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玉一走,莊彩虹幽幽的向丁棄武道:“丁少俠當真要看着他殺死我麼?”
丁棄武搖搖頭道:“我一向不主張殺人,除非萬不得已之時,絕不妄開殺戒,自然並不一定非殺了你不可!”
莊彩虹道:“但李白玉口口聲聲要殺要剝,看樣子他真的不會饒找!”
丁棄武道:“在下可以儘量勸他,但是能否勸得動,我可也沒有太大的把握!”
莊彩虹叫道:“那怎麼辦呢,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丁棄武倒不由笑了出來。
莊彩虹咬牙道:“你笑什麼嘛?”
丁棄武道:“我笑你不識好歹,如今你把我害成了這個樣子,反向想叫我救你,豈不有些滑稽?”
莊彩虹道:“那麼,這是説你不肯救我了!”
丁棄武道:“既然你如此説,那就算我不肯救你好了,其實,像你這種人,我也很想殺你!”
莊彩虹沒有再説什麼,卻嗚嗚的哭了起來。
丁棄武冷冷的道:“你不必哭,在下不會為你的哭而動心的,因為你根本不能算人!”
忽然……一條人影閃入了洞中。
丁棄武與莊彩虹俱都為之吃丁一驚。
但當看清來人是誰時,丁棄武卻不由紅着臉低下了頭去。
原來那是無緣尼姑。
無緣尼姑瞧了丁棄武一眼,緩緩的走到了丁棄武身邊,道:“師父算得真靈,果然施主在此處遇難!”
丁棄武只好抬起頭來,道:“小桃……”
小桃搖搖頭道:“往日的小桃早巳死了,貧尼法名無緣!”
丁棄武嘆口氣道:“好吧,無緣師太,你……是如何來的?”
無緣尼姑道:“方才我不是説過了麼,是師父算準了的。”
丁棄武道:“無心師太現在何處?”
無緣尼姑道:“師父已經昇天去了!”
“啊……”
丁棄武一怔道:“她死了?”
無緣尼姑平平靜靜的道:“不錯,師父是死了,她事先就知道自己會死,而且也知道施主在此遇難……”
丁棄武接口道:“無心師太是何時圓寂了的?”
無緣尼姑道:“昨天……”
微微一頓,又道:“師父死在旅途之中,遵然師父的遺命,埋葬在不遠處的一座山頭上了!”
丁棄武嘆口氣道:“人世無常,當真是變幻難測!”
無緣尼姑點點頭道:“不錯,人生本來就是這麼回事,認不得真!”
丁棄武道:“師太……”
無緣尼始插手打斷他的話道:“別忙着問我,且先説説你的事罷……”
眸光向一旁的莊彩虹投注了一眼,道:“這女施主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批綁成了這個樣子?”
原來李白玉離去之時,為了怕莊彩虹搞鬼,把她綁得象粽子一樣的擺在一旁。
莊彩虹連忙叫道:“女菩薩救命,他們要殺我呢!”
無緣尼姑搖搖頭道:“貧尼對了施主知之甚深,他是一向不會輕易殺人的!”
莊彩虹叫道:“如不殺我,他們怎會把我綁成了這副樣子,女菩薩快些放開我吧!”
“我不能放你……”
無緣師太搖搖頭道:“丁施主一定有他充分的原因!”
莊彩虹道:“什麼原因也沒有……”
無緣師太喝道:“住口……”
聲調一沉,又道:“用不着你説了,丁施主白會把綁你的原因説出來!”
轉向丁棄武道:“施主究竟是怎麼了?”
丁棄武嘆口氣道:“我巳中了屍毒!”
“屍毒?”
無緣師太吃了一驚道:“丁施主怎會中了屍毒的呢?”
丁棄武咬牙道:“還不是中了這賤人的計謀,被她害得欲生不得欲死不能!”
無緣師太嘆口氣道:“聽説屍毒是無法治癒的絕毒!”
“不錯!”
丁棄武咬牙道:“這賤人寧死不肯取出解藥,我就知道這必是無藥可解的了!”
“別急……”
無緣師太道:“這與先師的卦象不符!”
丁棄武道:“無心師太算出了什麼卦來,如何與她的卦象不符?”
無緣師太道:“先師算出施主有大難臨頭,就在這山洞之中,所以一再叮嚀我不要忘記今天來救丁施主!”
丁棄武嘆口氣道:“雖然她算出了在下必在此處遇難,但她必然沒有算出這難是否可以解脱得了!”
