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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賭怪林一奇

    沈天寶冷哼一聲,身形不退反進,金光驟起,三環刀湧起千層波浪,一招八方風雨,反向出手偷襲的八人硬封過去。

    一陣金鐵交鳴之聲響過之後,圍攻的八人中,有兩個被他削斷握劍的右腕,但剛被他逼開的六柄長劍,卻又疾如電光石火般,點近了他身後六處要穴。

    沈天寶刀傷二人,招式已經用老,這時不管是收刀回救或閃身退讓,均來不及,眼看就要傷在六劍之下,而在這間不容髮剎那,他身旁突然升起一道青芒,正如山谷中浮沉不。定的雲霧一樣,若隱若現,倏然消失。

    然而當那道青芒消失後,在沈天寶的四周,除了灑落一地斷劍外,並多了六具屍體,死亡的方式完全一樣,心窩中劍,一擊要命。

    這當然是尤不平出手,這一招劍法,不僅把那兩名斷臂大漢震住了,連三環刀沈天寶也同樣的是驚駭不已。

    沈天寶怔了好一會子,才嘆口氣道:“好快的一劍!”

    尤不平神色微微動了一下,卻把沈宋賓和沈長賓兩兄弟叫到一邊,低聲吩咐了他們一陣子,才輕輕一拉沈天寶道:

    “此地不會有太多高手把守,留下他們兩兄弟已足夠應付了,咱們還是先抄到前面去看看。”

    沈天寶點點頭,那兩名斷臂大漢,已是一聲慘叫,齊腰被斬成兩斷。

    沈天寶低聲道:“這兩個孩子,仍是劣性難改,對方既成殘廢,又何必殺他們。”

    尤不平道:“是我叫他們這樣做的,此地絕不能留下個活口,否則咱們這一番心機仍然是白費了。”

    説着話,二人已沿着谷邊,走出了好幾十丈。

    可是他們身後的慘嚎聲,卻不停傳來,此起彼落。

    從這些慘嚎聲中判斷,被沈氏兄弟殺死的人已不在少數,而且都是一叫即停,可以想到那些被殺的人也都是一刀喪命,絕未拖泥帶水。

    沈天寶道:“老弟,你剛才可是傳了他們兩手,否則憑他們二人之能,絕難應付得了敵人。”

    尤不平點點頭道:“我也是剛在谷口從你那一招八方風雨中,想到了三招刀法,替你解圍的。”

    沈天寶動色道:“那確是一招絕世刀法,快、狠、準,不論攻守,都使人無懈可擊。”

    尤不平道:“刀法雖好,還是要看使刀人的悟性,他們如果真有此天賦,這一路殺下來,卻正是三絕刀法練招的千載難得的機會。”

    沈天寶失聲道:“三絕刀,老弟,你會三絕刀法?”

    尤不平怔然道:“不錯,是三絕刀法,難道沈兄也知道三絕老人?”

    沈天寶道:“豈僅知道三絕老人,而且知其根底,但不知你是怎樣學得這三絕刀法的?”

    尤不平道:“那是十年前的事,在下在江南遇上長江七蛟,這七個武林敗類,不僅洗劫財物,還輪流強暴三名村婦,那時我只有十六歲,劍法雖還沒有大成,卻不能眼看這種傷天害理之事不管,結果在刀拼之下,雖然劍斬七蛟,但我也受了內傷,當夜就在大巴山一個山洞中療傷,不料無意中發現三絕老人在洞壁上留下的三絕刀法。”

    他停了一下,又道:“於是我就在洞中練習了幾遍,可是始終無法領會刀法精髓,更難達到上乘境界。直到剛才見你使出那招八方風雨,才觸發我的靈機,想到了這三招刀法的真正境界,不是憑練,而完全靠殺。”

    沈天寶不解地道:“這是什麼原因呢?”

