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毛巾包裹着冰塊,麗夜小心翼翼地把它敷在羅驥的臉頰邊。「會痛嗎?」
「還好。」
苦笑着,他瞟了眼端坐在前方,一副虎視眈眈地監視着他們倆的朱父。小聲地添上一句。「-父親以前練過拳擊不成?」
她愧疚地點點頭。「業餘的程度,有拿過全國亞軍。」
「怪不得……」摸着臉頰,現在知道自己牙沒被打掉,已經是託天之鴻福,萬幸。
「你們兩個給我分開點!阿夜,-過來!」
麗夜眼珠一轉,從羅驥身邊站起,雙手插腰,朝父親兇巴巴地説:「幹麼?我在幫他冰敷,不靠近一點,你要我用念力幫他敷嗎?」
「那種傢伙不必管他了!」朱父吹鬍子瞪眼。
她抿唇不語。
「-那一臉不服氣的表情是什麼意思?父親説的話-不聽了是嗎?」朱父啪地以手擊打着小茶几追問。
「那個……朱伯父……」羅驥知道自己不要開口會比較好,可是讓麗夜一人承擔全部的怒火也説不過去。
父女倆默契極佳地同時開口説──
「羅驥,你不用管。」
「臭小子,你閉嘴!」
不必兩人一起怒吼,他也可以聽得很清楚啊!唉,清官難斷家務事,自己真是膛進一池渾水中。
丟下感慨萬千的羅驥,朱家父女另闢起戰線,相互對罵着。
「-這不肖女!老爸為了保護-的名節,要教訓這個臭小子,-為什麼還保護着他?啊?虧得方才是我推門進來,要不然你們兩個是不是打算在這兒做什麼壞事?」
「壞事?如果『那種事』是壞事,那老爸和老媽不也是做了壞事才會生下我?原來我是你們『壞事』下、見不得人的『惡果』嗎?」
「我和-媽是堂堂正正,有了媒妁之言、簽下結婚證書、結了婚的夫妻!怎麼可以拿我們和你們比?」
「幾千萬年前,人類的老祖宗可沒結婚這檔事,這不是照樣繁衍後代子孫,」她一哼。
「-是山頂洞人的話,老子我才不管-!」他跳腳。
麗夜氣得回嘴道:「我就是山頂洞人,誰叫我的老頭是個未開化的北京猿人!」
「-悴逆不孝!」
「你有理説不通!」
一旁的羅驥差點笑場。他終於知道朱麗夜那凌厲的辯才之道是遺傳自誰了。有她父親這樣子天天訓練的話,要培養出牙尖嘴利的女兒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有什麼好笑的?」兩人一併轉頭瞪他。
羅驥擺擺手,要他們靜下心來。「再這樣吵下去也不是辦法。伯父,我知道現在這麼説,你大概不會相信,但我和你女兒都是成年人了,懂得何時該踩煞車,我們不會做出胡塗事的。」
「年輕人,聽你這口氣好象很有把握,可是我們都是男人,打開天窗説亮話,我是不相信你沒錯,特別是你的下半身!」
「那我換個方式説好了,我要怎樣賠罪才能讓伯父消氣呢?」暫時先退而求其次。
朱父冷哼一聲。「不必你賠什麼罪,我沒把女兒管好是我自己的責任,往後我絕不會再讓我女兒接近你!聽好,阿夜,老爸明明白白地告訴-,以後不許再和這姓羅的小子單獨見面!」
「爸!」
麗夜真不懂這是在上演哪碼子戲?她和羅驥又不是十四、五歲的青少年,萬一真「發生」了什麼,自己做的事自己也能負起責任啊!再怎麼推演,也不該祭出這種八代以前的老祖宗才會講的台詞吧?