“不……”
無緣師太道:“先師算出來了……”
丁棄武道:“不知是什麼卦象?”
無緣師太道:“先師説由貧尼相救,必定可以使丁施主轉危為安,脱此一劫!”
丁棄武嘆口氣道:“看眼下的情形,只怕令師這次的卦不一定能靈了!”
無緣師太凝重的道:“先師的卦象一直都是靈卦,從來沒出過失誤,怎會能説一定不靈呢?”
丁棄武道:“但屍毒沒有解藥!”
無緣師太沉忖了一陣道:“別忙,讓貧尼先來想想看……”
微微一頓,又道:“屍毒就是由這位女施主害的,是也不是?”
丁棄武點點頭道:“正是!”
“嗯……”
無緣師太道:“這就是了,聽説屍毒是不能碰的一種絕毒,這位女施如何能用它來害人?”
莊彩虹在旁一聲不吭。
無緣師太道:“我在問你話了,難道你沒有聽到麼?”
莊彩虹道:“問我什麼?”
無緣師太道:“問你為什麼能用屍毒害人?”
莊彩虹道:“我不説!”
無緣師太道:“此時此地,你不説也是不行,最好還是乖乖的説了出來的好。”
莊彩虹道:“要我説出來也行,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無緣師太道:“説吧,你有什麼條件?”
莊彩虹道:“給我鬆綁。”
無緣師太忖思了一下,轉向丁棄武道:“丁施主對這件事可有什麼意見?”
丁棄武搖搖頭道:“沒有什麼意見,由師太作主好了!”
無緣師太笑笑道:“鬆了綁也沒有什麼關係,貧尼就依了你的請求,不過……”
微微一頓,又道;“貧尼也有條件!”
莊彩虹道:“你有什麼條件?”
無緣師太道:“我的條件也很簡單,那就是你必須説出真正的實話來!”
莊彩虹一疊連聲的道:“好吧,我説,我説……”
於是,無緣師太當真把她的繩索一一解了開來,使她恢復了自由。
但當莊彩虹剛剛活動了一下手腳之後,無緣師太卻立刻點了她的肩井湧泉諸穴,使她變成了一個無法移動手腳之人!
無緣師太道:“現在你可以説了!”
莊彩虹咬牙叫道:“我不説!”
無緣大師皺眉道:“施主方才説過的話,為什麼又反悔了!”
莊彩虹道:“因為你不履行台約,解開繩索,為什麼卻點我的穴道?”
無緣師太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你最好委屈一些,將就着點吧!”
莊彩虹叫道:“不能將就,我不説!”
無緣師太誦聲佛號道:“施主當真不説?”
莊彩虹叫道:“自然是當真不説,難道我還會哄着你玩不成!説不説就是不説!”
無緣師太嘆口氣道:“施主硬是不説這也沒有辦法的事!”
説着又去撿起了麻繩,接着又去抓綁莊彩虹的雙手雙足。
莊彩虹嘶聲叫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無緣師太道:“沒有什麼意思……”
微微一頓,又道:“既然施主不肯説,我只好再把施主照樣綁起來了!”
“不……不……”
莊彩虹一疊連聲的道:“不要再綁我了,我的手腳都快綁斷了!”
無緣師太道:“想必施主是肯説出原因來了!”
莊彩虹道:“其實這也很簡單,我不怕屍毒!”
“你不怕……”
無緣師太怔了一怔道:“屍毒是人間絕毒之物,為什麼別人都怕,而你卻不怕,這豈不是一件怪事!”
莊彩虹道:“我也不知道什麼原因……”
眸光一轉,又道:“反正我很小的時候,有一次沾到過一點屍毒,我的家人以為我必死,結果我卻完好無恙,從那時起,就知道我不怕屍毒!”
無緣師太點點頭道:“我明白了!”
莊彩虹道;“你明白了什麼?”
無緣師太道:“我明白了你不怕屍毒的原因!”
莊彩虹道:“這連我自己都覺得奇怪,不知你是怎麼樣明白了的?”
無緣師太道:“這很明顯!你有一身不怕屍毒的血液,所以屍毒對你不會有任何影響!”
莊彩虹道:“也許你説得對!”
無緣師太道:“自然我説得對,因為這是有根據的,而不是憑空亂説的!”
莊彩虹遭:“我不知道你問這些究竟有什麼用處!”
無緣師太道:“現在我不再問你,反正你安安靜靜的等着就是了!”
轉向丁棄武道:“這女施主為人如何!”
丁棄武咬咬牙道:“她用屍毒害人,還有什麼話説?”