    尤不平道:“一個人情急之下,三招齊出,再加上心中被逼的一股殺氣,縱然是千軍萬馬,也難擋這三招狠殺。”

    沈天寶想了一下道;“他們兄弟二人,僅只學了刀法的口訣,縱然想拼命,恐怕仍難發揮出刀法的真髓。”

    尤不平道:“他們本來就是超級殺手,雖經關重九的金針過穴及藥物壓制,只怕仍難平抑下他們心中積存已久的殺機,正好藉此舒展一下,縱然沒有大成,卻可殺他們片甲無歸。”

    沈天寶嘆了口氣説:“老弟説得不錯,三絕刀確是一種兇殘武功,老朽雖然習過此三招刀法,卻也略知一、二,認真算起來,三絕老人還是我的師叔祖,就因為他自創了這套兇殘刀法,才不能見容於師門。”

    尤不平有些意外地道:“如此説來,兄弟是不該教他們這套刀法了?”

    沈大寶道:“事在人為,這就要看他們的造化了,是福是禍誰也不敢説,何況老弟對這套刀法已經有了很深的研究,或許能有控制之道。”

    尤不平道:“在下既已教了他們這三招刀法,當然不會再藏私,但我所以能夠壓制這三招刀法,不僅使其造成太多的殺機,是因為我練的武功路子太雜,除了有十位師父外,我自己還另外學了一些,而我那十位師父中,除了先父之外,他們每人最少也教了我三家以上的武功,佛門道教,正邪各派都有,可是我仍被你那八方風雨,引發胸中澎湃殺機。”

    沈天寶道:“老朽看得出,老弟那招劍法未盡全力,否則只怕他們死得更慘。”

    尤不平道:“招式是人用的,假如我無法控制三絕刀法,我絕不使用它,因為我的殺人方式一向很文明,我不能自破規矩,那穿心一劍是我殺人招牌,所以我使出那招刀法時,也摻進了一招平常劍法,這樣看起來就不覺兇狠。”

    沈天寶只聽得心頭暗震,他知道面前這位年輕俠士,才是江湖上真正超級殺手,只是他所殺的都是一批十惡不赦之徒。

    思忖間,二人又奔出了好幾百丈,走在前面的尤不平,突然在一株古樹下面停住了身形,只見他臉色凝重,雙目一直注視着左前方。

    沈天寶跨前一步,低聲道:“老弟可有什麼發現?”

    尤不平冷冷地道:“關重九不是笨得拿自己老命開玩笑,他是找到了一位好幫手。”

    沈天寶道:“關老先生為人正直,他如果真的找到幫手,也應該暗中知會老弟一聲。”

    尤不平道:“他找任何人都可以告訴我,就是這個人他不敢説出來。”

    沈天寶道:“這個人是誰,難道他跟老弟有過節?”

    尤不平淡淡一笑,故意岔開話題道:“沈兄,請招呼他們兩位小兄弟過來吧!不必殺了,咱們樂得看個現成的熱鬧。”

    沈天寶正要轉身往來路找去,卻見五十丈外兩條人影,迅即地奔了過來。

    他一眼就認出二人正是沈宋賓和沈長賓,兩丈外已叫道:

    “尤大俠你那三招刀法真了不起,谷口埋伏已一個不剩了。”

    尤不平道:“二位領悟力很高,你們使起來可感到有不順手之處?”

    沈宋賓道:“沒有,如果三招連環使出,咱們根本就無力控制招式,直待把阻擋的人殺光了才能停下來。”

    尤不平道:“這是武功進入上乘境界必經的途徑,當二位能自動控制那三招刀法時,你們就不再想殺人了。”

    沈宋賓道:“龍大俠,這三招刀法真那麼難練嗎?”

    尤不平點點頭道:“你們先休息一下吧!待會還要有一番苦戰,在二位還無能控制三招刀法之前,你們出手時,最好由我給你們指定對象,千萬不可隨便殺人。”

    沈宋賓道:“這個我們知道,就是尤大俠不吩咐,我們已經想好了一套應付高手的方法。”

    尤不平一怔,道:“二位有什麼好辦法,可否説出來聽聽?”

    沈宋賓笑道:“不是好辦法,而是笨辦法,假如我們兄弟二人聯手出擊,在連環主刀之下,仍然殺不死對方,顯見那個人的武功比咱們高出太多。”

    尤不平道:“不錯,三絕刀法聯手出擊,威力要增加一倍,二位雖還沒有大成,但亦非一般武林高手所能匹敵,而三招盡出,仍然殺不了人家,不知二位還有什麼更高明的辦法?”

