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家門口的寡婦,面對一個粗壯大漢站在門前,竟然半點不曾理睬,乾脆把臉偏過一方,裝做沒見。
顯然,這寡婦有點老油條味道。
丁濤低頭看去,這女人姿色果然不錯,他真恨不得立刻抱個滿懷,當場親熱親熱。
那寡婦再油條也是女人,見丁濤一直站着不走,終於整了整臉色,冷聲道:“你這人好無聊.老站在這裏做什麼?”
丁濤先前冒充老太太的兒子,連他自己也知道吃了虧,此時他想到若能冒充這寡婦的丈夫,豈不又可把便宜賺回來。
他拿定了主意,隨即噘了噘嘴道:“大嫂,你可是在等你的丈夫?”
寡婦雙目閃出異光道:“你怎麼知道?”
丁濤道:“我也不是要眼喘氣,當然一看就看得出來,女人盼丈夫,就是像你這種模樣。”
寡婦撇撇唇道;“就算被你看出來,也沒什麼大不了,那個女人不希望離家的丈夫回來!”
“你丈夫離家多久了?”
“十年。”
“你和他可是新婚不久就分開的?”
“你怎麼知道?”
丁濤見時機已到,一把搭上寡婦香肩道:“那就別等啦,你丈夫已經回來了!”
寡婦吃了一驚,急急撥開丁濤的手道:“你這人好不要臉,竟敢當街調戲良家婦女!”
丁濤嘻嘻笑道:“咱們連在一個被窩睡覺都睡過,現在為什麼忽然裝起假正經來?”
那寡婦揚起纖手,猛然向丁濤面頰甩去。
丁濤因未留意,正被一掌摑個正着。
別看這小寡婦不會武功,但在氣極之下出手,照樣把丁濤打得面頰火辣,眼前金星直冒。
丁濤捂着面頰叫道:“你怎麼打人?”
寡婦叱道:“沒撕了你的嘴就已經很好了!”
丁濤道:“這怎麼可以,我是你丈大回來了!”
“放屁,我丈夫怎會是你?”
“咱們新婚不久我就離家了,如今隔了十午.你當然認不出來。”
“放你娘那七十二個連環屁!”
“你聽我解釋,先問問你,知不知道當年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年故事?”
“這故事連三歲的孩子都知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當年薛平貴從西涼國回來,玉寶釧也不認識,經過薛平貴一解釋,他們立刻就夫妻相認了。”
寡婦冷笑道:“我問你,當年王寶釧為什麼不認識薛平貴?”
丁濤道:“他們分別了十八年,薛平貴回來時人老了,模樣兒也變了,鬍子也長出來了,所以當時王寶釧才不認識他。”
寡婦不動聲色道:“這樣説你也是模樣變了?”
丁濤道:“那還用説,當年我也是個小白臉,經過這十年,又怎能不變黑?”
寡婦叱道:“你可知道我丈夫是個小矮子,怎會變得像你這樣高?人家薛平貴只是模樣變了,身量又怎能變?”
丁濤道:“身量是長出來的,你怎知這十年我不會長高?”
寡婦道:“我丈夫離家十年多了,那有二十幾歲還會再長高的?
此外能長高些,也不可能長得比從前高出兩個頭?”
丁濤急得嗓子眼裏直咳道:“我是唯一例外的。”
寡婦嗔目怒瞪着丁濤道:“再告訴我,你姓什麼?如果説對了,我就承認你是我丈夫。”
這一來丁濤真急了,急得他抓耳搔腮,半晌説不出話來。
“你為什麼不説話?難道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
“我姓……姓丁。”
寡婦一口唾液啐到丁濤臉上道:“什麼東西,敢來佔老孃的便宜,老孃今晚真晦氣,無緣無故碰到了鬼,快滾出去!”
她説完話.又啐了一口,轉身進入門內,砰的一聲,便把大門關上。
丁濤狼狽不堪灰頭土臉的走了回來道:“他奶奶的,碰啦!”
甘霖道:“像你那樣講話,哪有不碰的。”
丁濤哼了聲道:“你比我高明不了多少,不信就去試試!”
