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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崆峒三門生

    程露寒突然雙手連揚,人也跟着穿窗而出。

    但她回來時,雙手各提着一個老道。

    這兩個老道年齡都在七十以上,可是在座的卻沒有一個人認識他們。

    “你知道這兩個人的來歷?”袁不器看看她。

    “這真是天意。”程露寒道,“他們兩人都是崆峒派的,也是燕玄的死黨,一個叫若仁,一個叫若善,其實他們既不仁義不善,都是當年殘殺我全家的兇手。”

    “這真是冤家路窄,怎會這樣巧,都被你碰上了。”袁不器道。

    “我也不知是他們兩人,尤兄弟和崔曙談話時,他曾向我暗示樹上躲着兩人在偷聽,我想來人既然能躲過屋中這麼多高手,功力一定不錯,所以一出手就用上萬流歸宗,而且是全力施為,十四把飛刀仍被他們躲過六把。”

    “這兩個老雜毛雖不常在江湖走動,但從他們一身輕功上看,在崆峒派地位可能不低。”

    程露寒伸手一摸二道脈門,道:“他們都死了,是震斷心脈自殺的。”

    “所謂九大門派,看來已是名存實亡了。”

    司馬丹青搖搖頭,道:“如果沒有九大門派從中攪和,中原武林尚不至如此混亂。”

    “目前少林和崆峒尚未有人出面。”袁不器道,“這兩派在九大門派中,還算比較正派。”

    “五台原屬少林分支,既然五台派出了個天龍,恐怕少林也不會置身事外。”

    “少林掌門無為和尚,雖然很少過問江湖中事,只怕仍禁不起其他各派的慫恿。”

    “老夫真沒有想到,憑一個鬼手朗中趙鴻緒竟能把九大門派拖下水。”

    “趙鴻緒只不過是跑腿的傀儡。”尤不平道,“就算咱們在古北口殺了他,蒙陰寨這一戰仍是免不了,三三會在總兵府陰謀失敗,這次所調動的人手,可能都是頂尖人物。”

    朱鵠天突然開口,道:“尤老弟,我有個請求,説出來希望你不要拒絕。”

    尤不平一怔,道:“前輩有事儘管吩咐,何必如此説。”

    “把五台派的天龍妖僧留給我!”

    “前輩和他……”

    朱鵠天點點頭,道:“老夫的未婚妻就是他姦殺的,我發誓不殺此妖僧終身不娶!”

    尤不平有些不安道:“可否由晚輩先接他幾招試試路子?”

    “等我倒下了,你再接手。”朱鵠天加重語氣道,“否則我終身難安。”

    尤不平有些為難,道:“前輩身負重大使命,怎可輕易以身涉險……”

    “老弟的責任比我更大,而且我在離開古北口時,連後事都安排好了。”

    尤不平不由一呆,道:“奔車之上無仲尼,覆舟之下無伯夷,前輩應該懂得這個道理。

    君子善白攝生,他們絕不靠近危險……”

    朱鵠天苦笑道:“老弟,我既非聖人,亦非賢人,而是道道地地的江湖人。”

    尤不平嘆口氣道:“前輩心意已決,晚輩多説無益,天龍妖僧出現時,由兩位兄弟替你押陣對以吧?”

    “他們兩人刀法老朽已試過,假如我接不下天龍妖僧,多送他們兩人上去也是無益,何況這是老夫與天龍之間的私事,應該由我個人和他了斷!”

    “咱們都是為了維護天下蒼生和武林正義而戰,前輩不該把它扯到私人恩怨上去,應以大局為重……”

    “朱先生,你也就不必太堅持了。”司馬丹青道,“尤小子説得很對,咱們此次中原之行,誰也不是為了私事,至少我們不應該忘了我們的任務!”

    朱鵠夫暗中一怔,但他仍有些憤然,道:“你們都認定了老夫不是天龍妖僧之敵?”