    沈宋賓道:“這個辦法很簡單,咱們既打不贏人家,就給他來個跑為上策,敵人如追上來,就回頭再攻三招,如此跑跑打打,逃命應該不成問題。”

    尤不平笑道:“辦法雖不高明,仍不失為可行之道,二位如能謹守原則,在下也就放心了。”

    沈長賓接口道:“尤大俠儘管放心,你逼着關老爺子替咱們打通穴道,又傳了咱們這三絕刀法,就是希望我們能活得象樣一點,假如咱們糊里糊塗被人殺了,豈不有負尤大俠厚望。”

    尤不平嘆口氣道:“我倒是白操心,看來你們比我想象中,高明多了!”

    沈長賓也嘆口氣道:“咱們跟尤大俠一樣,是自幼磨練出來的,在下兄弟自父母去世後,既跟家叔流浪天涯,咱們武功及江湖閲歷雖不及大俠,但所吃的苦頭並不比大俠少。”

    尤不平道:“世事洞明皆學問,以二位的天賦,將來必有一番成就。”

    沈長賓道:“尤大俠,你不必替咱們兄弟戴高帽子了,咱們是什麼料子,自己清楚,如果不是大俠各方促成,就算下輩子,咱們也別想練成三絕刀法,何況我們兄弟從來就沒存什麼野心,只想幫助家叔完成心願,而後能退出江湖,終老林下,就很不錯。”

    尤不平不由一呆,他想不到這兩兄弟年紀輕輕的,竟有如此胸懷,他們的資質雖還不錯,但在武功方面,卻難有大成,他所以敢把三絕刀法傳給他們,也就是因為看出二人心地不錯,不似奸詐之徒。

    他微一沉思道:“二位能有如此胸懷,更加令人敬佩,咱們還是過去看看吧,關重九可不輕鬆。”

    他説着,已當先朝左前方走去。

    沈天寶這時也察覺出左前方那片山谷中,似埋伏着殺機,一道似有形而又無形的劍氣,時隱時現,顯然是關重九他們已經遇上了頂尖高手。

    沈家叔侄三人攀上山峯,見尤不平已搶先趕到此地,雙目凝視谷底,臉色顯出憤然神色。

    沈天寶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果見山谷下面有七個老人把關重九圍在中間,陸小云和她那兩個師兄已躺在地上。

    陸小云傷勢可能不輕,全身染滿了血,而她那兩個師兄卻躺着不動,顯然已經死了。

    另外有一個使劍的青年,這人的年齡跟尤不平差不多,而他那一手劍法,似乎也跟尤不平不相上下。

    關重九身上也有兩處劍傷,雖不是要害,但在七名高手的圍攻下,他只能緊守門户,而無力還擊。

    使劍的青年卻跟一個老人打成平手。

    青年劍煞是無形的,老人的劍煞卻是有形的,而且每當關重九處於不利地位時,青年總能適時攻出一劍,逼得七個老人撤招自保。

    沈天寶看了一陣,低聲道:“老弟,這個青年劍手是誰,他的劍術不錯。”

    尤不平冷聲道:“能被關重九依為靠山的,當然不錯,他好象未出全力。”

    沈天寶一怔道:“老弟認識他?”

