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穿梭機有着三副主電腦,兩副備用電腦設備。
總共五副電腦設備,總不會出差錯了吧?可是,在通過了安全檢查之後,太空穿梭機在升空之後不久,就爆炸成為碎片。
這是全世界人都知道的慘劇,也極其明顯地説明了那是電腦的一次黑色謀害和破壞,可是,這種明目張膽的惡行,並沒有引起人類的警惕!
我吸了一口氣,又問:“是不是到了提醒人類……電腦已經到了十分可怕的程度的時候了?”
成金潤搖頭:“不,這個時機已經過去,來不及了,除非從現在開始,人類趕快熟悉如何逃命!”
我沒好氣:“好!你們可稱為逃命派,電腦強大到了什麼程度,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看來,好像所有人都想回答,成金潤舉起了手,大家就讓他説。
他道:“最近,一種新的小型訊息處理設備,在美國空軍研究所出現這種新的電腦,每秒鐘可以有五億次操作!”
他講到這裏,略停了一停,然後一再重複:“五億次!一秒鐘有五萬萬次操作!而它的體積,只有一副紙牌那樣大小──問題不在體積的大小,而是它的操作能力!”
我眨着眼,我知道“每秒五億次”是一個十分驚人的數字,但是概念不是十分具體。
成金潤吸了一口氣:“在這之前,高科技的電腦,每秒鐘的操作是四百五十萬次。而普通的家庭電腦,每秒鐘有一百五十萬次操作。”
他説到這裏,又停了一停。
我的聲音有點不自在:“一下子就把電腦的操作能力提高了一百多倍!”
大家都不出聲,過了一會,那小夥子才道:“説不定,過不多久,又有一種新的電腦芯片,一秒鐘可以操作五百億次,又提高能力一百倍!”
成金潤補充:“非常值得注意的是,新型電腦的出現和產生,並不單是人類的力量人類如果不利用原有的電腦設備,根本不可能產生新的、能力更強的電腦!也就是説,電腦的能力越來越強,根本是由於電腦的作用,電腦自己在一代又一代進化!”
我聽得有遍體生寒的感覺:電腦自己在進化!這種説法,十分駭人聽聞!
我們平日常聽得使用電腦的人在説:“電腦已經進入第三代了,過一兩年,電腦第四代、第五代了。可知電腦確然在進化,而且速度還十分之快。
一直都以為,那是人類在研究、改進的結果,幾乎全人類都這樣想。
而成金潤他們,卻提了不同的看法,他們認為,電腦是自行進化的!他們的理論十分簡單──不使用第一代電腦,就決不可以產生第二代電腦!離開了第二代電腦,人類也設計不出第三代電腦來……
自從第一代電腦出現之後,是人類在不斷改進電腦,還是電腦利用了人類在自行進化?
大家都不出聲,各人望向我,我也望向各人,煤油燈的燈光錯黃,可是我們每一個人的臉色都煞白──我知道我自己的面色和別人一樣,因為我的雙頰,傳來了一陣輕微的麻庳之感,那是失血的表示,而臉部失血的結果,自然是臉色發白。
我首先打破沉默,聲音十分軟弱,我問:“人腦……每秒鐘可以操作多少次?”
我這個問題一出口,就聽到各人發出的呻吟聲,我知道一定很令人沮喪。
成金潤並沒有直接回答,只是道:“有一個人,被稱為數學神奇天才,他可以在一秒鐘之內,得出兩個八位數字相乘的積數,這已是普通人絕難做到的事了!”
我點了點頭,要在一秒鐘之內,得到兩個八位數相乘的積數,自然十分不簡單。
那小夥子道:“衞先生,請算一下,兩個八位數相乘,需要操作多少次呢?”
我一聽,就不禁也發了“啊”的一聲來──聽來十分類似呻吟聲。
兩個八位數字相乘,需要操作多少次,只要會乘法的人,都可以很容易就計算出來,那是八八六十四次的乘,十六次的加,總共是八十次。
一秒鐘八十次的操作,已經是神奇天才,普通人絕做不到的高難度。
可是,新出現的電腦,一秒鐘之內操作五億次!
