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之間,我思緒親亂之極,不知有多少問題,一起湧上來,可是又絕抓不住問題的中心!
我只好一面看熒幕那種閃動的線條,一面再去看在皇宮門口動作怪異的降頭師。六幅熒幕上顯示出來的線條絕不一樣,但是一樣雜亂之極,全然無法明白想顯示什麼。
這時,那幾個降頭師的動作已慢了下來,我忽然發現,降頭師的動作一慢,熒幕上雜亂的線條,閃動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接着,我更發現,雜亂線條的閃動節奏,簡直完全和降頭師物快慢節奏相配合。
毫無疑問,探測儀器接收到的能量,來自那幾個降頭師的身上,由那幾個降頭師所發出來!
陳耳和温寶裕也發現了這一點,我們三個人,都面面相覷,神情怪異莫名——最先進的科學儀器和最神秘的玄學之間,競真的可以發生聯繫!
不一會,那幾個降頭師已經停止了動作,直至不動,熒幕上雖然仍有雜亂的線條,但是也靜止不動。
這更證明降頭師的行動,一定有某種能量發出來,被探測儀器收到!
這隻伯是有史以來,第一次降頭術有了具體的證明!
人的身體所發出的能量,能為特定的儀器所接收,本來不是什麼特別稀奇的事,大家所熟知的腦電圖,心電圖,就是根據人體活動能放出生物電的原理而發明的,早巳被普遍應用在醫學上了。
當然,像眼前這種情形,還是十分駭人,那幾個降頭師至少在三十公尺之外,他們所發出的能量,竟然可以影響儀器。可是想深一層,那也是理所當然之事,他們是降頭師,懂得降頭術,自然和普通人不同,他們所發出的能量,自然也十分強烈!
我迅速地轉着念,漸漸,理出了一個頭緒來,原振俠曾向我解釋過巫術,他説,巫術是通過人腦的活動,人腦潛能的發揮,使得宇宙間本來就存在的許多力量為施術人所用,就像人使用各種工具一樣!值得使用工具,和不懂得使用工具之間的差距之遠,可以遠到無限大,懂得利用本來就在的各種力量,和不懂得利用,自然在能力上也差了一天一地!
降頭術本來就是巫術的一種,是不是可以作如是觀呢?
我一面想着,一面已把自己所想的,提了出來,温寶裕大聲道:“就是那麼一回事!”
陳耳顯然由於自己就對神秘的降頭術有一種異樣的崇敬,所以他一時之間,未能接受這種新奇的解釋,態度有點遲疑。
這時,在皇宮門前的那幾個降頭師已經登上了有“船”的摩托車,和軍車一起,呼嘯而去。控制枱上的災幕,已恢復了正常。
我操作了片刻,希望電腦可以分析出剛才接收到的信號是什麼,可是電腦的答案是:錯誤的訊號輸入!
温寶裕緊張今今地問:“那幾個降頭師剛才,施了什麼降頭術!”
陳耳苦笑:“我不知道,可能是想退那個女人出來,但不成功!”
我忽然想起:“藍絲姑娘現在在……皇宮中?”
温寶裕咬着下唇,點頭:“不錯,她在等,等史奈大師親自出馬,把她搶走!”
我吸了一口氣:“我們在這裏等候的目的,是想有可能幫助她,史奈一搶走了她,我們有什麼辦法知道她會被帶到何處去?”
陳耳默然不語,温寶裕一宇一頓地道:“我想過了,用引路神蟲!”
我和陳耳都有點吃驚,用引路神蟲去找藍絲,找到之後,有什麼後果,陳耳説得十分明白,而温寶裕還是決定使用!
我和陳耳一起向他望去,他只是聳了聳肩,攤了攤手,作出一副不在乎的神情。
我沒有説什麼,心中想,温寶裕和藍絲一見鍾情,已成定局,以後如何發展,幾乎都在意料之中,那麼温寶裕使用引路神蟲,也沒有什麼大關係了。
當天,在皇宮門口出現的,不同的降頭師,有三起之多,每次降頭師一出現,不論有動作也好,沒有動作也好,和探測儀聯結的熒幕上,都會有十分怪異的線條出現。第二天,情形更怪。
車子一直停着沒離開,我們三人輪流休息,正當我輪值,我把温寶裕和陳耳推醒,出現奇景。
三個降頭師在皇宮門口,各自驅着一條五色斑瀾的蟒蛇,向皇宮中游去,那三條蟒蛇,都有碗口粗細,三公尺長,蟒蛇在遊進皇宮的門口時,像是不願意再向前去,要那三個降頭師一再驅策,才勉強進了門。
可是,進門不久,三條蟒蛇就極快地一條接一條,遊了出來,奇景就在它們游出來時發生,像是地上埋着鋒利無比的刀刃,蟒蛇一遊過,就被齊中剖開,成了兩半,由於它們竄出來的速度十分快,所以自頭至尾,被剖成了兩半的蛇身,噴出一片腥血,半邊身子還在向前竄,像是一條蛇,忽然一分為二了一樣!