「-喊爸也沒用!」朱父氣憤未消。他好歹也是做人父親的,豈容女兒被不知打哪兒來的野男人拐跑?「我説了算,要是-不聽話,我就把-關進家裏,大門不託邁,二門不許出!」
「我不成了犯人?」
「我是不希望-變成未婚生子的罪人!」
羅驥希望這不過是朱父的一時氣話,否則他真不知該怎麼向朱麗夜道歉──因為自己一時的失控,害得她……
「爸,講講理!你把我禁足的話,報社怎麼辦?人手已經嚴重不足了,你是想要戚大哥工作到過勞死嗎?」
「放心,我們今晚就連夜驅車回家去。我不會笨到放任-再有機會和這臭小子獨處的。」朱父升起戒心,嚴正警告説:「在車上,你們也不許給我眉來眼去,企圖耍花樣,我會沿途監視你們到底的。」
「説要躲起來的人是你,現在説要回去的也是你,老爸你未免太任性了點吧!拜託你考慮一下四周被你的任性拖累的人吧!先是那篇報導、接着是害得我不得不被羅驥當成嫌犯,最後是今天釣個魚弄到半夜才回來,把人家嚇得半死……什麼嘛!你這個處處都讓人擔心的笨老爸!」
「和女兒的名節比起來,一點小小的威脅算什麼?」扭頭,朱父吃了秤跎鐵了心地説。「把東西收拾好,回家、回家!」
麗夜氣得衝到門邊説:「要回去你自己一個人回去,我不管你了!」
望着女兒消失在走廊上,朱父大嘆口氣,搖搖頭説:「女大不中留,我的小夜居然會這麼無情……這一切全都是你的錯,年輕人!」
羅驥張開嘴,想解釋自己的無辜,再考慮片刻後還是又合上嘴。不管自己説什麼,先入為主的印象是不會改變的。朱父如今已經把他當成誘拐女兒的兇惡壞蛋,他不可能輕易聽進自己所説的話。
「你不説話,是打算默認了嗎?」
「……晚輩説的話,都會被解釋為強詞奪理,不如不説。」
朱父仔細地打量他。「看來你不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單純傢伙嘛!」
「朱伯父謬讚了。」
「我也不是在誇獎你。」朱父悻悻然地説。「你是真心喜歡我的女兒嗎?羅家小子。」
「……」羅驥思考着。
「臭小子!難道你是在玩弄我女兒的情感?!」朱父隨即咆哮。
羅驥搖了搖頭,這對父女怎麼都如此沒耐性呢?「沒有立刻回覆您的理由,是因為我與令媛的情感問題,不該由他人置喙,要談也該先等我和朱麗夜確認過彼此的心意後再説。」
「哼,這沒確認心意就已經在確認身體了,講什麼大話!」
尷尬地暈紅耳根,羅驥無話可説。
見他這副「純情」的模樣,朱父不甘心地忿忿説:「你這臭小子,能懂一名種花農辛辛苦苦培養了一朵十年、二十年才會綻放的花兒,卻在花開的瞬間赫然發現花心長了只惡蟲在吃花瓣的心情嗎?居然就在我面前……我不多打你兩拳,實在難消我一肚子的火!」
「如果您願意收回成命,不限制朱麗夜的行動的話,晚輩再多挨幾拳也沒關係。」
「竟還討價還價啊?臭小子!」
羅驥苦笑。「您的拳頭可不輕,威力十足呢!」
講到這,可不是朱父要自吹自擂,還捱得了他拳頭的,十個男人中找得到一人就算厲害了。算這小子還識貨!朱父的怒火終於消退了一半,他坐到沙發上,雙手盤在胸前,命令羅驥也坐下。
「你主要是來問我有關那通電話的事吧?那我們就快把這件事解決,你就可以滾蛋,和我女兒劃清界限了。」
羅驥想一想,也好,先把公事處理完畢。「伯父願意詳細地把電話的內容告訴我嗎?」
「詳細什麼?我和你通的電話中講得很清楚,那是個男人打來的,除此以外的我也記不太清楚了。」
「難道不是伯父有意隱瞞嗎?您想隱藏電話內容,私下調查,好取得獨家新聞吧!」羅驥總覺得以一名幹練的老記者而言,哪會輕易地忘記「題材」。
朱父像被口水噎住,眼睛突然左瞟瞟、東轉轉。「我……哈哈……怎麼會呢?噢,對了,那傢伙好象操着外省口音。」
「他打電話來的時候,是怎麼説明他的意旨?他的哪句話讓你覺得有必要去採訪看看?或者是他説了什麼讓你覺得有憑有據的事,引起你的興趣?」打鐵趁熱,羅驥步步進逼。
眼看瞞不下去,朱父唉呀地嚷着。「好了、好了!我把錄音帶也拷貝一份給你就是了!」