無緣師太道:“我不問她用什麼害人,只問丁施主對她的看法如何?”
丁棄武忖思了一下道:“這女人只須四個事就可以包括了一切!”
無緣師太忙道:“是那四個字?”
丁棄武道:“死有餘辜!”
無緣師太道:“這就行了,我要知道的就是這些,丁施主可以有救了!”
丁棄武道:“不知師太是怎麼相救在下,莫非……”
無緣師太道:“想必丁施主已聽到了,她根本不怕屍毒,那原因是她的血液中有天然對抗屍毒的功能……”
丁棄武道:“師太的判斷一定很正確……”
微微一頓,又道:“但這與我又有什麼關係,莫非是用她的血液來救我?”
無緣師太道:“丁施主猜對了!正是要用她的血液來救丁施主,而且一定奏效!”
微微一頓,又道:“怪不得師父算準了你有驚無險,原來是這樣的救法!”
莊彩虹聽得吃了一驚,連忙叫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無緣師太誦聲佛號道:“貧尼巳不必與你談話了,因為貧尼所要知道的事已經知道,根本不需再問你了……”
微微一頓,又道:“施主自己不能動手,而我又是佛門弟子,不便輕開殺戒,這……”
莊彩虹大驚道:“開什麼殺戒,難道要殺我?”
無緣師太説過了不再理她,對她的話果然已是不再回答。
丁棄武也忍不住道:“師太方才的話究是什麼意思?”
無緣師太道:“丁施主難道還沒聽明白,自然是要喝下她的血去,才能救得了你自己……”
“這……”
丁棄武有些為難的道:“在下對喝血並無興趣!”
無緣師太誦聲佛號道:“貧尼也知道丁施主絕對不會對蠍血有興趣,但這卻是沒有辦法的事,非喝不可!”
丁棄武道:“不知要喝多少?”
無緣師太道:“自然是要全部喝了下去,方才能夠有效!”
丁棄武道:“要我喝光了她的血?”
無緣師太道:“一點不錯,把她的血全部喝光,才能使施主抗拒屍毒,使侵入體內的屍毒消解於無形之中!”
“這……”
丁棄武搖搖頭道:“在下無法下嚥!”
莊彩虹也嘶聲叫道:“叫我做什麼都可以,千萬不要喝光了我的血,那樣一來,我豈不是非死不可了麼?”
無緣師太道:“自從丁施主説你死有餘辜之後,就註定了你必死不可了!”
莊彩虹叫了一聲,昏了過去。
無緣師太目光轉動道:“那位李施主為什麼還沒有回來?”
丁棄武道:“也許他是幫我請郎中去了,就等他回來之後再説口巴!”
無緣師太誦聲佛號道:“也好……”
微微一頓,又道:“屍毒本是死無解的毒素,不論那李施主是否請來郎中,只怕那妖婦的全身鮮血,你還是非把它喝了下去不可!”
丁棄武長吁了一聲道:“在下真想不到會發生這種使我為難的事!”
無緣師太道:“江湖之中,本來什麼事情都會發生,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丁棄武道:“無心師太臨終之前不知還説過什麼沒有?”
無緣師太搖搖頭道:“沒有什麼……”
微微一頓,又道:“家師死得很平靜,因為她老人家已經預知死期,並沒有什麼痛苦……”
丁棄武道:叫幣太似乎還有什麼話想説,為什麼卻又停下來不説了!”
無緣師太猶豫了一陣道:“説出來也沒關係……”
微微一頓,把頭低了下去又追:“家師説我日後也許會有一場大劫,要我到時去求你的庇佑!
丁棄武忙道:“這個……無心師太也曾當面向我説過,我自然應該盡力……”
微微一頓,又道:“希望今後你我不要失去聯絡。”
無緣師太輕聲道:“嗯!”
丁棄武道:“今後不知師太要去什麼地方?”
無緣師太淡淡的道:“回嶗山!”
丁棄武道:“倘若我幸而不死,一定會常到嶗山去看望師太!”
無緣師太搖搖手道:“那倒不必勞駕……”
眸光一轉,又道:“不過,萬一我真的有什麼危難,我一定會設法告訴你,請你幫忙也就是了!”
丁棄武忙道:“也好。”
他忖思了一下,又道:“在下還有一件事想告訴無心師太,可惜她已經歸天了,唉……”
無緣師寸;湧聲拂號道:“是什麼事呢?”
