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侏儒谷主的引路下,丁棄武走出石廳,進入了一間小巧的石屋。
那石屋果然很靜,除了一道門之外,根本沒有窗子,等丁棄武進入靜室之中,侏儒谷主立刻把石門關了起來,同時像是下了鎖。
丁棄武並不在意這些,問題是如何脱過這一關,怎麼樣能救自己的兒子與葉赫金等人。
自然,他想不出辦法。
靜室中不但靜,而且黑,黑得伸手不辨五指,一股潮濕的味道使人忍不住要嘔。
他靜靜的坐着,苦思默想,然而仍是想不出一點辦法。
忽然,他聽到一種聲音。
那聲音十分輕微,但卻聽得十分清楚,是發之於地下。
不久,但見地面上的泥土一動,一條人影冒了上來。
丁棄武愕然一怔,他原認為是有心人的手下,或是秋天文的爪牙,但仔細看時,卻又不是。
終於,他看了出來,那人是土行孫。
他奇怪的瞧着由地下冒出來的土行孫道:“土行孫?”
土行孫瞧了丁棄武一眼,道:“還好,終於找到你了……”
微微一頓,又道:“我已經找了好幾個地方,總算這次找對了!”
丁棄武道:“你為什麼找我?”
土行孫道:“救你呵!”
丁棄武道:“你為什麼救我,又為什麼知道我在這個地方,莫非你一直暗中跟着我,要學天冥神功?”
土行孫搖搖頭道:“誰還要學那屁神功……”
丁棄武道:“那麼,你……”
土行孫嘆口氣道:“我是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
丁棄武怔了一怔道:“這又奇了,莫非有什麼人逼你救我不成?”
“一點不錯……”
土行孫道:“正是有人逼我,要不然我怎麼知道你在這鬼地方,我又為什麼要來救你?”
丁棄武急道:“是誰逼你來救我的?”
土行孫道:“路九重。”
“哦……”
丁棄武道:“他在那裏?”
土行孫道:“娘娘廟。”
丁棄武道:“還有什麼人?”
一面在問,一面在十分擔心,因為他知道有心人可能已經知道了這件事,那麼……
忖思之間,只聽土行孫道:“另外還有不少江湖人物,可惜我認得的不多,而且我是被強迫而來,也沒有心情去看。”
丁棄武道:“你回去吧……”
土行孫皺眉道:“怎麼,你不走?”
丁棄武搖搖頭道:“我不能走,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回去告訴路九重老前輩,就説今後武林大事只怕要他們多設法了,我……”
輕籲一聲,方才接下去道:“也許我很難離開此地了!”
土行孫着急的道:“為什麼會很難離開,只要你跟着我一鑽,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丁棄武苦笑道:“可惜我不能走!”
土行孫着急的道:“為什麼,你總要説出一個原因來呀!”
丁棄武欲言又止。
土行孫叫道:“説呀,為什麼不説了呢?”
丁棄武搖搖頭道:“説也沒有用處,還是不説算了!”
土行孫咬牙道:“真急死人了,為什麼你甘願囚在這裏,為什麼你不快走?”
丁棄武道:“這真奇了,我記得你並不是一個這樣好心腸的人,為什麼要這樣熱心救我?”
土行孫咬牙道:“你愛怎麼死我都不管,我説過我是被路九重那老混蛋強迫的。”
丁棄武道:“我知道,但你可以説找不到我,也可以照我的話回報他們,甚至於你可以就此一走了之,為什麼你堅持要把我救出去?”
土行孫恨恨的道:“這是路老頭子説的,他説要救不出你去,我也不必出去!”
丁棄武道:“你可以照樣出去,只要你不去見他們,不就行了麼?”
土行孫苦笑道:“你説得對,我有很多方法,離開他們,甚至我可以根本就不來救你!”
丁棄武點頭道:“對呀!”
土行孫搖搖頭道:“不行!”
丁棄武道:“為什麼不行?
土行孫又嘆了一口氣道:“因為路九重抓住了我的兒子,他説我如果救不了你,就會殺我的兒子!”
丁棄武心中像被刺了一刀,道:“你這樣痛你的兒子?”
土行孫咬牙道:“骨肉連心,為什麼不痛,如果你有兒子被人家抓住,要殺要砍,大約你也不會説不理不睬吧!”
丁棄武大喝道:“住口!”
土行孫怔了一怔,道:“你發什麼脾氣?”
傾耳聽了——下,又道:“你這樣大呼小叫,不怕被他打聽到麼!”
丁棄武略一思忖,道:“好吧,我跟你走!”
土行孫松出了一口氣來,道:“快……”
説着當先向那掘開的地道鑽去。
丁棄武正要想偕而下,忽聽門外響起了開鎖的一串急晌。
他心中一動,連忙把那地道的泥土弄平了一下,又坐了下去。
在地道中的土行孫想是聽到了聲音,故而並沒有返身爬上來。
丁棄武定神看去,只見進來的是秋天文與那侏儒谷主。
丁棄武哼了一聲道:“老賊!”
秋天文伸手一揮,道:“你出去!”
侏儒谷主連忙應道:“是,師父。”
果然走出密室,又把石門鎖了起來。
丁棄武冷冷的瞧着秋天文,一聲不響。
秋天文走近丁棄武,輕聲道:“丁少俠受驚了!”
丁棄武冷冷的笑道:“這算不了什麼,而且也根本談不上受驚,就算真的因此而死,丁某也不會有什麼怨恨!”
“果然是大英雄,丁少俠……”
他把聲音放得低低的,俯在丁棄武耳釁一陣低語,丁棄武不由神色微變,怔了起來。
秋天文那一陣低語,丁棄武神色微變,怔了一陣,才道:“你這話可真?”
秋天文輕聲一嘆道:“老朽隱姓埋名二十年,忍受武林中人對老朽一切毀謗,那是為什麼?”
丁棄武冷英道:“這麼説,你是忍辱負重了?”
秋天文道:“難道少俠認為不是?”
丁棄武冷冷的説道:“可惜你那一顆藥丸,沒發生預期效果,不然,我早死在天皇教四個教徒之手,現在用不着你再來這一套了。”
秋天文一怔道:“少俠已經跟他們動過手?”
