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眼間,六個月過去了。
陳劍的六式劍法都學成了,這六個月對他説來是一段相當艱苦的歲月。
他的內功基礎是用武當的心法練氣入門的,每天下午後一定要利用一兩個時辰在靜修室中温習一遍。
他對雲天鳳説這段時間相當重要。
為了要使那六招劍法發揮得淋漓盡至,他必須在運氣上加強不可。
雲天風倒是相信他的話,因為事實放在眼前,由於體賦的不同,她再練也沒有用,所以在陳劍練氣時,她都是避開在一邊,做些日常的瑣事來打發時間,同時也免得打擾陳劍練功。
可也就是這一段時間,他把靜室門閉上之後,還特別地加上反鎖。
然後小心翼翼地從一個秘設的壁洞中,捧出一頁劍譜,苦心揣摸其中的口訣,模擬上面的圖形。
這才是南宮一雄真正要他練的劍法,一套天下無敵的劍法,只有將這套劍法學成,才可以一肩擔負起挽回劫運的重任,才可以繼承劍皇帝的尊譽,才可使地下的長谷一夫死得瞑目。
在入谷之時,正是春花含笑的佳日,當他們離開時,已是秋風送爽的深秋了,滿地碎錦似的花朵都凋謝了,只有畔中幾株老菊,正在含苞待放,崖上的兩棵丹楓,也把全身染得象女郎醉後的臉頰。
從那個小洞中鑽了出來,再把蔓草掩上洞日,對於這樓棲身半載的神仙洞府,二人都不禁有些依依之感。
幾經轉折,他們又到了西子湖畔,秋光漸老,蒼翠的柳條只剩下了一枯枝,荷葉猶驚着枯。
雲天風對着那船窗外的雨絲風片,口中直罵着上天惡作劇,陳劍卻笑道安慰她道:“你別怨天尤人了,風雨無情、你為什麼不從有情處觀之呢?古人還有着“留得殘荷聽再聲”的名句呢……”
雲天鳳撅着嘴道。“雨有什麼好聽的,滴滴答答,下得人煩死了,滿天都是黑雲,把月亮都遮住了……”
語未畢,湖上卻傳來一陣壯涼的歌聲,唱的是蔣捷的虞美人一聽雨一斯時斯景,倒是別饒韻味。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
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
而今聽雨僧盧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窗前點滴到天明……
歌聲中帶着無限的感慨,悠悠間終,這時又聽見另一個蒼老的喉嚨道。“宗大俠,悽風苦雨,已足增人愁懷,再加上你這一闕悲歌,當真是秋風雨愁煞人了……”
陳劍先聽歌聲已經覺得很熟悉,及至聽留那個後來説話的語聲後,反倒怔住了,臉上帶着極為古怪的神色。
雲天鳳是十分詫異,連忙問道。“雲!你是怎麼回事……”
陳劍用手直指,口中仍是説不出話來,雲天鳳更為奇怪地道:“那唱歌的人我也聽出來了,正是那姓宗的老頭子,所以他才有那麼感慨……”
陳劍訥訥地道:“不……我不是為了宗大俠而吃驚,我聽到另外一個人的口音,好像是我師父……”
雲天鳳也是一驚道:“你的師父?”
雲天鳳道:“你師傅不是武當的掌門司教一心道長嗎?他怎麼會到這來了……”
陳劍道:“不曉得,所似我才覺得奇怪。”
雲天鳳又道:“你會不會聽錯了,隔得這麼遠,你又沒見到你師父,那裏還會記得他的聲音?”