    “咱們誰也沒有這種想法,但咱們卻必須有這種預防。”

    尤不平道,“天龍妖僧並不一定就是這批人中最強的高手,咱們從長白牧場、古北口,一路殺到蒙陰,終始未接觸到對方核心人物,目前咱們所知道的,只有這一個天龍和尚,他也與三三會有關連,但他是不是三三會核心人物,還是未知數。”

    “對,這才是個關鍵。”司馬丹青道,“除了天龍妖僧外,他們可能還有更厲害的人物。”

    “老夫曾經請窮家幫注意對方動態。”袁不器道,“最慢日落後有消息。”

    “希望恐怕不大。”尤不平道,“袁老既與窮家幫接過買,可能早被對方注意到了,也許它們已經先向窮家幫下手。”

    “就算九大門派都來了,他們要向窮家幫挑戰,還得考慮考慮。”

    “他們連總兵府都敢下手,窮家幫弟子雖多,仍不過是一個江湖幫派組織。”

    “窮家幫的弟子可能沒有官兵多,可是他們的實力,即使是,九大門派力口起來,仍然惹不起那幫叫化子。”

    “窮家幫既已先找上他們,已無所謂惹不惹得起子。”

    “老夫已經和他們約好,未得九指拙丐蔡幫主指示之前,他們是不會輕易行動的。”

    “就是因為袁老和窮家幫弟子談話被人聽到了,他們才採取先下手為強。”

    袁不器一怔道:“這怎麼可能,老夫和那叫化子談話只有我們兩個人。”

    “隔牆有耳。”尤不平道,“你們是在哪裏談的?”

    “在一間酒樓上。”

    “那就不會錯了,你也是在那家酒樓上中的毒。”

    袁不器想了一下,猛一拍桌子,道;“混帳,八成是那個店小二搗的鬼,老夫找他去!”

    他説着一晃身,人已出了大門,但尤不平卻比他更快,硬從門外又把他拉回來,道:

    “人家早走了,前輩現在去找誰?”

    袁不器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如晚輩判斷不錯,那間酒樓早被窮家幫燒了。”

    “照你這樣説,那個叫化子已死了?”

    “以前輩的功力,中了毒尚未發覺,一個窮家幫的三流弟子又如何能倖免,只是窮家幫高手如雲,他們很快就會查出中毒原因的。”

    司馬丹青哈哈一笑道:“翻船是小事,人沒淹死就已經不錯了。”

    袁不器怒哼一聲道:“老夫就等着你司馬老兒怎樣應付眼前這個局面了。”

    “以不變應萬變,是最好的方法。”

    “此屋四周佈滿了火藥,留在這裏不是等死”。

    “最危險的地方,也最安全,至少在天龍和尚未回來之前,此地不會有危險。”

    “假如天龍妖僧在一怒之下,殺了魯山五英呢?”

    “晚輩會全力保護”。尤不平説道,“我答應過給他們機會的。”

    “咱們既然決定留在此地,就得準備點吃的。”程露寒説道,“各位慢慢喝,我去找找看。”

    “我也去。”呂豔秋説道,“也許這間店中還藏有人?”

    尤不平神色一動,暗中默運功力,靜聽一下,果然發現最後一個房間裏潛伏着兩個人。

    這兩人的功力的手風比程露寒還高,以尤不平的聽覺能力,也只能察覺出他們是在最後一間房子裏,卻無法找出確實的地點。

    他看了呂豔秋一眼,道:“此屋四周都佈滿了火藥,你們的行動要多小心。”

    呂豔秋道:“他們廚房裏可能有吃的,反正有司馬老人家在,咱們倒不怕中毒。”

    她口中説着話,已暗將那瓶七彩毒蛛灰拿了出來。

    尤不平微微點了下頭,故意笑笑,道:“袁前輩不僅是位酒仙,而且也是吃家,今天就看你們兩位了。”

    程露寒道:“我對烹鐵可是一竅不通,只是想找點現存的酒菜,你們如想吃好的,就只有看我們這位小妹妹了。”

    “我除了會烤兔子,什麼都不會。”呂豔秋説道,“而且連廚房都沒有進過。”

    “你一定很喜歡吃兔子了?”程露寒説道。

    “正好相反。”呂豔秋笑笑道,“我最討厭的就是吃兔子,因為他有一股土味。”

    程露寒有些不解道:“你不吃兔子,為什麼喜歡烤兔子?”

