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咳道:“何以如此肯定?”
許不醉説道:“他是許某的師叔,而我師父生前,一直都斷定他是個真正的君子。”
公孫咳道:“你相信令師的眼光,絕不會看錯雲淡來?”
許不醉道:“先師生平最大的長處,就是寡言。”
公孫咳道:“寡言有甚麼好處?”
許不醉正容道:“言多必失,沉默是金。”
嶽小玉心中大不以為然,暗道:“啞吧一輩子都不會説話,卻不見得個個啞吧都會大大
的發財。”
許不醉接着又道:“先師生平,絕少談及他人之長短優劣,但只要一經立下判語,卻是
從來也不會看錯的。”
公孫咳道:“就憑這一點,你認為雲淡來經不會幹出任何傷天害理的事?”
許不醉道:“這一點已很足夠。”
公孫咳冷冷道:“但你師叔是人。”
許不醉道:“他當然是人。”
公孫咳道:“只要是人,就會有改變的可能,有人會變好,但也有更多人會越變越
壞。”
許不醉搖搖頭,道:“雲師叔絕不會變壞,他是個固執的好人。”
常掛珠不耐煩地跺了跺腳,道:“這種爭論有甚麼意思?”
“不!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水瑩兒一直都沉默着,但這時候卻忽然插口道:“我認
為許軒主的話,我們是要好好考慮的。”
胡無法道:“考慮些甚麼?”
水瑩兒道:“即使九霄居士真的加入了神通教,其中也可能會大有文章。”
胡無法又問道:“這便該從何着手才對?”
許不醉道:“我要親自去見見他老人家。”
公孫咳吸了口氣,搖頭道:“這太危險了,簡直是送羊入虎口。”
許不醉道:“我不是羊,我也是個吃人不吐骨的老虎。”
鮑正行道:“這也不妙,兩虎相鬥,必有一傷。”
舒一照插口道:“一傷已是上上大吉,一個弄得不好,兩敗俱傷也不是甚麼奇事。”
許不醉道:“與其大家不明就裏硬闖敵陣,何不讓許某先去探一探路,然後才再從長計
議?”
胡無法擔心道:“只怕你探路不成,跌進神通教的陷阱裏,那就喝呵之又喝呵了。”
許不醉瞪了他一眼,道:“連我都不怕,你在這裏怕甚麼鳥?”
胡無法眨了眨眼睛,笑説道:“你若失手被擒,對咱們的聲名,也是不怎麼好聽。”
許不醉道:“你要明哲保身,最好馬上滾到老遠去。”
胡無法搖搖頭,道:“明哲保身,驅蚊拍蒼蠅天天洗臉十八九次這等事,胡某是絕對不
感興趣的。”
許不醉這才面色稍寬,望着他道:“既然這樣,那又何必多費唇舌?”
胡無法道:“實不相瞞,俺想跟你一塊兒去見雲淡來。”
許不醉兩眼一瞪,道:“雲淡來是個老頭子,又不是千嬌百媚的妞兒,有甚麼好看?”
胡無法道:“看看他也不見得會不見了鼻子。”
許不醉道:“這可難説得很了,誰知道這個老頭子是不是已經性情大變,忽然開始喜歡
吃人肉了?”
胡無法道:“你不敢讓我去,是否別有隱衷?”
鮑正行道:“這隱衷多半是不能向大冢説的。”
舒一照道:“若可以向大家説出來,那也就不是隱衷啦!”
白世儒道:“既然這樣,老二就不要死纏亂跟.省得人家討厭。”
許不醉哼了一聲,冷笑道:“你們算是用激將法嗎?”
胡無法道:“俺不叫激將法,俺是胡無法。”
許不醉道:“你既有興起跟着我走,我也不會反對,但有甚麼後果,我可不負責。”
胡無法道:“不管是前果後果,都不必你負責就是。”
許不醉目光一轉,望着公孫咳道:“神通教的狗崽子在前面還有多遠?”
公孫咳道:“不遠,不遠。”
許不醉道:“從這裏跑往天竺也不遠,大概兩三年就可以到了。”
公孫咳訕訕一笑,道:“但你若要去見雲淡來,只要半個時辰已很足夠。”
許不醉點點頭,莊耀已叫道:“老叫化願代為引路。”
胡無法哈哈一笑,説道:“好極!好極!”
口口口
許不醉與胡無法離去後,嶽小玉一直都注意着水瑩兒。
她好像有着很大的憂慮。
嶽小玉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感到有點不舒服?”
水瑩兒搖了搖頭,道:“我很好。”
嶽小玉道:“但我看得出,你似乎有點擔心,你擔心些什麼?是不是怕許軒主會出意
外?”