甘霖道:“我當然要試,即便試不好,也決不會丟你那種人!”
甘霖來到第二家門口,那寡婦也是不理不睬。
甘霖非常懂禮貌,拱了拱手道:“大嫂子可是在等人?”
那寡婦見來人表現得彬彬有禮,不得不理,點了下頭道:“不錯,我是在等人。”
“等誰?”
“我丈夫。”
“大嫂子不心等了。”
“為什麼不必等?”
“我就是來送信的。”
“這位大哥送什麼信?”
“我和你丈夫是生死之交,他前些天囑託我一件事,我長途跋涉千辛萬苦找到府上,就是要不負他的交託。”
那寡婦兩眼眨眨的道:“這位大哥,到底是什麼事?你怎麼始終不説出來?”
甘霖蹙眉嘆口氣的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你丈夫死了!”
那寡婦立即掩面痛哭起來。
甘霖安慰着道:“大嫂子要節哀順變,人死不能復活,你還年輕,來日方長,保重身子要緊!”
那寡婦抽噎着急急轉身向裏跑去。
甘霖甚為得意,挺着胸晡走了回來道:“老丁,你看怎麼樣,三言兩語就把她打發回去了。”
丁濤斜了甘霖一眼道:“你要讓她高高興興回去才算本事!”
甘霖道:“不管怎麼樣,比你強多了,至少沒挨耳光,也沒讓人把口水吐到臉上。”
灰衣老人道:“你們別吵了,現在該哪一位去?”
袁小鶴道:“還是由晚輩第三個受測好了!”
他來到第三家門口,頗有禮貌的揖了一揖道:“大嫂子可是在盼望大哥?”
那寡婦臉上一喜道:“這位先生你怎麼知道?”
袁小鶴道:“小弟好不容易才找到府上,特來紿大嫂送信兒。”
那寡婦雙目突現奇光:“莫非你有他的消息,他在哪裏?這些年可好麼?”
袁小鶴道:“這些年小弟一直和他在一起,怎會不知他的消息?他在烏魯木齊。”
“在烏魯木齊?他怎會離家那麼遠?怪不得這多年沒有音信。”
“就是嘛,他想家,更想大嫂,如果回家方便,早就回家了。”
“可是你這麼遠回來報信,真不好意思!”
“我是有事到長安來,順便到府上報信兒。”
“他可説過什麼時候回來?”
“大嫂子清放心,今年中秋節,他一定回家團圓。”
“真是謝天謝地,更感謝你老遠來送信兒!”
“那麼大嫂子現在就不必在門外盼望了,中秋一到,小弟保證他回來!”
那寡婦眉開眼笑的,再向袁小鶴道了謝,才轉身回了家。
袁小鶴也笑呵呵的回到原處。
嶽小飛來到第四家門口,左右端詳了好一會,又向門內望了望,才語氣興奮的道:“總算給我找到了!”
那寡婦情不自禁問道:“小兄弟,你找到了什麼?”
嶽小飛道:“找到了我那結拜大哥的家!”
那寡婦驚喜道:“小兄弟那結拜的大哥叫劉三升?”
嶽小飛也吃驚道:“一點不錯,他就叫劉三升,離開家好多年了,對不對?”
那寡婦道:“誰説不是,他離開家已經快十年了!”
嶽小飛哦了聲道:“這麼説你就是劉嫂子了?”
那寡婦臉色微紅道:“不錯,我正是他的妻子。”
嶽小飛喜道:“真巧,在門外遇到了劉嫂子,小弟失禮,還沒向嫂子問安!”
那寡婦語氣親切的忙道:“小兄弟快別這麼客氣,你還沒告訴我三升在外面的狀況?”
嶽小飛道:“劉大哥真是時來運轉,前些年在外面混得並不好,所以他才不好意思回家,可是從前年起,他就發了大財啦,他最近就要回家,真可稱得上衣錦榮歸!”
那寡婦也驚喜得連聲道:“真的,總算我沒白盼望,小兄弟,快請到裏面喝杯茶!”
嶽小飛拱拱手道:“待會兒再喝,小弟還有另一件事必須馬上去辦,天這麼晚了,嫂子也請回去吧!”