「您錄音了?」連朱麗夜都被自己父親給矇騙了。
「這種東西又不能當呈堂證供,我以為不用給你也沒關係,不過看在你查案查得也挺辛苦的,我就可憐可憐你,拷給你一份吧。不過交換條件是你不可以告訴阿夜,説我沒把有錄音帶的事告訴她,要不然我耳根子就別想清靜了。」
羅驥伸出手。「您也別太欺負阿夜了,什麼事都不告訴她,還讓她去做這麼多危險的事。」
故意慢條斯理地把錄音帶抽出來,放在他的手上,朱父説:「要成為能獨當一面的記者,就需要鍛鍊。我嫌她還太嫩了,換成我才不會被你們這些條子捉到把柄。」
「謝謝您的合作。」終於取得關鍵證據之一的錄音帶,羅驥至少能肯定這一趟不是空手而回了。
************************
麗夜走在漆黑的沙灘上,望着潮來潮往的浪濤在月光下翻滾,紊亂的思緒也逐漸被安撫了下來。
她還是很氣父親的不講道理,可是另一方面,她又搞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氣父親不讓她與羅驥見面,或是氣憤父親以那「意外」的一幕,斷言説她行為不檢點……她擔心萬一是前者的話……
喀!腳下發出細微的聲響,麗夜彎身下去將卡在自己沙灘鞋底下的「東西」撿起來端詳。
「朱……麗夜!」
回頭,看見羅驥朝這邊奔馳過來,她抿唇做出無奈的表情,一低頭繼續把玩着手心中的空貝殼,這是個長得不怎麼樣,到處都有的寄居蟹常用的黑色螺旋狀小貝,小學時還流行一種小販賣的零嘴,就是吸出這種小貝殼中的螺肉來吃。
「怎麼了?我叫-老半天,-怎麼都不響應我一聲?」
悶聲。「找我幹麼?」
「沒,我和-父親談完了。他改變主意,願意在這邊多住一晚,我是來轉達這件事的-還好吧?聲音有氣無力的。」
他的手才一橫過來,麗夜馬上往旁邊一躲。「我沒事啦!謝謝你的通知,你可以走了。」
「也不用像刺蝟一樣悍吧?剛剛明明那麼可愛……」羅驥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還是説-害羞了?」
「笨……笨蛋……我、我幹麼……在你面前非……非得害羞不可!」氣得舌頭都打結了。
撇起唇角,他黑眸閃動着戲弄的波採。「沒害羞的話,那就大大方方地正眼看着我啊?從方才到現在,-根本連臉都不抬起來。」
麗夜一咬下唇,衝着他這句話,硬是把下顎舉得高高的。「怎麼樣?這樣總成了吧?我有什麼好害羞的?笑話!」
孰不知這正中羅驥的下懷,他沒預告一聲就以兩指扣住她的小下巴,使壞地説:「哇,好紅的臉頰喔!這是腦溢血的前兆嗎?」
「死羅驥!你在説什麼鬼話呀!」掄起兩拳,咚咚咚地亂打。
「哈哈……哈哈哈……這樣還差不多。粗魯、蠻橫又暴力的朱麗夜,才是我所認識的朱麗夜,剛剛那個莫名其妙裝可愛的朱麗夜,我可不想和她打交道。」以雙手護着自己的臉,以免被流彈誤傷的羅驥,開心地説。
收回手,一翻白眼,麗夜不再追打他。「懶得理你。」
好不容易沖淡的尷尬,再度掩蓋過來就糟了。羅驥坐到她身邊,故意仰頭看着天空中的一輪明月,以開朗的語氣説:「經過下午的一陣大雨洗滌,覺得今夜的月亮特別漂亮呢!對不對,阿夜?」
麗夜瞥他一眼。「那是你的錯覺。」
「不要這麼説嘛!」
羅驥曉得以他們倆過去算不上「和諧」的關係,進展成今日的局面,無論是她或他,大概都需要一點時間去思考,他也並不急著作出結論,順其自然就好。
「咦?-手上拿的是……給我看一下……這貝殼還真夠醜的,虧-能找到這麼難看的貝殼。」
麗夜將它從他手中再拿回來。「它醜歸醜,以前裝在這貝殼裏頭的螺肉卻是人間美味,你曉得嗎?所以不要小看這樣一個貝殼,它也是有它的優點,即使現在已經被人遺棄在這裏,被人遺忘,有一天會變成這沙灘上的一粒細沙,但是它有過的歲月是不會被人遺忘的。」
「所以?」
麗夜鼓起雙頰,這笨蛋!還問什麼所以?沒聽出來她正拐彎抹角地告訴他,如果他想「吃幹抹淨」,也不要留下痕跡嗎?
