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萍終於弄清楚家祥在打什麼主意了。
利用這種間接的方式刺探,當然會比開門見山地問柯子豪,他與廖進興交易了什麼東西,要來得聰明多了。不但對方不容易起疑心,而假使他就是那個販賣安非他命的人,她説不定還能手到擒來地逮到現行犯。
一切全看柯子豪會不會咬下這個餌食了。
「我可不記得曾經賣給廖進興什麼東西。」
當然了,懿萍並不吃驚他會否認,倘若他「老實」承認了,那才會令她訝異。
家祥笑了笑。「你擔心什麼?這裏是你的地盤。我是提出我要的賭注,接不接受,是你的選擇。」
沒錯、沒錯!懿萍在心中暗暗點頭。快點咬下這塊肥餌吧!
柯子豪沈吟片刻,最後揚起唇角説:「我贏的話,你得加入我的旗下,我就可以考慮和你賭一盤。」
故意不馬上回答的家祥,與柯子豪對峙數分鐘後,才開口説:「……好,説定了。三戰兩勝,先由誰開球?」
柯子豪取出一枚五十元銅板,往上拋擲,落下後空手接住,覆蓋住銅板。「數字、人頭?」
「人頭。」
揭開銅板,是數字。所以由柯子豪取得第一局的開球權。懿萍完全看不懂他們在做什麼,只見一堆五顏六色的球被排放在中央的三角形板中,而其中一顆白色球被移到桌邊,靠近開球者站立的方位。
「我可以問一件事嗎?」懿萍小聲地對家祥説。
他眼睛專注在球桌上,看着柯子豪拿起方形巧克在球杆前端塗抹着。「問什麼?」
「你應該不會輸吧?我是説,你應該很會玩這個,所以才會指定要玩『九號球』,對不對?」畢竟,要是家祥輸了,那什麼都免談了。
「沒交手之前,誰也不知道鹿死誰手。」家祥看他開球的氣勢,隱約已經知道柯子豪不是省油的燈,因此無法誇下豪語。
「啊?我以為你很行耶!」懿萍失望地垂下雙肩,盯着球桌上被撞得四散開來的球,想不到自己的命運像那些球兒一樣,只能向上蒼禱告,祈求運氣。
「別泄氣,我沒説我會輸。從小和哥哥們玩撞球,也玩出不少心得了。想贏過我,也不是簡單的事。」柯子豪運氣不錯,開球后順利地把一號子球送入袋中,現在只能等他在途中失誤了。萬一他狀態維持得非常好,一杆就清光了整個球枱,那自己就得等下一局再扳回了。
聽在懿萍耳中,這依然很冒險。難道除了等待之外,沒有什麼自己能做的事嗎?懿萍看看左右,發現原本聚集在各個角落的人,都被吸引到這張球桌的四周,大家都在觀賞柯子豪如何將桌面上不同角度的子球,打入四個桌角的球袋裏。易言之,要是自己趁這機會,溜進去四處找找、看看,也沒有人會發覺吧?
喀咚,此刻柯子豪試圖運用高難度技術,讓母球彈跳過某顆子球,去撞擊另一顆球,結果彈跳的部分很成功,但是撞擊子球的部分卻失敗了。應該入袋的子球滾動至球袋落口處,便停止不再轉動。
周遭的人發出遺憾的嘆息,但對家祥而言,這卻是幸運的一刻。
「輪到你上場了嗎?」幾乎忘了這是工作,懿萍興奮地注視着帥氣地拿起一根球杆的家祥。
朝她眨眨右眼,家祥微笑地把巧克拋給懿萍説:「給我吹口氣,祝我好運吧!」
天啊,她真是愛死這個大男孩了!可惜她不是同他一樣的十七歲,否則管他什麼丟臉不丟臉,她一定要倒追他!寶貝地在巧克上吹口幸運之氣,懿萍全心全意地祈求他能贏,然後慎重地把巧克交到他手上。
「加油、加油,家祥!」
「我會盡力而為。」
柯子豪則悻悻然地説:「讓我拜見一下,你自傲的球技吧,唐家祥。」
先以球捍在球桌邊比劃着、選定好下手的目標,他放下母球,扶着球杆,彎下腰。懿萍剛剛沒心思細看,現在盯着唐家祥的一舉一動,赫然發現撞球真是個「漂亮」的運動。
自筆直的背脊到向後弓開手腕之間的連結,翹出的臀部延伸至雙腳的曲線,瞄準目標時,黝黑雙瞳如鷹隼般犀利的視線,綜合成強效的力與美三角洲,説有多性感就有多性感。
完蛋了!我居然對着一名十七歲少年的撞球英姿,發起花痴了!