丁棄武道:“在下遇上了龍應年……”
“噢……”無緣師太道:“就是當年辜負了師父的龍應年?”
丁棄武點點頭道:“除了他之外,還能有誰,不但碰上了他,而且也碰上了紅蝴蝶!”
無緣師太苦笑道:“丁施主遇上的事情真多!”
丁棄武道:“紅蝴蝶被龍應年用淬毒的暗器殺死了,這是我親眼看到的,也是龍應年親口承認了的!”
無緣師太嘆口氣道:“可憐……”
微微一頓,道:“想必丁施主沒有袖手不問吧?”
丁棄武點點頭道:“師太説得對,我並沒有袖手不問,我插手管了這件事……
目光一轉,道:“這其中還有一個原因,因為龍應年已是有心人的屬下……”
無緣師太瞧着丁棄武道:“噢……”
丁棄武道:“龍應年罪大惡極,實在已到了無可饒恕的地步,因為他所做所為都不象是人做的事情!”
無緣師太道:“莫非你殺了他?”
丁棄武道:“在下本想殺了他的,但最後卻並沒有,還是饒了他一命!”
無緣師太道:“放他走了?”
丁棄武道:“卻也沒有那樣容易!”
無緣師太道:“説來説去,不知丁施主究竟是怎麼樣處理的這件事?”
丁棄武道:“我廢去了他的武功,饒了他的性命!”
無緣師大連連點頭道:“丁施主是菩薩心腸,貧尼敬佩得很!”
忽然……只見丁棄武皺皺眉頭,噁心欲嘔,但卻又沒有嘔出什麼來。
無緣師太急忙湊上前去道:“丁施主,你覺得怎樣?”
丁亦武喘吁了一陣道:“沒……沒有件麼,只不過有些噁心而已!”
無緣師太苦笑道:“這不是好現象……”
微微一頓,又道:“除了噁心之外,還有什麼其他的感覺?”
丁棄武搖搖頭道:“除了噁心之外,還有一些頭暈……”
只見他身子一震,忽又叫道:“頭病……頭痛……”
無緣師太誦聲佛號道:“等不得了,説不得貧尼要冒着開戒的危險來替丁施主治這毒傷了!”
不待話落,長身向莊彩虹走了過去。
莊彩虹暈而復甦,嘶聲叫道:“菩薩饒命,我這麼年輕,我還不想死,別……別……別殺了我……”
但無緣師太並不理會她説些什麼,卻伸手點了她的啞穴,使她無法再説得出話來。
然後她迅速的把她拖到了丁棄武面前,把莊彩虹的手臂用力劃了一刀。
但見一縷鮮血輕湧而出。
無緣師太連忙使鮮血流向丁棄武的口中,使他一口口的喝了下去。
前後費了大約一個時辰的光景,方才把莊彩虹的血完全喝了下去。
無緣師太抱起莊彩虹的屍身,丟到了山洞的角落之內。
回頭再看丁棄武時,只見他平平靜靜,但卻像是已經沉睡了過去。
無緣師太不去驚動於他,顧自在一旁靜靜的坐了下來,等他甦醒。
但丁棄武還沒甦醒,李白玉卻巳急急忙忙的趕了回來。
他向洞內眺望了一陣,吃驚的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然後,他又迅快的伏到丁棄武面前,驚謊無比的叫道:“大哥,大哥……
無緣師太湧聲佛號道:“是李施主麼?”
李白玉怔了一怔道:“是呵,你……”
無緣師太平平靜靜的道:“貧尼無緣,是丁施主的舊友,因奉先師遺命,來救丁少快的厄難……”
李白玉道:“莫非師太已經救了我的大哥?”
無緣師太點點頭道:“一點不錯,貧尼已經把他救好了,眼下他不過還未清醒過來而巳。”
於是,他把一切經過仔仔細細的向李白玉又説了一遍。
李白玉並不知道丁棄武當日與無緣師太的關係,只是雙拳連拱,一連稱謝不巳。
説話之間,只見丁棄武悠悠的醒了過來,道:“我……沒死麼?”
李白玉急忙搶着接道:“大哥不但沒死,而且屍毒已經完全消解,再也不會有什麼關係了!”
丁棄武道:“兄弟,你可認得這……”
李白玉忙道:“大哥剛剛清醒,最好還是再休息一會,不要多説話……”
微微一頓,又道:“關於這位師太救了大哥的事,方才這位師太已經向小弟説過了!”
丁棄武嘆口氣道:“人生真是奇妙,有許多想不到的事都做到了,想得到的事卻又無法做到……”
無緣師太誦聲佛號道:“丁施主想得太多了!”