八十和五億之比:相差超過六百萬倍!
那怎麼比較呢?剎那之間,我竟然也有“快點逃命吧”的感覺,因為強弱懸殊,實在太驚人了!
我的思緒紊亂之極,各種各樣的想法,紛至沓來。最突出的是,我突然想到了近代十分出色的中國青年數學家陳景潤,他在世界著名的數學難題“哥德巴赫的猜想”上,有舉世公認的突破。
陳景潤後來到美國去進修研究,然而他堅決拒絕使用電腦計算,而用紙用筆來計算,被研究所的其他人員,視為怪物。
他不用電腦的表面理由,是使用電腦,需要相當高的代價,而他用公費留學,不想太浪費公帑。這個理由聽來有點滑稽。
真正的理由是什麼?是不是這個數學天才,早已洞察了電腦的可怕?是不是他早已知道,人類依靠電腦的結果會十分悲慘,所以以他自已的行為,作為示範,在提醒人類的注意?
這位數學天才後來回到中國──用紙和筆,用人腦計算的效果,當然比不上用電腦,而且,出了意外,結束了他數學天才的生涯。
可以把他遭到的意外,當作是真正的意外。也可以把這意外,和連續發生的“電梯意外”聯繫起來看!
那小夥子看出了我的神情怪異,他駭然問:“衞先生,你想到了什麼?”
我把我想到的説了出來,各人都默然無語。
沉默並沒有維持多久,那小夥子的聲音有點發顫,他在説話前,大口呼一了口氣,令得煤油燈的燈火,也向上竄了一下。
這時,又有兩個人口銜着煙,湊近煤油燈的燈罩,燃着了煙,冒起了一陣煙霧,使人在心情上更有騰雲駕霧的感覺。
那小夥子説的是:“衞先生,是不是還想聽一下人腦和電腦優劣的比較?這些數字,其實人類早已知道,可是卻一直沒放在心上!”
我點了點頭,那小夥子繼續道:“人腦的反應,最快是千分之一秒,而電腦的反應,最慢是百萬分之一秒!”
各人都眨着眼,我忽然想到的,不知是不是和別人的相同,但由於我一定出現了當滑稽的神情,所以引得各人向我望了過來。
我所突然想到的是,在美國以西部開發為題材的電影場面。這種電影俗稱“西部片”,電影之中,常有拔槍互相射擊決戰的場面。
在這樣的場面之中,自然是反應快的人,必然佔上風!反應快,拔槍自然也快,快的人子彈已呼嘯而出,慢的人還來不及扳槍機,決戰的雙方,何者勝,何者敗,三歲小孩也可以答得出來。
如果是電腦和人腦也面臨這樣的決戰,是誰勝誰敗呢?再一次看看下列的數字:
人腦的反應,最快是千分之一秒。
電腦的反應,最慢是百萬分之一秒。
相差,至少是一千倍!
那小夥子至少知道我想到的是強弱相去太遠,他又呼了一口氣,聲音低沉:“再聽聽另一個數據:人腦神經細胞傳導速度,每秒鐘是一百公尺,電腦的電脈衝速度,每秒鐘──”
他説到這裏,略停了一停,才繼續:“電腦的電脈衝速度,每秒鐘是三十萬公里!”
我感到了一陣昏眩,一時之間,難以計算出兩者相差是多少倍。只是在一陣“嗡嗡”聲中,聽到有人道:“三百萬倍!”
對,是三百萬倍。
怎麼能和力量比你強三百多倍的敵人相抗呢?
自有對抗以來,雙方的強弱相差,有達到這種程度的嗎?那簡直不公平之極!
我開始明白何以他們説逃得性命,已是萬萬大吉的道理了!
過了好一會我發覺有人向我遞過來一樣東西,我接在手中一看,不禁苦笑,原來那是一隻扁瓶子,是一小瓶酒!我打開瓶蓋,喝了一大口,皺着眉,那分明是自釀的土酒,烈而且澀。
遞酒給我的人道:“雖然難喝,可是有一個好處,沒經過電腦處理!”
我嘆了一聲,抹了抹口:“你錯了,你最多隻能説,在釀酒的過程中,沒碰過電腦!”