    “我在山上練劍練累了,就捉兩隻兔子,把他烤熟了喂野狗。”

    “小妹妹,你心真好,野狗能吃到生兔子已經不錯了,你還烤熟了喂他們。”

    “我在天山練了五年劍,就是因為烤兔子,所以有五百隻以上的野狗,都跟我成為好朋友。”

    程露寒一怔道:“天山一年四季都是冰天雪地,哪來那麼多野狗?”

    “多的很,有的很兇殘,長得比小牛還大,但他們都被我殺了。”

    “那是狼,小妹妹,你連狼和狗都分不清,天山的狼兇狠高大是出了名的。”

    “我當然知道他們是狼,但好的狼比狗更忠實,也更有靈性,它們感恩知報,從不出賣他們的朋友。”

    “狗也是忠實的動物。它們大多是忠於主人。”

    “那也要看什麼狗了,但多數的狗,假如你三天不給它吃的,保證會另找主人。”

    “我沒有養過狗,更沒有養過狼,但我聽人家説過,狼的野性難馴,你怎麼會跟他們成為朋友?”

    “我剛到天山不久,就遇上了一窩小狼,一共有七隻,母狼可能是被獵人殺了,這些小狼又病又餓,只剩下奄奄一息,

    我把他們的病醫好了,並且每天捉些野兔子,烤熟了餵它們,等那些小狼長大後,他們就帶更多的狼來跟我作朋友。”

    “他們也能聽懂你的話。”

    “那七隻自小被我養大的狼,可以聽懂,其它的狼都是跟着這七隻狼行動。”

    “假如你把這批狼帶到中原來,那可抵得上百萬雄兵。”

    “可惜在我離開天山那一年,他們都被兩個江湖敗類毒死了,只剩下兩頭從小被我養大的狼倖免於難,三年後我再上天山,遇上它們才知道經過,因此我發誓要替這些死去的狼報仇。”

    “這件事恐怕很難,你又不知那兩個江湖人是誰,怎麼報仇去?”

    “我雖不知他們的名字,卻知道他們是兩個被子,他們在捕殺羣狼時,一個跛了左腿,一個跛了右腿……”

    程露寒不等她説完,已吃了一驚,道:“左缺、右殘,如果真是他們兩人,可不好惹。”

    “正是這兩個江湖敗類。”呂豔秋説道,“不好惹也得惹,他們挖走了近千顆狼心,我曾經答應過那兩隻狼,要把這兩個人心挖出來,送到天山,去祭它們被殺的同伴。”

    程露寒面現憂色,道:“左缺叫吳起,他缺左腿;右殘叫夏落,他殘右腿。吳起練的是狼輩,夏落練的是狼腿:他們自幼以狠心為食,可以説是真正狼狽為奸,僅他們功力對高,不

    管是九大門派,或江湖上黑白兩道,誰也不願去惹他們。”

    “我不是要惹他們,而且還發誓要挖出他們的心。”

    “這件事咱們以後再説,還是先找些吃的吧!”

    “這家既然是黑店,縱然有吃的,恐怕也有毒,咱們還是找些生物自己動手做保險。”

    “你沒有下過廚房,我沒有上過灶,我們做出來的食物,恐怕比毒藥更難下嚥。”

    “飢不擇食,餓了什麼都好吃。”

    “此地並不是天山,可沒有兔子給你捉。”

    “沒有兔子,雞鴨總歸有吧,假如連雞鴨也沒有,咱們就捉兩隻老鼠。”

    程露寒笑了,道,“你別胡鬧,老鼠肉怎麼可以吃?”