就在第一條蟒蛇審出來,發生這種情形之後,我連推帶喝,弄醒了陳耳和温寶裕,所以他們來得及看到第二條和第三條蟒蛇,道到了同樣命運的情景。
我們也在熒幕上看到,那三個驅蛇的降頭師,神色慘變,一轉身,以極快的動作,竄上了一輛車子,車子也立即疾駛而出,絕塵而去。
我和温寶裕顯然看得頭皮發麻,但比起陳耳來,都好得多,陳耳全身發抖,像是惡性虐疾發作,臉色不是慘白色,簡直是慘綠色,結結巴巴地説道:“天,多慘烈的……降頭師……鬥法!”
説着,深呼吸了幾次,神情才鎮定了一些,指着皇宮的門口:“那三個降頭師,現在已經死了……身子齊中剖開,和他們養的蟒蛇一樣……我真怕他們剛才……未曾上車,身子就裂成了兩半!”
聽得他這樣説,我和温寶裕也不禁大吃一驚,等待他進一步的解釋。
陳耳又喘了幾口氣:“降頭師養的任何生物,都和降頭師本身,有着血肉相連的關係,這三條蟒蛇,若是進了皇宮,三個降頭師的靈,也就進入了蛇的身體,所以,三條蛇可以在宮中找到那個女人,並且把地帶出來。可是卻遇上高手,破了法,他們也完了!”
一番話,聽得我疑真疑幻,我也不禁慶欣那三個降頭師未曾在我的眼前,裂成兩半,不然就算我見多識廣,什麼場面都見過,只怕也會忍不住要作嘔!
温寶裕眨着眼,神情也是將信將疑,陳耳再喘了幾下:“我也是聽説的……哦……照這情形來看,在皇宮中,一定另有極高明的人在主持大局!”
温寶裕揚眉:“不是猜王降頭師?”
陳耳搖頭:“我看猾王的道行未到這一地步,不能破法破得如此之快,奇怪,要是另有高人在主持大局,這個高人是誰呢?”
我們當然不知道這個高人是誰,只好繼續聽他的自言自語:“能和史奈大師鬥法的……史奈派出來的人,都已是高手,可是……啊!”
他説到這裏,忽然怪叫了一聲,把我們嚇了一跳,他神色又自大變:“難道是他!他又出來了?嘿,要真是他,那可真熱鬧了!”
温寶裕不耐煩:“他他他,你究竟在説誰?”
陳耳有點惱怒:“説給你聽,你就知道了?嘎,史奈大師有一個師父——”
陳耳料錯了,我和温寶裕曾聽原振俠講述的,史奈大師和他的師父巴枯大師鬥法的故事,為了爭奪天下第一降頭師的名銜,師徒二人,各出奇謀,用盡高深莫測的降頭術,結果,當師父的巴枯大師,反而敗下陣來。
這已是好多年之前的事了,如果現在巴枯大師競然捲土重來的話,那就正如陳耳所説,熱鬧之極了!
温寶裕聽出陳耳的話中,大有輕視之意,他也就一聲冷笑:“你説的是巴枯大師吧,我有什麼不知道的!”
陳耳瞪大了眼,望着温寶裕,看不透這小夥子究竟還懂得多少。
我道:“當年巴枯鬥不過史奈,現在……有用?”
陳耳攤着手:“誰知道,我們看下去,或許可以看出一點名堂來。”
那一天,再也沒有事發生,可能真如陳耳所説,那三個驅蛇的降頭師已經慘死,使得史奈大師要重新估計敵方的力量。或許,史奈也已知道,和他敵對的幕後主持人者,是一個絕頂高手。
史奈自然也立即可以知道,若是有這樣的一個高手在,那麼這高手,必然是他的師父巴枯!這也就令得他更要謹慎從事。
到了晚上,温寶裕輪班時,忽然有“轟”地一聲巨響,把我和陳耳都驚醒,温寶裕張口結舌,指着皇宮的方向,其實不必他指,我們也全看到了,在皇宮上空,有一團顏色極怪的光球,或者説是火球,正在迅速下降,可是還未曾碰到建築物,就像是被什麼所阻,向上彈了起來,在光球被彈起來時,就發出“轟”的一聲響。
一連三次,光球仍然向下墜,突然之間,像是被無邊的黑暗吸進去一樣,再也沒有了蹤影。
夜極靜,若不是曾親眼目睹,絕不相信剛才曾有那麼驚心動魄的景象出現過。
我相信當晚見到這種異象的人,必然不止我們三個,後來果然有不少關於那異象的報道,證明有許多人目擊。
在光球消失了之後好久,温寶裕才道:“好傢伙,這簡直是用法寶在進攻了!”