這真的不能怪她,她相信無論是七歲小女孩到七十歲的老婆婆,只要是欣賞到這一幕的女性,都會贊同她臉紅心跳的反應是再正常不過的。
緩慢向後拉的球杆,如同懿萍被拉緊的神經,她屏氣凝神地注視着這一刻。
喀!砰!
乾淨俐落的強勢一擊,一杆入洞!
懿萍情不自禁地拍手叫好,結果全場的人都拿她當瘋子看似的,對她投以無情的白目。幸好家祥對她微微一笑,這才化解了她些許尷尬。很快地,家祥繼續進攻下一球……
「-好像對撞球的規矩完全不懂啊,唐家祥的馬子。」柯子豪不知何時走到她身邊,冷笑着説。
「我是第一次看撞球賽,不行嗎?」
柯子豪聳聳肩。「-儘量拍手叫好,干擾他的注意力吧,這對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懿萍現在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了。在撞球賽中打進一球不算什麼,要等一局結束再拍手才對嘛!很不甘心被年紀小的人糾正,她酸酸地説:「不會的,家祥的技術好得很,不會因為我這點鼓掌,就失了水準,他一定會打得你落花流水的!」
「希望是如此嘍!」
可惡,她被嘲笑了!瞧他那副盛氣凌人的死樣子。懿萍再怎麼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認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在從事他們擅長的活動時,那股傲氣與自信使他們有着不輸給成年人的耀眼光芒。靜下心來,欣賞家祥所打的每一球,她醒悟自己過去對他的態度有點倚老賣老。重點不在於年齡差距,和此刻的家祥比起來,自己在這個場子裏,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鬼」啊!
就在懿萍以「截然不同」於過往的目光,注視着家祥的同時,家祥也不負她所望,發揮高超、穩定的球技,一一打進剩餘的球,直到最後一顆九號球入袋為止,取得第一局的勝利。
「恭喜,你贏了耶!你打得很好嘛,剛剛還嚇唬我,害我以為你不行!」她總算能放心地拍手祝福他。
擦着汗水,性格臉龐有抹紅暈,家祥莞爾一笑地説:「我怕我要是輸了,回頭會被-修理得很慘!可是我們要高興還有點早,比賽還沒結束,接下來的這局,一定要贏才行。」
「這個啊……」懿萍招招手,要他彎下腰來,在他耳邊小聲説:「你壓力不要太大,我有後備計劃。」
「-要做什麼?」
將自己盤算在心頭的主意告訴家祥後,他不由得面露憂心。
「-確定?萬一出了差錯怎麼辦?」
「不會的,我會小心的。所以萬事拜託你了,要儘量拉長比賽時間喲!」
家祥苦笑着。他早該想到的,以她天生勞碌命的性格,怎麼可能安分地等「男人」來解決問題呢?偏偏他連使出渾身解數、全力以赴的她,都覺得很可愛、非常迷人,因此不想阻止她的努力,只想成為她的助力。
「包在我身上,-就安心去做搜查工作吧!」
第二局由家祥開球,當他奮力一擊,球成五路開花的狀態時,他故意挑選了一個較為困難的擊球角度,按照約定,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球桌上。