丁棄武道:“不錯,險險地沒丟了性命。”
秋天文嘆口氣道:“老夫不是一再叮囑少俠,對他們忍讓麼?”
丁棄武雙目神光一凜,道:“在下一生只有勇往直前,沒有退避過任何人!”
秋天文道:“唉!老夫沒想到這一點!後來呢?”
丁棄武冷冷説道:“幸好在被擒的這位於姑娘趕來,才將那四個天皇教徒趕走?”
秋天文道:“那麼少俠現在感受如何?”
丁棄武道:“你想,我知道中了你的暗算,還能再來到你這龍虎谷來,當然是你白廢了那番心計。”
秋天文低聲一笑道:“果然不出老夫所料,少俠巳習得天冥派內功心法,這樣一來,老夫更放心了。”
丁棄武瞅着他冷笑道:“你真會見風轉舵!”
秋天文向門外傾聽了一陣,才又低聲説道:“不錯,那顆藥丸確實有化功消力之效,但不是老夫所有,是有人逼着老夫給你吃的。”
“天皇教主?”
“當然不會是別人。”
“我早料到你跟他狼狽為奸!”
“不!應該説是老夫另有目的。不然,老夫何必剛才對你説那一番話。”
“為了你的目的,就不惜犧性別人麼?”
“老夫説過,料定少俠巳會天冥派內功玄通,只要你一發覺,自會以天冥心法解化。”
“萬一你料錯了呢?”
“那怎麼會?放眼當今武林,能固守靈台,不為我那消魂曲迷失本性的,除了天冥一派的內功玄通外,誰也無法抗拒,要是少俠後來在我施展天魔舞時,能空明內視,心定而目不眩,亦不會當時倒地不起,少俠想想,老夫若是真想加害你,那時不過舉手之勞,又何必任由少俠離去?”
丁棄武冷笑道:“你是想我替你找來那兩位長白山朋友,以便一網打盡!”
秋天文笑道:“不錯,那確是我當時堅持的理由,不然,只怕少俠不會出去這一趟了。”
“你堅持的理由?”
“唔!”
“這麼説,天皇教主那夜已在你這谷中?”
“當然!不然老夫為什麼要有那番逼真安排,但少俠想想,那兩位長白朋友,不遠千里來找老夫,少俠不去找他們,難道他們就不來了麼?”
丁棄武沉吟不語,但心中對這秋天文的話,已有點相信起來,因為事實確實如此,他這番懈釋,也算合情合理。
秋天文又道:“而且老夫那時已知令公子已落入天皇教手中,若不爭取他的信心,便無法使他對老夫言聽計從!因此,只好當時委屈少俠了。”
丁棄武道:“這麼説,老前輩是因為在下,才明裏是跟他們合作的了。”
秋天文搖搖頭道:“那倒不是!”
丁棄武一怔道:“為什麼不是?”
秋天文悽然道:“難道少俠忘了,我那九位義弟之死!”
丁棄武不惑不解的道:“那是二十年前之事,這位天皇教主年齡不過二十四五,與他何干?”
秋天文道:“當然不是他所為,但要從他身上,才能找出真兇!”
丁棄武道:“查出來了沒有?”
秋天文搖了搖頭説道:“現在還沒有,但已有一點蛛絲馬跡可尋了,要是長白八熊真的死了,可能兇手也是那個人。”
丁棄武對秋天文的疑心,至此已消失了大半,但對於他一人化為二人之事,卻仍覺有些疑惑,忍不住又問道:“那麼前輩化身為遺世叟之事,又作何解釋?”
秋天文低頭道:“到底沒有瞞過少俠雙目,不錯,那是老夫化身,不然,老夫在這龍虎谷中,又怎能知道武林中所發生的事清,而且用一個化身,行動上可以避開別人耳目。譬如現在的天皇教主……”
丁棄武未等他説完,接着一笑道:“可是,人家早巳知道遺世叟是你的化身了,而且連百丈崖至這谷中有地道相通之事,他也知道。”
秋天文駭然一震,道:“他跟少俠提起過?”
丁棄武點頭道:“是在下向他詢問遺世叟是否是你化身?他不但立刻肯定,而且還説出有地道相通之事。”
秋天文頭上隱現汗珠,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他萬沒料到這位天皇教主,對於自己這等隱密之事,居然也能知道了,萬一自己真正用心也被他洞察,不但自己一番苦心白廢,只怕連性命也難保了。
丁棄武見他如此震駭,不由也替他擔心起來,道:“那位天皇教主,狡猾有如狐狸,前輩應該小心一些,前輩來此與在下相會之事,只怕也難逃過他的耳目。”
秋天文搖頭道:“這倒不會,本來是他要來此的,再説,我那徒兒又守夜門外,這靜室除了開門那個方向外,其他三面均是石壁,無法聽得見我們談什麼。”
秋天文話雖如此在説,但心中也不無恐懼之心,話一説完,人立即走向門口,向門外問道:“徒兒,你仍在門外麼?”
門外立即響起那侏儒的聲音道:“師父,徒兒在!”
秋天文道:“有人來過沒有!”
門外應道:“沒有啊!”
秋天文道:“我就快出來,在我未出來以前,不管是什麼人,只要向靜室走來的,立即出聲喝止,聽清楚了沒有?”
門外那侏儒谷主道:“徒兒知道了。”
秋天文這才吁了一口氣,回身已走到了丁棄武身邊,道:“萬一老夫計謀不成,那就只有跟他以武功硬拼了,只不過……”
丁棄武見他語音悽惶,大有壯志未酬身先死的悽然之意,忍不住概然説道:“以前輩的武功,就算勝不了那天皇教主,但自保應該沒有問題,萬一前輩不能完成宿願,那些未完之事,在下一走去替前輩完成。”
秋天文感慨萬千的説道:“少俠義薄雲天,好在相識並不算晚,有少俠這句話,老夫算是放心了,萬一老夫不幸先死,少俠查明真像,誅除原兇之後,別忘記到老夫墓前告訴一聲,那就更感激不盡了。”
因為室中黑暗,丁棄武雖然看不清他面上表情,但聽聲音,已知他適才那震駿恐懼之心已掃除怠盡,暗想:“這秋天文果然是性情中人,如此,足可證明他忍辱負重,不計譭譽二十年之事不假。”
口中又説道:“前輩放心,事情可能不會那麼糟。”
秋天文道:“少俠既然信得過老夫,大丈夫能屈能伸,可否假意答應他的條件,等會公子及於姑娘她們釋放後,老夫立即按原訂計劃除去此獠如何?”