陳耳億道:“看電腦有什麼記錄!”
温寶裕手億腳亂地按了一陣按鈕,神情吃驚:“記錄到有極強烈的高壓電流出現過!”
我也不禁“啊”地一聲,那光球,還射着淺紫色的光芒,那正是高壓電所形成的光彩!
電,是本來就存在的一種能量,如果通過某種方法,可以把本來就存在的電能聚集起來,為已所用,那麼,剛才的情景,也就十分容易理解了。
除了電能之外,宇宙之間,還有多少種不為人類所知的能量在?
人類發現電能,利用電能,有多久歷史?也不過兩百年而已!
神秘而古老的許多巫術,反倒可以利用許多人類所不知的能量,這種利用能量的方法又是誰教的?誰傳下來的?誰首創的?
一時之間,我們三個人誰也不出聲,當然每個人都在想着,所想的問題,一定也差不多。
過了好一會,我們才不約而同地吁了一口氣:“真的,太不可思議了!”
這種怪異的降頭師鬥法現象,在接下來的幾天中,一直持續着,不斷有各種奇形怪狀的人出現在皇宮門口,作出許多看來是莫名其炒的動作,其中有一個赤膊大漢,甚至把三柄發着藍殷殷光彩的小刀子,刺進了自己的喉嚨之後,發出了近十分鐘可伯刺耳之極的叫聲——當他徑叫的時候,聲波探瀾儀器上出現了“極度危險”的信號。
奇怪的是,始終見到的,都是“進攻”的一方,可以假設全是史奈大師派來的。防守的一方,一個人也沒有露過面,連猜王也未見出現,顯然一切全在皇宮中進行。
或許,猜王這一方面是故意在示弱,以增加史奈親自出馬之後,一舉成功的信心,也或許,他們覺得不露面也可操勝券。
總之,接下來又來了七八批“進攻者”,用的不管是什麼古怪的方法,都退了下去,看來,進攻失敗者的下場都不會好,因為退下去時,他們的神情都極難看,有的慘烈,有的哀傷,有的號哭,不一而是。
到了猜王所説的最後關頭的那一天,天還沒有開始亮,温寶裕就緊張之極,不斷抹着汗,口中喃喃自語:“大限到了!大限到了!”
我和陳耳給他吵得沒有法子休息,温寶裕也亟需説話的對象:“藍絲説,今天,日出之前,史奈若是還得不到那女人,鬼混降就練不成了,所以,日出之前,史奈必然會親自出馬!”
他説到這裏,連連吞嚥口水:“史奈大師一出馬,藍絲就會落到他的手裏!”
温寶裕神情黯然之至,聲音哽咽,再也説不下去。
我們都盯着熒幕看,皇宮前十分冷清,距日出,大約還有三十分鐘左右,史奈大師應該已經發動了!可是為什麼一點跡象也沒有?
隨着時間一分鐘一分鐘過去,我們愈來愈緊張,那五分鐘時間,比五小時還長,然後,是一陣十分刺耳的聲音,自遠而近,迅速傳來,那聲音太刺耳了,以致和它一起發生的汽車聲,反倒被蓋了下去。一輛汽車直駛過來,速度極高,再加上那陣尖叫聲,看來就像是一輛響了警號的車輛。
聲音才一傳入耳,聲波探測儀上就立時現出“極度危險”的警告,可是我們聽了,除了覺得特別刺耳之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或許,特種的高頻或低頻音波,對特定的人才有傷害作用,我們並非史奈大師要對付的對象,就不會受到傷害。
(如果是史奈大師選定要對付的對象,曾受到什麼樣的傷害?是五臟進裂,還是七孔流血?)
車子一到皇宮門口就停下,一個身形高瘦的人,自車上一躍而下,黑暗之中,只能看到他雙眼,閃閃生光,詭異莫名。
他一下車,所有探測儀的熒幕上,大亂特亂,可知自他身上發出的各種能量,不知強烈到了什麼程度。
陳耳用驚駭之極的聲音説:“史奈大師到了!”
我們可以滑楚地看到,史奈大師閉着口,可是那種刺耳之極的聲響,卻又分明是從他身上發出來的,人體除了口部可以發聲之外,我們都不知道還有什麼別的器官可以發出那麼刺耳的聲響來!