水瑩兒吸了一口氣,道:“許軒主之行,也許會有點波折,但我深信他能應付得來,
但……但布師兄仍然留在飲血峯下,卻有點不大尋常。”
嶽小玉淡淡一笑,道:“布公子的本領大得很,而且在飲血峯下,又有甚麼人敢來撒
野?”話才説出口,心中卻暗道:“這倒非也,小嶽子在那裏,也險些給應伏弄得頭在下,
腳在上,乖乖的屁股朝了天。”
水瑩兒道:“我知道,布師兄是個很懂得顧全大局的人,他不肯去鐵眉樓,絕不是見死
不救。”
嶽小玉暗道:“你師父説布公子瘋了,但如今卻又變成了一個很懂得顧全大局的人,真
是他娘娘的莫名其妙。”
水瑩兒悠悠的嘆了口氣,又道:“我擔心有更驚人的事會發生在飲血峯下。”
嶽小玉眉頭一皺,道:“倘真如此,那便如何是好?”
水瑩兒“唉”了一聲,道:“但鐵眉樓之事,我們是不能不理的。”
嶽小玉道:“你是不是想回去?”
水瑩兒忙道:“不!我沒有這麼想過,而且,就算我回到鎮裏,憑我的微末這行,也幫
不了布師兄的忙。”
嶽小玉呆了一呆,忽然身子一晃,道:“不好!”
水瑩兒吃了一驚,道:“怎麼啦?”
嶽小玉道:“木眼、鐵發也跟咱們來了,萬一布公子那邊出了重大變故,他豈不是變成
孤軍作戰了?”
水瑩兒道:“我就是這麼想。”
嶽小玉道:“這便如何是好?”
水瑩兒説道:“不如叫木眼和鐵發回去,鐵眉樓的事,就讓我們這些人來解決吧!”
嶽小玉眉頭一皺,木眼已走了過來,道:“你們不必為布公子擔心,他一定可以逢兇化
吉的。”
嶽小玉暗道:“這傢伙好耳力。”
水瑩兒卻道:“這麼説,布師兄那邊真的會有麻煩事情發生了?”
木眼道:“麻煩之事,無日無之,要擔心也擔心不來。”
嶽小玉説道:“話可不是這麼説法,依我看,你和鐵前輩還是回到飲血峯去好了。”
木眼道:“布公子要我們往東,我們就絕不敢向西走,鐵眉樓之行,我們一定要護送到
底。”
嶽小玉暗罵一聲道:“真是他媽的牛脾氣豬腦袋!”
就在這時,莊耀忽然在前面大聲喝叫,道:“甚麼人鬼鬼祟祟的,快給我滾出來!”
木眼聞言,臉色陡地一變,迅速飛掠上前看個究竟。
但比他更早奔了上去的,卻是鮑正行和舒一照。
舒一照摩拳道:“久未揍人,手癢之極。”
鮑正行道:“最好殺來一百個賤骨頭,每人各揍五十個,不亦快哉?”
話猶未了,一隻比蒲扇細小不了多少的巨掌,已向兩人掃了過來。
舒一照一看這巨掌的來勢,已知不妙,他勝在輕功身法勝人一籌,“刷”的一聲,就匆
匆閃避了過去。
但鮑正行反應稍慢,而且又正在説個滔滔不絕,等到發覺不妙之際,這巨掌已擊在他的
胸膛上。
雖然鮑正行夠胖大,肉厚身重,但這一掌力逾千鈞,他也為之禁受不起。
他中掌之後,搖搖晃晃地倒退開去,木眼伸手把他扶住,道:“老鮑,你是否挺得住
呢?”
鮑正行兀自勉強一笑,道:“當然挺得住,哈哈……”誰知説到這裏,那巨掌又再揮了
過來,他只覺服前一黑,便已昏倒過去。
木眼沒有再扶住他,任由他跌倒在地上。
因為他要對付一個身高几乎一丈的巨人!
一看見這巨人,嶽小玉差點沒有立刻嚇得跳了起來。
如此巨人,可説是世間罕見的。
但這巨人,嶽小玉卻並不感到陌生。
只見這巨人最少身高九尺以上,拳頭差不多有嶽小玉的腦袋那麼大。
這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巨漢,而且,他的樣子簡直就和大補氣血樓的阿曼沒有半點分別。
唯一不同者,就是阿曼的臉上,只有眼眶,而沒有眼珠,連一顆也沒有。
而這個巨人,雖然他的笑容也和阿曼一般殘酷,但他卻不是個瞎子。
這巨人的笑容殘酷,眼神更殘酷,看他的出手,竟似是一下子就想把別人從中間撕裂開
來。
一個這樣粗壯的巨人,行動應該是很笨拙的,但這巨人卻並不如此。
他出手既兇狠又快捷,而且招式之怪異,更是令人防不勝防。
鮑正行已倒下了,莊耀呢?
嶽小玉再看一看,不禁立刻深深地抽了口涼氣,全身上下都冒出了雞皮疙瘩。
只見莊耀背貼着一棵枯樹,兩眼剩得老大,胸腰之間滿是鮮血,連腸臟也已給挖了出
來。
這情景實在是太恐怖了,顯然是眼前這個巨人所施的毒手。
木眼的臉色也有點異樣。
殺人這種事,他見過不知多少,而他也經常殺人。
更兇殘的殺人手法,他也見過了,但這巨人的身手,還是令他感到有點震慄。
只聽見鐵發已在背後喝道:“甚麼人,如此兇悍?”
