女子,都被我那種不近人情的態度給唬跑了,所以換來個公認的冷麪人外號!”
簡六娘道:“好啊!今天你算説了實話,你對我沒來那一套,可見你當時心裏根本就無意與我深交下去!”
姚逢春急急道:“六娘,你説話可沒良心,我就差沒跟你作過進一步的表示,直接向你求婚而已,我們之間,卻推心置腹,無話不談,你應該清楚,我跟別的女子有過那麼久的交往,作過懇切的交談沒有?”
簡六娘道:“那你為什麼不對我來一番考驗呢?”
“老實説,我不敢,我怕把你給唬跑了!”
簡六娘哼了一聲道:“我倒不會唬跑,如果你對我擺出那付嘴瞼來,我會宰了你,我飛天夜叉不會吃你那一套!老姚,你簡直混帳,你把老孃看成什麼人了,你賽奉先不錯是個美男子,但老孃要找個比你更俊的小白瞼還怕找不到!”
姚逢春笑道:“我知道你找得到,所以不敢惹你呀!”
“放屁,你如果真正地瞭解我,就該知道我絕不是看中你的外表,你為什麼還要來一番試探!”
姚逢春苦笑道:“大娘,我並沒有打算對你來一番試探呀,相知多年,大家都已心照不宣了,但我還有個苦衷!”
“什麼苦衷!”
“老史也喜歡你,我不願傷他的心!”
“胡説!老史會喜歡我,他連話都不跟我多説!”
“六娘!這是真的!老史對我認識的任何女子都是有説有笑,唯獨對你卻噤然無語,我看得出來,他也在暗中為你傾倒,這個人很死心眼兒,從沒動過真情,我實在不願意失去這個朋友!”
“難道説你是為了他才冷淡我!”
“我可沒有冷淡你,但也不敢向你開口求婚,否則就會徹底地毀了他,所以從來我只好躲開你!”
難怪你們兩一下子就沒了影兒!”
“是的!離開你那一段日子,我們倆心裏都很不好受,差不多整整兩年,我們住在個小地方,武也不練了,每天關起門就是吃喝,每天醉得人事不省,醒過來就挖空思想點什麼好吃的玩意兒來下酒,結果我學了一手燒好菜的本事,卻也把身子越養越肥!”
“奇怪,老史怎麼越吃越瘦呢?”
“我只想塞飽肚子,他卻是想填心裏的歉疚,那些好東西通腸而過,一點沒留下,再加上相思,焉能不瘦!”
“鬼活,你們躲起來享福罷了,別説得那麼好聽,兩個人一肚子心事,居然還有興趣研究食譜!”
姚逢春苦笑道:“六娘,我們都是借酒澆愁,苦酒可難下嚥呀,不弄點好口味滑滑舌頭,想求靜都不容易!”
“你為什麼不乾脆大方一點,把我讓給老史好了!”
姚逢春道:“我沒這麼想,老史也不會接受,即使你喜歡的他,為了我,他也會這樣子做的,這就是我們能結下生死不渝的交情的原因,我們互相都太瞭解了,也都太愛惜對方了,我不必用那種虛情假意去侮辱他也侮辱我自己!”
“這是虛情假意嗎?”
姚逢春道:“六娘,你也是江湖人,該明白我的意思,就算我是真心,但施出去的恩惠是人家不能接受的,就不必多此一舉!”
姚逢春嘆道:“六娘,那時你還年輕,你有機會另找別人的!”
“是老孃犯賤,死等着你!你們既然道義知心,互相體諒,就該撐到底呀,你幹嗎又要娶我呢!”
“日久見人心,隔了這麼多年,你還等着我,更沒因為我這付揍相兩嫌棄我,老史也該認了!”
“為了這死耗子,蹉跎了我十幾年青臉!”
“六娘!值得的!感情越久越深,越老越甜,如果我們十幾年前成了親,現在就不會忍受了!”
説着又抱住了她,簡六娘推開他道:“見你的大頭鬼,誰跟你恩愛,我真恨不得宰了你!”
口中説得兇,但推出的手並沒有太大的勁,姚逢春的手伸出去要解她的衣服時,簡六娘低聲道:“外面躺着個人,讓巡夜的看見了嚷起來多討厭!”
姚胖子嘆了口氣道:“你就是愛煞風景,你那一箭撂下倒人家的!”
簡六娘道:“你剛才還説是個不重要的腳色,那還能躲過了我一箭?”
姚胖子道:“我説他是不重要的腳色,可沒説是含糊的腳色,你的追魂箭打出他一個悶屁,大概帶了點傷,還不早溜了!”
簡六娘道:“你拿得準嗎?”
姚逢春笑道:“闖了幾十年江湖,我已經混成精了,這種事兒根本不必看,憑經驗判斷就能料十八九不離十!”