那寡婦臨進門時,還説了一句:“待會兒小兄弟一定要來,我等着!”
嶽小飛並未表現出洋洋得意模樣,走回原處道:“老先生,第二站已經測完,該到下一站去了!”
袁小鶴搶着一拉嶽小飛道:“小飛,你一向規規矩矩,肚子裏好像並沒有什麼怪點子,怎麼忽然間怪點子竟那麼多?”
嶽小飛道:“其實小弟也不願這佯做,但不這樣做就無法通過測試,只能説是逼出來的罷了。”
灰衣老人道:“現在老朽就宣佈下一站,下一站叫‘窯姐拉客’。”
丁濤笑嘻嘻的叫道:“那太好了!”
灰衣老人繼續説道:“你們都知道,窯姐兒就是妓女,那站在門外的妓女,幾乎沒有一個不向過路男人糾纏的,這就叫窯姐拉客。”
丁濤道:“那窯姐拉客,拉到誰誰就進去,一個要錢,一個要貨,那不是正好麼?”
灰衣老人搖頭道:“若被她拉進去,測試成績就是零分。”
丁濤眨着牛眼道,“怎樣才能得到高分?”
灰衣老人道:“待會兒到了那條巷子,巷子兩旁的門口,都是窯姐兒,她們見了男人就拉。”
丁濤道:“那當然要拉,凡是到那裏去的,哪一個不想解決問題,姑娘們搶客人,理所當然。”
灰衣老人道:“那條巷子很窄,窯姐兒一伸手就可以抓到客人,你們要做的,就是要她們不拉,順順利利的通過,但又不能對她們兇,甚至不得罪她們,能做到這樣,那就達到要求了。”
丁濤蹙起眉頭道:“這好像很難!”
灰衣老人道:“做不到就別想要成績。”
丁濤搖搖頭道:“那就試試看吧!”
灰衣老人帶着四人又一陣轉彎抹角,很快便到了一處窄巷。
還沒到巷口,就已聽到吱吱喳喳,打情罵俏的聲音一團亂糟糟的。
及至到了巷口,只見巷道兩旁,有不少門户排列着,門上都掛着一盞燈,足有十兒名打扮得妖妖嬈嬈花枝招展的窯姐兒,都
歪歪斜斜的站在門口,有的正在向來往的尋芳客們拉拉扯扯,再加上撒嬌賣嗲,構成-幅不堪入目的畫面。
所謂不堪入目,在袁小鶴和嶽小飛眼中,的確如此,但在丁濤和甘霖眼中,卻就完全不同了,他們看來反而十分逗趣。
嶽小飛和袁小鶴幾曾看到這等陣仗,他們雖想掉頭而去,但這裏偏偏是一處測試站.為了過關,他們又不得不硬起頭皮勉強
一試。
灰衣老人低聲問道:“你們看清了沒有?”
丁濤道:“這種事我們當然看得清,只怕連瞎子也要睜開眼看看!”
灰衣老人道:“現在由誰先通過這條巷道?”
丁濤道:“前兩站都是我打頭陣,這一站也讓我先來吧!”
忽聽甘霖道:“老先生,通過以後,是否還要再回來?”
灰衣老人道:“通過後就在對面找處隱秘的地方等着,然後一個個在那裏相會。”
丁濤見灰衣老人交代完畢,立即挺着胸脯走了過去。
説實在的,他真想窯姐們來拉,心裏不住嘀咕着道:“他奶奶的,經過這種地方不讓她們來拉,簡直不通人性!”
他心裏想是這樣想,但為了爭取成績,還是不得不照灰衣老人的規定去做。
還沒接近那些窯姐兒,窯姐兒們當中早就有人吃驚的叫了起來:“哎呀,這人個子好大!”
緊跟着又有人喊:“這大個子好像是第一次來!”
又有窯姐叫道:“是啊!從前沒見過!”
接着,一下子便是好幾個窯姐兒一擁而上,有的抓手,有的拉衣服.有的跳起來拍肩膀,更有的扯褲腰帶。
有的嚷道:“大個子?到我房裏去.我會好好招待你!”