丁棄武沉吟不語,照目前情形,這是唯一可走的路,但他一生中,從未向人低過頭,有心人三番兩次的向他攀交,他卻一口拒絕,現在忽然答應他的條件,仍覺心有未甘。
秋天文見他不做聲,又道:“希望少俠當機立斷,老夫花此時間過久,恐怕會引他的疑心。”
丁棄武毅然道:“你去告訴他,我不答應!”
秋天文一怔,道:“那麼令公子及於姑娘她們?”
丁棄武道:“只要老前輩設法維護,不讓他們遭到危險,在下自然有法救他們出去。”
秋天文道:“少俠應策出萬全,要知一舉不成,她們四人全會被毒箭穿心。”
丁棄武道:“因為在下身在此地,他才能用這種方法來威脅我,假如在下能脱身,我相信他也不敢傷害他們。”
秋天文一怔道:“少俠想先離開此地?”
丁棄武道:“難道老前輩不同意?”
秋天文道:“不!我不是這意思,老夫只是説,現在所有出谷通路,全被天皇教的人把守,少俠武功,硬闖自然可能,但他一定在少俠闖出之時,又用令公子及於姑娘生命相威脅,那種情況下,老夫要想維護他們安全,只怕不可能!”
丁棄武本來想説出土行孫現在靜室地下之事,但他終於還是隱忍未説,因為秋天文雖然表明了他的心意,但丁棄武也不過相信八九成而已,當下笑着説道:“前輩放心,我也不必硬闖,也自然有出去之法。”
秋天文大惑不解,聽口氣,丁棄武似乎對離開此地滿有把握,既然不硬闖,只有愉愉溜走一法,但這龍虎谷是他一手創建之地,除了通百丈崖那條秘道外,別無其他暗道,那天皇教主既然知道那條秘道,一定派有高手守着,不知他究竟如何的逃走法。
丁棄武也知秋天文心中現在想法,心中只是暗笑。
秋天文道:“既然如此,老朽只好回去覆命了。”
丁棄武道:“他們幾人的安全,那就仰仗者前輩了。”
秋天文道:“少俠放心,老夫自然會盡力,你也料得不錯,若是少俠真能離開此地,他也絕不會殺害他們。”
於是,秋天文起身離開了靜室。
秋天文走後,果然那土行孫又鑽了出來,道:“是誰跟你嚕嗦了這一半天。”
丁棄武道:“秋天文。”
土行孫道:“在長白山沒死的那個?”
丁棄武道:“不錯!你也知道他?”
土行孫道:“我雖然對武林中事知道得不多,但當年中原十傑在長白山死了九人之事,確是一件大事,所以我也知道。”
丁棄武忽然心中一動,道:“你是不是要我跟你走?”
“難道你不肯?”
丁棄武道:“除非你現在替我辦一件事。”
土行孫一怔道:“我來救你,還要向我提條件?”
丁棄武笑道:“當然!我若不肯出去,路九重絕不會放過你的兒子。
土行孫抓抓頭,苦笑道:“好傢伙,你真是得理不饒人。居然趁人之危!”
丁棄武道:“你用石竹酒害我,想逼我傳你天冥絕學之事,難道你忘了?”
土行孫作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道:“好啦,算我錯在先,你説説看,什麼事?”
丁棄武道:“適才秋天文説,他與有心人合作是假的,目的是為了偵察當年九傑的死因!”
土行孫道:“九傑不是死在長白八熊之手嗎?”
丁棄武道:“當年他們被人先在酒中下了化功散,也中了別人借刀殺人之計。”
土行孫一怔道:“真的麼?”
丁棄武道:“關於這一點,我已經得到證實,只是不知道暗算的人是誰?”
“但也絕不會是這位天皇教主!”
“但秋天文説,要從他身上,才能查得出原因!”
“你要我證實秋天文?”
“不錯,你不笨。”
“他現在何處?”
“就在前面一間大廳,這時他正和那位天皇教主在説話。”
土行孫有點為難的樣子,道:“我的天,那位天皇教主我可不敢惹。”
丁棄武道:“你會地遁之術,怕什麼?只要在屋角或桌下,偷聽他們説些什麼?再回來告訴我就成了,誰要你去招惹他?”
土行孫無可奈何的皺皺眉,終於又鑽向地下去了。
丁棄武等土行孫一走,又仔細將秋天文的話想了一遍,覺得他雖然城府最深,是一個善用機智之人,但與有心人相較,似又略遜了一籌,若然他所説是實,只怕他們用心,早被有心人覺察出來,而有心人現在之所以不動聲色,先非是自己在有心人心目中,是第一號強故,欲利用他這龍虎將主來剪除自己而已。
想到這裏,不由為秋天文捏了一把汗。
過了沒有多久,土行孫已去而復返。
丁棄武道:“聽到他們談了些什麼?”
土行孫道:“我只聽他們在説:兩個時辰之後,你丁少俠若不肯歸服天皇教主自裁,便要當着你的面,殺死你兒子。”
丁棄武鋼刀一咬道:“還有呢?”
土行孫道:“還提到那兩位姑娘!”
丁棄武道:“怎麼説?”
土行孫看着他遲疑着説道:“那傢伙真歹毒,還説要當着你的面,開無遮大會!”
“什麼叫做無遮大會?”
“你不懂?”
“懂得還會問你嗎?”
土行孫道:“那就是要當着你丁少俠,侮辱那兩位姑娘。”
丁棄武雙眼噴火,霍的立起道:“誰説的?”
土行孫道:“當然是那位天皇教主!”
丁棄武怒不可遏,喝道:“他敢!”
土行孫“噓”了一聲道:“別嚷,那傢伙好像什麼歹毒的事都幹得出來,假若你不走,説不定真會!”
