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陽來到齊奕行的辦公室前,恰好遇到一個前凸後翹、豔光四財的女郎從裏頭扭腰擺臀地走出來,撩身而過時,還回眸朝他一笑。
真是夠了。他朝天花板翻個白眼,不客氣地推開齊奕行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大搖大擺地在他對面坐下。
"你怎麼玩得比以前還兇?"他攬着眉,不悦地望着強裝笑容的夥伴。"每天都和不同的女人上報,是準備竟選花花公子嗎?"
齊奕行不甚在乎地起身,為他倒了杯咖啡,順便為自己倒一杯。
他承認自己還忘不了喬曼翎,不過這只是過渡時期,舉竟她是他遊走花叢多年以來,唯一真心愛上的女人。他相信只要恢復到以前的行為模式,多和幾個女人來往,一定很快地可以走出她的陰影。
回到座位上,不顧還燙口的咖啡,他仰起頭灌了一大口,試圖讓那苦澀的滋味麻痹他的感覺。
"你以為這是啤酒嗎?"季凌陽搖頭,他早已從好友口中知道那樁烏龍婚禮的前因後果,為友抱屈的同時,也不無疑惑。"強迫自己和不喜歡的女人來往,只是慢性的折磨自己。既然你還留戀喬曼翎,為什麼不聽聽她的解釋?"
"誰説我留戀她?"齊奕行挑眉。"而且她解釋過了,只是我很難相信。"
"我覺得她不像你説的那種女人。"縱使只有幾面之緣,季凌陽還是覺得喬曼翎那種乾淨的氣質,是很難偽裝出來的。"她答應和你結婚前,知道你是奕陽的董事長嗎?"
"應該知道吧?"否則又怎麼會用盡手段釣上他?
"可既然知道你,就一定也知道我。"奕陽科技的董事長及執行長——齊奕行和季凌陽情同兄弟,幾乎總是被相提並論的。"然而當我和她自我介紹時,她卻一副不認識我的樣子,還是我解釋之後,她才明白我和你的關係。"
見好友陷入深思,季凌陽績道:"如果她是刻意接近你,欺騙你的感情,至少也會先打聽清楚你的背景,不應該連我都不知道。"
齊奕行雖然覺得有理,不過仍是無法打破心裏的迷障。"但我親耳聽到的事實,再加上她親口承認了,要我相信她是無辜的,實在……"
"算了。"季凌陽也不想再增加好友的苦惱,何況他也無法確定喬曼翎心機如何,不敢斷言。"既然事已至此,多想也沒用,幸好你們還沒結婚,彼此都有後悔的空間……"
"不,凌陽……"齊奕行的帥臉突然變得沉重。"我應該跟你説過,我和她已先在拉斯維加斯註冊結婚了,只是在台灣還沒有登記……"
"所以你們還不算正式結婚。"季凌陽提醒他。
"雖然如此,但我們在拉靳維加斯的婚姻紀錄,有心要查還是查得到。所以即使在台灣法律上沒有問題,日後我或她想再婚的話,或許會有點麻煩……"
"那又如何呢?台灣的婚姻是採登記制,你想和她離婚的話,還必須先做結婚登記,才離得成婚,但現在全台灣大概都知道你拒婚了……"季凌陽同情地看他一眼。"難道你想先找她去登記結婚同時再辦離婚?我看裝死不理比較實在吧,她應該不至於拿這個婚姻關係來威脅你。"
"她不會。"即使知道她是個心機深沉的女人,齊奕行仍是這麼相信。
"那不就得了?"季凌陽白了他一眼,故意説道:"你更可以心安理得的玩女人了。"
"別那樣看我,一副我是個淫賊的樣子。"齊奕行瞪了他一眼,故作瀟灑地聳肩。"我又不是非要她不可,告訴你,我很快就可以恢復以前風流倜儻的齊奕行,到時候你提起喬曼翎,説不定我還會忘了她是誰。"
齊奕行用的方式,就是三天兩頭換女人。
他還是那麼彬彬有禮,一副萬人迷的樣子,但他很清楚自己越想擺脱喬曼翎的影子,她的模樣就更如影隨形地影響着他。比如今天的女伴氣質太過柔弱,明天他就換個剛硬一點的女強人;女伴説話大温柔,他馬上找個不拘小節的女人代替;樣子太過嬌美的,淘汰;個性不能太貼心,腦袋不能太聰明,不能太妙語如珠,也不能讓他感到無聊……
千挑萬選之下,他仍是找不到一個適合的女伴。
不過今天這個差不多了。長像冷豔得挑不出一絲清純,舉手投足都像在勾引男人,認為全世界都該捧她為女王,這總該和喬曼翎一點兒都不像了吧?