    尤不平剛一點頭,突然雙腿齊出,把沈天寶三人同時踢到一丈以外。而他踢出的雙腿還沒有收回來,破空一片寒光,疾如星丸彈瀉,把他全身的要穴全都罩住了。

    尤不平雙腿踢出,身體的重量不能平衡,整個身子都幾乎斜仰在地面上,而那片寒光也就利用這一點空隙擊落下來。

    寒光初現時,速度並不怎麼快,但在將要接近尤不平身前剎那,卻變得比閃電還疾,而且認穴奇準。

    尤不平左手撐地,右掌平推,身子借勢一個旋轉,全身功力也都隨着這一轉之勢散發而出。

    那片寒光本來已經逼近他的穴道,但被他掌拍氣震之後,卻全部飛落到五尺外,並排嵌在一塊岩石上,竟是十三張白骨牌。

    尤不平這時雙腿已收了回來,身形一挺,正待站起,只見又是一片寒光,緊貼着他欲起未起的身子,一閃而至。

    這次襲擊的部位,卻是他的雙目和雙手。

    尤不平冷哼一聲,右手疾出,奇快無比的抓住了襲向雙目的兩張白骨牌,卻順勢橫臂,真力暗聚,硬把擊向雙耳的另兩張白骨牌震飛。

    可是幾乎就在這同一時間,突然又是三道寒光自他兩側及前胸擊落。這後面的三道寒光,來得無聲息,但卻又快得不能再快。

    尤不平左手撐地,身形平躺在原處未動,連閃開十七張白骨牌,已經是險而又險了。他一口氣還沒有喘過來,又是五張白骨牌分三路攻到。

    而這發牌的手法,更是怪得不可思議,看上去雖只是五張白骨牌,但等他伸手抓出時,卻又抓了個空,好象有幾百張白骨牌在空中飛舞一樣。

    以尤不平的武功,不僅被鬧得手忙腳亂,甚至連白骨牌襲擊的位置都看不出來,他心中一急,不由把抓住右手的兩張白骨牌,運足全力振腕擊出。

    牌一出手便分成兩道直線,但卻正巧撞上由兩側下擊的四張白骨牌,一陣輕響,六張白骨牌卻同時跌落在三尺外。

    由於他發牌時用力過猛,右手一時無法收回,而在這一點空隙之間,正面下擊的那一張牌已一閃而至。

    他匆忙中身形一連滾動三次,但被那張白骨牌擊中了前胸氣穴。

    因為這一連串的變化太突然,當沈天寶等人怔過神來,尤不平已被擊中穴道躺在地上了,而在他身旁,不知何時,已站着一個高大的老人。

    尤不平雖然穴遭受制,但他仍是一臉冷漠之色。

    高個老人反而顯得神情緊張地道:“小子,你真不簡單,五十年來,江湖上能破擊老夫四歸一的,你是第二個人。”

    尤不平冷聲道:“第一個人是誰?”

    高個老人道:“你破不了老夫這招雙龍抱珠,就不夠資格問那人是誰。”

    尤不平道:“在下既然能使你雙龍斷首,當不致被此一珠所困吧!”

    高個老人臉色微變道:“那隻能説是碰巧,假如老夫不收回你手中那兩張牌上的暗勁,只怕你破得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尤不平冷笑道:“假如你不收回那五成暗勁,這招雙龍抱珠根本就不堪一擊。”

    高個老人臉色一變道:“小子,老夫是把你估計低了。”

    尤不平道:“你是把自己估計太高了……”

    沈宋賓兄弟二人乘他説話之際,已悄悄地向前欺近八尺,高個老人右手一揚,兩張白骨牌隨手而出,怒聲道:“滾開,你們連老夫的卡二萬都接不下,也想來湊熱鬧。”

    沈宋賓見白骨牌厲害,就在他手揚起時,二人忙使雙刀同時劈出。

    三絕刀法豈同凡響,但見刀光翻湧起落之間,竟把兩張白骨牌絞得粉碎。

    高個老人有些意外地道:“好小子,老夫倒是看走了眼,你們還真有兩下子,再接老夫這招混一色試試。”

    尤不平見狀,急叫道:“二位快退,這老傢伙是賭怪,雙刀聯手,三絕望目……”

    沈氏兄弟迅速退出兩丈,雙刀半舉,似發未發,先看了這個起手勢,就知他們聯手一擊,勢必石破天驚。

    這高個老人正是五十年前名震江湖的賭怪林一奇。

    林一奇聽到尤不平叫出他的來歷,不由一怔,後來又聽他語不成章的亂叫一通,竟不自覺地把已發出的一半招式又收了回來。

    但當他看見沈宋賓兄弟起手勢時,不禁一呆,轉向尤不平道:“他們兩個是誰的門下,這招刀法老夫眼熟得很?”

    尤不平神色也是一動,但仍是冷聲道:“既然眼熟,你就慢慢地想吧!”

    林一奇怒聲道:“混賬,你是想死得快一點!”