「沒什麼,當我沒説。」一揚手,她想把它丟回大海。
羅驥出手先把貝殼取走。「既然-如此愛護這貝殼,就把它留下好了。帶回去。」
他完全誤解了她的意思嘛!索性往他手中一塞。「我有更好的提議──送給你!你可以天天看着它,好好思考環保的問題。」
丟下這句話後,麗夜拍拍屁股,轉身要走。
「喂,等一下,阿夜!」
她不很高興地説:「還有事嗎?」
羅驥臉上不再掛着勉強的笑意,他出奇嚴肅地望着她説:「我在-父親面前説了大話,要跟-道歉。」
麗夜的困惑寫在臉上。
「也許-父親沒回來的話,我根本忘記有『煞車』這種東西-父親是對的,我們暫時還是不要見面,這樣對-我會比較好。」羅驥從不知道自己是個容易「失控」的人,起碼過去他沒有這種經驗,而這回他是深刻體會到了。
麗夜臉色漸轉蒼白。「我知道了,你放心好了,我不會纏着你不放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沒把這句話聽進去,掉頭往回跑。
我不會哭的……該死!
麗夜眼前的景緻模糊成一片,可是她強咬着牙根,不斷地在心中念道:我不會哭的!我幹麼要難過呢?這樣正,反正我從小最討厭的就是羅驥了,無論他説什麼詰,都不會傷害到我,絕不會!
************************
羅驥開車送朱家父女回台北的路上,車上的氣氛始終凝重。他懷疑自己昨晚説的話,是不是讓朱麗夜誤會了,可是礙於車上有朱伯父在,他也苦無機會解釋。沿途好幾次,他透過後視鏡,偷偷觀察着後座沉默的她,可是每一次她都故意錯開視線,不與他對視。
他暗自嘆口氣,這下子要跟她解開誤會,恐怕很難了。
「到家嘍!阿夜,下車。」朱父率先開門。
羅驥也跟着步出車外,他把握住還鑰匙給她的機會,扣住她的手腕説:「過一陣子我會再跟-聯絡。」
「不必了,我知道你很忙。」麗夜努力想把手腕扯回來。
「聽着!」他低吼,顧忌着朱伯父的眼神,因而小聲地説:「我一定會跟-聯絡的,-等着。」
「再見,羅驥。」
可惜他的努力沒有收到任何效果,她毅然決然地抽回手,走進家門,將他拒於門外。
羅驥想再追上前去,偏偏電話卻響了。
「喂,小老弟,上班時間都到了,你還在哪裏鬼混?」王胖隔着話筒喊着。「不管你在哪裏,快點趕過來!」
無可奈何地,羅驥也只好放棄這回的解釋機會,以工作為重了。
************************
心不在焉地按着幾個鍵,一下子晃上屏幕的字眼,又讓麗夜連忙將它消掉。可是過沒五分鐘,她發現自己又不小心地打出「羅驥」這兩個字,因而惱怒地關掉計算機程序。可惡!這是怎麼了?難道自己的大腦中了病毒,動不動就會想到「他」?
以前她不知道自己有優柔寡斷的傾向,甚至不只一次地被交往的男友抱怨她太沒神經,即使男友許久沒聯絡,她也不會有半點感覺。該説是無牽無掛,還是天生就沒本事患相思病?
但……怎麼這一週,她卻老是動不動就想起那個可恨的傢伙?
「胡説八道的大騙子!」呢喃着,麗夜翻開一份報紙,不知不覺又陷入發呆的狀況。
「……夜?……阿夜!」
「哇!」撫着胸口,驚魂未定地瞪着眼前的人。「戚哥,拜託,不要突然叫這麼大聲,嚇人啊?」
「大聲?-,天地良心,我叫了十幾聲都沒有響應,我還以為-耳聾了呢!-再繼續這樣發呆下去,總有一天腦漿會風化、幹掉的喔──」
「呸、呸、呸!這是什麼噁心的形容詞啊!」
戚中珩丟了個小錢包在她桌上。「我看-閒得沒事幹,去幫我買『那個』。」
麗夜嘟囔着。「不行,老爸對我下了禁足令,你忘記啦?這一個禮拜都不許我到屋外去。」
「呵呵,放心,有-戚大哥在,天塌下來由我頂。」一眨眼,他神秘兮兮地説:「只要趁社長午睡的時候,快去快回,不會有人發現的,拜託。」
「為什麼你不自己去買?」
「一個大男人,捧着一堆棒棒糖走在路上,會被人當成變態的!我可不想遭受白眼。」
「那就不要吃啊!」
戚中珩可憐兮兮地求道:「沒有棒棒糖,我的人生會是黑白的,求-嘍!」
「唉,受不了!好吧,我去就是。可是萬一被老爸發現,戚大哥要負責滅火,知道嗎?」
「沒問題!慢走。」
他們都心知肚明,這是戚中珩體貼她,刻意替她製造一點透氣的機會。麗夜帶着小錢包,推開那扇大門時,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不管是誰被悶在屋子裏頭一週後,能重新接觸到外頭的世界,都會忍不住想大吸一口空氣吧!