巨人桀桀一笑,巨掌直上直下地劈了過來,道:“我就是巨魔神阿滿!”
“巨魔神!”木眼道:“你是神通教的人?”
阿滿道:“甚麼教都和我沒有半點關係!”
木眼道:“既不是神通教的狗崽子,何以無緣無故的殺人?”
阿滿道:“是為了手癢!”
舒一照怒道:“癢你娘個屁!”
阿滿大怒,喝道:“你好大的膽子,待我把你的膽子挖了出來再説。”
舒一照道:“怕你的是龜兒子!”他見這個自稱“巨魔神”的阿滿只是單人匹馬,也就
不再甘於示弱。
這時候,眾人都已圍了上來,公孫咳首先扶起鮑正行,只見他面色慘白,嘴角兀自在流
血。
常掛珠急忙問道:“鮑老五死得不死得?”
公孫咳道:“死了九成。”
常掛珠大怒,舉起大算盤便要跟巨人阿滿拚命,公孫咳卻一手把他扯了回來,道:“你
若不陪着老鮑,那便死了個十足十。”
常掛珠愕然道:“我又不懂得治傷醫病,陪着他又有甚麼用?”
公孫咳道:“我是説,你若去跟這大個子拚命,那麼你便死了十足十!”
常掛珠冷哼道:“常某可不是個貪生怕死之輩,再説,這大傢伙也不見得怎麼厲害。”
公孫咳冷冷道:“他若不厲害,又怎能一出手就傷了老鮑?”
常掛珠陡地呆住,作聲不得。
白世儒在旁邊聽了,大是不滿道:“老五給人打成這副樣子,咱們豈可袖手旁觀?”
鐵老鼠道:“這也不必急在一時,且看木眼如何處理好了。”
但木眼、鐵發還沒出手,嶽小玉卻居然衝了出去。
阿滿瞧着他,忽然咧嘴大笑,道:“你是從那裏來的小東西?”
嶽小玉也哈哈大笑三聲,才慢條斯理地説道:“你怎知道老子細小?”
阿滿道:“你個子細小,那是人人都可以一眼看得出來的。”
鐵老鼠大不服氣,道:“誰説他個子細小?他比一般少年高大強壯得多。”
阿滿道:“他今年幾歲?”
鐵老鼠道:“十五歲還不夠。”
阿滿哈哈一笑,道:“我在十二歲的時候,就已比他還要高大。”
嶽小玉道:“那是因為你高大得不正常之故。”
阿滿大怒道:“你敢説我長得不好看嗎?”
嶽小玉道:“本來,你是個很好看的大丈夫、男子漢,但卻壞在一雙眼睛,凶神惡然似
的,就像只吃人的野獸。”
鐵老鼠皺着眉道:“但這是天生如此的,又有甚麼辦法可以補救?”
嶽小玉道:“事在人為,若要補救,那是一點也不困難的。”
鐵老鼠道:“除了把眼珠子都剜了出來之外,又還會有甚麼辦法?”
嶽小玉道:“你説對了,這就是最好的辦法,就像阿曼……”
“誰是阿曼?”鐵老鼠問。
而在此同時,阿滿突然大聲叫道:“小東西,你曾經見過阿曼?”
嶽小玉蹙了蹙眉,問鐵老鼠道:“小東西是誰?”
鐵老鼠忍住笑,假裝愕然道:“對了,誰是小東西?”
阿滿急道:“小孩子,你是不是曾經見過阿曼?他在甚麼地方?”
嶽小玉“哦”的一聲,又對鐵老鼠道:“誰是小孩子?你帶了小孩子到這裏來嗎?”
鐵老鼠搖頭道:“沒有呀!你多半是聽錯了。”
嶽小玉挖了挖耳朵,嘆道:“這對小順風耳,真的好像越來越不順了,真是他媽的倒楣
十足。”
阿滿氣得直跺腳,但卻又不敢發作,看來,他真的很想知道阿曼的消息。
嶽小玉拍了拍屁股,又造:“今天好悶熱,還是到別的地方乘涼吧!”
鐵老鼠努力合作到底,居然拿出了一條帕子在額上亂抹亂擦,嘴裏不斷喃喃地説道:
“你不提起,還不覺得怎樣,今天實在熱得連頭皮也發脹了。”
阿滿怪叫起來,道:“我的老天,就快要下雪的天氣,又怎會悶熱?”
嶽小玉盯着他道:“你不覺得熱,那是因為閣下不大正常之故。”
阿滿苦着臉,道:“我的小祖宗,你不要再耍花樣好不好?”
嶽小玉哈哈一笑,道:“我在耍甚麼花樣了?”
阿滿道:“你怎麼稱呼?”
嶽小玉道:“我姓岳,名小王。”
阿滿道:“原來是嶽小兄,失敬!”
嶽小玉道:“老子不要你來尊敬,但求閣下不再胡亂動手殺人,已是阿彌陀佛,萬事勝
意之至。”
阿滿道:“只要嶽小兄囑咐,不殺就不殺。”
嶽小玉道:“不但不能殺,傷人也是不行。”
阿滿道:“不傷就不傷,阿曼在什底地方?”