“那秋天文怎麼説?”
“秋老兒也很贊同,不過,他説必須要使你喪失抗抵力才行,不然你會氣極拚命。”
丁棄武哼了一聲,冷笑道:“我不走了,我倒要看他們怎樣會使我喪失抵抗力?”
土行孫一怔,他説出這番話的原因,無非想要丁棄武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逼他隨着白己趕快離去,那知弄巧成拙,急得抓耳撓腮的又道:“當然,你趕快跟我走,離開了他們的掌握,這種事情就不致發生,然後再慢慢想辦法。”
丁棄武雖然知道土行孫並不是關心這種事情會發生,關心的是在路九重手中的兒子,但他的話,卻是對的,只有脱離他們的掌握,有心人才會打所顧忌,不敢做出這種事來。
土行孫又道:“咱們快走吧!好漢不吃眼前虧,不為自己想,也應該為你那兒子和那兩位姑娘着想。”
丁棄武嘆了口氣,緩緩立起,説道:“好吧,我們走!”
他雖然口個説走,但心中仍在猶豫難決,因為他覺得自己這樣離去,那幾人的生命安全倒是用不着擔心,但他對那兩位姑娘,卻又有些放心不下,因為聽了土行孫的那一番話之後,他不得不替她們擔起心來,以有心人平素不擇手段的行事看來,是什麼都能作得出來的,萬一他真的污了兩位姑娘的清白,就算將來有心人粉身碎骨也無補於事,不但她們兩人將造成一生悲慘的命運,以己心中也將留下終生難以忘懷的烙痕,因為事實上那是因為自己而起,自己應該負起這一事實的全部責任。
心中恁地一想,不由又將移功的腳步停了下來道:“不行!我不能走!”
土行孫道:“為什麼又不走了?”
丁棄武長嘆一聲道:“你走吧!”
土行孫近乎哀求的聲音道:“丁少俠,你這是何苦?”
丁棄武道:“你去告訴路老前輩,要他量力而為,要是目前力量不足與天皇教抗衡,保持勢力為上策,最好去聯合少林和丐幫,謀定而後動,不要因為我丁棄武一人,作無謂的犧牲。”
土行孫見他堅決不走了幾乎哭了出來,又求道:“丁少俠,你不走倒行,可是我那兒子……”
話還沒説完,丁棄武又急着説道:“你回去告訴路老前輩,就説是我不願走,不是你沒盡力,而且告訴他説我的請求,不要為難你和你的兒子!”
土行孫道:“路九重相信麼?”
丁棄武沉吟片頃道:“好吧!我寫幾個字給你帶回去,路老前輩一定會相信!”
丁棄武嘶地一聲,已將貼身白衫前襟撕下一塊,但靜室中卻無可供寫字筆墨,略一思忖,便將右手食指放在口中一咬,利用指上鮮血,在撕下的白衫上摸索着寫了起來。
雖然是黑暗中,丁棄武的行動,土行孫全看在眼裏,心中又是斷愧,又是感動。
丁棄武寫完,伸手遞給土行孫道:“拿去吧!”
土行孫道:“少俠上面寫的是什麼?”
丁棄武返:“‘請別為難土行孫父子’幾個字!”
土行孫道:“就是這麼幾個字?”
丁棄武道:“難道還不夠,有了這幾個字,路老前輩一看,便知你是找到了我,然後你再告訴他那些話,他一定相信,現在,我奉勸你幾句,趕快帶着你那兒子,找個地方好好安頓下來,教他讀書但千萬別習武,至於你呢?最好從此斷絕江湖,不要再想學習什麼驚人武功了,該知武林中人,武功再好,又有幾人能樂享天年的,唉!
我現在才知道當年,我母親給找取‘棄武’這個名字的苦心。”
土行孫更是感動,慚愧的説道:“少俠真是大仁大義之人,自己在危難之中,還為我這種曾經陷害過你的人設想得那麼周到,為了拯救我父子,不借以血書為我父子乞命,我真慚愧死了。”
丁棄武揮揮手道:“你走吧!”
土行孫忽然把頭一揚,道:“我現在也不走了!”
丁棄武一怔,道:“為什麼?”
土行孫道:“少俠這種犧牲自己,成全別人的精神,我太感動了,而且,我觀在才明白,少俠不肯走,是為了被囚的幾個人,我留下來也許對少俠有些用處。”
這個倒是丁棄武大感意外之事,忙道:“你還是走吧,你兒子在等你去救呢?”
土行孫道:“少俠能自我犧牲,難道我就不能,難道少俠的孩子就沒有等着你去救?”
丁棄武道:“你這又何必?
土行孫道:“除非我能幫助少俠那些人一齊救走,不然,我也不想活着離開這龍虎谷了。”
丁棄武萬沒想到自己寫了幾個血字,便將這土行孫的氣質變化了過來,由一個絕對自私自利之人,一變而為懂得仁義二字的鐵錚漢子,心中思忖道:“不錯,眼前這個困境,有土行孫這麼一個人,大有打開的希望!”
但口中仍説道:“你能幫助我,我也萬分感激,可是有心人不但奸猾無比,而且行事手段毒辣,我不忍心拖你下水!”
哪知土行孫又毅然説道:“大不了一死,人生自古誰無死,為別人而死,那才是有意義之事!少俠不必再説了,我志已決。”
丁棄武見他意志非常堅決,只好點頭道:“好吧!不過萬一事情到了不可抗拒的時候,你會地遁之術,最好快走,不必顧慮我。”
土行孫道:“那是什麼話,連那些被擒來之人算在內,若有一個留在這龍虎谷中,我土行孫絕不會活着離開。”
丁棄武嘆口氣道:“好吧!我先謝謝你了。”
土行孫道:“事不宜遲,該怎麼辦,少俠快吩咐。”
丁棄武想了一想,才道:“適才前廳你去過了?”
土行孫道:“不錯!”
丁棄武道:“廳中三面幃帳之後,吊了四個人,你可看見?”
土行孫道:“好像有人,我不知道是什麼人?”
丁棄武嘆口氣道:“是兩個姑娘和一個女尼與一箇中年婦人,她們都是為了丁棄武被擒而來被吊在那裏?”