丁棄武道:“在下不知該説什麼好……”
目光一轉,又道:“師太對在下有救命之恩,在下不知是否還該説一個謝字?”
無緣師太搖搖頭道:“如果出言相謝,就未免太俗氣一些了
……”
誦聲佛號,又道:“何況以後貧尼也許還有借重丁施主與李施主之處!”
丁棄武嘆道:“好吧,看來我們要分手了!”
無緣師太道:“丁施主最好先運息一下,看看功力是否已經完全恢復了?”
丁棄武點點頭道:“在下方才剛剛清醒之時,已經運息過了,的確已是完全恢復,沒有什麼了!”
無緣師太點點頭道:“這樣就好……”
説着站起身來道:“貧尼就要與兩位施主告辭了!”
丁棄武道:“既是師太要與在下等分手,想要留也是無法留住師太!”
無緣師太長湧一聲佛號道:“會合離散,一切皆有前世定數,勉強也是勉強不來的……”
目光微轉,又道:“兩位施主保重!”
丁棄武忙道:“師太也要多多保重!”
無緣師太毫不留戀,長身出洞,飄然而去,連頭也沒有再回一下。
等無緣師太遠去,丁棄武方道:“兄弟,這些日子以來,你都是在什麼地方?”
李白玉嘆口氣道:“小弟一直流浪各處,希望報仇,但是……”
又長呼了一聲道:“大哥想必知道,小弟武功有限,雖然矢志報仇,卻一直沒有機會!”
丁棄武點點頭道:“不要説兄弟,連我也幾次差些落到了那賊子的手上!”
李白玉道:“現在大哥又有了新的本領,何不就帶小弟一同殺上華山,找那賊子報仇!”
“不……”
丁棄武招搖頭道:“不行,眼下不論武功如何,仍然不是報仇的時候!”
李白玉怔了一怔,道:“為什麼呢?”
丁棄武道:“因為那賊子不但武功高強,而且善用詭計,令人防不勝防!”
李白玉着急的道:“依大哥説來,這仇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夠報得成呢?”
丁棄武道:“兄弟不要心急,須知小兄比你更要心急一些,但今後我們必須小心……”
微微一頓,又道:“兄弟今後作何打算?”
“做何打算……”
李白玉怔了一怔,道:“小弟並無任何打算,今後只有追隨大哥,設法報仇!”
丁棄武道:“但你我最好分開!”
李白工道:“我知道,大哥一定是嫌我武功不濟,如再加上我,反而成了您的累贅!”
丁棄武忙道:“兄弟千萬不要誤會……”
李白玉道:“我不知道還有什麼原因使大哥不願與小弟同行!”
丁棄武道:“這自然還有別的最因,因為我要先找出那強徒的動向陰謀!”
李白玉道:“我願跟大哥一同去探查!”
丁棄武道:“但兩個人的目標,卻比一個人大了許多,不如一個人行動方便!”
李白玉皺眉道:“那麼我做什麼呢?”
丁棄武道:“如果兄弟願意,不妨先替我去辦一件事。”
李白玉忙道:“大哥説吧,只要是用得到辦弟的事,小弟沒有不答應的!”
丁棄武道:“小弟有兩個同伴……”
李白玉立刻接口道:“我知道,他們一個叫二楞子,一個叫胡瘸子,對了,他們在那裏呢?”
丁棄武道:“他們目前也許在伏牛山中……”
微微一頓,又道:“除他們兩人之外;還有一個老道,名為鐵指道人,也跟他們在一起……”
李白玉道:“大哥跟我説這些是為什麼?”
丁棄武道:“我希望你能代替我去找他們一找,因為他們仍然疑心我在伏牛山中……”
於是,他把一切經過又仔細的向李白玉一一的説了一通。
李白玉欣然道:“好吧,既然大哥認為有必要,小弟就去找他們,但找到了他們之後呢?”
丁棄武皺眉道:“江湖中的情勢隨時都有變化,找到他們之後,只好由你們四人研究決定了!”
李白玉道:“但是……大哥呢?”
丁棄武道:“我已經説過了,要查出有心人的企圖動向,然後再設法消滅了他!”
李白玉道:“既是大哥吩咐了下來,小弟就要向大哥告辭了!”
微微一頓,又道:“大哥保重……”
丁棄武點點頭道:“賢弟更要保重!”