然而帶她到餐廳吃飯,他卻覺得很煩躁,她咯咯的笑聲像火雞令他食不下咽,兩個人沒有一句話搭得上,和她對視,他都擔心她臉上的大濃妝會被熱湯燻開,然後一片一片掉下來。
他突然覺得有些對不起她。他知道自己永遠不會喜歡這類型的女人,卻還是為了逃避現實和她出來約會,其實欣賞她這種妖豔型的男人大有人在,只是他齊奕行不包含在內,給她機會,只是在浪費她的時間。
真悲慘,離開喬曼翎後,他居然回不去以前花天酒地的心境了。
"琳達,我覺得——"用完餐兩人走出餐廳,齊奕行正想和她説清楚,卻讓天外飛來的一句兇狠的話給打斷。
"你這王八蛋居然無恥地到處玩女人?"
齊奕行昂起頭,想看看究竟是誰隨口罵人,還沒看清楚對方。人已經被一記拳頭給打倒在地上。
琳達見狀尖叫起來,路人也全被這突來的衝突嚇到。
莫名其妙被揍翻在地的齊奕行才一抬頭,便看到一個氣憤的男子被他的朋友們拉着,像是阻止他繼續出手。而那男人的模樣十分眼熟,像是在哪裏見過似的……
"你是那個姓謝的傢伙?"他狼狽地起身。想起來了,眼前這個憤怒到不行的男人,就是喬曼翎的舊愛。"我都沒去找你算帳,你居然敢打人?"
"我怎麼不敢?"情敵相見份外眼紅,何況這外表衣冠楚楚的男人竟辜負他疼愛了二十幾年的曼曼,他謝名展沒把人打成殘廢,已經算客氣了。"像你這種負心漢,打你還難消我心頭之恨。"
"我不是把喬曼翎還給你了嗎?"齊奕行當然不是坐着捱打那種人,他慢吞吞地上前,出其不意地也揮了拳過去。"怎麼,你們是金光黨還是仙人跳?騙不到我這個凱子,乾脆直接來揍人?"
謝名展被一拳轟上牆壁,頭昏腦脹之中聽到齊奕行的話,氣怒地穩住身體,大吼道:"欺騙感情的人根本是你!"
"你還有臉這麼説?需不需要我重複一遍你們的醜事?"既然人都送上門了,齊奕行想當下解決所有的新仇舊恨。然而注意到路人的圍觀,於是一羣人對峙的場地改為餐廳旁的小公園。
冷靜下來的兩批人馬,仍是怒目以對,唯一不明就裏的局外人琳達已經趁隙溜走,既然四周沒有其他人,齊奕行便直説了。
"婚禮那一天,我親耳聽到你的話,説你和曼翎很親密,還説她總是與你一起洗澡、一起睡覺,睡前還會來個晚安吻……就算你當時醉了,曼翎她自己也承認確實有這些事。告訴你,沒有男人會容許還沒結婚就綠雲罩頂的!你可以把愛人拱手讓人,我不想要可以嗎?"