土行孫道:“那兩個姑娘,就是我只適才談到過的這兩人麼?”
丁棄武點頭道:“不錯!”
土行孫道:“那還不簡單,我偷偷溜去放下她們就是了。”
丁棄武道:“事情不那麼簡單,聽有心人説,那幃帳後面,每人都有十隻毒箭指着,必須先把那些放毒箭人制着才能救人。”
土行孫一怔道:“一個人有十個人監視,四個人不就是四十個麼!”
丁棄武道:“不錯!”
土行孫搓着雙手道:“這卻麻煩了!”
丁棄武道:“麻煩的還是有心人本人,他就坐在廳中,要想制那些人,絕不會逃過他一耳雙目。”
土行孫道:“那怎麼辦?”
丁棄武道:“所以我勸你別淌這場混水。”
土行孫道:“不!我説過不走,就是不走!”
停了一停道:“有了!”
丁棄武道:“你有了主意?”
土行孫咧嘴一笑道:“你忘了我會玩毒,我身邊現有一種迷魂粉!”
説時,尷尬一笑,又道:“是那次我逃走後才配製的,木來是想用來對付你的,現在正好對他們排上用場。只要少俠將有心人誘離大廳,我想對付那些持毒箭之人,絕無問題。”
丁棄武猶豫着説道:“暗算人有欠光明!”
土行孫笑道:“少俠真是食古不化,有心人專門暗算別人,我們以其人之道,還敬其人之身,有何不可?再説,我們是救人,並不是存心害人,若不是有心人武功太高,耳聰目靈,怕誤了大事,連他我也一起迷倒,讓少俠舉手擒來,為天下武林除一大害。”
丁棄武點點頭道:“好吧!這是不得已之事,不過,那有心人我不會讓你這麼做,我一定要跟他以武功決勝負,現在我同你先去大廳外面,等有心人出來後,你再去救人,不過千萬小心了,若驚動了他們其中一人,恐怕四人全部會喪在他們毒箭之下。”
土行孫笑道:“少俠請放心,我武功雖不如人,論機智卻不輸任何人,少俠忘了,連你也曾經在我手中吃過鱉呢!”
丁棄武也是一笑道:“你救下四人之後,最好立即用地遁之術,將她們帶走!先去姑娘廟等我。”
土行孫道:“少俠和令公子呢?”
丁棄武道:“能救得她們四人,我已心滿意足,至於小犬,我自己會設法,能救則救,不能救,那是他命中註定,至於我,憑一身所學,有心人要想留難我,大約他還辦不到。”
土行孫又大為感動的説道:“少俠寧肯犧牲自己兒子,也不願犧牲別人,這種俠義胸懷太偉大了。”
丁棄武嘆口氣道:“那是沒法子的事,你的讚譽,愧不敢當!”
土行孫道:“那好辦,我將四人救出之後,叫她們趕往娘娘廟,我立即折回來救小公子。”
丁棄武道:“偌大一座龍虎谷,焉知他們將小兒藏在什麼地方,而且我也怕你遇險。”
土行孫道:“咱們算是説定了,走!咱們開始行動。”
於是,丁棄武隨在土行孫身後,鑽入地中,等到出了地面,果然已是先前到過的山崖之前。
土行孫道:“這兒可是廳外?”
丁棄武點頭道:“不錯!”
土行孫得意的笑道:“那麼我進去了,等那傢伙一出來,我就在裏面救人。”
丁棄武點點頭。
土行孫一扭身,又鑽入地下去了。
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丁棄武目注着土行孫鑽入之處,心裏無比慨嘆,心想:“這土行孫雖説武功不高,但列為武林異入亦當之無愧,好在自己將他感化過來,這種人要是為非作惡,只怕比有心人更為可怕。”
想罷,大踏步走向那座石門,真氣凝於雙掌,雙臂一振,猛向那座石門拍去。
“蓬”地一聲大震,石屑四飛,那座石門已被丁棄武雙掌之力震成粉碎。
兩聲大喝,三條人影已飛掠而出。
來的正是那位黑巾蒙面的有心人,和秋天文與那位侏懦谷主。
等到有心人看清那掌碎石門之人,正是丁棄武時,不由一怔,道:“你……你是……是怎麼出來的?”
丁棄武傲然大笑道:“你想不到吧!至於我如何能在外面,恕難奉告。”
有心人冷哼了一聲,回頭看着秋天文嘿嘿冷笑道:“原來是你們……”
話聲未落,雙臂微動,似想向秋天文下手。
丁棄武大喝一聲:“慢着!”
有心人嘿嘿獎道:“除了他們釋放你以外,你不可能人在這石門之外。”
丁棄武哈哈笑道:“照理説,你們窩裏反,自相殘殺,我是樂見其成,而且求之不得,不過於我不能承認是他們救我出來的,因為事實上,他們師徒也不會知道我怎樣離開那間靜室的。”
而秋天文呢,事實上也在奇怪,愕然的看着丁棄武道:“你到底是怎麼出來的?”
丁棄武哈哈笑道:“我説過,恕難奉告!”
那侏懦谷主也轉動着一雙怪眼,奇怪之極的説道:“真是邪門,除了這道石門,山崖頂之內,對外別無通路,這道門從你進來後,一直沒開過呀!”
這一切話,提醒了秋天文一個解釋的理由,沉着聲音向有心人道:“教主,可以馬上去查看,這整座山崖之內,若有第二條外去的通路,我便承認這丁棄武是我偷放出來的,若是沒有,教主一直坐在廳中,有人打開這道石門,也不可能瞞過教主。”
有心人從師徒兩人語氣和神色看來,似乎他們並未偷偷釋放丁棄武,不由疑惑難解的問道:“那麼他是從天上或地下出來的?”
秋天文冷極的一笑,語氣極為不悦的説道:“老夫不知道!教主問姓丁的好了,教主如認為人地不合適,那我這龍虎谷便不便再屈留貴賓,以免傷了和氣,哼!”