嶽小玉望着他,道:“你和阿曼有什麼淵源?”
“兄弟。”
“什麼兄弟?”
“兄弟就是兄弟,難道還有許多種類嗎?”
“怎會沒有?最少有親生兄弟、給拜兄弟、難兄難弟等等之區別。”
“我和阿曼是親生兄弟,而且是孿生的。”
嶽小玉“啊”了一聲,道:“是真的?”實則他早已猜中這一點,這時候只是在作橫作
樣而已。
阿滿道:“當然是真的,你若見過阿曼,一定看得出咱們的相貌,簡直是沒有半點分別
的。”
嶽小玉道:“誰是老大?”
阿滿道:“不知道。”
嶽小玉奇道:“這等事,又豈有不知之理?”
阿滿道:“不知就是不知,那又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
嶽小玉道:“我明白了,你們是孿生的,必然是在生下來之後,連父母也分不出那個是
老大,那個是老二,對不?”
阿滿連連點頭,道:“對啦!就是這樣!”
嶽小玉道:“一胎兩嬰,怎麼都如此高大?”
阿滿道:“這個就不大清楚了。”
嶽小玉道:“你們的父母呢?”
阿滿道:“早已不知所蹤,咱們是孤兒。”
嶽小玉嘆了口氣,道:“那真是不幸得很。”
阿滿又問道:“我要找回阿曼,他在那裏?”
嶽小玉道:“你們是在什麼時候失散了的?”
阿滿道:“在十五年前。”
嶽小玉道:“那時候阿曼已經是個瞎子?”
阿滿黯然道:“是的。”
嶽小玉道:“他為甚麼會瞎掉?”
阿滿道:“十五年前,我們在黔北一座山谷之中,跟九個江湖大盜爭奪一座寶藏,但卻
誤闖入毒瘴地域,阿曼就是因為中了毒瘴而雙目失明的。”
嶽小玉道:“你又怎麼沒事了?”
阿滿道:“我中毒較輕微,所以還能保住這一對招子。”
嶽小玉道:“就在那一天,你們失散了?”
阿滿點點頭,道:“是的,你一定見過的,否則絕不會叫得出他的名字來。”
嶽小玉道:“要見他,那是不難的,只要我高興就行了。”
阿滿“哦”了一聲道:“你要怎樣才會高興?”
嶽小玉道:“等我見到郭大哥,而他又安全無恙的時候,我就會高興了。”
阿滿一怔道:“郭大哥是什麼人?”
嶽小玉道:“他是個一等一的江湖奇使,武林中人都稱呼他做流水客。”
阿滿道:“流水客?我可沒聽過這麼一個人。”
嶽小玉道:“長白山有一觀一洞三堡,其中以百勝峯的百勝堡最為著名。”
眾人聞言,都是一愣。
江湖上,人人都知道一觀二洞三堡之中,以清壑觀最為著名,而且也是長白山諸派之
首,但嶽小玉這麼一説,大家也不便加以駁斥。
阿滿更是茫然地説道:“既然以百勝為名,它最著名也是理所當然的。”
嶽小玉滿意地點了點頭,才説道:“我這位郭大哥,就是百勝堡堡主郭冷魂是也。”
“郭冷魂,這名字也不錯。”
“人更不錯。”
“你説不錯,那就一定是個天大的好人了。”
嶽小玉道:“所以,他現在既有危險,我又怎能高興起來?”
阿滿道:“這個不難,咱們去見他,使他平安無事好了。”
嶽小玉道:“你倒説得容易。”
阿滿道:“這又有什麼困難的?”
嶽小玉道:“郭大哥如今被困在鐵眉樓中,而在鐵眉樓四周,都是那神通教的人。”
阿滿哈哈一笑,道:“那就更加不用費神啦!”
嶽小玉道:“為什麼不用費神?”
阿滿神秘地一笑道:“不要裝蒜了,既然都是自己人,要進入鐵眉樓還不是易如反掌
嗎?”
嶽小玉越聽越奇,道:“什麼都是自己人?我又在裝什麼蒜?”
阿滿道:“你們都是神通廣大的高手,那還不是自己人嗎?”
嶽小玉一楞,繼而恍然大悟道:“你以為我們是神通教的人?”
阿滿道:“這還用説嗎?”
嶽小玉道:“那麼你又和神通教有什麼關係?”
阿滿道:“我早已説過,我和你們神通教是完全沒有任何淵源的。”
嶽小玉道:“你越説,我就越是糊塗萬分。”
阿滿道:“也許你本來就是個很糊塗的人,所以算來算去還是算不清楚。”
嶽小玉凝視着他,良久良久,面上忽然露出了古怪的笑容,道:“現在連我都不知道,
自己是不是神通教的人了。”
這時,水瑩兒已走近他身邊,微微笑道:“我現在明白了。”
嶽小玉轉頭望着她,道:“你明白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水瑩兒嘆了一口氣,道:“這位阿滿兄,他顯然是給人愚弄了。”
嶽小玉淡淡道:“他本來就不像個怎麼聰明的人。”
水瑩兒吸了口氣,又道:“他一上來,就向咱們大施殺手,他先殺莊長老,又傷了鮑正
行!好像跟咱們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嶽小玉道:“那時候,我還以為他是神通教的人!”