打的喊道:“大個子,還是我那裏好!”
一時之間.吱吱喳喳.你爭我奪,把個丁濤陷入脂粉陣中。
此刻丁濤真是天人交戰,最後他還是決定要成績,等通過這一站後,儘可下次再來。但他又實在無法脱身。
情急之下,哪裏還顧得一切,立刻拔出厚背鬼頭刀,大喝道:“你們還不躲開,誰跑慢了老子就殺誰!”
那些窯姐們頓時花容失色,嚇得屁滾尿流,撒腿就跑。
豈止如此。連混在巷道里的尋芳客,也紛紛逃避。
丁濤為了表示威風,索性把厚背鬼頭刀揮舞起來。
他這厚背鬼頭刀重有四五十斤,長度也有四尺以上,只因巷道人窄,這一舞動,難免就砍上了兩邊的牆壁。
他力大無窮,這一砍不打緊,連牆上的磚都砍得一塊塊的紛紛崩落。
這一來巷道內連個人影都不見,連門户都全數緊閉,丁濤挺着胸晡就毫無阻礙的走了過去。
站在這邊巷口的甘霖皺着眉搖頭道:“窯姐們都被嚇跑了,別人還怎麼測?”
灰衣老人摸着嘴不緊不慢的道:“稍待一會兒,她們馬上就出來了。”
灰衣老人果然是經驗之談,半盞熱茶工夫之後,各齊家的門又開了。
窯姐們起先還探頭向巷道兩邊瞧瞧,直到確定那舞刀的瘋大漢已經不在,才又都擁了出來。
灰衣老人望了甘霖一眼,低聲道:“還等什麼?”
甘霖乾咳了兩聲,立刻走了過去。
奇怪的是他此刻走路的姿態和往常大不相同,竟是雙手捂住小腹,彎腰駝背,外帶張牙咧嘴,一副痛苦難當的模樣。
那些窯姐們因為隔得遠,看不清他在做什麼,待他漸漸走近時,立刻又一擁而上,七手八腳的拉扯起來。
誰知甘霖這時卻是聲聲慘叫。
窯姐們有的看出不對,立刻問道:“你這人怎麼啦?”
甘霖抬手撩開衣服,露出小腹。
眾窯姐們觸目之下,不由齊齊驚叫起來,只見甘霖的小腹赫然露出了好幾截腸子。
有的驚問道:“你……你好像被人殺了一刀?”
甘霖全身猛抖道:“我被剛才那個瘋大漢在肚子上殺了一刀!”
眾窯姐頓時眼瞪舌吐,齊向兩邊躲開,有誰敢和被殺的人接近呢?
甘霖就這樣捧着肚子直走出巷道,轉過巷口便和丁濤會合。
原來甘霖腰束條紅帶,他把紅帶兩頭故意打了幾個結,露在小腹上,夜晚光線甚暗,猛一掀開衣服,誰也相信那是腸子流了出來,這辦法至少比丁濤高明多了。
眼見甘霖過去之後,嶽小飛道:“袁大哥,看你的了!”
突見袁小鶴瘋狂般的直向前奔去。
他這動作,不但窯姐們吃驚,連嶽小飛和灰衣老人也透着莫名其妙。
眾窯姐們見一人狂奔而來,自然不便上前拉扯,反而不得不閃身讓路。
有的情不白禁驚叫道:“這是怎麼回事?他瘋了?”
袁小鶴邊跑邊道:“你們還不快躲,那拿刀的瘋漢,繞到後面巷口又追過來了。”
頓時,眾窯姐們又已大亂,再奔回門內關上了門。
袁小鶴通過巷道,稱得上是最快的一個。
這次灰衣老人主動叫道:“小兄弟別急,她們很快就會再出來。”
嶽小飛耐心的等着,直到巷道內又恢復了熱鬧,才也捧着肚子向前走去。
這時窯姐兒們已看到來人是個眉清目秀半大不小的孩子。
馬上有窯姐兒叫道:“喲,怎麼還有這麼小的到咱們這裏來!”
另一個叫道:“一定是個童子雞,我要!”