陳劍連忙道:“絕不會錯,這聲音我從小就聽慣了,天鳳,我們應該回轉去看看……”
雲天鳳連忙攔阻道:“不!就算真是你師父,你已經脱離道藉,沒有再見他的必要……”
陳劍輕嘆道:“天鳳,我雖然已不是三清弟子,可總還是武當門人,掌門人來了,我總該去拜見一下的。”
雲天風搖搖頭道:“我呢?我不是武當門人,恨天姑姑規定我不得與武當道關接觸。”
陳劍誠懇地道:“恨天姑姑並不是恨我武當派,只是為了報復紫虛祖師的薄情而已,現在你已做成了我的妻子,我覺得這段怨恨應該解除了……”
雲天鳳想了想道:“那他還把你叫回去作道士嗎?他會叫你離開我嗎?”
陳劍微笑道:“原來你是為這個擔心,那真是太孩子氣了,道籍一旦除掉再無法恢復的了,所以世上盡有半路出家的人,也有還俗的道士,卻從沒有還了俗又入道的人……”
“雲天鳳臉上方鬆了一下,可還不能十分放心,緊迫着問道:“你不會騙我嗎?”
陳劍肯定地點點頭笑道:“我絕不騙你,而且你放心好了,除非你不要我,否則再也沒人能使我們分開了。”
雲天鳳深情地望了他一眼,激動地道:“劍!我怎麼會不要你呢?奈何死別,絕不生離,而且就是死,我也跟你死在一起。”
陳劍也十分感動,握住她的手,默默地温存片刻,才輕輕地問道:“現在我們可以去見師父吧?”
雲天鳳袖手回來,嬌羞地一笑道:“隨你便,你是丈夫我是妻子,一切當然是聽你的。”
陳劍也笑道:“那你見了我師父之後,可得對他老人家尊敬一點,因為他不僅是我的師父,也是將我養大的恩人……”
雲天鳳嬌笑道:“知道了!我的好丈夫,而且我們能夠成為夫婦,也是全靠他的成全,我見了他之後,一定會好好地謝他的,假如他當初不是派你而派一個老頭子進來,恪於恨天姑姑的規定,怨也非嫁他不可,這一來我的名字也不叫雲天鳳了?”
陳劍徵道:“這是怎麼説?”
雲天鳳笑一下道:“假如真有那種情況發生,恨天姑姑的長恨平了,我的新恨又開始了。我非叫雲天仇不可了。”
陳劍這才知道她是在開玩笑,遂命舟子將船向歌聲之處撐去,走了一陣,果然看見了一艘竹蓬的小舟,泊在死荷葉中,透出一點微弱的燈光。
雲天鳳比較性急,站在船頭上就叫道:“姓宗的老頭子,是你在船上嗎?”
竹蓬一掀,露出宗儀的白頭答道:“陳夫人!陳大快可和你在起?”
陳劍趕快道:“晚輩在這裏。”
宗儀的聲音透着興奮叫道:“我們那裏都找遍了,沒想到賢伉儷卻在湖上冒雨夜遊,當真是雅興不淺!掌門人!這下老朽可交差了。”
説完遂見兩條黑影向他們的大船上飛來。
陳劍認清那後面的一人,正是他的恩師武當掌門人一心道氏,忍不住心中激動,跪了下去,哽咽地道:“師父……”
一心道長伸手將他扶起來,打量了他良久,神情也很激動,良久才道:“好……好孩子!想不到你脱去道裝之後會有這麼英武……”
雲天鳳也盈盈下拜道:“小女子云天風拜見道長。”
一心對她倒是很客氣,居然還了她一禮道:“不敢當!雲姑娘請起來,小徒多承照承周全,貧道感謝不盡。”
陳劍很想把他與雲天風結合的過程告訴師父,可是不知如何啓齒,吶然半響才道:“師父……她是……”
一心道長微微一笑道:“你不必説,我全知道了,你們的結合,總算是慰於雲曉瑩前輩之心,紫虛祖師的在天之靈,也得到了安寧。”
陳劍怔然道:“師父!您怎麼知道的?”
一心道長微微一笑道:“我得到宗大俠的傳書之後,也聽説了你們在劍城中的情形,於是就與宗大俠到“長恨園中”去了一趟。
見到了雲老前輩的遺書,一切都明白了。”
雲天風徵了一怔才對宗儀道:“你也去過了?”