阿滿忙道:“你千萬不要弄錯了,我絕不是神通教的嘍羅小卒。”
嶽小玉道:“以你的身手,自然不會是嘍羅小卒的身分,正唯如此,那才使人感到震
驚。”
水瑩兒悠悠地嘆了日氣,道:“這位阿滿兄,其實不但不是神通教中人,而且還對神通
教極為仇視。”
阿滿詫異地望着她,問道:“你怎會知道的?”
水瑩兒道:“要詳細解釋,那是很困難的,也許,我是冷眼旁觀,所以才會察覺出
來。”
阿滿道:“神通教教中人多行不義,經常陷害無辜弱小,我看見了,自然十分氣惱。”
水瑩兒道:“但我們並不是神通教中人,而且也和你一般,對神通教這個邪惡組合恨之
切骨。”
阿滿立刻用力擊頭,道:“蠢材!這次又上了惡人的大當啦!”
嶽小玉道:“是誰告訴你,我們是神通教的人?”
阿滿想了一想,道:“是個老蒼頭,大概六十歲左右年紀。”
嶽小玉眉頭一皺,道:“他穿什麼衣服?”
“灰衣。”
“一身都是灰衣?”
“是的,我在路上遇見他的時候,他已奄奄一息。”
“他對你怎麼説?”
“他説:‘老夫是阿北雙旗鏢局的老鏢師,原本押運着一萬兩金子到廣東去,但途經此
地,卻遇上了神通教的強人,不但把鏢劫走了,而且還殺了好幾十個趟子手和鏢師……’我
便問道:‘那些惡賊在那裏?’老蒼頭伸手向你們這邊一指,道:‘他們都在前面,有老有
少,還有一個女的……’我聽了大是氣惱,所以……所以便跑將過來……”
嶽小玉聽得連連頓足,道:“你真是個他媽的大蠢材,怎麼隨隨便便就相信別人説的
話?”
阿滿道:“我見那老蒼頭看來很老實,而且又受了重傷……”
“受傷!你肯定他真的受傷了?”嶽小天冷冷道:“江湖上的騙子,什麼都可以假裝出
來,四肢健全的人可以扮成跛子,英俊有如嶽小玉的男子可以變成醜八怪,嫁了十八年除了
放屁之外連蛋也生不出一個的婆娘可以裝出大肚子説是身懷六甲了,至於假裝受傷,更是易
如反掌,連眼都不必眨上一眨。”
説到這裏,見水瑩兒瞟了自己一眼,心中立時暗暗道:“瑩兒,小嶽子給你在迷迷糊糊
的時候刺了一劍,那是貨真價實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受傷,可不是有意欺騙小小佳人。”
想到這裏,又見水瑩兒頰上泛現出一絲甜甜的笑容,不禁為之醉了一陣。
而阿滿卻苦着臉,道:“這番沙塵滾滾,殺錯良民啦!”
嶽小玉看着他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但卻有兩個叫化怒氣衝衝的圍了過來,其中一人厲聲道:“他就算可以改過,但莊耀卻
已死了!”
“血債血償,這筆帳絕不能就此輕輕抹掉算數!”另一個叫化子也激昂地説。
嶽小玉瞧着這兩個叫化子,道:“兩位怎樣稱呼?”
一個叫化子道:“俺叫吳一之。”
另一個叫化子道:“我姓施,叫施一然。”
嶽小玉道:“莊長老的確死得很冤枉,這筆帳,當然是不能就此算數的。”
吳一之道:“這大個子出手狠辣,莊耀死得好慘好慘,難道你沒看見嗎?”
嶽小玉道:“我當然看見了。”
施一然道:“既然看見,就該主持公道,為他報仇。”
嶽小玉説道:“這個仇,自然非報不可。”
阿滿長嘆一聲,道:“不要再説了,都只怪阿滿有眼無珠,輕信人言,結果害了好人的
性命。”
吳一之道:“不要假惺惺裝糊塗,人是你親手殺的,怎麼抵賴也是無用。”
阿滿怒道:“誰説我在抵賴了?”
吳一之恨恨的道:“你不抵賴,自然最好。”
嶽小玉奇道:“這又有什麼好了?”
吳一之道:“我們要帶他去見本幫刑堂堂主。”
嶽小玉説道:“帶他去見刑堂堂主作甚?”
吳一之道:“家有家法,幫有幫規,屆時本幫刑堂堂主自有分寸。”
嶽小玉搖頭道:“不行。”
施一然勃然變色道:“你説什麼?”
嶽小玉冷冷的一笑,説道:“我説不行!”
施一然冷冷道:“嶽小兄弟,我們敬重的是公孫神醫,但卻也絕不能任由本幫幫眾枉死
在邪魔外道之手。”
嶽小玉道:“你説誰是邪魔外道?”