    “老鼠肉比兔子肉更香,我情願吃老鼠肉.也不願吃兔子……”

    呂豔秋説着話,已朝最後一間聲走去。

    程露寒急忙趕上去,道:“小妹妹,你找雞鴨怎麼往房子裏面找,難道真想烤老鼠?”

    “我剛才聽到這房子裏有響聲,可能是兩隻大老鼠。”

    “老鼠在房子裏也不捉,它們一見人,就躲到洞裏去了。”

    “躲不掉,我身上帶有捕鼠器……”

    她話未説完,竟然使出身劍合一的招式,飛衝了進去。

    程露寒怔了一怔,也緊隨在她身後跟進。她撲進房裏後,才見到呂豔秋劍如長虹,緊纏着兩個缺腿老人,正是左缺右殘。

    呂豔秋已使出馭劍術,只見滿屋劍氣瀰漫,根本就見不到她人。

    左缺右殘雖被她的凌厲劍氣逼得亂轉,但卻沒有顯出敗跡。

    程露寒伸手摸出七把飛刀,正待發出,呂豔秋急忙道:“程姊姊,你不要出手,快點退到外面,他們要是跑了,你替我攔住。”

    左缺吳起怪笑道:“妞兒,你的功夫不錯,老夫還真捨不得殺你。”

    右殘急忙接口道:“老大,你可不能再犯老毛病,咱們既然露相,就不宜久留,聽説鏢客那小子劍術很高。”

    “咱們既然來了,總不能空手而歸。”吳起説道,“這個妞兒歸我,外面那個交給你。”

    “她的馭劍術已有七成火候,你應付得了嗎?”

    吳起冷哼一聲,道:“老夫如不是想捉活的,早已就叫她躺下了。”

    他雙拳一緊,如山的勁氣硬把呂豔秋撞得盪開七尺。

    呂豔秋卻借勢上升,左手快如電光石火,一開一合已撒出一撮七彩毒蛛灰,並順勢連掌輕拍,借力使刀,身形已象一溜輕煙般,自夏落上空飛出室外,並大叫道:“程姊姊,發刀!”

    程露寒本來就全神貫注,聽到她的叫聲,連考慮也沒考慮,揚手就是一招七星拱月。

    假如在平時,憑程露寒的暗器手法,不要説傷人,只怕連左缺右殘的衣服也碰不到,可是此時二人早已全身沾滿了七彩蛛灰,等到發覺不對時,劇毒也已攻人體內,功力已經失去大半。

    他們正在全力運功逼毒,而程露寒的飛刀這時已到,吳起閃開前胸一刀,但雙臂卻各中一刀,而夏落卻更慘,除了雙臂中刀外,雙目也各中一刀。

    以左缺右殘的功力,如果沒有中了程露寒的飛刀,或許還可以支持一陣子,但七彩蛛灰一沾上血,其毒性蔓延比什麼都快,不過眨眼之間,夏落的頭部和雙臂都已開始熔化,而吳起的兩條胳臂,化得只剩下肩膀。

    呂豔秋滿臉殺氣看了兩人一眼,道:“我剛才説的話,你們兩個都聽到了。”

    夏落已無力説話,吳起仍是厲聲吼叫,道:“小賤人,你好狠,這是什麼毒?”

    “告訴你也沒用,反正你是死定了。”呂豔秋説道,“不過在你死前,我仍要挖出你的心去天山祭狼……”

    她見夏落的身子化得太快,急得振腕出劍,已把他的頭和四肢全部斬落,只留下胸前一心段。

    程露寒雖然也算是老江湖,卻沒有見過這種殺人手法,她搖搖頭道:“小妹妹,你真的要挖他們的心?”

    “不錯,人家説狠心已經是最毒的了,而這兩個人卻專以狠心為食,可以想見他們的心,比什麼都毒。”

    “你要專程把他們的心,送到天山去祭狼?”