"你這個白痴!"謝名展現在才知道是自己搞砸喬曼翎的婚禮,真不知道該繼續揍齊奕行,還是讓對方來揍自己。"我和曼曼從小一起在育幼院長大,在小學之前,我們所有小朋友都是一起洗澡、一起睡覺的,如果連這種事你都要計較,你先去打贏育幼院所有的人好了!"
"小朋友?"齊奕行臉色變了,腦子裏忽然慌亂起來。"你説,這是你們小時候的事?"
"廢話!長大以後就算我們想一起睡,修女媽媽也不允許好嗎?"
"那你何必説得煞有其事似的?"情況一下子來個大逆轉,他有些措手不及。
"誰知道你這賊胚子在外面偷聽?我要怎麼説關你屁事?何況我的確愛了曼曼好多年了,她要嫁人,我喝酒發泄一下不行嗎?"謝名展氣急敗壞地解釋。他這下禍闖大了。
"那、那你們還説釣什麼金龜婿……"越講越心虛,憶起喬曼翎向他解釋時那副無愧於心的樣子,齊奕行的心越沉越深。
"那是我們開玩笑的,誰教你很符合金龜婿的條件,曼曼只是附和我們的玩笑話,依她的個性,不可能真的那麼想的。"另一個也在現場的女性友人連忙説明,"而且當時名展醉得東倒西歪,我們只希望他別出去鬧場就好,就算那時他説月亮是方的,大家也都會同意好嗎?"
這下疑點全解開了,那場婚禮,的確是個烏龍鬧劇,而且大家多多少少都參了一腳,其中最無辜的,竟是現在千夫所指的新娘。
完了,一股涼氣由脊椎衝上腦際,齊奕行心寒得幾乎無法去回想,當時婚禮上喬曼翎所受的屈辱及打擊有多大。
而這竟只是因為他不信任她,心胸狹窄下所產生的誤會。
難怪她説他搞不清楚誰才是該被原諒的那個人,如果現在向她道歉,她會接受嗎?
兩個男人即使彼此仍存着敵意與怒氣,也不敢再起爭端了,因為對喬曼翎的歉疚已壓過一切,特別是齊奕行,漸漸連四肢都冰冷起來。他似乎做了件愚蠢無比的事,傷害了他心目中的女神,更讓自己錯失心目中的摯愛。
"現在終於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你們兩個一定得向曼曼道歉,她太可憐了。"
那位女性友人忍不住為喬曼翎抱屈,"被拒婚已經很慘了,因為事情鬧得太大,很多人退了曼曼工作室的案子,搞得案子只能讓可欣去接,曼曼一出面,只有被人冷眼或嘲笑的份——"
"你別説了。"齊奕行面色如土地打斷她,"是我的錯,我會補償她的。"
話説得容易,但,來得及嗎?
"曼曼。有人送花給你。"在門口簽收後.李可欣捧着一束花進來,納悶地看着包裝精美的花束及小卡片。
不是她懷疑曼曼的魅力,只是前陣子才鬧"婚變",形象又被媒體醜化,一般男人大都不敢再主動招惹曼曼,何況若是來求愛的,應該不會莫名送上黃玫瑰吧?
主角的喬曼翎還沒應聲,少根筋的何文靜已衝上前來把花接過去。"送花的人不知道我們自己就有製作花束嗎?會不會是來踢館的?而且送黃玫瑰也太奇怪了,這不是分手時送的花嗎?"
李可欣翻了個白眼,連人帶花推到喬曼翎身前。"快看看是誰送的。"
她默默接過花,突然有些不敢打開附在花上的卡片,只是怔怔地望着花束,欲言又止。
"喬姐,快打開卡片啊,我要看看是誰這麼不識相,居然送你黃玫瑰。"何文靜覺得這個送花的人可惡極了,簡直往人傷口上撒鹽嘛!