施一然向阿滿伸手一指,道:“就是這個自稱巨魔神的大個子。”
嶽小玉搖頭道:“他不是邪魔外道中人。”
吳一之道:“不是邪魔外道,難道還會是個正人君子嗎?”
嶽小玉道:“縱然不是正人君子,也絕不是武林敗類。”
施一然道:“瞧他出手如此狠辣,已足證此人是窮兇惡極之輩。嶽小兄弟,你不用再維
護這種邪惡之徒了。”
嶽小玉道:“我偏喜歡護着他,那又怎樣?”
吳一之臉色一變,喝道:“姓岳的小娃娃,咱們是打狗還看主人面,可不要把自己當作
是武林盟主。”
嶽小玉哈哈一笑,道:“什麼武林盟主寶座,小嶽子是永遠也不會稀罕的,但你們要加
罪於阿滿身上,小嶽子卻怎麼説也是不依。”
吳一之冷冷道:“你能護得住這個大個子,那才是怪事。”
嶽小玉道:“兩位若能擒下阿滿,那更是怪事中的怪事。”
吳一之與施一然互望一眼,兩人忽然同時轟然大笑起來……
吳一之的笑聲是沙啞的,而施一然的笑聲卻尖鋭得有如小母雞。
但在這兩個人的笑聲中,又夾雜着另一個人的笑聲。
這笑聲不算響亮,也不尖鋭,但卻是每個人都清晰可聞。
嶽小玉忍不住大聲道:“是誰在笑得這麼難聽?”
語聲未落,一條青影已迎面撲來,一人同時喝道:“好大膽的黃毛小子!”
水瑩兒吃了一驚,急叫道:“玉哥哥小心——”她叫着這五個字的時候,長劍早已出
鞘,劍尖直向一個青衣人的胸前劃去。
但這青衣人身手敏捷無與倫比,水瑩兒的劍才劃出,他已旋身避開,右掌仍然向嶽小玉
的胸膛上擊落。
眼見嶽小玉立時就要遭殃,忽然一隻蒲扇般大小的巨掌凌空殺出,“呼”的一聲向青衣
人的手掌正面擊了過去。
那是阿滿的巨掌。
剎那間,只見兩掌相交,發出了“砰”的一聲巨響。
阿滿全身紋風不動,人如鐵塔般站立在原處。
那青衣人卻已被這一掌之力震得身子搖搖晃晃,終於向後連退了三步。
阿滿笑了,笑意中充滿了殘酷,也充滿了得意洋洋的滋味。
嶽小玉卻已給嚇出了一身冷汗,只見那青衣人年逾五旬,衣衫破爛不堪,背上最少揹着
七八隻袋子。
“你是誰?為什麼一出手就要向嶽小公子追魂索命?”常掛珠怒叫道。
公孫咳嘆了口氣,道:“這使就是丐幫最新的刑堂堂主——‘鐵掌震京華’謝中傑長
老。”
嶽小玉眉毛一揚,“啊”的一聲,笑笑道:“一説曹操,曹操就到,原來丐幫刑堂堂主
是這個樣子的,真是名不虛傳之至。”
謝中傑與阿滿拼了一掌,顯然是落了下風,這一口氣如何能咽得下去。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正待凝運自己的掌力,再與阿滿一較高下,背後卻有人淡淡地説
道:“謝堂主,讓本幫主來會一會他。”
謝中傑皺了皺眉,看樣子似乎不願就此退下。
但背後那人又再幹咳一聲。
這一咳,似乎是命令,而且比用説話表達出來的命令還更嚴厲。
謝中傑臉色一變,終於還是緩緩地退了開去。
在他背後的,是一羣叫化子,這羣叫化子行動捷迅而且了無聲息,可見都是丐幫之中的
精英份子。
而當中一人,他頭髮斑白,面如秋霜,一雙眼睛更是鋭利如箭。
但這雙鋭利的眼睛,偏偏卻又是深深陷下去的,令人看來更是有着不寒而慄之感。
嶽小玉不喜歡這種眼睛,更不喜歡看見這個人的臉。
但這人卻直盯着他,好像嶽小玉欠了他幾十萬兩銀子沒有還似的。
這個面如秋霜,眼睛深深陷了下去的人,就是當今丐幫幫主尹天瀾。
尹天瀾是個很威嚴的人,他不苟言笑,辦事認真,而且極為重視幫規。
丐幫弟子,一直在私私竊議,都認為丐幫近二百年來,最嚴肅最鐵面無私的幫主,就是
尹天瀾。
尹天瀾無妻兒,無兄弟姊妹,只有一個舅父。
這舅父也是丐幫中人,當尹天瀾當上了幫主之後,他的舅父已是丐幫的八袋長老。
一般人都認為,這舅父是尹天瀾最靠得住,也最親近的親信。
但在今年仲夏,這舅父死於刑堂之中,而他所犯的罪名,是“誣陷幫中九名弟子,並使
其中六人死於強盜之手”。
這當然是大罪。
但誰也想不到尹天瀾居然會殺了他。
雖然,親手殺舅父的並不是尹幫主,但命令總是由他發落下來的。
經此一事,尹幫主的説話,就是命令了。
連咳嗽也是命令!