宗儀神色悽然地點點頭嘆道:“是的!老朽此行也許很冒昧,可是數十載相思苦憶,我為之盡壯懷,只落得蒼鍾老態。雖然姑娘告訴我她已經死了,我也總想到她的墳上一訴相思之苦……”
雲天鳳哼了一聲道:“你找到她的墳沒有?”
宗儀搖搖頭道:“沒有!一連三座都是雲天仇的墳,老朽也不敢斷定那一座是她的,幸好那三座距離不遠,老朽以一瓣心香,遙對面訴她在地下有靈,相信一定會聽見的……”
説着神色淒滄,幾至淚下。
雲天鳳見了有些不忍。忽然輕輕一嘆道:“我本來不該告訴你的,可是看你這樣痴情,覺得還是告訴你的好,你的那些相思苦訴.除非能傳音幹裏,她才能聽得見。
宗儀怔道:“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莫非她不葬在那裏?
雲天風點點頭道:“不錯!她的墳裏只埋着一柄斷劍與一縷青絲,她的本人還好好的活着。”
宗儀幾乎要跳起來,急忙道:“什麼!她還活着?她在那裏?”
陳劍與一心感到十分驚奇,雲天風低聲一嘆道:“其實她活着跟死了也差不多,你就是見了她也不會再認識了!”
宗儀連忙道:“她就是變成灰,我也會認出她的,陳夫人,請你告訴我在那裏吧!”
雲天鳳低頭沉思,似乎在考慮是否應該説出來。
陳劍也幫着請求道:“天鳳!你就説出來吧!”
雲天鳳想了很久才道:“本來她囑咐我要等她死之後,才準説出她的下落,現在你既然已經到過“長恨園”而知道了內情,這個秘密也就不必守了。你現在對她究意作何想法?”
宗儀黯然道:“我現在總算明白她為什麼不能受身於我了,可是我愛她之心,卻始終不變,現在長恨園中已無恨,她也應該見我了……”
雲天風微微一笑道:“見你又怎樣呢?當時相逢各年少,徒留相思奈別離,而今鬢已星星……”
宗儀苦笑道:“夫人説得不錯,我們都到了這一把年紀,再也談不到男女歡愛了,可是我們的心總是年輕的!我們回憶也是年輕的,我只想再見她一面,在記憶中去追求年輕的心。”
雲天鳳又是一嘆道:“年青輕的心是你的,她的心已成不破石井,完全獻給青燈欠葉了。”
宗儀呆了一呆才道:“你是説她出家了!”
雲天鳳道:“不錯!她既違背了恨天姑姑之命,又負了你的情,違命負情兩不了,當然只有出家了,十五年前斷劍絕情,截髮示悔,臨走時帶了一對信鴿,告訴我説什麼時候她把鴿子帶給我死訊,就叫我找到你,把一切都告訴你,結果我先找到了你,她的死汛仍未接獲,足證她尚在人間……”
宗儀想了一下道:“不管怎樣,我非找到她不可,陳夫人,請你告訴我吧!”
雲天鳳又沉思片刻才道:“也好!讓你去碰碰運氣吧!你只需告訴她我已更名雲天鳳,也許還能換回她的心,與你白頭廝守,不過她可只有光頭了……”
宗儀見她語氣中含着嘲諷,臉上不禁現出了愠色。
雲天鳳見了又微哼了一聲道:“你別不服氣,我在罵她嚴格地説起來,我殺她都夠資格。”
宗儀不敢再硬下去,急得一把拳道:“是的!陳夫人,我也知道是我害了她,但求你大發慈悲,成全我們吧!老朽終身會感激你的。”
雲天鳳這才回顏一笑道:“仙霞嶺上仙霞客,隱情恰麾中隱情人!”
宗儀失聲道:“仙霞嶺!她在仙霞嶺?”