    “狼類雖然是一種兇猛動物,但它們仍沒有人類殘忍,因為它們只傷異類,而不傷同類,而人卻不問,人既殺異類,也殺同類,所以人類才是最可怕的動物。”

    程露寒一怔,道:“小妹妹,你這種思想也是正確的,可是人類與生俱米就註定鬥爭的局面;正派人士為維護正義,想除去邪派,而邪派為了維護他們生存權利,又何嘗不想消滅正派,所以人類很難和平相處。”

    門外突然傳來尤不平的聲音,道:“程大姊説得對極了,而且你對人類競爭方式,也有獨到的看法。”

    “兄弟,你又何必拿老姊姊開心。”程露寒説,“我自從先人遇害後,童年的慘痛,不是身臨其境的人,是無人瞭解的,一切遭受全是恐懼、怨恨和痛苦,但當我長成時,我要報仇卻沒有車量……”

    “這就是人類通病。”尤不平道,“每一個人都有他的不同生存方式,而每個人也都有他的道德標準,但卻沒有一個人不珍惜他自己生命的。”

    “我以為左缺右殘比誰都更珍惜他們生命。”呂豔秋説道,“也許他們都想統治這個世界,可是他們最終還是死了。”

    “那是因為他們失去機會。”尤不平説道,“如果一個人不懂得製造機會,而只想利用機會,左缺右殘就是最好的借鑑。”

    “不是他們不懂製造機會。”程露寒説道,“我以為他們是犯了自大狂,而不懂得運用哲理推究生命,所以他們都死了。”

    “你説的完全對。”尤不平説,“我是靠着保留起家,我的本錢就是這把劍,我的唯一宗旨也就注重利害得失,所以我才能活到現在。”

    “你並不能算是強者。”呂豔秋道,“至塵今夜還要有一番苦戰。”

    她説着已動手挖左缺右殘的心。

    “算了吧!”尤不平道,“人都死了,又何必再挖他們的心去祭野狼。”

    “我不能對野狼食言。”

    “你並沒有食有,你為替他們報仇,幾乎犧牲掉自己的生命。”

    呂豔秋一怔,道:“你説什麼?這兩個怪物真有那麼厲害?”

    “不錯,你還沒有出劍,我就先到這裏了。左缺右殘練的是聯手功夫,也就是江湖上所指的狼拳狽腿。幸好你馭劍一擊未能得手,即時放毒撤退,否則後果還真不堪設想。”

    “我倒覺得他們並沒有什麼出奇之處。”

    “那是他們低估了你,所以沒有聯手出招,否則你撤退都來不及,因為狠和狽本來就園同類的動物,狽只生兩條後腿,它是伏在狼身上行動的。

    這種功夫,其兇殘程度可想而知,所以説你能殺了他們,完全是靠運氣。”

    “怪不得我出劍時,已用了八成以上真力,仍然被他們輕易躲開了。”

    “你該記住這是戰鬥的經驗,也是戰鬥的方法,假如你全力出劍,他們必有預防,可能你連放毒的機會都沒有。”

    呂豔秋想想,道:“你有把握一擊殺了他們嗎?”

    “我的聲名不好,他們見到我必定先存成心。”

    呂豔秋冷哼一聲,道:“你為什麼不説你的名氣太大。”

    尤不平搖搖頭苦笑,道:“名氣大有何用?左缺右殘名氣夠大了,而千臂哪吒名氣也不小,他們都死了,魯山五英因為名氣不如他們,這五個人現在都還活着。”

    “那個天龍上人比起左缺右殘如何?”

    “我沒有見過天龍和尚,但以常理推想,他的武功比左缺右殘應該高出很多。”

    呂豔秋面帶憂色,道:“你認為我二舅會不會搶先出戰天龍和尚?”

    “一定會,他雖不再談這件事,但只要天龍一出現,他必定搶先出手。”

    “如真這樣不是太危險了嗎?”

    “相當危險,但誰也阻擋不了。”

    “加上沈家兄弟雙刀聯手呢?”