嶽小玉的膽子絕不能算細小,但尹天瀾這樣兇厲厲的瞪着他,他還是不禁感到有點害
怕。
但阿滿忽然站在他的面前,擋住了尹天瀾的目光。
尹天瀾的臉色更深沉,道:“你是什麼人?”
阿滿大聲回答道:“武林人。”
尹天瀾道:“你沒有名字?”
阿滿道:“我有名字,我叫阿滿。”
尹天瀾又道:“只有名字,沒有姓氏嗎?”
阿滿道:“姓氏對我來説,是既不重要,也沒有任何意義的。”
尹天瀾冷冷道:“狗也是一樣。”
嶽小玉突然從阿滿的背後伸出了頭,大聲道:“口沒遮攔,吠得尖酸刻薄的才是狗。”
尹天瀾的臉色陡地一變,但卻沒有立刻發作。
因為嶽小玉沒指名道姓罵他,他若急急發作,倒像是自認口沒遮攔,吠得尖酸刻薄了。
但阿滿卻回頭看了嶽小玉一眼,道:“你不必怕這條老狗。”
尹天瀾看着這個巨人,眼睛裏開始出現了血絲。
阿滿翻了一翻眼,又説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我誤信奸人之言,錯殺丐幫一人,又傷
了一個胖子,你要怎樣便怎樣好了。”
嶽小玉立時大叫道:“這不公平!”
尹天瀾冷冷一笑,道:“殺人償命,那是理所當然之事,又有什麼地方不公平了?”
嶽小玉説道:“這只是大打官腔的説話!”
尹天瀾沉聲道:“黃口小兒,你懂得什麼?”
嶽小玉道:“我就算甚麼都不懂,最少也懂得怎樣分辨是非黑白,瞭解人情世故!”
尹天瀾嘿嘿一笑道:“你説得輕鬆極了,但就算是活到八十歲的老江湖,只怕也不一定
能分辨是非黑白,可以瞭解人情世故的!”
嶽小玉道:“學無前後,達者為師,小嶽子是人,若與一條活了幾十年的老狗相比,自
然是優勝得多了。”
尹天瀾的臉色又變了,瞳孔迅速收縮成一線。
阿滿也沉着臉,冷冷道:“你是丐幫幫主,總不好意思對付年紀輕輕的嶽公子吧?”
尹天瀾瞪着他,道:“黃口小兒之言,本幫主怎會放在心上?”
鐵老鼠忽然哈哈一笑,道:“但瞧幫主的面色,卻好像快要吐血了。”這位江湖神偷,
與丐幫不少弟子都很相熟,生平結交了無數叫化子朋友,但對尹天瀾,卻是全然沒有半點好
感。
尹天瀾的臉色更是一片鐵青,眼睛裏的血絲也更是濃密。
“難道你們這些人,全都與邪魔外道混上了?”他厲聲在叫。
公孫咳嘆了口氣,道:“不才認為,莊長老之死,全然是給神通教害的。”
尹天瀾冷冷道:“莊耀並不是本幫長老!”
嶽小玉昂着臉,朗聲道:“但我們都喜歡稱呼他做長老。”
尹天瀾冷笑道:“只不過現在無論你們怎樣稱呼莊耀,他都聽不見了。”
公孫咳道:“所以,我們一定要把兇手抓出來,為莊長老報仇。”
尹天瀾向阿滿戟指喝道:“他就是兇手!”
公孫咳搖搖頭,道:“他不是兇手,只是兇器。”
“兇器?”
“不錯,他就像一把切牛肉的刀,忽然給人拿來用作殺人的武器。”
尹天瀾説道:“但他不是什麼牛肉刀,不是什麼武器,而是一個冷血的殺人兇手。”
公孫咳道:“但不才認為他沒罪!”
尹天瀾冷冷道:“他兩手血漬仍在,正是罪證如山!”
公孫咳説道:“尹幫主,這是不公平的!”
尹天瀾道:“不為莊耀伸雪冤儼,那才是最不公平!”
嶽小玉目光閃動,道:“要找真兇,該找指使阿滿行兇的老蒼頭。”
尹天瀾道:“不要再強辭奪理,本幫主決定要把阿滿帶走!”
阿滿突然用力一拍胸膛,大聲道:“好,我跟你走!”
嶽小玉吃了一驚,連忙大叫道:“你若跟他走,這一輩子休想再見得着阿曼!”
“阿曼!”阿滿聽見這兩個字,立刻全身一陣劇烈地顫抖。
也就在這一瞬間,尹天瀾已揮棒向阿滿砸了過來。
他揮動的是綠玉打狗棒,而這根打狗俸對歷任的丐幫幫主來説,簡直比性命還更重要得
多。
阿滿已察覺到危險,從尹天瀾手裏施展出來的打狗棒法,威力自非一般可比。
可是,阿滿是避不開去的。
在這裏,誰都避不開去!