秋天文語氣居然十分強硬,似是頗有與有心人翻臉之意。
丁棄武反而替秋天文擔起心來,因為兩人若拚鬥起來,雖然對自己極為有利,但他不能因為對自己有利,使不顧慮人家秋天文忍辱負重了二十年才尋得了九傑當年被人暗算的真兇的一點線索。
再説,秋天文也絕不是有心人敵手,因此,他哈哈笑道:“真是抱歉,讓你們賓主之間起了誤會,哈哈哈!”
丁棄武長笑不止,目的是想把有心人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來,以免他們兩人立刻衝突起來。
果然,有心人向秋天文冷哼一聲,轉頭向丁棄武道:“姓丁的,你在笑什麼?”
丁棄武道:“笑你笨,也笑秋老賊引狼入室!”
秋天文哼了一聲。
有心人怒聲道:“在笨人手下屈居下風,那你姓丁的不是笨上加笨了麼?”
丁棄武道:“我指的是我何以身在山崖之事,要是我姓丁的是你,我一定承認是秋老賊放我出來的,因為那樣你們可以大大的打一架。
有心人道:“你越否認,我當然更懷疑!”
丁棄武道:“那是當然,但本少俠不能喪失不説謊話的信譽。”
有心人道:“除非你能説出怎麼出來的,而且使我相信。”
丁棄武想了一想,忽然説道:“我説我由地下里出來的,你相信麼?”
有心人道:“你胡説!”
丁棄武道:“有前輩為證,你那華山總舵地牢,我是怎麼離開的?”
有心人一怔
丁棄武又道:“我説你笨,現在你該承認了吧!”
有心人愕然一陣,掉頭看着秋天文道:“副教主,是我錯怪了你。”
秋天文冷然一笑道:“教主若這樣不信任老夫,天皇教只怕無可信任之人了。”
有心人笑道:“那是因為我曾知道你有一條暗道直通百丈崖。”
秋天文道:“不錯,但那入口處不在這崖內,我之所以沒有稟報,一方面是教主事忙,這等小事,教主沒有問及,老夫便沒有稟報。”
有心人笑道:“原來如此!”
秋天文道:“再則,教主既然未經稟報,便知那條地道之事,若這山崖內另有通路,也該瞞不了教主才對!”
有心人道:“不錯!不錯!所以我向副教主抱歉!”
有心人居然表現得最有風度!
他倒是在真正向秋天文表示歉意,但他相信的不是秋天文的解釋,而是相信丁棄武舉出例證,因為華山總舵那座地牢中,丁棄武居然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形下,能悄然出困,這件事在他心中,至今尚留下一個老大的疑問,因此,他現在不得不信丁棄武居然習得傳説中的奇門遁甲之類功夫,所以他才表示了歉意。
有心人又回過頭來,向丁棄武哈哈一笑,道:“想不到了少俠竟然身習如此奇學,可惜,以目前情況來説,你縱有通天徹地之能,也救不了你的兒子和另外那四個人,只要你稍有抗拒的表示,嘿嘿,你就別怪我心狠手毒,讓你痛苦一輩子。”
丁棄武道:“閣下的狠毒,天下武林盡知,那還用你説!”
有心人道:“你知道就好!”
丁棄武道:“除了在下自殺以外,別無其他變通的辦法麼?”
“當然有!”
“要我歸服天皇教?”
“秋副教主不是跟你談過了麼?”
丁棄武看了秋天文一眼,點頭道:“不錯!”
“你決定了?”
“決定了!”
秋天文哈哈一笑道:“老弟,識時務者為俊傑,當今武林各大門派,差不多已入天皇教掌握之中,你一人獨唱反調,那又有什麼用!”
有心人道:“只要丁少俠真願歸服本教,你就是天皇放的第三副教主。”
丁棄武笑了一笑,道:“請問,那第一第二副教主是誰?”
有心人道:“第二副教主就是秋天文。”
丁棄成道:“第一呢?”
有心人神秘一笑道:“當然是一位武林奇人!不過,目前還不能宣佈他是誰?”
丁棄武道:“為什麼?”
有心人道:“你可是不滿意這第三副教主之職?”
丁棄武道:“現在還談不到滿不滿意的問題,我是想知道在我上面是些什麼人,我才能作最後決定。”
秋天文向他使了一個眼色,那意思是要他追問下去。
有心人道:“那人論武功、論輩分,均夜丁少俠之上,我絕不會委屈你。”
秋天文接口道:“關於這一點,老朽與丁少俠也有同感,天皇教統一武林,只要丁少俠歸服,便算大功合成,老夫實在想不通教主對第一副效主其人,何故秘而不宣?”
有心人道:“這個……”
丁棄武冷笑道:“合作以誠,既然閣下對我們不信任,那麼找門大可不必談下去,秋老前輩以為如何?”
秋天文道:“教主,我看這件事……”
有心人道:“秋副教主也一定想知道?”
秋天文道:“同為副教主,我想不出有秘而不宣的理由。”
有心人忽然冷笑一聲,道:“我當然有理由,那理由就是秋副教主為什麼肯跟我合作!”
秋天文心頭一震,道:“教主這話,老朽不懂!”
“你應該懂得才對,嘿嘿嘿!”
有心人連聲冷笑之後,又道:“而且我也知道,丁少俠的真正決定,並不是要歸服本教!”
丁棄武哈哈笑道:“算你還是一個明白人。”
有心人道:“你誘我出來,跟我東拉西扯談了這一半天,是不是好讓這谷中人去救那吊在幃帳中的四個人。”
丁棄武心中暗震,心説:“這傢伙果然不簡單,居然沒將他瞞過。”
但丁棄武估量時間,那土行孫去救人,若然得手,現在至少巳走出這龍虎谷了。
當下哈哈笑道:“剛才説你笨,現在又不能不佩服你的聰明,可惜,你明白晚了一點。”
有心人哈哈大笑,非常自負的説道:“你認為已經得手了?”
丁棄武心中大吃一驚,聽口氣,這有心人似是早有預防,若然如此,只怕自己一番安排又告落空了。
只見有心人忽然轉臉向着秋天文,調侃似的説道:“秋副教主,現在你這龍虎谷中人,除了兩位之外,只怕全都躺下了,因此,我相信你幫助救人之事,一定會使丁少俠失望。”
秋天文大吃一驚,道:“誰説我在幫助丁少俠救人?你……你居然……對我谷中的人暗下毒手?”