    尤不平道:“想殺我的人很多,假如我是好殺的,恐怕也輪不到你。”

    林一奇道:“你別忘了老夫現在就掌握你的生死。”

    尤不平道:“我剛才還告訴過你,不要把自己估計得太高,你真的以為那招雙龍抱珠能殺死我。”

    林一奇道:“要不要試試?”

    尤不平道:“先慢點試,假如你的雙龍抱珠殺不死我,還要不要使出你的壓箱底本領,最後一招槓上開花?”

    林一奇一怔道:“小子,你知道的還真不少。”

    尤不平哈哈一笑道:“好説,好説,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你會的我全知道,可是我會的你卻一點都不知道。”林一奇又是一怔道:“不錯,老夫只是聽説你的劍術還過去。”

    尤不平道:“聽説歸聽説,總不如親眼所見可靠吧!到目前為止,我的劍還沒有動過,要是我劍出了鞘,你自信能接下我幾招?”

    林一奇厲聲道:“老夫自信,你的劍永遠也出不了鞘,因為你破不了我的雙龍抱珠。”

    尤不平道:“你先別把話説得太滿,假如我破了你的雙龍抱珠,你就不能使槓上開花,因為我們之間的年齡,最少也相差六十歲,所以我不願陪你一起死。”

    林一奇臉色一連數變,但他終於還是點點頭道:“你如果破了這招雙龍抱珠,老夫不但不再使出紅上開花,而我跟另外一人的約定,也從此取消,在沒有碰上比你更高明的人之前,老夫一切都聽你的。”

    尤不平道:“跟你有約定的另外那個人是不是三三會的會主?”

    林一奇一怔道:“你知道三三會?”

    尤不平冷聲道:“誰不知道,至少我們來的四個人都知道。”

    林一奇想想道:“不管你知道什麼,但在你未能破去雙龍抱珠之前,老夫什麼也不會告訴你。”

    尤不平哈哈大笑誼:“破解以後,前輩可不能再食言………”

    他説着話,人卻一挺身,從地上站了起來。

    林一奇不由一驚,正不知他怎麼站起來時,卻發覺自己前胸上被東西碰了一下,趕忙低頭看去,只見那張原來擊中尤不平氣穴上的白骨牌,這時卻正緊貼在自己的氣穴上,勁力透衣及膚,但未傷及穴道。

    光憑這一手,就比他那招雙龍抱珠高明多了,何況他根本就沒看見尤不平是怎麼出手的。

    而更令他吃驚的,是他原來保留的六成暗勁,竟然在不知不覺間,也被人家引開了。

    林一奇雖然又驚又怒,但他仍不失為一代名家風度。

    他苦笑一聲,伸手摘下身上白骨牌,道:“老夫輸了,有什麼話你儘管問,有需要老夫辦的事,你也儘管吩咐。”

    尤不平道:“在下只是取了個巧,前輩何必認真。”

    林一奇怒聲道:“老夫説的話又不是放屁,輸了就是輸了,在未出現第三個人破去那招雙龍抱珠之前,老夫一切都聽你的。”

    尤不平神色一動道:“前輩當真一切都聽我的。”

    林一奇冷然地道:“老夫是何許人物,説出的話豈能不算,你就是要我的腦袋,老夫也絕不反悔!”

    尤不平道:“沒有那麼嚴重,晚輩只想請前輩把這一百三十六張白骨牌,改變一下手法,重新再練一遍。”

    林一奇一怔道:“改變什麼手法?”

    尤不平道:“把你原來使用的手法,改成倒過來用。”

    林一奇不解地道:“為什麼,老夫練了一輩子暗器,難道還要你來糾正?”

    尤不平笑道:“晚輩並沒有説要糾正你,我只是要求你反過來發招試試,也許還有可取之處。”

    林一奇道:“用不着試,老夫這一百三十六張白骨牌,可以隨意發招,卻從不倒反……”

    他説至此處不由一呆,竟連説了好幾遍倒反,最後,卻忍不住大叫道:“小子,你真是天才,為什麼不早點告訴老夫?”

    尤不平道:“晚輩連你的面還沒見到,就先捱了三招,哪來機會早告訴你!”