    “朱大人不會答應,這有他期望已久的心願誰也沒有理由阻止他……”

    程露寒不由一怔:“誰是朱大人?兄弟,你們好象有很多事還在瞞着我。”

    尤不平知道一時説露了口風,只好歉然一笑,敍述了整個經過。

    程露寒不由一呆,道:“你們這個玩笑可真開大了,竟然把這個堂堂總兵大人帶出來跑江湖。”

    尤不平聳聳肩,道:“我也沒有想到天龍和尚是跟他們一夥的,更設想到朱大人和他還有這一段過節。”

    “事以至此,咱們總得多派幾人保護他。”

    “不行!這樣做無異是説明了他的身分,何況對方也決不止天龍一個高手。”

    “難道真讓總兵大人打頭陣?”

    “看情形再説,大家不妨暗中留點意,因為我們的人手太少了,最好的辦法就是避免混戰,才可以相互接應。”

    “看來也只好如此,假如來的都象左缺、右殘這樣高手,老姊姊我這兩手根本就拿不出去。”

    “你那一招萬流歸宗對付人多很有用,希望你把所有飛刀都撿回來。”

    程露寒神色一動,道:“兄弟,你認識賭怪這個人物嗎?”

    尤不平笑笑,道:“大姊姊不傀是暗器名家,我模仿你的那一招,確實加上了賭怪的清一色手法,但不怕你見怪,另外一種功夫,我卻不能告訴你,且你也無法學。”

    “有這招清一色已經夠了,假如你把所會的功夫都交給我,姊姊也可以保鏢了。”

    袁不器已在前面怪聲大叫道:“兩位姑奶奶,你們到底是在烤兔子還是在烤老鼠?咱們等得連口水都快流光了。”

    “她們烤了兩隻化子雞。”尤不平説道,“味道可真香得很。”

    “化子雞隻有窮家幫弟子才多烤。”袁不器顯得不信,道,“她們怎麼會烤?”

    “她們跟窮家幫學的。”尤不平説道,“技巧上雖然差一點,色香味都還説得過去。”

    “你這不是在出咱們洋相。”呂豔秋説道,“這個時候到哪裏去弄化子雞?”

    尤不平轉身朝五十丈外一株大樹上拱拱手,也壓低聲音,道,“兩位可是窮家幫朋友?

    在下尤不平……”

    他話未説完,樹上已飛落下兩個老化子,他們手中所待的打狗棒都是八節,這正説明他們在窮家幫身分,都是八級長老。

    這兩個老叫化年齡都在九十開外,一個雙目低垂,象是永遠睡不醒的樣子,另一個卻雙目神光閃爍,有如利刃一般逼人。

    尤不平見了這兩個老叫化子,心中一動,連忙拱手,道:“原來是睡、醒兩位前輩。”

    這兩位老化子正是江湖黑道聞名喪膽的睡丐魯達和醒丐蒯徹,也都是窮家幫的八級長老。

    魯達仍是閉着眼,卻哈哈一笑,道:“尤老弟,老叫化今天算真服了你,咱們兩個要飯的輕功雖不敢説怎麼高明,但自出道以來,五十丈外還沒有被人猜出身分。”

    尤不平聳聳肩,道:“在下是從兩位前輩所帶的烤雞香味聞出的。”

    醒丐蒯徹眼睛瞪得更大,道:“咱們帶來的化子雞都是經過特別處理,絕不可能有香味外溢。”

    魯達冷哼一聲,道:“虧你整天瞪着銅鈴般大的眼,卻是有眼無珠,人家是給咱們保留一點面子。”

    “兩位前輩不要誤會,晚輩在聽覺和嗅覺方面下過特別功夫……”尤不平説道,“百丈以內,即使是一瓣飛時,我也可以分辨出。”

    “老弟不要説了,百丈以內辨別飛時落針,如沒有雄厚的內功做基礎,你這特別功夫是怎麼練的,難怪你敢把位總兵大人帶着跑江湖。”

    尤不平一驚,道:“前輩是怎麼知道的?”