"文靜!"李可欣用眼神叫她閉嘴。
"其實……黃玫瑰還有另一個花語。"遲遲沒有動作的喬曼翎,忽然出入意表地啓唇。
"什麼花語?"何文靜頭上浮起問號,和李可欣交換了詫異的眼神。
"……道歉。"這也是她不敢也不願打開卡片的原因,八朵黃玫瑰,代表深深的歉意。
"難道會是……"在何文靜説出那個禁忌的名字之前,李可欣已先往捂住她的大嘴巴。
"曼曼,你不喜歡這束花的話,我把它扔了。"心思靈巧的她,想讓好友快些忘了一切痛苦,於是決定消滅所有可能性。
然而喬曼翎卻比她想像的堅強多了,只見她長長地嘆口氣,最後還是拿起卡片打開。
兩名旁觀者比當事人還緊張,怕她又被這張突如其來的卡片給刺激到。想不到她只是淡淡一笑,又折起卡片扔進垃圾桶。
"把這束花拆開,放到我們的花裏賣。"她説。
這次何文靜不敢再多嘴,乖乖地拿起花束到一旁拆開,放進黃玫瑰的桶子裏,而李可欣也沒多問,只是拍拍好友的肩,默默給於最大的支持。
喬曼翎粉唇微彎,狀似不在意,餘光卻不經意地瞥了垃圾桶裏一眼。表面平靜的她,心裏仍無法避免因卡片上的隻字片語而撼動。
原諒我的愚蠢,我愛你。
齊奕行
現在再説什麼都為時已晚,花朵至少還有利用的價值,而那張卡片,卻是一點意義也沒有了。
喬曼翎連收了一個星期的黃玫瑰。
從八朵深深的歉意,到八十八朵全心彌補所有的錯,最後一束終於換成粉紅玫瑰,九百九十九朵至死不渝的愛,齊奕行算是做足了功課。
然而這些花束都遭到一樣的下場,全部回收再利用,卡片則是二話不説直接進垃圾桶,送到最後連何文靜都受不了地大嚷。
"叫那個白痴不要再送了啦!黃玫瑰很難賣耶!而且我們小小的工作室都快被花淹沒了。"
就在她怒吼完隔天,真的沒有任何花再送來,喬曼翎不知該鬆口氣抑或感到失落,不過這些擾人的情緒,全掩蓋在她古井無波的冷淡表情下。
前兩天和謝大哥見了面,他只差沒三跪九叩地向她道歉,她才明白這些快把辦公室埋掉的玫瑰花究竟是為了什麼。
咿呀——
有人推門進來,辦公室裏的三個女生望過去,反射性地想説聲"歡迎光臨",卻在看到來人時全部愣住。
齊奕行,這傢伙居然有種在她們的地盤出現!
喬曼翎雖然猜到他遲早會上門來的,卻沒想到這麼早;李可欣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而何文靜,則一頭鑽進辦公室後方,拿了一支掃帚出來。
"你這個王八蛋!天堂有路你不走,看我替天行道!"揚起掃帚,她大喝一聲便衝上去,一棒就往他肩上打,狠不得當場把他碎屍萬段。
"文靜,你冷靜點!"李可欣被她的狠勁嚇到,連忙上前阻止,由於齊奕行不閃不躲地讓她打,身上早已被掃中好幾記.
"我看到他就生氣嘛!"要不是臨時找不到菜刀,哪用得上掃帚。
好不容易勸下何文靜,喬曼翎無可避免地對上齊奕行的目光,而他黑眸裏的神采,竟像在拉斯維加斯那時的深情款款,看得她心裏一緊。
"我有話想對你説."他不捨地望着她略微清減且戴上細框眼鏡的小臉。
喬曼翎抿唇不語,此時竟想着方才讓文靜趕他出去説不定還比較好。
李可欣輕拍她肩頭,朝她鼓勵一笑。"和他談談吧。你總要打開心裏的結。"
她無奈點頭,李可欣則揪着不情不願的何文靜離開,還順道替他們鎖上門,掛上休息中的牌子。
"你有什麼事嗎?"她定定地盯着他,澄然的水眸裏,已少了對他的依戀。
"我是來道歉的。"他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對不起,曼翎,我錯了,我不該自以為是,更不該讓你受了那麼大的委屈。請你原諒我,好嗎?"