那人瞪着我,我解釋:“釀酒用的糧食──”
他疾聲搶着説:“是我自己種出來的,沒有使用過化學肥料,澆灌的全是雨水,是我利用雨季的時候,積聚起來的。”
我揚了揚眉:“釀酒用的器具呢?”
那人道:“所有的木工具,都是我親自砍木製造的,可是……可是……”
他説到這裏,聲音漸漸變得低,終於,他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説下去。
我伸手在他的户頭上拍拍,又喝了一口他釀製的,實在十分難以入口的土酒:“你總不能自己去挖鐵礦,煉了鐵來鑄造工具的,是不是?而且你看這瓶子,這玻璃瓶十分粗糙,可能是小廠的出品,這種小廠,現在可以還未曾使用電腦系統來管理,但到了人類真正需要逃難的時候,只怕沒有不使用電腦的工廠了──所以,真正要完全擺脱電腦,實在不可能!”
成金潤搖頭:“不必為這個問題爭論,逃不脱逃得脱,還是看逃的人的決心!”
我嘆了一聲,各人的性格不同,有人選擇逃,有人選擇抗爭,確然,問題的關鍵,不在於逃得脱還是逃不脱,而是逃與不逃!
我造訪成金潤,會有這樣的結果,自然是事先絕料不到的。我和各人握手,到我離開石屋的時候,我又説了幾句話,我道:“各們都是電腦的專業人員,對電腦瞭解很深,如今又發現了這樣可怕的危機,其實應該積極一些,至少,在大危機來臨之前,提醒人們,豈不是比只想幾個人逃亡的好?”
我的話一説完,所有的人,都笑了起來。不過,他們都笑得無可奈何,那小夥子道:“提醒人們?人們要是提得醒,早該醒了!”
那釀酒的喃喃道:“孫中山早就提出過‘喚醒民眾’,過了那麼多年,我看中國民眾昏睡的多,醒的少之又少!”
我駭然失笑:“你這不是擬於不倫嗎?”
那位仁兄大聲道:“一點也不!羣眾是提不醒,喚不醒,推不醒的!我們都一致承認這一點,所以才不作徒勞無功的努力!”
我攤了攤手:“人各有志!”
我掉頭向前走去,天色十分昏暗,走出了幾步,難免有腳高腳低之感,這時,有一個人追了上來,把點燃了的燈籠交給我。這個人講話最少,在把燈籠交給我的時候,也沒有説話。
剛好這時,我想到,有一個主要的問題,我竟然忘了問,所以我問他:“電腦有什麼方法,可以使人喪失神智,變成木頭人!”
這人有一張十分樸實的臉,他聽得我如此問,呆住了不出聲,其餘的人見我又不走了,所以又圍了上來,看來他們也十分享受和我談話。
我又把這個重要的問題重複了一遍,各人互望着,那小夥子遲疑地道:“根本沒有可能!電腦怎能令人喪失神智,不可能!”
他在説“不可能”的時候,神情駭然。我道:“是不是這種情形超乎你們的知識範圍之外?”
各人都不出聲,我又嘆了一聲:“看來人類對電腦所知實在太少了!”
那一直不出聲的,在這時冒出了一句話來:“不能直接,可以間接。”
各人都向他望去,他看來實在不願意多説話,向成金潤作了一個手勢。成金潤明白他的意思,道:“電腦可以用間接的方法,使人喪失神智。”
我忙道:“例如──”
成金潤在舉例之前,先解釋了一下:“我們已經就這種可怕的現象進行過討論,以下所説的是我們一致的意見,這可以説是一羣電腦從業員的意見。”
我點了點頭,同時,也很明白他何以不自稱為“電腦專家”,因為事實上,沒有一個人是“電腦專家”,電腦玩弄了人類,人類被愚弄了!
他繼續道:“在電梯中發生的情形,要使人喪失神智,電腦可以間接行兇。大廈的供電系統是由電腦控制的,它可以把電壓提高,形成一股高壓電,通過電梯的鋼纜,傳送到電梯中去!”