當大家都在觀賞家祥如何挑戰曲球的時候,懿萍則悄悄地離開桌邊,朝酒吧後方走去。
「你的幸運女神跑掉了呢!」柯子豪站在家祥身後,想讓他分神,説。
家祥沒上當,他穩穩地把二號、三號球送入袋中,然後直起身回答他:「可能是去洗手間了吧,她對球賽沒有什麼興趣,只想看我最後打敗你的樣子。但你不必擔心,就算沒有她,我還是能清光這一局,省去你上場的麻煩。這次的賭注,我贏定了。」
柯子豪挑挑眉。「口氣不小,你這麼想要『買』到那東西嗎?」
「拜哥哥們的嚴格教導之賜,我從不拿撞球開玩笑的。」重新給皮頭抹上巧克後,家祥吹吹多餘的粉,回道。
「嗯……但你搞錯了一點,很重要的一點。現在我不會告訴你的,你就在比賽中好好地揣測自己錯在哪裏,然後失手把比賽讓給我吧!」柯子豪邪笑着。
「有你這句話,我絕對不會失手的。」揚眉,家祥更篤定要贏得這比賽。
藉口去上廁所,懿萍走到吧枱後方,右手邊是男廁、女廁,左手邊則寫着「工作人員專用區」,考慮了一會兒,她先從女廁所開始搜查。打開每間廁所的門,掀開馬桶水箱確認,接着又在倉庫翻找,全都一無所獲。抬起眼,看看天花板的位置,她搬來能墊腳的工作凳,掀起隔間板──
「……説很酷吧!」砰地,有人開啓廁所門闖了進來。那名染着金髮的少女一見到懿萍可疑的舉動,立刻大叫着:「-在幹什麼?」
「什麼啦?發生什麼事了?」另外兩名女孩也擠進廁所。
懿萍當機立斷地跳下凳子,一手一個將女孩們全都拉進來,自己則站在門邊不讓她們離開。幾個女孩馬上發出「-是誰啊?」、「救命啊!」的尖叫聲。想在混亂當中推開懿萍,溜出門外的女孩,成為懿萍手刀下的第一個受害者,她雙腿一軟地倒地。接着懿萍又以同樣的招數,對付另一個尖叫的最大聲的,不到一分鐘,噪音就消失了。
剩下最後一名染金髮的女孩子,懿萍單手扣住她的脖子,説道:「聽好了,-要是不想昏倒在-髒的廁所地板,就告訴我,柯子豪的『東西』都放在哪裏?」
「我、我不知道……」女孩驚惶地發抖着。
「再仔細想想,-沒看過他把『東西』收起來嗎?他都收到哪裏去了?説!」在虎口上略微施勁,懿萍威嚇地問。
「……他、他從不帶東西在身上的……我不知道……真的!」女孩都快嚇死了。
再繼續盤問下去,太浪費時間,也容易引起別人注意,懿萍只好抱歉地笑道:「不好意思,請-委屈一下嘍!」
「唔!」
先押着清醒的女孩到最裏頭的一間個室,利用倉庫裏放着修補漏水用的膠帶,將女孩的嘴巴和雙手捆綁起來。其餘昏倒的兩人也用同樣的手法處理過後,懿萍離開女廁,在門前擺放着「清潔中」的牌子。這樣暫且能擋人耳目一陣子吧!懿萍焦急地確認了一眼,發現她還算走運,方才的騷動並未引起任何注意,但所餘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她得加快腳步才行。
既然剛剛的女孩説柯子豪不把東西放身上,那麼他一定有地方安置那些東西才對。懿萍望着員工休息室……不,放在那邊容易被其他閒雜人等「發現」,應該還有更隱密的場所……咦?在員工休息室旁邊的那片大木板是做什麼用的?