於是,兩人灑淚而別。
丁棄武離開了李白玉,順着山坡而行,不多時到達了一處市鎮之上。
那市鎮雖然不大,但卻是南北驛路所經,十分繁華熱鬧。
丁棄武在那市鎮上找了一家旅店,歇了下來,埋頭大睡。
原來他實在是過於疲倦了,必須徹底休息一下,才能再進行下一步的行動。
等他一覺醒來,已經又到了黃昏時分。
丁棄武忖思了一陣,在店中隨意吃了一飽,又復踏上了行程。
原來他仍是決意要去華山。
天色不久就黑了下來,丁棄武就踏着夜色向華山的方向行去。
大約初更左右,他到了一處叢林之中。
那片叢林十分廣闊,丁棄武正要穿林而過,忽然聽到了一片打殺之聲。
丁棄武循聲而至,但他到達之時,打殺巳成過去,只有三具屍體躺在地上,一箇中年漢子正,收起染血的寶劍欲要離去。
中年漢子一見到丁棄武,不由怔了一怔,收住腳步道:“你是什麼人?”
丁棄武淡淡的道:“行路之人。”
那中年漢子冷冷的哼了一聲道:“我知道你是行路之人……”
微微一頓,又道:“但你放着陽關大道不走,為什麼要來看我們打架!”
丁棄武拍拍胯邊的寶劍道:“尊駕應該看得出來,在下也是常走江湖的人物,聽到打架的聲音,絕不免要看上一看!”
中年漢子上上下下的把他打量了一眼道:“那麼,現在你該走了!”
丁棄武道:“為什麼?”
那漢子笑笑道:“尊駕既是為了看打架而來,但現在的架已經打完了,在下也就要走了,難道尊駕還要等在這裏埋死屍不成!”
丁棄武道:“人是你殺的,自然應該你埋!”
那漢子冷冷的道:“若説殺人,在下從行江湖以來,也殺得多了,可是從來就沒有埋過人!”
丁棄武皺眉道:“那麼尊駕為什麼要殺他們?”
那漢子笑道:“尊駕這話問得真有意思,殺人就是殺人,還一定要問什麼情由……”
拍拍身邊的寶劍,又道:“誰的本領大誰就可以活着!”
丁棄武道:“依你説來,沒有本領的人就都該死了!”
中年漢子道:“只要他們別惹着我,否則就是自尋死路,怪不得我了!”
丁棄武道:“那麼他們三人是怎麼惹了你的?”
那漢子不耐的道:“你怎麼這樣羅索,絮絮叨叨的追問個什麼勁兒……”
目光一轉,又道:“莫非你也活膩了,想找死麼?”
丁棄武還未來得及回答,忽聽一陣腳步聲跑了過來,同時一個尖細的聲音叫道:“爹爹,爹爹……”
一個嬌俏的人影隨之奔跑了過來,原來是一個年輕的少女。
那少女一見林中情形,立刻大哭道:“爹爹,您死得好苦,大哥、二哥,為什麼您也遭了毒手!”
那漢子則叫道:“妞兒,你進來做什麼,難道是看上了大爺,想嫁給我當個小老婆!”
那少女杏眼圓睜,大叫道:“死強盜,姑娘今天跟你拚了!”
拔出身上佩劍,就向那中年漢子撲了上去,刷刷刷一連刺出了三劍。
中年漢子舉劍相迎,兩人立刻戰到了一齊。
丁棄武冷眼旁觀,那少女的劍法雖然不弱,但與那個中年漢子相比,卻是差很多了。果然,兩人交手不過十招,那少女手中的寶劍就被中年漢子一劍震得飛了出去。中年漢子更不留情,長劍斜舉,大喝道:“跟你爹爹一塊上路吧!”
眼見一擊之下,那少女必然會與她的父兄一塊向陰曹地府之中報到。
然而,丁棄武就在不遠之處,如何容得了那漢子再行兇!
但聽鏗鏘一聲,那漢子的寶劍也被震得向一旁飛了出去。
那漢子愕然震了一震,轉向丁棄武大叫道:“朋友,你這算怎麼回事,這關你什麼事,為什麼你要多管閒賬?”
丁棄武哼道:“在下行走江湖,管的就是這種不平之事!”
微微一頓,又道:“你已經殺了她的父兄,為何還忍心殺她,單是由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你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強梁之徒!快説,為什麼你要行兇殺人?”
那漢子還未替話,那少女卻向丁棄武外通一聲跪了下去道:
“多謝俠士相救之恩!”
丁棄武雙手連搖道:“姑娘不必如此,快些起來説話!”