我呆了一呆,因為我事先未曾想到會有那麼驚人的“舉例”。
我自然而然搖着頭,成金潤向我作了一個手勢,示意我先別打斷他的話頭,他繼續道:“高壓電會令人昏眩,會刺激人腦部的活動,使人喪失神智,使人神經錯亂,使人行動失常,如果電腦深明其中的奧妙,控制得宜,還可以借高壓電的刺激,指揮人去做事,像推開電梯頂的小窗子爬出去,在電梯槽的底部藏匿起來,等等!”
他一口氣説到這裏,才停了一停,等我參加意見。我卻僵在當地,這時,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用視線尋找那位釀酒的朋友,他一和我的目光接觸,就立時明白了我的意思,又把那瓶酒遞了給我,我大大地喝了一口,雖然思緒十分亂,可是還是把成金潤的話,迅速地想了一遍,也發現雖然他的話駭人之極,誰聽了都會感到極度的振撼,可是也都得承認,他那種可怕的説法,在理論上可以成立的──可怕這處,也正是在這一點!
高壓電可以令人死亡,但是在某種情形下,會令人昏眩,這是普通的常識──雀鳥如果飛得離高壓電的輸送線太近,不必接觸到電線,也會因昏迷而下墜。高壓電對人腦的活動,肯定有影響,如果電腦懂得利用,自然可以輕而易舉,令人喪失神智!
那十二個在大廈中喪失了神智的人,是不是就是在這種情形下遇害的。
如果是這樣,那豈不是每一個──每天成千上萬在大廈電梯中上落的人,都可以成為被害的對象?電腦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麼?是展示它的力量,還是對某種大規模行動的預測?
那口酒難以下嚥,但是酒精對人的情緒,總有一定的安撫作用。我定了定神:“謝謝你們的意見,我會再去進一步瞭解!”
各人都以十分悲哀的神情望着我。我曾稱他們為“逃亡派”,確然,他們的看法十分悲觀,或許這正是他們對電腦有一定程度的瞭解之故──例如兩陳曾要成金潤停止雙子大廈電腦系統的運作,成金潤就知道絕難做到,而普通人,則認為那是輕而易舉的事!
我的神情一定表示了一種和極度強大力量周旋到底的決心,所以各人雖然覺得我決無成功的可能,但也十分嘉許我有這樣的精神,當我向前走去的時候,他們都跟在後面,一直跟到了我車子停放的所在,並且七手八腳,幫我搬開車上的樹枝。
當我進入車子之前,我和他們一一握手,成金潤道:“衞先生,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見了!”
我聽出他語音中的傷感成份,忙道:“何出此言?”
成金潤道:“我仍感到,危機已經十分迫近──不能等到危機發生時才應變,那時太遲了,我們要立刻開始行支,去過完全不和電腦接觸、電腦害不到我們的生活。我們全體,已經有了這樣的決定。”
我吸了一口氣:“找一個人跡不到的荒僻之處,去過桃花源式的生活?”
那小夥子道:“可以説是這樣!”
我嘆:“這種生活方式,其實一直是人類理想中的社會,不管是為了避暴政,還是為了避電腦,行動的,都是完全一致的。確然,你們這一走,不知何時再見了。你們已選擇好目的地沒有?”
我最後那句話,本是隨口一問的,如果他們説沒有,允可以提供建議,也可以提供幫助。可是我這一部,看到他們,都各有奇怪的神色,顯然是他們有了目標,但不想告訴我!
我打了一個“哈哈”,揮着手:“對,不必告訴我,我不是一個易於保守秘密的人!”
成金潤忙道:“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是怕説了出來之後,你知道了,就有可能……也被電腦知道!”
他解釋了一會,結果仍然是怕我會泄漏秘密,我也不以為意,可是他還想再解釋,漲紅了臉,像是覺得十分難以啓齒。
我在他肩頭上拍了一下:“不必介意,你們有保持秘密的權利。”
成金潤終於把他要説的話,説了出來,他道:“我們是為了防止你和電腦的接觸期間,被電腦把你的記憶弄走,是指在這種情形下秘密的泄露,並不是由你説給什麼人聽!”