一心微微一笑道:“這倒巧極了,宗大俠不必另行奔走,剛好公私兩便,跟我們一起走了。”
陳劍倒不禁一怔道:“師父!您要到仙霞嶺去?”
一心點點頭道:“不錯!七大劍派齊集仙霞嶺,我是專程前來找你的,要是今天再找不到,明天一早,我只好單身前往了。”
陳劍驚奇道:“七大劍派齊集仙霞嶺?那是為了什麼?難道要舉行論劍大會嗎?”
一心輕嘆道:“不僅是論劍,也是為了挽回武林的劫運,過去我們對南宮一雄都誤會了。”
陳劍瞪着眼,現出一片茫然的神色。
一心道:“你有半年未履塵世,對目前江湖的現勢目是隔絕的很。”
陳劍訝然道:“師父!您怎麼知道我們……”
一心道:“我與宗大俠上月接到南宮一雄的傳書,約略一些你的情形,據説你在一個隱僻的地方練劍,大概在這幾天才可完功,叫我們到這兒來找尋,結果我與宗大俠在湖上等了四天,總算把你給找到了!”
陳劍急於想知道什麼是江湖劫運,乃催促道:“師父,您快説是怎麼一回事。”
一心嘆了一聲道。“這場劫運起身二十年前,本來還可以遲幾年發動,卻因卓少夫在劍城中的一擾,提早在半年前開始了,那時你正開始閉關綜劍,可能不知,不過我記得曾經告訴你有關‘縱橫七海一蛟龍’之事……”
陳劍大聲道:“‘縱橫七海一咬龍’不就是二十年前的那個蒙面劍客嗎?”
一心道:“不錯!他出現得象一陣風,這陣風在武林中掀起滔天血浪,當時一些知名的劍手,多半喪生在他的劍下,結果除了那七個字的名號外,只有一個人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
雲天鳳突然插口道:“那個人便是南宮一雄。”
一心微徵道:“不錯!雲姑娘怎麼知道的?”
雲天風笑笑道:“我是猜測的,不過也不是憑空猜測,因為所謂武林劫運之事,由他首先提出……”
一心嘆道:“雲姑娘猜得對極了,那人的劍法十分怪異,而且源流極雜,南宮一雄鑽研劍術有年,本來無心爭雄於世,就因為那個人手段太辣,逼得出頭找那個人相較,那場戰鬥中雖是無人見到,想來一定精采之極,據南宮一雄説那個人一共使出七套劍法,每一種都是無上的奧異之學,結果仍敗在南宮一雄手下,於是那人在江湖中換了蹤跡,誰也不知道他上那兒去了,南宮一雄也以為可以天下太平了,誰知兩年前,那人又找到南宮一雄家中,那就是現在的劍城,向南宮一雄挑戰,這次他的劍法更精練了,仍是使出七種劍法,每一種劍法都勝了南宮一雄一招,可是那人並不滿足,揚言説下次再來時,將只使一套劍法,而且是在七套劍法中任憑南宮一雄挑一種,即可在三招之內,教南宮一雄於劍下授首,然後就要大開殺戒……”
陳劍不信道:“那似乎不太可能,南宮一雄的劍術已臻化境……”
一心搖頭道:“南宮一雄卻信他的話,那人的七種劍法,每種都只有七招,在七七四十九招中,無一不是絕妙之學,而且他又是個絕頂聰明的人,再假以幾年的鍛練,南宮一雄自知絕非所敵,因此他才將劍城之名公諸武林,自尊劍皇帝,廣與天下劍派為仇,第一家就找到了我們武當派……”
陳劍不解道:“這是為什麼呢?”
一心嘆道:“南宮一雄深知憑一人之力,絕非那人之敵,而且南宮一雄對七大劍派之學,研究頗深,他知道我們七派中都有一些失傳的絕學,這些絕學並非真正淹失,只是各派都閉門自珍,固步自封,若無非常之原故,絕不肯提出於世,所以他才不惜引起公憤,對每一派都予以重創,逼行他們去將絕學拿出來,共挽劫運……”
陳劍一怔道:“這方法有效嗎?”