她們剛要擠上前來拉扯,已聽嶽小飛道:“我身上已經中了劇毒,誰碰上誰就沒命!”
那些窯姐兒們不覺一呆。
她們雖未盡信,卻又不敢不信。
當她們想到這小孩子可能是騙人時,嶽小飛早已轉過了巷口。
灰衣老人隨後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窯姐兒們有的認識他是
宵關上的要人,不認識的見他是個老頭子,誰也沒興趣上前拉扯。
灰衣老人和丁濤等四人會合後道:“四站已經測試了三站,只剩下最後一站了。”
丁濤道:“我又忘記,最後一站是什麼?”
灰衣老人道:“白吃包子。”
丁濤幾乎要流出饞涎來,摸摸嘴巴道:“白吃包子是怎樣白吃法?”
灰衣老人道:“待會兒經過一家飯館門前,包子就放在門口的台子上,你們四位只要不花錢能吃到包子,而又不需要和飯館的夥計們爭吵,那就過了關。”
丁濤又問:“要吃幾個才能及格?”
灰衣老人道:“這個容易。”
灰衣老人隨即帶着四人再往前走。
轉過幾條街巷,巷口邊果然出現一間飯館.一大筐熱騰騰的包子,正放在門前的木台上。
灰衣老人老遠就和丁濤等叫人停下腳步,接着吩咐丁濤道:
“還是由你先去!”
丁濤實在想不出什麼好辦法,決定還是動硬的。
他斜佩着厚背鬼頭刀大模大樣的來到飯館門前,伸手抓了兩個包子便走。
立刻,一名夥計怔了怔道:“你這人怎麼這樣不講理,我們是做生意的,吃包子怎能白吃?”
“老子今天身上沒帶錢,先賒着,改日再給錢!”
“不行,沒錢就放下包子!”那夥汁邊説邊上前奪包子。
丁濤驀地兩眼一瞪,亞賽銅鈴,接着厚背鬼頭刀出鞘,喝道:“你這小子想找死?”
那夥計頓時傻了眼,不覺呆在當場。
只聽店裏掌櫃的叫道:“小三子,回來吧,就算打發了要飯的,別跟他計較!”
那夥計往地上吐了一口,只好憤憤地走回飯館。
甘霖隨即裝模做樣的也來到飯館門前。
他看來十分悠閒,兩眼望向店內牆壁。似是在細瞧牆壁上貼的各種飲食價目表。然後趁店裏人不注意,順手抓了兩個包子,抄在袖子裏,又大模大樣的走了開去。
他這一着,幹得無聲無息,很像是位闖出字號的扒手老行家,連灰衣老人、嶽小飛、袁小鶴三人都忍不住想笑。
現在輪到袁小鶴,他居然直接走進了飯館,找了一副桌頭坐下,並交代來一碗羊肉面。
誰知他剛交代過不久,卻又再吩咐道:“夥計,我有要緊的事要辦。吃麪來不及,換-盤包子好了!”
夥計很快便端了一盤包子上來。
袁小鶴匆匆吃完,抹着嘴就出了店門。
那夥計追上來道:“客官,你還沒付帳!”
袁小鶴一愣道:“你要我付什麼錢?”
那夥計也一愣道:“你吃了包子,當然要付包子錢!”
袁小鶴轉着眼珠道:“我吃了包子不錯,那可是用羊肉面換的。”
那夥計一呆,咧着嘴道:“那就該付羊肉面的帳!”
袁小鶴兩眼一瞪道:“豈有些理,我根本沒吃羊肉面,為什麼要付帳?”
那夥計越發愣住。
待他腦子裏轉過彎來,袁小鶴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嶽小飛毫不遲疑,隨後也大大方方走了過去。
他的確大方的很,竟在眾目睽睽之下,抓了兩個包子便走。
夥計立刻跟了過來道:“小兄弟,你怎麼不聲不響的拿了包子就走?”
嶽小飛回轉身,望着隨後而來的灰衣老人指了一指道:“是這位老先生要我拿的,他會替我付錢。”
那夥計一見後面來的是灰衣老人,馬上堆下笑臉,哈着腰道:
“原來是張副統領,您老快請裏面坐!”