一移開木板,後頭原來是一道安全門!懿萍試着壓下閘門握把,那兒並沒有鎖住,但是隱約好像聽到有人在講話的聲音。
她回頭左、右看了看,順手拿起掃把,藏在身後,而後推開安全門──
「……我就是這個意思啊!你安怎聽沒有?你稍旦A,有人來了!」大聲講電話的男子一手遮住話筒,轉身瞪着懿萍。「喂,查某,蔗-袂賽來──」
咚!懿萍一棍打上對方的腹部,趁着那人哀嚎地彎下腰時,再出手往他的頸部重重劈下。擺平了那人之後,她越過他橫躺的身軀,掀開男人身後所保護的箱子,頓時瞪大了眼睛。
第二局比賽進行到中段的時候,家祥一個失誤,沒能把握住繼續出杆的權利,柯子豪則等待已久地接續他上場。現在輪到家祥等待了,他退到一旁,擔憂地看看左右,害怕懿萍再繼續失蹤下去,就會有人發覺事有蹊蹺。
希望她不是遇見了什麼麻煩才好……這念頭剛晃過,他便捕捉到懿萍的身影從吧枱邊走出來,不禁大大地鬆了口氣。
「-去了好久,有任何收穫嗎?」一等她來到身旁,家祥立刻悄聲問道。
「算有吧,但我還不能肯定。」懿萍揚起下顎,指指球桌。「你呢?有希望能贏得這局嗎?」
「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什麼叫『算有吧』?」
「小聲點兒,我現在只能説這麼多。」懿萍「啊」地輕呼。「他失誤了是不是?白色的球你説過不能掉進球袋的嘛!」
家祥將視線移回綠絨枱面,今日幸運女神無疑是站在他這邊的。柯子豪犯下的錯誤,將讓自己獲得大好的機會開自由球。現在台面只剩三顆球,若是保持平常心,按照他的水準,這局比賽的優勝已如囊中之物。
「快去吧,痛宰那傢伙,給他好看!」她比他還要熱血沸騰地説道。
對喔,他幾乎忘了,家祥悶笑在心。和那些從不看運動的女孩不同,她可是個職棒愛好者,因此培養出運動比賽的熱情,加油的火力十足。為了回報她的熱情,他不全力以赴怎麼行呢?
「要是我這場比賽獲勝了……」像個即將出徵的戰士,手握着他致勝的「武器」(→木製球杆),家祥在前往「戰場」(→球桌)前,輕聲地在她耳邊説:「我們來一次真正的約會吧,項懿萍。」然後目不轉睛地走過去。
天啊!懿萍害羞地遮住自己的臉頰,她不敢相信自己竟臉紅了!而且她若是夠坦白的話,會承認那瞬間她心動了。
凝視着他站在球桌邊那英姿煥發的模樣,勾勒着他握球杆的手,放在自己腰間的幻想……不、不、不,千萬不可以繼續妄想下去,這根本是犯罪!他們年紀差太多了,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等一會兒,這麼説來,自己剛剛是被「追求」了嗎?唐家祥在追她嗎?他什麼時候開始對她有意思的?!
比賽無視於懿萍的動搖,持續進行中。
第一球家祥慎選白色母球的角度,讓他順利地將一顆子球送入袋,但也為自己製造了一個極大的難關。
「唐家祥,這下子你可遇上大麻煩了,你有辦法避開母球與九號球,讓八號球進洞嗎?」柯子豪幸災樂禍地挑眉道。「我不介意你放棄這球,我很樂意接手。」
狀況確實很險惡,母球與九號球緊貼並排在右中袋口前,而他必須設法先將位於九號球斜前方的八號球送入袋口……打曲球是家祥唯一的選擇,可是力道若拿捏不穩,這意味着自己得將勝利拱手讓人了。
家祥做個深呼吸,抬頭望了懿萍一眼。看見她雙手交握在胸前為自己祈禱的模樣,給了他不少信心。
「不必,我會讓你見識何謂真正的高手。」
家祥趴在台邊,仔細地瞄準母球的撞擊點,再三確認過後,「喀!」力量飽滿地擊出──
母球輕繞過九號球,在綠絨桌面高速旋轉出漂亮的曲線,利用桌邊的反彈力道將八號球成功地送往右前袋!
在場的人無不為此神乎其技的一球鼓掌,柯子豪的臉色倏地沈了下來。
還剩最後一球。
雖然桌上已經沒有其餘的障礙物了,但母球與緊貼台邊的九號球之間,並無任何直線可作運用。所有的人都拭目以待,看家祥要如何處理這絕非輕易能闖關成功的一球,當然,裏面也有等着看家祥失敗的人。
懿萍知道這是關鍵時刻,能不能贏全看這一球了!她咬咬唇,做出了個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承諾。
「唐家祥──贏了,我就答應你!」
沒有人知道這句話的涵義,但家祥收到了。他瑩亮深幽的黑瞳迸出勢在必得的光澤,對着懿萍露出率真的燦爛笑容,接着全神貫注在自己的球杆與那兩顆意義重大的圓球上。
反覆計算着球道,決定擊球的力量大小,家祥膽大心細地抽動球杆,向前擊出!