那少女方才站了起來。
那漢子兩眼圓睜,大叫通:“小子,老子跟你拚了!”
雙拳齊施,向丁棄武狠狠的直搗過來,果然十分兇狠。
但丁棄武的本領豈同泛泛,右手一翻一推之間,巳經點中了他的穴道,把他掀翻倒地。
於是,那漢子就變成了一個不能言語,也不能行動的木像一般,只有雙眼亂擠,現出一副求饒與焦急難過的神色。
丁棄武不去理他,顧自向那少女道:“姑娘芳名如何稱呼?”
那少女忙道:“小女子名為何風嬌……”
悲傷的向那三具死屍體一指道:“那是我的爹爹和兩個哥哥,都被這強盜殺害了……”
丁棄武道:“但他與你們有什麼仇恨?”
何鳳嬌咬牙道:“説起仇恨來實在使人莫名其妙,因為我們根本就跟他沒有任何仇恨!”
丁棄武道:“這就怪了,既然沒有仇恨,令尊與令兄等為什麼要和他到此地來決鬥?”
何鳳嬌咬咬牙道:“是這麼一回事……”
揩揩臉上的淚漬,方才又接下去道:“我們是開鏢局為生的,爹爹在鎮上開了一家鏢局,算是金陵城振遠鏢局的分號……
丁棄武道:“總號難道不是你們的?”
何鳳嬌道:“自然不是……”
眸光微微一轉道:“難道少俠不知道鏢局的總號與分號的分別?”
丁棄武道:“在下的確不知。”
何風嬌道:“分號是小生意,雖有幾名鏢師,但卻只是在附近照顧照顧,也就是等總號有鏢車路過時,在本地護送,一等過了這一段地方,就沒有我們的責任了……”
丁棄武道:“那麼分號與總號主不是一家的了!”
何鳳嬌道:“自然不是……”
微微一頓,又道:“我們分號只不過靠着總號一年三節多少分一些紅利,勉強維持!”
丁棄武道:“好吧,這人與你們又是如何結上的仇恨,姑娘還沒説出來呢!”
何風嬌道:“就是昨天的傍晚,這人到了我們店中,要我們不再掛振遠分號的招牌!”
丁棄武道:“這是為什麼呢?”
何鳳嬌道:“誰知道呢!”
微微一頓,又道:“但這種行為,無異於拆我們的字號,砸我們的飯碗,我們自然也不能忍耐!”
丁棄武道:“這強盜還説了些什麼?”
何鳳嬌道:“他要我們掛上天皇教的招牌!”
“天皇教!”
丁棄武咬牙道:“原來這傢伙也是天皇教的爪牙,怪不得他會如此兇橫!”
何鳳嬌道:“少俠知道天皇教?”
丁棄武點點頭道:“是一羣土匪強盜……後來呢,姑娘再繼續説下去吧!”
何鳳嬌道:“這強徒氣勢洶洶的説金陵總號裏也已接上了天皇教的招牌!”
丁棄武咬牙道:“這完全是胡説!”
何鳳嬌似是吃了一驚,悄悄的看了丁棄武一眼,又連忙説下去道:“我爹爹本來不願與他爭吵,只告訴他,只要證實金陵總號確然已經掛上了天皇教的招牌的話,我們也一樣的會接!”
丁棄武道:“他怎麼説?”
何鳳嬌道:“他什麼都沒有説,拔出劍來就把我們的招牌砍成了兩段!”
丁棄武也忍不注怒道:“實在可惡!”
微微一頓,又道:“後來呢?”
何鳳嬌道:“後來他就邀我爹爹出來決鬥,我爹爹是武林中人,吃的又是鏢行的飯,自然一邀就來,我兩個哥哥不放心,跟我爹爹一齊出來,想不到也都遭了毒手!”
説着放聲大哭了起來。
丁棄武道:“事已至此,姑娘再哭也沒有用處,反正仇人已經抓到,由着姑娘報仇也就是了!”
何鳳嬌忙道:“多謝少俠!”
説着就又撿起了震飛的寶劍,就要向那漢子胸前刺去!
但丁棄武急忙攔住道:“且慢!”
“怎麼?……”
何鳳嬌怔了一怔,道:“莫非少俠又改變主要,不讓小女子替父兄報仇了麼!”
“不……”
丁棄武忙道:“在下説了的話,從來不會更改,自然還是要由着姑娘報仇!”
何鳳嬌道:“那麼,少俠……”
丁棄武道:“在姑娘報仇之前,我先問他幾句話,也不致耽誤了什麼時間?”