經夥計這麼一嚷,掌櫃的連忙過來陪笑打招呼。
灰衣老人揮手連擺道:“老朽今晚有事忙,下次有空一定來!”
那掌櫃的連忙又抓了幾個包子,追上嶽小飛道:“小兄弟,剛才不知道你是張副統領的親戚,多有得罪,來,要吃就多拿幾個!”
嶽小飛並未接,也搖着手道:“你們這包子很大,兩個就夠了,掌櫃的別客氣!”
原來這宵關因為編組大,特別加設一位副統領,灰衣老人正是宵關的第二號人物。他因無家無眷,又喜歡吃喝,是這家飯館的老顧客,再加上身份地位特殊,掌櫃和夥計那能不對他另眼看待。
灰衣老人帶着嶽小飛和另外三人會合之後,因為四站已測試完畢,大家的心情也都輕鬆了。
丁濤道:“老先生,現在時候不早了,我們今晚住在哪裏?還有,沒吃晚飯.肚子裏實在餓得慌!”
灰衣老人笑道:“難道你們各位吃包子還沒吃飽?”
丁濤道:“兩個包子,只夠塞牙縫兒的!”
灰衣老人在前面帶路道:“隨老朽走吧,管教你們四位今晚有吃有住,舒舒服服。”
人約走了半里多路,已來到街鎮之外,面前出現了一座佔地極廣的巍峨宅院,四面圍着丈餘高的白石圍牆,大門外有兩名佩
刀大漢在守衞着。
兩名佩刀大漢見了灰衣老人都躬身施禮。
灰衣老人帶着四人直接進入大門。
但見裏面亭台樓榭,花木扶疏.美不勝收。
灰衣老人道:“這裏就是統領和老朽的住處了,四位請稍待一下?我去稟報統領。”
他來到一處建築得十分精緻的樓閣窗外,裏面的燈光尚未熄滅,灰衣老人輕咳一聲,叫道:“稟統領,他們四位已經通過測試,
現在都已經到了!”
只聽裏面傳出嬌滴滴怯生生有如珠滾玉盤的聲音道:“我今晚不太舒服,不能接見他們,一切全請副統領替我代勞吧!”
灰衣老人再道:“那麼明天早上統領是否還要見見他們?”
那嬌滴滴的聲音道:“不必了,仍舊由副統領代勞。”
當灰衣老人轉過身來,才發現嶽小飛就在身後不遠。
原來嶽小飛一時好奇,不免跟在灰衣老人後面。
而此刻的嶽小飛,卻正在怔忡不定,因為他已聽出這位女統領的聲音頗為耳熟.卻一時之間想不起來此人是誰。
灰衣老人並未責怪嶽小飛,回到原處,把四人領到一處大廳。
大廳內燈火輝煌,有四位明眸皓齒,笑面迎人的黃衣小婢站在那裏。
灰衣老人招呼四人坐下。
黃衣小婢搶着獻上茶。
灰衣老人問道:“酒筵準備好了沒有?”
一名小婢道:“早就準備好了。”
灰衣老人道:“馬上上茶開筵!”
四名黃衣小婢應聲而去。
這時袁小鶴、丁濤、甘霖三人也已知道灰衣老人是宵關副統領,不由説這是嶽小飛告訴他們的。
袁小鶴搭訕着問道;“老先生真能保密,晚輩們到現在才知道您是這裏的副統領,但不知尊姓大名,可否賜告?”
灰衣老人略一猶豫道:“袁小俠問這些做什麼?”
袁小鶴道:“晚輩們雖然過了關,今後和老先生見面的機會一定還很多,説不定還要拜訪您,怎可不知尊姓大名。”
灰衣老人頓了頓道:“告訴各位也無妨,老朽姓張,草字鳳鳴。”
嶽小飛立刻改口相稱道:“張副統領,晚輩方才聽您和統領講話,好像統領是位女的,而且年紀很輕。”
他因覺得那女統領的聲音十分耳熟,自然希望知道究竟是誰。
張鳳鳴摸着下巴的山羊鬍子道:“統領的確是位坤道,年紀也很輕。”
嶽小飛道:“張副統領年高德昭,受一位年輕女人的節制,實在委屈了些!”