    “老叫化怎會有此神通,是本幫掌門飛鴿傳令叫咱們協助尤老弟,小心保護朱總兵。”

    尤不平嘆了口氣,道:“窮家幫果然不愧為天下第一大幫,咱們此次行動,連總兵府都沒有幾個人知道,竟然未能瞞過貴掌門蔡老前輩。”

    “朱總兵的身分,窮家幫除了掌門和少數幾位八級長老知道外,一般弟子都不會知道,掌門還特別交代,請尤老弟不可輕易暴露朱大人的身分。”

    “蔡掌門目前在什麼地方?”

    “可能正在途中,他飛書指示,日落前一定會趕到蒙陰跟各位會合。”

    “咱們暫時就留在這家聚賢小吃,等候掌門吧!”

    蒯徹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雙手高舉過頂,道:“這是敝幫的青竹令,掌門為了方便尤大俠此行任務,特命老化子當面呈上令牌,如有必要,老弟只要出示令牌,窮家幫八級以下弟子可任憑老弟調動。”

    尤不平怔,道:“晚輩何能,敢接受貴幫此等至高榮譽。”

    “青令牌乃窮家幫至高信物,弟子見牌如見掌門本人。”蒯徹説道,“敝幫最近百年來,從未將青竹贈予任何人,掌門既贈給尤大俠,顯然事非尋常。”

    尤不平知道窮家幫的青竹令牌權威性,一牌在手,當真比皇帝詔書還有用,九指拙丐蔡叔仁既以令牌相贈,顯見事情的嚴重性。

    他恭敬地接過令牌,並以晚輩身分向兩個老叫化子行了一禮,道:“朱大人他們在前廳,兩位前輩也請到前面坐……”

    魯達不等他説完,已連忙搖頭道:“老叫化生平最怕跟江湖人打交道,咱們來找的是你老弟,現在任務既已完成,馬上趕回蒙陰。”

    “前輩來去匆匆,想必蒙陰城內還有更重要的事?”

    “蒙陰城內目前已是高手雲集,而蒙陰寨周圍三十里內,更是佈滿了高手,九大門派除峨嵋尚未有人現身,其他各派甚至少林三老都來了。”

    “他加是為了來劫鏢,還是另有目的?”

    “敝掌門親自趕來,也就是想了解內幕,窮家幫五級以上弟子有半數以上都奉命趕來支援,老化子急着回去,就是怕他們惹事。”

    二人説着,各從背上解下一個袋子,蒯徹指了指,道:

    “尤老弟,這兩個袋子裏是二十支化子雞,大概夠各位一天的食量,此地所有食物都有毒,這是咱們特別叫小化子們準備的。”

    “多謝兩位前輩,好在咱們有各位聖手華陀問行。”

    魯達一怔,道:“聖手華陀司馬丹青沒有死?”

    “司馬前輩現正在前面陪朱大人。”

    “此間事了,麻煩你老弟代為引見一下。”魯達説道,“老叫化有點事情,非他幫忙不可。”

    “司馬前輩古道熱腸,既是前輩的事,他定當樂於效勞。”

    “尤老弟,你別把話説得太滿,司馬老兒的為人我是知道的,何況要飯的找上他,絕不會有好事。”

    “兩位前輩的事,包在晚輩身上好了,他老人家敢不答應,除非是不想要鬍子。”呂豔秋説道。

    魯達笑笑道:“你就是劍客吧?這幾年乾得很不錯,只是出手太兇了些,老化子暗中見過好幾次,以你的年齡能把劍術練到那種境界,也真難為你了,司馬老兒如肯替老化子把事情辦好,我有一招劍法送給你作為酬勞。”

    呂豔秋知道自己劍術魯達既已見過,還要以一招劍法相贈,定是不傳之密,遂笑笑道:

    “晚輩先謝了。”

    “到時候再謝吧!”魯達説道,“老化子出來時間己久,該告辭了……”

    説完二人正待轉身面去,尤不平卻很快地擋在他們身前,道:“晚輩送兩位一程,前面有人!”