我一時之間,沒有聽明白他的話,反問道:“你説什麼?”
成金潤現出相當悲哀的神情:“你以為那些喪失神智的人,他們的記憶到哪裏去了?”
我一聽,頭頂之上,如同炸開了一隻大炮杖一樣,“轟”的一聲響,甚至連身子,都不由自主,晃動了一下!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我再也沒有想到,和成金潤他們的討論,可以一層又一層的深入,我已經就快和他們分手了,但是無意中的一句話,又引起了另一個層次更深的討論!
由於CRJ剛才所説的,更加驚人,我要定了定神,才能反問一句:“你的意思是,電腦攫走了……搶走了那些人的記憶……把他們的思想……據為己有了?”
所有人都十分自然地點着頭。
我無意識地揮着手:“電腦要人的記憶有什麼用?”
這個問題,居然是那個最不喜歡説話的人,立刻給了我答案。這位仁兄不愛説話,可是一開口,卻是言簡意賅!幾個字,就一針見血,把問題説得十分明白。
他這時説的,只有八個字:“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這句話,自小到大,我不知聽過幾千百遍,可是這時聽了,卻大有寒意!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電腦雖然已經有了人類的一切知識──人類慷慨地把自古以來所累積的一切知識,輸進了電腦之中,但是真正的一個人,思想運作的情況如何,電腦還是不知道的,為了知道這一點,電腦就必須掠奪人的記憶,目的是可以更有效地對付人類!
我一定是自然而然地身子在震動,所以那小夥子按住了我的肩頭,他沉聲道:“這種情形,在世界各地都有發生,尤其是在工上接近電腦的,會無緣無故變得痴呆──所以我們認為全世界的電腦,是聯合起來在行動的!”
我直到這時,才勉強使自己的呼吸,暢順了一些,我由衷地道:“謝謝你們,真的,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長了不少學問!”
成金潤苦笑:“我們都是自身難保的人,能給你什麼幫助,你太客氣了!”
我由於心情激動,所以上車之前,又再和他們一一握手,這才駕車駛去,思緒紊亂之極,我想到,陶氏集團的幾個重要人物的記憶思想知識,自然豐富之極,被電腦搶走了,自然對電腦大大有利,不知道是不是可以逼電腦把他們的記憶“吐”出來?但就算可以,只怕他們的記憶,也只能顯示在熒光屏上,而難以再回到他們的腦中,除非電腦願意那麼做。
我又想到,成金潤那批人,要躲到電腦根本接觸不到他們的地方去,如果成功了,有可能將來災難結束之後,他們這批人,就是地球上唯一的倖存者了!
我也想到,我這時駕駛的汽車,也有簡單的電腦設置,控制油量、記錄機件的動作暢順程度等等。而更復雜的電腦設備,正被應用在汽車上,例如自動認路的駕駛系統等等。這些電腦設備在設計的時候,自然都正常,可是當它們受了病毒的感染而起了畸變之後,又會變成什麼樣的怪物呢?會不會忽然之間,所有在行駛中的汽車,都由於突然的大量汽油進入油缸(作用和用力踏下油門一樣),而變得瘋狂地在路上互相追逐碰撞?
這時,幸虧是凌晨三點多鐘,路上除了我一架車之外,別無其它車輛,不然,我一面想,一面駕車,只怕不等電腦作怪,我已經造成連環大撞車了!
車子直駛抵家門,我只覺得頭昏腦脹,心中在盤算,是放一缸熱水浸一浸呢,還是乾脆再大口喝酒,讓自己在醉意之中沉睡。
可是當車子停下之後,我就看到客廳中有燈光透出來,我下車,先向上跳動了一下身子,心中叫着:“要是白素回來了,那就好了。現在,我正需要和別人好好商量,除了白素之外,還有誰更適合?”
當然,我知道那只是我的希望,白素留在苗疆陪那個女野人,她替那女野人取了一個名字:“紅綾”,這兩個字的音,在苗語之中就是非人非猿的怪物之意,我不知她何以要這樣做,但是知道她決不會半途而廢,也就是説,這時在裏面的,不會是白素。也就在這時,門打開,我看到門口,並肩站着一男一女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