張鳳鳴正色道:“小兄弟怎麼這樣説話,不論男女,有才便可身居上位,本關這位女統領,藝高才大,老朽對她,可説心服口服,怎會談到委屈。”
默了默,又道:“以地的文才武略,當一名宵關統領,説起來還太大才小用,不過據老朽所知,統領可能最近就會高升。”
嶽小飛趁機問道:“這位女統領上姓芳名?”
張鳳鳴臉色微微一變,接着搖搖頭道:“就是説出來,小兄弟也不會知道,而且老朽也不方便把統領的名字隨便示人。”
只聽丁濤道:“嶽公子不必問了,女統領咱們不是沒見過,水關和火關,還不全是女統領,尤其那位水關統領,年紀好像還不到二十歲。”
這時,黃衣小婢們早已把灑飯端了進來,擺了滿滿的一桌,各種菜餚,雖然比不上在文關吃的那一頓.但也夠山珍美味了。
袁小鶴真後悔不該在飯館吃了一盤包子,現在想吃也無法多吃。
丁濤和甘霖食量大,他們雖各吃了兩個包子,並不影響食慾。
嶽小飛則是兩個包子到現在還不曾吃。
張鳳鳴親自為四人斟滿了酒,舉起杯道:“來,老朽先敬各位,各位順利連過五關,將歸附本教,前途不可限量!”
嶽小飛也回敬張鳳鳴道:“承蒙張副統領盛宴款待,晚輩實不敢當!”
張鳳鳴笑道:“這是本教的規定,凡是進入穀道連過五關的,
必須由宵關負責設筵款待,這些年來,老朽陪客至少陪了百次以上,什麼好東西都吃過,説起來該是我沾了各位的光,若沒有各位朋友進谷,老朽也不可能經常大吃大喝。”
嶽小飛道:“統領是否也常來陪客?”
張鳳鳴道:“統領不常來,多半是老朽代她接客,至於今晚,她是身體不舒服,想來也不能來。”
嶽小飛驀地心頭一震,終於想起剛才那女統領的聲音,赫然是棄夫和弟子淫奔的鳳嫣紅。難怪她託病不來。不消説她已知道
今晚要招待的四人是誰。
他是多麼想立刻告知袁小鶴,但當着張鳳鳴和丁濤、甘霖的面,卻又冒失不得,而且還必須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袁小鶴問道:“晚輩等人過了五關之後,前面是否還要過其他的關?”
張鳳鳴道:“暫時不必,各位能連闖五關,已經是大大不易,放眼當今武林,各位已足以揚眉吐氣了!”
這幾句話,嶽小飛和袁小鶴並不覺得怎樣,但丁濤和甘霖卻已自覺身價倍增,大有不可一世之概,他們根本沒想想這五關自
己是怎樣闖過的。
袁小鶴再次問道:“晚輩們今後還要做些什麼?”
張鳳鳴道:“各位今晚就住在這裏,明天早飯後,由老朽再把各位送到招賢館。”
袁小鶴哦了聲道:“這裏居然有招賢館?”
張鳳鳴笑道:“各位何必自謙,能連闖五關,自然稱得上‘賢’,教主要武林朋友進谷的目的,就是要招賢,因之,只要闖過五關的人,都可以進入招賢館接受款待。”
“難道進入招賢館就不需要再做什麼事?”
“當然要做事,不做事又何必招賢?”
“副統領可否告知都要做些什麼事?”
“必須先經過一段繼續考核時間,然後視才任用,人才必有大用,小才則可小用,總之.教主不可能養閒人,人人都要為本教盡些力量。”
“教主這樣做,最終的目的又是什麼?”
“這是秘密,老朽不敢隨便透露,其實老朽這方面知道的也不多,各位不妨自已想想,當年楚漢相爭,劉邦曾命蕭何設下招賢館。招來韓信,垓下一戰,項羽自刎烏江,從此奠定了大漢四百年基業,教主雄才大略,不在劉邦之下,設立招賢館用意何在,也就可想而知了!”