碰撞聲過後,球無聲地滾動着,靜止住的白球停留在底袋前方,而九號球則不偏不倚地掉落到中袋裏!
「哇噻,你真的贏了!」懿萍尖叫着,衝上來抱住家祥,興高采烈地喊着:「我不敢相信!你怎麼辦得到?那一球太厲害了,你真的好強喔!」
以「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來形容,可能有點牽強,但家祥此刻的感受不折不扣是「寒窗十年無人曉,一舉及第天下知」的狀元郎。真該感謝當初強迫自己陪他們玩撞球的哥哥們,沒有他們,他哪會有今天的「得意」。
家祥不是自願想學打撞球的,而是兩個哥哥球技不分上下,而賭輸贏若少了個輸家就太無趣了,所以才硬拉着他下水當墊背的。日積月累下來,他自己也玩出了一點竅門和樂趣,並逐漸瞭解這門運動的精髓,這才對撞球產生了興趣……其實重點是他若不精進球技的話,錢都被兩個哥哥給挖光了!
不管怎麼説,過去賠下去的本錢,家祥都不在乎了。能讓懿萍這麼高興,他過去花再多時間、精力與金錢,都變得無關緊要,甚至可以説是太划算、太佔便宜了!
他把握機會抱緊懷中的嬌軀,尋找着一親芳澤的機會。
「啊,對了!」
懿萍在家祥低下頭的時候,猛然抽身離開,轉頭對柯子豪説:「你要實現你的諾言,你答應要賣給家祥的『東西』在哪裏?家祥,把錢掏出來給他。」
錯失良機而扼腕不已的大男孩,曉得自己終究敵不過「工作」在她眼中的地位,嘆息地掏出幾張鈔票,丟在桌上。「這樣應該夠了吧?」
柯子豪捉起那幾張鈔票數一數,冷笑了下,使個眼色給站在後頭的手下。「把東西拿過來。」
懿萍心想這傢伙也大大膽了吧?居然想在眾人面前「交貨」給他們?!她還以為柯子豪有點腦筋,想不到他這麼愚蠢。有這麼多的證人,他想賴也賴不掉,這點懿萍要代替檢察官感謝他!
這時候,柯子豪的手下突然從吧枱後面大喊着:「柯仔,長腳被人打昏在後頭,他説是那個查某打的!」
懿萍為時已晚地想到自己在後頭解決的那傢伙,還沒有被她丟進廁所去!她趕緊拉了家祥的手臂往外跑,但柯子豪和他的同夥,快一步地將他們團團圍住。
「-是誰派來的?打昏我的人要做什麼?」
家祥把懿萍推往身後。「你不要輕舉妄動得好,柯子豪。」
「我輕舉妄動?明明是你們自己送上門,還笨得在我的地盤上對我的人動手的!你們不是活得不耐煩了,就是把我當成癟三、俗辣!我可沒那麼寬宏大量,隨你們在這邊來來去去!今天不給你們點教訓的話,我就不叫柯子豪!你們插翅也難飛出這道門了!你們幾個,把門顧好,其他人給我上!」
頭一個衝過來的傢伙,被家祥一腳踢出去,但旋即有更多人撲上前來。這根本是場大亂鬥,他不知自己的拳頭打到誰,也搞不清楚是誰從背後卯了他一拳,全憑本能揮舞着手臂,一下子防備、一下子攻擊,左右開弓、兩腳輪流飛踢!