    林一奇雙手連招,把散落在四下的擊骨牌全收了回去,而後雙手分抓了五張,比着尤不平道:“老夫就按照你的辦法,再來一招雙龍抱珠,看你如夠破解。”

    尤不平搖搖頭道:“以前輩的修為,不説是在下,就算放眼武林,也找不出幾人能破解這招真正的雙龍抱珠。”

    林一奇道:“假如真找不出人能破這招雙龍抱珠,老夫豈不是永遠都要聽你的了!”

    尤不平道:“在下根本無意要求前輩聽我的。”

    林一奇道:“既然如此,你怎麼肯把這種秘密告訴我?”

    尤不平道:“雙龍抱珠是你發明的,就算我不告訴你,有一天你自己也會發現的。何況我是練武人,更不希望一招絕學永遠錯下去。”

    林一奇道:“你是怎麼發現我這一招錯誤的?”

    尤不平道:“我在你的第一招一條龍上,就發覺你的暗器手法與眾不同,足可列入武林絕學,它不但迴旋飛繞,且能夠藴勁不發,借力使力,只可惜那招雙龍抱珠,你把招式給用反了。”

    林一奇道:“老夫是問你怎麼發現的。”

    尤不平道:“我在破去雙龍時,曾用上九成真力,可是當一珠臨身後,我發現你的招式雖然複雜,卻顯得後勁不足,而你所保留的勁力,必須要靠雙龍擺尾,才能激發後勁,所以我一出手,就先斷龍首,使它根本沒有擺尾的機會,龍也就抱不成珠了。”

    林一奇嘆氣道:“老夫應該早就想到這個錯誤。”

    尤不平道:“假如你先發珠,後出龍,保持真力平衡,對方就算能破去你一珠,卻難擋雙龍飛搶之勢。”

    林一奇道:“老夫在這副白骨牌上下了一輩子功夫,就是沒想透這一點。”

    尤不平笑笑道:“這叫做當局者迷,前輩從此再也不會受人約束了,晚輩還有點私事,咱們就此別過。”

    林一奇道:“不行,老夫雖明知可能上了你的當,但我説出口的話仍是算數。”

    尤不平冷聲道:“在下雖不是成名人物,還不致卑鄙到如此程度。”

    林一奇趕忙接口道:“這是老夫心甘情願的事,何況我還欠你一份情。”

    尤不平道:“你誰的情也不欠,那招雙龍抱珠是你自己發明的。”

    林一奇想了一下,道:“就算老夫説錯了話,咱們卻做個朋友總可以吧?”

    尤不平道:“我如果再拒絕,可能你以為我故作矯情,但事實上我實在不想交你這個朋友。”

    林一奇臉色一變,但他仍是忍住了,道:“老夫並不是你想象中那麼不通人情。”

    尤不平道:“就是因為你太重人情了,才變成了一無可取。”

    林一奇怒聲道:“小子,你把話説清楚一點,老夫不懂你是什麼意思。”

    尤不平道:“意思很簡單,你是非不明,善惡不分,為了一個死規矩,把活人給限制住了。”

    林一奇怔了一下道:“老夫自己也知道這個規矩定得不高明,只是……”

    尤不平冷笑道:“只是為了你對自己的話負責,即使成為武林罪人,也都在所不惜了。”

    林一奇道:“有那麼嚴重嗎?”

    尤不平道:“你的運氣不會好,而你的白骨牌製造不易,毀了卻更可惜。”

    林一奇道:“你如真能毀了我的一百三十六張白骨牌,老夫倒是不虛此行。”

    尤不平道:“好,在下當勉力一試。”

    林一奇道:“敬請指教!”

    他説完雙手拱了一拱。

    尤不平臉色一變,道:“閣下這是起手式……”

    他口中説着話,人卻象箭一般的飛射出來,緊接着在沈天寶等人四周飛繞二圈,回到原地時,他雙手已分別抓住了十三張白骨牌。

    林一奇哈哈大笑道:“好身法,老夫倒是獻醜了。”

    尤不平冷笑道:“我以為你不應該只有這點能耐……”

    他一句話還沒有説完,只覺喉頭一陣冰涼,似乎什麼東西碰了一下,喉結處火辣辣的,稍稍有點痛。

    他悚然一驚,再看沈天寶三人時,他們也都有了同樣反應,顯見他們也都遭到了同樣的襲擊。

    尤不平怔了一怔,道:“閣下,這招四歸一,倒有些名符其實了。”