有心人大笑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再説,無毒不丈夫,你姓秋的跟我合作,是不是誠意,你自己應該知道,假若我沒説錯。那就不能怪我,不過,你大可放心,只要你姓秋的從現在起肯真心跟我合作,你谷中那些人,一個也死不了。”
秋天文道:“你將他們怎麼了?”
有心人笑道:“睡着而已,但他們的生死就在你秋副放主是否肯真心為天皇教效力。”
秋天文大怒道:“我根本不曾想幫助丁少俠救人,你既然不信任老夫,而且竟對谷中暗下毒手,那我們之間的合作就此取消。”
有心人大笑道:“這麼説,你是忍心要這谷中人全死了”
秋天文縱聲大笑道:“老夫自信還可一搏!替我那些谷中人報仇。”
有心人也大笑道:“你有那種自信?”
秋天文猛然向前跨了一步,喝道:“你認為老夫不能?”
有心人神秘的一笑,滿不在乎的説道:“要是我,就會先運行真力試試,看看是不是還有與人一搏的能力。”
秋天文大吃一驚道:“你對老夫也下了毒手?”
有心人道:“給你們師徒吃了一點化功散而巳,我相信你們不會像丁少俠一樣,仗着天冥神功,能很快又恢復過來!”
秋天文試着凝聚真力,一點不錯,果然真力只能聚集兩三成,根本毫無辦法與人動手了。
這一來,秋天文才知人家有心人的機警高出了自己一籌,不由長嘆一聲道:“完了,老夫是偷雞不着蝕把米,你棋高一着,只不知老夫何時誤服了你的化功散。”
有心人得意的大笑道:“我明知丁少俠不會向我低頭,可是我卻要你去動他,就在你離開那一段時間,在酒中下了化功散,你回來之後,我不是敬了你們師徒一杯麼,現在你應該明白了。”
秋天文又是一聲長嘆,道:“你太狠毒了,老夫雖是跟你假意合作,但真正目的,不過想探知制設這化功散之人是誰而已,並不是想對你有何不利!”
有心人大笑道:“我當然知道,適才我不是説,我秘而不宣第一副教主是誰的理由,也就是你秋天文跟我合作的理由。所以我才略施薄懲,不然,可不會這樣輕微。”
秋天文道:“現在老夫失去搏鬥之能,閣下能否告訴我那人是麼?”
有心人道:“你還想替那死在長白山的九人報仇?”
秋天文悽然道:“雖然老夫巳失去報仇之能,但那總是老夫二十年來的心願,死後也可向我那泉下的九個義弟有個交待。”
有心人道:“不錯!不錯!念在你秋老兒是個情義並重拿人,好罷,反正你巳無法逃脱我的掌握,告訴你也沒什麼!他就是人稱瓊州毒神的古一夫。”
秋天文道:“原來是他!那就錯不了,當年中原十傑,確曾與他有一點小小過節,想不到他竟借刀殺人,下此毒手。”
有心人道:“你秋老兒明查暗訪了二十年,現在總算了卻一樁心願了吧!”
丁棄武一直在旁靜靜的聽着,因為他聽到有心人只預防到秋天文會暗中派人去救人,巳把緊張的心情鬆懈了下來,又聽到他們慢慢説出當年中原九傑的死因,所以不曾插嘴。
如今有心人已全盤説出,丁棄武這才冷笑一聲道:“這麼説,長白八熊之死,也是古一夫的傑作了?”
有心人道:“那我可不清楚了。”
丁棄武道:“那古一夫現在仍在瓊州麼?”
有心人道:“當然早巳到了中原,可惜沒人認得出他就是古一夫本人。”
丁棄武笑了一笑道:“那麼,現在我已經判斷得出他化身做什麼人了!”
有心人一驚,道:“你怎麼知道的?”
丁棄武道:“我當然有原因知道,可是我不會告訴你。”
有心人正要説話,忽見他身上一震,目注丁棄武身後,發出了一聲驚呼。
丁棄武回頭一看,敢情已有兩個人,剛好在他身後止步停身。
一個是土行孫。
另一個卻是穿一套極不合身的男人勁裝,但滿頭青絲,隨便挽成一個大結的葉赫金。
因為葉赫金突然現身,難怪有心人要發出一聲驚呼了。
土行孫向丁棄武雙手一拱,道:“少俠,幸未辱命。”
丁棄武含笑點頭,十分欣激的説道:“她們已離開了麼?”
土行孫道:“一直送她們到了谷外,可是,這位姑娘一定要回來,我可沒法子。”
丁棄武皺了一下眉頭,但人家既來了,只得含笑道:“賢弟,啊!
不,姑娘!你受驚了!”
他稱呼葉赫金賢弟,本來已成習慣,但現在葉赫金是女兒之身已經公開了,但又覺得不妥,所以才又改換了稱呼。
葉赫金臉上有點郝然之色,但卻有更多憤怒,道:“謝謝派人來救了我!”
丁棄武道:“都怪我一時失算,才使姑娘受了委屈。”
葉赫金道:“誰怪傷了,怪我自己不小心。”
説先,冷冷的瞅着秋天文冷笑道:“秋天文,現在怎麼?”
秋天文駭然一退,因為他看見葉赫金雙臂微動,似有立即動手的樣了。
丁棄武伸手一攔,道:“姑娘,不能怪他。”
葉赫金因為沒聽見適才他們那番話,一見丁棄武伸手阻攔,不由一怔道:“我萬里迢迢前來中原找的就是他,你為什麼攔我?”
丁棄武道:“説來話長,長白八熊之死,我已經大概知道了,一句話説完,與這位秋老前輩無關,如有空暇我再告訴你。”
葉赫金更是茫然道:“真的?”
丁棄武道:“難道姑娘信不過我?”
葉赫金道:“為什麼現在不能説?”
丁棄武道:“這位大教主現在此地,我能冷落人家麼?”
葉赫金仍然恨恨的瞪了秋天文一眼,才又轉頭瞪着有心人嬌叱道:“你就是天皇教主?”
有心人傲然道:“不錯!”