有七成篤定的齊奕行,心想她這麼心軟又善良,加上他一個星期的鮮花攻勢,應該有相當程度的軟化了。不是他要臭屁,以前交往過的女人,哪個不是哄個幾句就心花怒放?曼翎是他花過最多心思挽回,也是唯一想讓他定下來的女人,只要他再加把勁,強調對她的愛情不變,她一定會原諒他的。
"我聽到你的道歉了。"她冷着聲,甩開他的手,"説完,你可以請回了。"
踢個小鐵板早在他意料之中,齊奕行的柔情攻勢當然不只這樣。他再一次握着她,另一手甚至撫上她的小臉。"對不起,千千萬萬個對不起,是我害你瘦了,臉蛋都小了一號,戴上眼鏡,幾乎都遮住整個五官了……"
這次她並沒有推開他,只是冷漠地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戴眼鏡嗎?"
"呃?"沒料到她突然轉開話題,齊奕行一愣。
"因為拜你之賜,我成了家喻户曉的不檢點女人。"她的話平鋪直達,卻隱含着莫大的委屈。"只要出門,人們不是指指點點就是冷言冷語,所以我只好稍作偽裝,否則我很懷疑我還能在這塊土地上繼續生活下去。"
這陣子所承受的壓力漸漸傾巢而出,她忍不住感到鼻酸。"我連我是喬曼翎都不敢承認了,你知道嗎?"
撫在小臉上的大手僵住,慢慢地滑下,最後在自己眉眼間抹了一把,換上的是無措的表情。
"我不知道……"他只知道她生活受了些影響,卻沒想到是這般的天翻地覆,他甚至以為這趟他親自來道歉,她應該就會高高興興地撲進他懷裏,兩人還能重新開始。
她的一句話,卻讓他羞愧地發現自己的傲慢。
"為了你的誤會,全台灣都知道我是個沒人要的女人,我的工作和未來,幾乎都讓你搞砸了,然後你才又告訴我,我沒有錯……"她深吸了口氣,忍住盈眶的淚水,才能讓自己繼續講下去。"為什麼……為什麼你會認為憑几束花、幾句話,我就該原諒你呢?"
"我……"當初為了保護自己的尊嚴,不加求證便恣意地傷害了她,現在還有臉認為她理所當然應該回心轉意,他似乎真的有些過份。
此刻他深深體會到自己有多該死、多麼自以為是。她並非他想像中那麼柔弱,反而剛強得出乎他意料,否則受了那麼多委屈早該崩潰。
看着她紅了的眸,他的喉頭像梗着什麼,直冒酸氣,原奉想説的甜言蜜語全在腦中成了一團漿糊,他甚至覺得連開口哄她,都突顯了自己的膚淺。
"曼翎,我要怎麼才能補償你……"
"你不必補償我。"就快壓抑不住的激動,讓她下腹隱隱作痛,全身的血液好像都集中到胸口,她甚至可以聽到心臟想擺脱痛楚而拼命鼓動的聲音。"你只要別再出現在我面前,就是最好的補償。"
"不!"一想到再也見不到她,他就不由得興起一陣惶恐。"曼翎,我們雖然沒有完成婚禮,但我們的婚姻關係是存在的,我們在拉斯維加斯已經結婚了,不是嗎?所以我絕對不會離開你。"
那件婚事,她幾乎要忘了……
想到那一個月的甜蜜過往,喬曼翎心裏狠狠一縮,幾乎都快喘不過氣來,她撫着越來越不適的腹部,狠下心道:"那就離婚。"
"我不會和你離婚的。"一時情急,他衝動地個顧她的拒絕一把摟住她。"曼翎,在這件事上,我也受了傷,我也遭到打擊,你不能就這樣判了我的刑……"
"你放開。"她掙脱不開他,不舒服的感覺卻不斷升高。
"我再也不放開你了。你若是真的很氣我、很恨我,那麼你打我好了,打我會不會讓你好過點……"他抓起她的小拳頭。往自己臉上比劃着。
"放手!"粉拳順着他的意揮過去,砰的一聲之後,喬曼翎眼前一黑,不省人事地往後一倒。
在昏迷前,她只聽到齊奕行激動地喊着她的名字。
"曼翎?你醒了嗎?"