他一下車,便宜趨皇宮的大門,看他的去勢之快。一定會撞在緊閉的大門之上,這時候,温寶裕的喉際,發出了“咯”的一聲響。
我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因為我也是一樣,以為在接下來的一剎那間,史奈大師會穿門而過了!
然而,史奈大師並沒有穿門而過,門在他急速來到門前時突然打開,他在門上只打開了剛好容他進去時,“刷”地穿了進去。
那種尖利的聲音,一直在持續着,忽東忽西,聽起來像是在不斷打着轉,而移動的速度之快,難以形容,飄忽之至,聲音是史奈發出來的,真難想象他用什麼樣的速度在移動。
而且他進了皇宮之後,聲音在四面八方移動,分明表示他如步入無人之境,根本沒有人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他的行動——這或許是猜王他們故意的,也或許是史奈真有這樣的能力。
一時之間,天地之間,彷彿除了史奈所發出的聲音之外,其他的一切,全部停止了!
一切,其實只不過三分鐘左有,但由於實在太詭異了。使人感到過了極久的時間,好像連旁觀者的心跳和血液循環也進入了停頓的狀態。
然後,刺耳的聲音陡然拔高,令得在車中我們三個人。也陡然展動了一下,一條看來異樣的人影,自宮門中一閃而出。
那條人影乍一入目,看來十分異樣的原因,是由於他行動太快,根本是兩個人的原故——一個人拉着另一個人,一閃出宮門,就上了車,車子以近乎瘋狂的速度駛開去,等到車子已駛得看不見人了,温寶裕才叫了出來:“藍絲!藍絲被帶走了!”
也直到這時,我才會過意來,那一閃而出的兩個人,-個是史奈,被史奈拉着手,一起帶出來的那個,是藍絲。
小寶一面説,一面已取出那隻竹盒子來,竹盒子中裝的是“引路神蟲”,他必須放出引路神蟲,神蟲才能帶領他,去到藍絲所在的地方。
偵察車是密封的,他必須到車外去放蟲出來,所以他一面欠身離座,一面已準備伸手去打開車門,然而,他的手還沒有碰到門柄,車門突然打開來。
車中三個人,誰也沒有碰到門,車門自然是從外面被人打開來的了。
那是不可思議的事。車門在裏面鎖上,這種車門的門鎖,當然設計精密之極,怎麼會隨隨便便被人從外面打了開來。
(車子,後來很快就證明確然是戈壁沙漠製造的。他們異口同聲説:絕無可能有人在車外打開在裏面鎖上的車門,絕無可能。
於是,我和他們之間,有了如下對白:
我:三個親身經歷,利用降頭術,或稱巫術,可打開你們設計的鎖!
他們:沒有可能,絕無可能!
我:事實已經發生過,怎説絕無可能?
他們:我們不信!
我:不是你們信不信的問題,而是事實放在那裏,你們非信不可!)
(戈壁沙漠悻然,仍是不信。)
(我的話,並不是我的創作,而是曾一再報道“中國超人”張寶勝的種種異能的記者阿樂説的。)
(事實既然存在,就只有相信一途,可以研究,但不容懷疑!)
車門一打開,一張圓圓胖胖的臉,出現在車門之外。
猜王降頭師!
我們一點也沒有覺察他是如何接近車子的,這已是他第二次展示這種能力了,而且,看來有這種能力的,還不止他一個人,我們立時又發現在他的身後,站着一個十分乾瘦的老人。
那老人的身上,披着一件寬大的麻布袍,雙眼深陷得像是眼眶之中沒有眼珠一樣,深不可測,可是又叫人明顯感到他在看你,和他對望一眼,就生出一股寒意,可怕怪異到了極點。
温寶裕因為正伸手去開門,所以離車門最近,門一打開,才一看清車外是猜王和那老人,猜王也一伸手,把温寶裕手中的那竹盒,搶了過去。
温寶裕來不及驚叫,就想有行動,我看見猜王不像有什麼惡意,唯恐小寶闖禍,一下就抓住了他的肩頭。
這時,在陳耳的一下呻吟聲中,猜王已開了口:“別亂來,你們在這裏一連幾天,已幾乎破壞了我們的計劃,若不是巴枯大師神通廣大,你們也早已遭了殃!”
我和温寶裕都吸了一口氣(陳耳在那時伯已停止了呼吸):果然是巴枯大師!
温寶裕着急:“藍絲她……她……”
猜王有點惱怒:“這時候,你想去看她,不是徹底破壞計劃了嗎?”
温寶裕和我,都想表示自己的意見,可是巴枯大師-揚手,我們身子震了一震,有一股力量直逼了過來,使我們出不了聲。
巴枯的聲音,聽來十分廣闊,他幹扁的嘴也沒見怎麼動,就有聲音吐出來:“讓他們去,或許有機會把藍絲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