“你倒是説説看,憑什麼作此判斷呢!”
“是重要的腳色,不會找上我們倆個,是含糊的腳色,不用到四海鏢局來捋虎鬚,憑這兩點還不夠呢?
簡六娘不禁為他精確的判斷而笑了,但仍道:“去看看吧也耽誤不了多久!”
姚逢春嘆道:“我一腔熱情,叫冷風一吹都涼了下去,再熱起興可不知要多久了,六娘,我們到底不是少年夫妻,説熱就熱的!”
簡六娘嚷道:“瞧你這張貧嘴!”
姚逢春嘻嘻一笑道:“我現在是姚胖子,不會再有佳人垂青了,對自己的老婆油油嘴,正表示我用情之專,不二色呀!”
簡六娘捶了他一下道:“死胖子,你去不去!”
姚逢春懶洋洋地坐起身子,窗外有人道:“姚兄!外面風大,不必出去,穿上衣服,讓兄弟進來就是,着了涼可不是開玩笑的!”
那口音很熟,兩個人臉上都不禁一熱,連忙點上了燈,打開窗子,窗外跳進一人,赫然正是鎮八方楊明!”
簡六娘忙道:“楊兄!你怎麼來了?”
楊明苦笑着道:“嫂子好強的手勁,幸虧兄弟躲得快,才挨在肩胛上,如果再偏高一寸,一箭穿喉,兄弟就沒命了!”
簡六娘道:“我怎麼想得到是楊兄呢!”
連忙上前替他起下肩上的袖箭,姚逢春則連忙取出金創藥,為他敷上了,已烘了一張膏。
楊明痛得直皺頭,簡六娘問道:“楊兄,你怎麼來了,也不通知一聲!”
楊明低聲道:“我不敢敲門進來,怕驚動了人!”
“為什麼?”
“我們被人截下了,大夥兒就是我跟敝內弟沒被擒!”
“什麼!那些人失手被擒了?”
“太行山的三位頭領,還有飛燕軍的四位領隊!”
“你們怎麼來得這麼快?”
楊明道:“接到嫂子的傳書後,太行山的幾位哥兒們歡喜若狂,趕緊就捉對下山,兼程趕來成親,連我們的鏢局都沒攏一下,只着人告訴了我們一聲,叫我與內弟隨後趕來,我跟子玉也急急地追下來!在房山縣周口店追上了他們……”
“怎麼樣呢?”
“幸虧子玉細心,看到有幾批人在我們後面匆匆地追了上去,知道情形不對,沒敢跟前面招呼,只遙遙地瞟着他們,結果在周口店看見他們被人截住了,我們在遠處看着,對方的人不多,不過五六個,有兩個老頭子,武功特別高,十幾個照面,牛兄他們全被制住了!”
“對方是誰呢?”
聽牛兄老遠地吼叫,好像有一個老頭子叫古華樸!”
簡六娘驚叫道:“天絕劍叟古華樸,天山五老之一,另一個一定是茫茫真人謝清風,難怪他們不是敵手!”
姚逢春急問道:“以後怎麼樣呢?”
楊明苦笑道:“我們一看情形,知道趕上去也是白費,到不如跟住他們。眼見他們大隊進入周口店的一所農莊,內弟子玉在那兒盯着,我就急急地趕來告急!我下午就到了……”
姚逢春道:“楊兄為什麼不早點來呢?”
楊明道:“對方一路上都有人,也盯得很緊,我如果公開前來,對方知道行蹤已泄,很可能會立刻撤離,子玉一個人絕對盯不住,所以我到夜深,閃閃躲躲地避開了一切的監視,跳牆進來的!”
姚逢春道:“楊兄到底是老江湖,這樣做很對?”
楊明道:“我想是來找李大俠的,可又不知道他在那兒,別的屋子都熄了燈,就是這間亮着,我才挨進過來就……”
簡大娘道:“那真太對不起了,楊兄為什麼不即時打個招呼!”
楊明苦笑道:“我不敢張揚,因為我進來時,發現鏢局外面也有人在幌着,萬一是對方的人,不是又糟了嗎,所以那一箭疼得我直抖,也只好忍着,也很失禮地在窗外聽二位私談,直等姚兄要出來,我才硬着頭髮低聲打招呼!”
姚逢春嘆了一聲道:“楊兄太小心了,冤枉受了半天罪,鏢局外面有人走動是難免的,但進了鏢局就不怕了,對方的人還不敢摸到二十丈以內來!”
楊明苦笑道:“兄弟可不知道,但看長辛店上風雨欲來之勢,覺得事態不平常,我實在不敢造次!”
簡六娘道:“太行山的弟兄落入對方手中可不能耽擱,李兄弟又不在,看來必須驚動一下玉貞仙子!我這就請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