「嗨,阿夜,好久不見。」
「張媽媽好。」
與老鄰居點頭招呼後,她越過巷子口,到隔壁巷子尾的一間老雜貨店,指着琳琅滿目的老式糖果罐説:「老闆,給我五十根麥芽棒棒糖,有梅子乾的那種。」
「噢,好,-等等。」
從罐子裏掏出一把棒棒糖,老闆正在計算的同時,麗夜也悠哉地逛着其它懷舊的童玩。小男生玩的紙牌、小女生玩的橡皮筋,小時候這裏對自己來説,就像是座寶藏窟……啊!這個不是……她伸手想拿起一盒用來抽獎的「戳戳樂」,另一隻手卻搶先了她半步。
「長這麼大了,還想玩這個啊?」
羅驥?!
「老闆,這個一盒多少?」他揚聲問道。
「算你便宜點,兩百!」
掏出紙鈔,他當場買下後,又拉着目瞪口呆的麗夜走出店外説:「先説好,我戳一半、-戳一半,中大獎的人要請客。」
「你、你見鬼地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她不敢相信有人能厚臉皮到這種程度,一週來連通電話也沒打,突兀地出現後,還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跟她裝熟!
「我不是『冒』出來,而是一直在那兒等-曉不曉得,朱伯父的防線真是滴水不漏,今天要不是我拜託戚先生,恐怕還見不到-呢!」羅驥嘆道。
「你説我爸怎麼了?」
羅驥勾起一邊唇角。「凡是我打的電話,一律是『她不在』。我上門拜訪,也吃閉門羹。我猜那封寄給-的信,-一定也沒收到吧?」
「信?電話?你來過我家?」他説的話對她來説像是一連串的驚歎號。
「我就知道-完全被矇在鼓裏頭,總之,好不容易躲過-父親的防線,我總算是見到-了。」
瞧他説的這麼辛苦,麗夜可沒忘記那天他所説的話。「你幹麼要見我?莫非又是要問我案情?」
羅驥挑挑眉。「我就曉得-誤會了,而且根本不相信我説我一定會和-聯絡的話。」
一顆喜悦的小石子在心湖上蕩起漣漪,麗夜嘟起嘴。「什麼誤會?我聽得一清二楚,你説要我們暫時別再見面的,難道你要否認?」
「傻瓜。」他捏住她的鼻尖説。「我的意思是,我們都需要一點時間去思考輿適應。一下子狂飆得大快,根本來不及犛清彼此的情感,就醫頭栽進去,到最後一定會後悔的。」
「你後悔了?」
「-呢?這一週沒見到我,是不是有點想我?」他壞心地把問題丟回去給她。
麗夜裝傻。「是啊,我好想念你──的夥伴王胖喔!他還好吧?是不是越吃越胖啦?」
「他好得很-別想逃避我的問題,快點回答,-有沒有一丁點兒想我?」
扭過身,她背對着他説:「天氣好好喔!」
「阿夜!」
嘿熙,我偏要急死你!
「我忽然好想吃XX的香草冰淇淋、XX夜市的超級大雞排、XX夜市的芒果冰。」
羅驥繞到她面前説:「-肯回答我的話,我就全部都買給-吃。」
「真的?」
「我保證。」
「耶!那現在就帶我去,等我吃完,我再告訴你!」迫不及待地拉着他的手,麗夜央求着。「走嘛!快點走,不然被老爸捉到,我一定會再被關起來的。」
羅驥無計可施,幸好今天排休,他有的是時間,要不恐怕應付不了這個天下第一號「餓鬼茱麗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