    林-奇道:“好説,好説,老夫只是取了一點巧,不敢叫用複雜手法,怕誤傷了兩位小兄弟。”

    尤不平想了一下,道:“你在江湖上聲名雖不怎麼好,為人心地倒還算光明,假如你這招真的存有殺機,他們兩人也許要吃點小虧,但你並不一定就能討到便宜。”

    林-奇道:“不錯,老夫本來還想開個小玩笑,但我見到了你的右手姿式,卻連玩笑也不敢開了。”

    尤不平道:“你是捨不得那四張白骨牌?”

    林一奇點點頭道;“同時老夫更不希望你對着我拔劍。”

    尤不平道:“在下雖沒有拔劍,咱們等於是已交換過了,招,你可以把那四張白骨牌收回了。”

    林一奇右手一伸,只聽“叮”然聲響,那四張白骨牌象是有靈性一樣,自四個不同方向,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以沈天寶的修為,竟也未能看出那四張白骨牌是停留在何處。

    尤不平想想道:“前輩的暗器手法,光是這招四歸一,已足以稱得上武林一絕,但想勝過三三會主,還是差得很遠。”

    林一奇笑道:“老夫如果沒有這一點自知之明,又何必找你老弟攀交情!”

    尤不平一怔道:“你是用這種方式找我拉交情的?”

    林一奇道:“這是最好的方式,打出來的交情最可靠。”

    尤不平也會意地道:“看來咱們還要有一番好打。”

    林一奇搖頭道:“不打了,白骨牌製造不易,咱們就此停手,各辦各事。”

    尤不平道:“有一件事晚輩不便出面,前輩可肯偏勞?”

    林一奇道:“你是指圍攻關重九的那七個怪物?”

    尤不平點點頭道;“前輩知道他們的來歷?”

    林一奇道:“他們是飛天七怪,因為壞事做多了,二十年前被中原武林俠義道逼得無路可走,不知怎麼跑到關外來的。”

    尤不平道:“他們現在是三三會的人?”

    林一奇道:“不靠上三三會,憑他們這幾塊料在關外怎麼能混下去?”

    尤不平目中寒光一閃,道:“恐怕得麻煩前輩開一次殺戒了。”

    林一奇慷慨地答道:“沒問題,倒是那個老的不好對付。”

    尤不平道:“那個老的已經有個小的在對付,用不着前輩分心。”

    林-奇道:“那個年輕人是誰?老弟,你好象對他們有成見?”

    尤不平道:“成見沒有,但是我們兩人不能見面,一見面非打不可,而我現在又沒時間跟他打。”

    林一奇道:“他叫什麼名字?”

    尤不平道:“他就是劍客呂劍秋。”

    林一奇一怔道:“他的年紀跟你差不多,怎麼會是劍客呂劍秋?”

    尤不平道:“前輩以為劍客呂劍秋歲數有多大?”

    林-奇道:“老夫聽江湖傳説,劍客呂劍秋的年紀至少也跟關重九差不多。”

    尤不平道:“江湖人最喜歡多事,只怕劍客的真正面目誰也沒見過。”

    林一奇一怔道:“你也沒見過?”

    尤不平道:“我見過的就是他現在這個樣子。”

    林一奇道:“這不是他的真面貌?”

    尤不平道:“應該不是。”

    林一奇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麼應該不是。”

    尤不平道:“我沒見過他的真面貌,可是我在直覺上以為他是易了容。”

    林一奇道:“他為什麼要易容?”

    尤不平道:“江湖上的事,很多都不能以常理去推測,所以我想不通,乾脆就不去想他了。”

    林一奇道:“可是你又怎麼想到這不是他的真面貌?”

    尤不平道:“一個人不管是多麼冷酷,但他臉上總是有表情的,而這位老兄不但喜怒哀樂不形之於色,且一年到頭臉上總是死板板的,毫無表情。”

    林一奇道:“這倒有可能真的是易了容,老弟可曾和他動過手?”

    尤不平道:“打過一次。”

    林一奇道:“結果如何?”

    尤不平道:“在下靠着所學路子雜,打了三天兩夜,維持不敗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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