動動濃密的眼睫,喬曼翎由沉沉的黑暗中回到光明。她困難地張開眼,好一會才適應了光線,焦距對準後,落入眼中的就是齊奕行那張着急的俊臉。
"你哪裏感到不舒服嗎?要不要喝水?"
微微搖了搖頭,她看着陌生的環境,無力地問道:"這是哪裏?"
"是醫院。你突然昏了過去,嚇死我了,只好趕快把你送來這裏。"齊奕行直到看見她清醒過來,心裏才踏實一些。
喬曼翎擰着細眉,片刻才回憶起昏倒前發生的事。她仍是沒有原諒齊奕行的打算,不過現在虛弱的自己,大概也沒有力氣和他爭辯了。
視線回到他臉上,才想開口,突然看到他左眼窩下一片很礙眼的烏青,"你的臉怎麼了?"
"這……這是天譴。"他苦笑。
打人的昏了過去,被打的反而緊張兮兮,不是天譴是什麼?
她又陷入思考,半晌後才輕輕點頭,"我想起來了,是你害我昏倒的,因為你不答應和我離婚。"
"我絕不會和你離婚的。"齊奕行正了臉色。
"為什麼?這麼拖着,對你我都沒有好處。"若是可以,她甚至希望以後都別再見面。
"因為我愛你。"這句話不經思索,因為他早在心裏複習了好幾百遍。"還有,"大手撫上她的小腹,"你這裏,有我們的愛情結晶了,你知道嗎?"
"什麼?"一會工夫,喬曼翎才反應過來,拉高了音調,"你説我懷孕了?"
"別激動。"他輕聲安撫着她,眼中泛着柔光。"你就是太激動才會暈倒。醫生説,胎兒現在大概兩個月左右,確切的時間要等你醒了,再做過檢查,才能推算出來。"
喬曼翎顯然還沒從這個震驚裏恢復,望着他的視線又是複雜,又是氣憤。
"曼翎,因為愛你,所以我不會離婚,更因為我不能讓我們的寶貝沒有爸爸,所以我不會離開你。"他知道她是個孤兒,對孩子的身份一定特別敏感,於是抓着她的弱點。"你也不希望孩子成為私生子吧?"
這句話結結實實擊中喬曼翎猶豫不決的內心。雖然這個孩子來得不是時候,但要她墮胎是不可能的;而從小到大因孤兒身份所受到的歧視,更令她明白婚生子的身份,怎麼也比私生子來得好。
他看得出她被説動了,離婚的堅持也為之鬆懈,又連忙補強説道:"我們當初才認識一個月就閃電結婚,對彼此的瞭解都還不夠,趁着這個機會,讓我們重新開始,這一次我保證不會再讓你難過了。"
"我無法承諾你什麼。"她説得不留情面,不過對於離婚這件事,卻放軟了身段。"但我可以答應你……暫時不離婚。"
"真的?"他雙眼發亮。
"我是説"暫時"。"她強調這兩個字,可不希望自己的未來,還綁在這個男人身上。"而且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只要不離婚,一百個條件我都答應你。"這代表他有八個月的緩衝期來挽回她的愛情。想像未來嬌妻愛子的和樂畫面,他不禁揚起嘴角。
"不用一百個,一個就夠了。"接下來她冷冷的話,讓他的笑容僵住。"你不許告訴別人你是我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