    魯達微微一怔,不自覺地皺了下鼻子,道:“老弟,還是你行,要飯的是真的老了,被人家踩到此種地步,自己卻一點也不知道。”

    尤不平放低聲音,道:“這兩個人的輕功不低於前輩,且他們又太狡猾,始終和二位保持百丈以外距離,所以才未被你們發覺。”

    魯達仍是不停地皺鼻子,道:“這兩個老小子還真有點道行,老化子竟聞不出他們停身地點。”

    “他們學過龜息法。”尤不平説道,“只是道行太淺,待晚輩去把他們活捉過來,交由前輩處理。”

    他聲落人動,身形突然拔升五丈,象一道流星劃空般,朝西南方一株大樹撲去。

    但在距那株樹還有二十丈三右時,猛然一擰腰,竟在空中折轉方向,反往正南方一座土丘後面飛落。

    魯達和蒯徹都一怔,道:“那個地方怎能藏人……”

    誰知他們話未説完,龍不平已翻上土丘,一手一個提着兩個老和尚,象風一般的飛了回來。

    魯達嘆了口氣,道:“要飯的素以輕功自負但跟你老弟一比,可就差得遠了。”

    尤不平將手中兩個和尚摔在地上,道:“前輩可知道他們是哪一派的?”

    魯達又皺皺鼻子,看了二僧一眼,道:“他們是兩個騷和尚,全身都是騷昧,要飯的可眼生得很。”

    “聽説窮家幫對付不肯説話的人很有一手,前輩要下點功夫。”

    “這兩個騷和尚有來頭?”

    尤不平道:“晚輩和他們交手三招,才知道他們武功和左缺、右殘不相上下。”

    魯達不由一動容,道:“他們真的有來頭,怪不得能踩全咱們這兩個老叫化……”

    他口中説着話,人已開始繞着那兩個和尚轉圈子,而鼻子也不停地皺,那個樣子顯得異常滑稽。呂豔秋和程露寒幾乎要笑出聲來。

    魯達的圈子越轉越急,但每轉一圈,兩個和尚臉上就要扭曲一下,十幾個圈子轉下來,別人還沒有什麼感覺,可是那兩個和尚幾乎不成人形,儘管他們的臉上汗象豆粒般往下滾,但他們卻始終沒哼一聲。

    魯達停下身,拿過葫蘆連喝兩口酒,道:“二位覺得如何?你們既然找上了要飯的,絕不會無原因吧?”

    兩個和尚雖已顯出滿臉痛苦之色,但他們硬是不行哼一聲。

    魯達一臉怒聲,道:“老化子就是不信邪,假如我沒有辦法使這個騷和尚開口,就只好爬回蒙陰。”

    他説完,那一向低垂的雙目,此時突然睜開兩條細線,有如兩道利刃殷,使人不敢正視。

    他這一次沒有再轉圈子,站在兩個和尚面前凝視很久,突然雙手齊出,分別按在二人命門穴上。

    命門穴乃人身七大要穴之一,這一掌用力如果稍重,二人會當場死亡。

    可是魯達的出手很有分寸,而勁力也用得恰到好處,一掌下去,二僧只覺一股熱流沿穴道遍及全身,但僅一瞬間,那股熱流竟帶動他們全身血液逆向反穿,沒有多久,二僧全身毛孔都不停湧出汗珠,而且越來越多,後來他們身上以乎連一滴水分也沒有了,而毛孔中卻慢慢地溢出血漬。

    但每流出一滴血,他們就象是被針刺了一下,起先二僧仍能咬牙苦撐,時間一久,站在左首的和尚終於忍受不住,低哼出聲,道:“魯達,你想知道什麼?”

    “老化子不想知道太多,我以為就憑你們這兩塊料,也不可能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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