何鳳嬌忙道:“原來如此,就請少俠問吧!”
丁棄武點出一縷指風,拍開了那漢子的啞穴,沉聲叱道:“你是天皇教的人麼?”
那漢子點頭道:“不錯,在下正是……”
微微一頓,又道:“少俠想必也是天皇教的人了!”
丁棄武冷冷一笑道:“這一點你猜錯了……”
那漢子怔怔的瞧了丁棄武一陣,道:“那麼,你是……”
丁棄武哼了一聲道:“我與天皇教的確也有一些關係,因為我是天皇教的剋星,專門與天皇教的人為敵作對!”
微微一頓,又道:“我的目的是殺死你們教主,消滅天皇教,使江湖武林中,過幾天太平日子!”
那漢子咬牙道:“你會後悔的!”
丁棄武道:“我會後悔什麼?”
那漢子道:“不日之內,江湖道上無處不是天皇教的勢力範圍,到那時你想入天皇教,也是進不去了!”
丁棄武怒道:“我不跟你説這些沒用的話,我只問你是屬於那一分舵?”
那漢子咬牙道:“我不會告訴你!”
丁棄武道:“我有辦法可以使你説實話,而且是有問必答,一句謊話都不問有!”
那漢子道:“你有什麼辦法?”
丁棄武道:“這辦法簡單之至,那就是用分筋鎖骨的方法給你用用刑,包管你什麼事你都會説!”
那漢子咬牙道:“不説就是不説!”
丁棄武轉向何鳳嬌道:“始娘可會用分筋鎖骨的手法?”
何鳳嬌忙道:“小女子曾隨先父學過,可以勉強一用,少俠的意思是……”
説着巳在磨拳擦掌,躍躍欲試。
丁棄武道:“在殺了他之前先給他用一些刑罰,大約姑娘是不會反對的吧!”
何鳳嬌忙道:“自然不會反對!”
微微一頓,又道:“少俠是否允許小女子給他用這種刑罰?”
丁棄武點點頭道:“自然,如果姑娘不怕弄髒了手,就快些給他一些苦頭吃吃,看他是否還會嘴硬!”
何鳳嬌欣然道:“小女子遵命!”
説着果然平出右手,在那漢子的右肩上一連抓了兩抓!
但少那漢子失聲叫道:“啊喲……饒……饒命!”
丁棄武與何風嬌俱都不去理他,過了大約半盞熱茶左右,何鳳嬌方道:“也許他受的差不多了,是否先解了開來,問問他看?”
丁棄武點點頭道:“也好!”
於是,何風嬌伸手一拍,停止了筋骨的殘酷手法。
那漢子喘了一口長氣道:“殺了我吧,你們快些殺了我吧!”
丁棄武沉聲叱道:“殺了你不難,但目前是在向你問話,必須等你説了實話之後再説!”
那漢子叫道:“我説,我説……”
微微一頓,又道:“叫我説什麼呢?”
丁棄武道:“先説你是屬於天皇教那一分舵的?”
那漢子道:“我不是分舵的,而是總舵的。”
丁棄武道:“那更好了,不知你變天皇教總舵之中,擔任的是什麼職位?”
那漢子道:“我擔任的職位雖然不大,卻也不能算太小,是江湖巡查使。”
丁棄武冷冷一笑道:“不知你巡查些什麼?”
那漢子搖搖頭道:“天皇教成立未久,詳細的職務還沒有分派下來,眼下我也不過是在江湖上走動走動而巳!”
丁棄武道:“你們教主現在何處?”
那漢子道:“當然是在總舵之中。”
丁棄武道:“他難道不出江湖了麼?”
那漢子道:“這就不是我所知道的了,反正教主出不出江湖都是一教之主,誰也不會壓得下他去!”
丁棄武道:“但是我就正等着要殺他!”
那漢子想説什麼,但忖思了一下,卻又把話嚥了下去。
丁棄武向何鳳嬌道:“這人在天皇教中,只是一個小人物,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來了……”
微微一頓,又道:“姑娘現在可以報仇了!”
何鳳嬌福了一福,道:“多謝少俠!”
隨即她擎起了手中的寶劍,喃喃的念着道:“爹爹,大哥、二哥在天之靈,我給你們報仇了爹爹……”
不待話落,一劍刺上了那漢子的心窩,隨之又是一劍,砍下了那漢子的頭來。
丁棄武沒有再等待下去,就在那少女揮劍報仇之時,他悄悄的離開了那片叢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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