一心輕嘆道。“有效,現在七大劍派中,除了我們武當之外,每一家都培育出一個劍手,這六個青年人都拋棄了已往耗時費力的次流劍法,專攻本門絕學,本是為了對付劍城之用,結果劍城因突生意外而告崩潰,宗大俠持着南宮一雄的手書,遍告七大門派,大家方自明白他的用意,卻也同時接到七絕劍門的通知……”
陳劍連忙問道:“七絕劍門是什麼?”
一心道:“七絕劍門就是那個蒙面劍客所創,他昔年自號“縱橫七絕一較龍”,現在還是應用舊號,不過他又加上了兩個字,叫做“七海獨尊一蛟龍”,通令天下使劍的門派,歸其節制,否則即血洗全派不留一個活口。”
陳劍憤然道:“這個人太狂了!”
一心諾嘆道:“不錯,他根本就是個狂人,否則怎會有那種霸道的作為呢?”
陳劍又問道:“七大門派作何反應呢?”
一心道:“大家對南宮之言,本來還在疑信參半之際,接到七絕劍門的通知後,才真正地相信,大家公訣在仙霞嶺聚會,除了論劍外,還要推出一個劍法最高的人作為盟主,與七絕劍門一戰,會期就在三天以後,這其中最急的就是我……”
陳劍道:“師傅急什麼?”
一心嘆道:“其餘各派都有一個劍手代表顯示本門絕學,我雖是武當掌門,卻不知門中還有什麼絕學,更找不到一個可作代表的人。”
陳劍道:“師父!您應該把我算在裏面!”
一心道:“我本來是打算找你的,可是長恨園中雲老前輩的遺書中,她只准你替武當辦一件事,本來我叫你去的目的是擊敗南宮家以報武當聲譽,可是南官家那件事已不了了之了……”
説時把眼睛望着雲天鳳。
雲天風明白他的意思,立刻概然地道。“道長放心好了!陳劍出生武當門下,武當的事他應該盡力的,而且以恨天姑姑與紫虛真人當年的交情來説,恨歸恨,關顧之情始終不變,她就是活着,也定不會願意眼見武當屈居人下的。”
一心對她作了一個稽首道:“謝謝你,雲姑娘。得你這一句話,其道就放心了!否則貧道真不知應該怎麼辦,萬不得已,只好自已到仙霞嶺去與那批年青輕人比一比,可是貧道深知自己所能,到了那兒,也只有自取其辱。”
雲天鳳興奮地道:“道長放心好了,陳劍一定可以在仙霞嶺中奪取盟主之尊,對武當來説也是一件光榮。”
一心輕輕地道:“貧道倒不冀求光榮,只想能夠在對抗六絕劍門户,有武當一分貢獻就夠了。”
雲天風卻神色一怔道:“道長,我還有一個請求,陳劍替武當出力是可以的,歸於武當門下也沒關係,可是他將來千萬不能重返三清……”
一心哈哈一笑道:“姑娘請放心吧!貧道鑑於柴虛神師與雲老前輩之前例,絕不會再做那等絕情之事,而且武當山後也沒有空地可做第二個恨園了……”
雲天鳳臉色雖紅,卻難禁興奮之色。
仙霞嶺位當浙東,南望福建,西接江西,三地均以此為界,嶺脈綿亙千里,其鄰峯五峯尖尤高,撥雲接霄漢,五峯參差,如一佛掌,然其峯巒孤峻難攀,遊人卻步,故不若仙霞之聞道於人也。
宗儀心急如焚,等不及與他們同行,早一天就走了,等一心道長率着陳劍與雲天風等三人,進入江山“仙境”,準備登嶺之際,意外地看見他迎於道左。
雲天鳳微驚道:“你找到她沒有?宗儀苦笑着搖搖頭道:“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雲天鳳有點不信地道:“那怎麼可能呢;她明明告訴我在此視發隱居,我相信她絕不會騙人,恐怕是你去得不巧,剛好遇上她不在……”
宗儀仍是搖頭道:“不!老朽訪遍全嶺十七所寺庵,就是沒找到有一所庵堂以隱情為名者……”
雲天鳳笑了一下道:“隱情二字,只是她心中所思,怎麼會公開布掛扁額呢,你從這上面看手尋訪,自然要空跑一趟了。”
宗儀連忙問道:“那要怎麼尋訪呢!”