葉赫金寒霜罩臉,冷冷的説道:“你不是要一刀一刀的割我麼?
現在可以動手了。”
有心人嘿嘿道:“你認為已經被人救了下來,我便不能割你麼?”
葉赫金猛向前跨了一步,叱道:“那你就試試!”
丁棄武結識葉赫金時,見她施展過一次印天掌武功,雖然招式怪異,出手也十分凌厲,但到底內功火候如何?卻不瞭解。再説,當時那個漢子,論武功,只能算武林中三四流腳色,根本不堪一擊。可是,這有心人可不同,若然葉赫金與他動手,根據他的瞭解,葉赫金絕不是有心人對手。
因此,忙又伸手攔住葉赫金道:“姑娘且慢!”
這次葉赫金可牽怒到丁棄武身上來了,秀眉一挑,杏目含威的怒叱道:“你為什麼又攔我?”
丁棄武當着人不便説出葉赫金不是有心人敵手之事!只好説道:“姑娘受屈之事,是因我失算而起,應該由我來算這筆賬,要是我不行,姑娘再接下來如何?”
葉赫金重重哼了一聲,道:“不行!”
話聲方落,雙手一翻,一招詭異快速的掌式,向有心人攻去。
丁棄武不及阻止,事實上葉赫金出手之快,丁棄武要想阻止也是不可能。
有心人嘿笑一聲:“你找死!”
身形未動,右袖隨便輕輕一拂。
葉赫金掌勢尚未觸及有心人,便驟然覺得象劈向一堵鋼牆一般,不但震得她身形後退猛彈,而且雙掌與兩條手臂,痛楚不堪。似是有骨折膚裂的感覺。
就在她身形向後倒退,尚未立穩之時,有心人拂出的一般勁風,雷霆萬鈞般已向葉赫金身上撞至。
若然被撞上,葉赫金就算不死,也非重傷不可。
就在這時,丁棄武大喝一聲,斜裏劈出一掌,對有心人那股剛猛無儔的勁力,斜裏撞了開去,同時身形一晃,巳抱着葉赫金的嬌軀,斜裏飄出退文許。
丁棄武落地之後,低頭一看,只見葉赫金雙目緊閉,臉色蒼白,一副受了重傷的樣子。
心中不由大駭,道:“葉姑娘,你怎麼了?”
葉赫金呻吟了一聲道:“大哥,你別管我,我……我不想活了。”
丁棄武一怔,道:“那是為了什麼?”
土行孫在一旁接口説道:“丁少俠,把這姑娘交給我,還有你的小公子呢?應該想法救他出來。”
葉赫金在丁棄武懷中,又痛楚的呻吟了一聲,道:“不!我不要你抱,你別管我,去救你的兒子吧!”
丁棄武道:“姑娘傷勢要緊,那孩子的生死倒算不了什麼?”
一股甜甜的味道湧向葉赫金心頭。
有心人突然大笑道:“丁棄武,骨肉連心,我不相信你能不把你兒子生死放在心上,好在我作了最佳的預防,總算還有戰重要的人質在我手中。”
丁棄武怒喝一聲,道:“你這禽獸不如的東西,你若敢傷害我那孩子,我要將你挫骨揚灰。”
有心人哈哈笑道:“只怕你沒有那種機會了,因為她們四人雖被救走,但我手中還有一張王牌,條件還是一樣,嘿嘿,一條小生命,被人一刀一刀的割死,該多可憐。”
丁棄武雙眼噴火,若然不是手中抱着葉赫金,早巳撲上前去拼命一搏了。
就在此時,忽然耳邊響起一陣細小聲音道:“丁少俠,你的小公子在左面一個山洞中,不過那兒防守最嚴,有四個大皇教高手守在那兒。”
“蟻語傳聲!”丁棄武目光一掃,卻又見秋天文垂首靜立,不像是他在跟自己説話。
丁棄武不便去找那傳聲之人,既然知道地方,事情便好辦得多了。
而且丁棄武衡量當前情勢,對自己這一方十分不利,葉姑娘又負傷待救,自己雖然可力拚有心人,最多隻能是個平手,但埋伏在四周的天皇教高手不少。
於是,他強忍着怒氣,冷笑道:“假若你不反對,我要去為這位姑娘療傷,要不然,咱們現在就放手一拚!”
有心人嘿嘿道:“你兒子在我手中,我不在乎你走不走!”
丁棄武道:“你真願意我離去?”
有心人道:“不錯!因為你會自動再回來。”
丁棄武哼了一聲道:“我知道你詭計多端,我離開之後,你可以好好佈置一下。”
有心人大笑道:“不錯,你要是不敢來,我也不會去找你。”
丁棄武冷哼一聲道:“不管你是什麼安排,姓丁的一定會來。”
有心人大笑道:“最好你那些在娘娘廟的朋友一齊來,我想,下次再見面,應該是我們之間作一個總了結的時候了。”
丁棄武看了秋天文一眼,又道:“這個秋老前輩,事實上並沒有存心對你不利,他既然服了你的化功散,已經是一個失去抵抗力之人,希望你少對他用狠毒手段。”
有心人大笑道:“假如你不放心,我不在乎他們兩人也跟你一道離開。”
這倒大出丁棄武意外,但他知道這不是有心人出於仁慈,而是在自己面前故示大方。
當下笑道:“那很好!”
回頭問秋天文道:“老前輩,可肯跟我一道離開?”
秋天文嘆了口氣道:“老朽現在形同廢人,生死已不放在心上,何況這谷中尚有老朽門下數十人,老朽怎能捨他們而去?”
丁棄武笑道:“老前輩那二十年忍辱負重的精神那裏去了?古人所説:‘犧牲小我,完成大我’,這句話,老前輩應該懂得,一時挫折,又算得了什麼?”
説時,向他連連使用眼色。
秋天文又是一聲長嘆,才黯然點點頭。
土行孫道:“少俠,小公子不救了?”
丁棄武道:“一個小孩子生死事小,天下武林事大,謝謝你的關心。”
土行孫怔了一怔,突然大聲説道:“我真是白活了幾十年,現在才知道做人的道理,走啦!我土行孫從現在起,打心眼兒裏佩服你丁少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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