所以,阿滿立刻就連中了三棒。
尹天瀾冷笑,他當然知道,這三棒已是足夠使阿滿那樣的巨人痛苦十天以上。
但這是絕對不夠的,他要用綠玉打狗棒,把阿滿的兩條腿活生生打斷!
阿滿連中三棒,額上已沁出了黃豆般大小汗珠。
他無法閃避尹天瀾的棒,但當他在連挨三棒之後,他已和尹天瀾接近了最少三尺。
三尺並不遠。
但高手相爭,即使是三寸之遙,也足以使戰果完全改變過來。
尹天瀾能夠成為丐幫一幫之主,他在武功上的造詣自然非同小可。
事實上,這二十年來,他從來也沒有吃過一次敗仗,即使是前任丐幫幫主任亭年,也認
為他是丐幫中最具才幹,武功也最好的絕頂高手。
多年以來保持不敗,使尹天瀾對自己的武功有了極大信心。
這個阿滿,無疑也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但尹天瀾仍然胸有成竹,認為要收拾他絕對不
是什麼難事。
但老謀深算的尹幫主仍然忽略了一件事。
他忽略了阿滿潛伏在體內的狂力。
阿滿是狂野的,就像是一頭不知死活,只管橫衝直撞的野獸。
當他在戰局中大佔優勢的時候,這種狂野的性格可能會完全被隱蔽着。
但這時候,他一上來就已完全陷於下風,打狗捧使他創傷,也使他的野獸般的狂力被引
發出來。
這種野獸般的狂力,在別的人身上也會存在,也會被引發,但誰也及不上阿滿那麼狂,
誰也及不上阿滿那麼可怕。
因為阿滿是個身高几乎一丈,而且一點也不笨拙的巨人。
這種天賦異稟的巨人,縱使他完全沒練過武功,他潛伏在體內的力量也是極其驚人的。
更何況阿滿本來就是內外兼修,功力深厚之極的一流高手!
就在兩人接近了約莫三尺之際,阿滿已毫不保留地展開了反撲,這種反撲,是原始獸性
在極度憤怒的自然表現。
沒有人能控制這種力量,就連阿滿自己也不能。
在這一瞬間?尹天瀾忽然發覺自己也陷入了極兇險的境地!
阿滿的反撲,再加上尹天瀾兇狠的第四棒,這一瞬間的氣氛已足以使任何人完全窒息。
每個人的臉色都變了,包括尹天瀾在內。
只有阿滿,他雖然連挨三棒,但他的眼神一點也不畏懼,只是憤怒!憤怒!極度的憤
怒。
高手相爭,動怒者必然大大吃虧。
但這也不定是絕對的。
有時候,這種突如其來的鉅大變化,也可以使對手為之一陣驚詫。
這驚詫的時間不必長久,只是一瞬間就已足夠了。
現在,尹天瀾就是這樣。
尹天瀾甚至想抽棒後退,但卻已來不及了。
所以,他只好繼續向阿滿進擊,只要打斷這巨人的兩條腿,勝負之數就已分明瞭。
這是硬拼一招!
只聽見一陣骨裂聲響,阿滿的右腿突然屈了下去。
綠玉打狗棒已擊中了他,但他致命的一掌也擊在尹天瀾的左頰上。
尹天瀾沒有慘叫,他根本叫不出來。
他整個人立刻向後倒飛出去,足足飛出了一文之外才跌了下來。
他甚至連綠玉打狗棒也拿不穩了。
人倒飛出去,綠玉打狗棒也脱手飛出去。
若是別的兵又,也還罷了,這綠玉打狗棒乃丐幫鎮幫寶物,更是身為幫主必不可少的令
符,豈容失掉?
但尹天瀾已給阿滿這一掌打得七葷八素,生死未卜,這打狗捧他自己當然是拿不回來。
他拿不回來,謝中傑可不怠慢,立時展開身形,伸展右臂,終於把綠玉打狗棒抄在了手
中。
他這一下搶回綠玉打狗棒的姿態,可説是又快又美妙,若不是幫主給人打得狼狽如狗,
此刻丐幫幫眾必然已齊聲喝采叫好。
謝中傑把綠玉打狗捧抄在手裏之際,臉上立時現出了一種異樣的神情。
這是丐幫最重要的鎮幫之寶,也是幫主賴以號令大江南北逾萬幫眾的令符,如今居然落
在自己的手中了!
當然,這支打狗棒仍然是屬於尹幫主的。
但萬一幫主中了這一掌之後,再也站不起來的話……。
想到這裏,謝中傑面上的神情就顯得更是怪異了。
他把綠玉打狗棒拿得更緊實,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向尹天瀾那邊走過去。
尹天瀾已給吳一之和施一然扶起。
但這位尹幫主,只能坐着,再也站不起來了。
他的左半邊臉孔,簡直已不成臉形,最令人感到怵目驚心的,就是他連左眼也給那一掌
之力震爆了。
尹天瀾忽然哈哈一笑,但這笑聲卻甚是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