雲天鳳笑笑道:“別忙、別忙,且等渡過了英雄論劍之聚,我負責替你找到她,再談你們的兒女隱情吧。”
宗儀的臉紅了一下,自是不好再催促。
一心道長這才問他道:“宗大俠,論劍之聚怎麼樣了?”
宗儀想了一下道:“老朽曾經到象寺前的四象坪去了一趟,見他們差不多到齊了,就缺貴派與雲台兩派。”
一心點頭道:“那我們也快點去吧。”
宗儀先搶着進了寺門,一心卻因為彼此信仰所隔,乃與陳劍等人站在門外,過了一會兒,寺門中出來一大羣人,當前一個老僧,鬚眉皆白,老遠就合什作禮道:“掌門人云駕枉過,老衲有失恭迎……”
一心還了一個稽首道:“上人好!上次見過上人後,眨眼彈指已是十年了,上人倒是越見矍鑠了。”
那老僧淡淡一笑道:“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這原是你們道家的理論,老納潛居深山,雖雲學佛,卻從一位知友那裏,聽來了許多道家精旨,據而行之,不覺腰腳日健,看來當初應該從掌門人當入室子弟的。”
一心怔了一怔才道:“上人太謙虛了,貧道雖恭掌司教之職,只是尸位素餐而已,到現在猶未能跳出三界外,若論道家攝生養道,恐怕還不如上入所知來得澈底……”
那老僧嘆道:“難!難!太難了!你我生而不幸學了這點武功,要想跳出三界以外是絕無可能的,今日之會,便是一例,掌門人來必有心,老納又當為願意,可是事情臨到頭上,想不理行嗎?”
一心跟着一嘆道:“兩人相對無話語,何時告春秋呀!倒是老僧背後一箇中年男子開言道:“師叔,你們可以慢慢找個機會談道理,現在卻有許多急事待理呢!”
説完又對一心抱拳道:“掌門人!貴派的代表是那一位?”
一心道長指陳劍道:“小徒陳劍。雲兒!見過覺岸大師與徐掌門人。”
陳劍立刻恭身作禮,其實他不用介紹也知道這兩人是誰了,覺岸上人必是老僧,那中年人叫他師叔,又只有一隻耳朵,定然是點蒼劍派的掌門人徐曉翠。
不僅如此,另外還有兩個人也只有一隻耳,不問可知是西獄劍派的掌門人“烈火神劍”
華青風,與青城劍院主“蒼穹劍客”柳含煙,西獄華山劍派穿紅,青城劍院卻為女主,還有一門雲台劍派未到……這四家掌門人曾經合盟訪劍城,結果被南官家人割去了耳朵,剝去了外衣,放流於西子湖上……
所以陳劍在招呼徐曉翠後,立刻又對那兩人作禮:“華掌門人,柳院主!再下陳劍拜見了……”
那兩人淡淡地答禮,另一個黑衣中年人哼了一聲,神情頗表不滿,一心連忙招呼道:
“雲兒!這一位是崆峒掌門人赫連師伯,那一位穿綠袍的是六山劍派掌門人蕭狄大俠……”
陳劍臉上一紅,心中暗怪自己失禮,只招呼了兩個認識的人而忽略其他二人,其中尤以崆峒掌門赫連個性甚傲,難怪他會不高興,馬上又行禮道:“赫連師伯,蕭大俠,請恕在下眼拙,未能認出二位俠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