混戰中,他聽到懿萍的叫聲,分神去搜找她的身影之際,某樣硬物敲上他的額頭,激烈的疼痛幾乎讓家祥張不開眼睛。
「你都自顧不暇了,還有空去管馬子的安危啊?」柯子豪一手拿着球杆,嗜血的雙瞳冒着亢奮的血絲。「放馬過來吧,我和你一對一單挑,看看『正春』裏面身手最好的人是我,還是你!」
額頭傷處所滴下的血滲到眼角,家祥反手抹開它,並説:「用球杆來暗算別人,算什麼英雄好漢?有本事就空手跟我打!」
「呵,我從來不把自己當英雄,我只想做王、做頭頭!能讓我贏的話,我哪裏管他是卑鄙還是下流?利用所有能利用的東西,打贏才是一切,輸了就會像你一樣做狗吠!」揮着球杆,柯子豪一點兒都不手軟,直攻向家祥的腦門。
低頭閃過一擊又一擊,家祥逐漸被逼往死角。
「你再跑啊!膽小鬼!孬種!哈哈哈……」
不行,頭好昏。他得想辦法對付那根球杆,不然自己的腦袋會被當成球,撞到開花為止。
「認輸吧,跟我下跪磕頭,説你錯了,大錯特錯,説我才是大哥!」
喀嚓!他一杆子打到家祥身後的牆角,木杆應聲斷成兩截,幸虧家祥蹲得夠快,不然應聲斷裂的也有可能是家祥的頸骨。但這也給了家祥一線生機,他立刻抄起地上的另一截斷杆,與柯子豪對抗。
總算不再處於單方面捱打的家祥,開始做出反擊動作……柯子豪也不是省油的燈,耍着木杆像是把長劍,時而突刺、時而側砍。相對地,家祥是訴諸力量作勝負,他重重地猛擊着柯子豪的木杆,一次不夠再一次,直到柯子豪因手麻而讓木杆飛出去為止。
家祥以斷杆壓制在一臉狂怒的柯子豪頸動脈前方。「叫你的人住手吧!」
「哼,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啊!你有這個種嗎?」
家祥一咋舌,他才沒興趣為了這種人渣的命去坐牢。迅如閃電的兩記重拳,讓柯子豪失去反抗能力地倒在地上,家祥甩甩手,轉身準備去拯救懿萍。
但,映入眼簾的一幕,卻讓他詫異地瞪大眼睛。
撞球場內不知何時冒出了多名便衣警察,他們將場子裏的人全部都羈押在一個小圈子裏頭,而懿萍則和她的同事朝他走了過來。
「唐家祥,你沒事吧?」
她的同事把蹲在地上的柯子豪揪起,帶到那羣同夥身邊。家祥邊看着,邊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叫來的嗎?他們動作還真快!」
「噢,不是的,剛剛我在後頭搜找到一些可疑物品的時候,就已經電話通知長官,請他派員過來了。你在和柯子豪纏鬥的時候,他們就到了,可是我看你正在修理他,所以想説……」吐吐舌頭,懿萍小聲地説:「給你機會徹底教訓他一頓,因此我才沒過來阻止你。」
他咧嘴一笑。「身為正義的化身,-這樣做會不會捱罵?」
「我瞭解你,你不會不知輕重的。再説你也被他弄到掛彩了,這算是自衞!」掏出手帕,懿萍踮起腳尖説:「要不要緊?很痛嗎?」
「很痛啊!」家祥逮到機會撒嬌,低頭説:「要是-肯親一親我,或許我就不會那麼痛了。」
送他一記白眼,懿萍移開手説:「一會兒像個大人,現在又跟我用小鬼的口氣説話,你以為裝裝可憐,我就會上你的當嗎?哼,傷口你自己處理,我要過去協肋同儕,將那些青少年送上警車。」
「等等!那我呢?-要讓我一個人回去喔?」
懿萍停下腳,猶豫着。
「我覺得有點頭昏,-不送我回家的話,説不定我會昏倒在半路上呢!」刻意説得誇張。其實他意識清楚得很,只是傷口些微發疼,其他並無大礙。為了爭取多一點相處的時間,他昧着良心撒謊了。
「好吧。」於心不忍的,懿萍還是點頭説。「我先跟同事交代一下,再送你回家。你在這邊等我。」
沒問題,多久他都甘願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