袁小鶴和嶽小飛聽得頓感心神震盪。
丁濤和甘霖卻似是並未過份吃驚,因為他們對張鳳鳴的一番話,只能算是一知半解。
散席後,張鳳鳴隨即把嶽小飛等四人帶到大廳右側的一間十分寬敞的卧房。
正因為這卧房甚大,裏面擺着四張牀榻,以至四個人必須同居一室。
這樣一來,嶽小飛仍不便把宵關統領是鳳嫣紅的事告訴袁小鶴。
好在他想到不必急在一時,即便袁小鶴此刻知道了這事,也不便即刻採取什麼行動。
張鳳鳴把四人送到這裏之後,便告辭而去。
嶽小飛幾乎一夜不曾睡好,次日天一亮便獨自偷偷起了牀,裝做在庭院散步模樣,目的是想看看鳳嫣紅是否也在居室附近走動。
但他失望了,鳳嫣紅的住處,一直門窗緊閉。連服侍她的下人也不見一個。
嶽小飛不敢過於暴露形跡,以免引人生疑,只好再回到卧室。當卧室裏的人起牀不久,就有幾名小婢送來涮洗用具和用水。
接着便又被請到大廳用早餐,張鳳鳴早已等侯在那裏。
這位上了年紀的副統領,對招待客人還真有一套,嶽小飛等四人,大有賓至如歸之感。
當飯後出了這座巍峨建築的大門,嶽小飛等人才發覺面前竟是一片平坦曠野。
這片平坦曠野,足有數十里方圓,而曠野四周,依然是峭壁如削,峯巒接天,使得這數十里的曠野,形成一個極大的谷地。
誰也不難想見,外人若想來到這片谷地,仍必須經過設有五關的穀道進入,若企圖由四周的山壁直接降下,即便有登峯造極
的輕功,也必難得逞,天地間造物之奇,怎不令人為之震慄。
袁小鶴問道:“由這裏到招賢館有多遠?”
張鳳鳴抬手一指道:“大約七八里路,再走盞茶下夫,便可看到。”
一路上,但見這片谷地之內,別處都有房舍,就像星羅棋佈的村落一般,而且房舍的形式,各有不同,奇怪的是很難見到行人。
七八里的路程,不足半個時辰便到。
嶽小飛等人只道招賢館必是一處巍峨建築,豈知竟是幾十幢獨門獨院的平房,就像進入八卦陣一般,若無人帶路,根本不知道到哪裏去找接待的人。
張鳳鳴停下腳步道:“各位就請在這裏稍等一下,馬上便有人出來迎接。”
可見張鳳鳴也不清楚該直接把人領到何處。
還好,片刻之後,果然有五名黑衣漢子向這邊走了過來。
張鳳鳴忙向那為首的拱拱手道:“吳老弟,老朽把他們四位帶來了!”
姓吳的漢子噘嘴一笑道:“張副統領辛苦了,人既然到了,您老就請回吧!”
張鳳鳴望着嶽小飛等四人拱拱手道:“各位的事,這位吳老弟自有安排,老朽不便再陪,告辭了!”
張鳳鳴走後,姓吳的漢子從懷裏掏出一張名單,看了一遍道:
“四位一位叫嶽小飛,一位叫袁小鶴,一位叫丁濤,一位叫甘霖,沒錯吧?”
嶽小飛等人並未答話,他們對對方直呼自己姓名,難免都有些不是滋味。
至於他們四人的姓名對方如何知道,那是因為昨晚張鳳鳴曾經問過?當然是由宵關傳過來的。
姓吳的漢子再道:“既然沒錯,現在四位就請分別到分配的住所去。”
丁濤愣了一下,叫道:“什麼?難道我們四人不住在一起?”
姓吳的漢子歉然一笑道:“這是本館館主的規定,各位來到後,必須各人到齊人指定的地方去。”
丁濤冷哼一聲道:“這像什麼話?老子和這位姓甘的一向不分家,你憑什麼把我們分開?”
姓吳的漢子見丁濤出言不遜,似是要發作,但最後還是忍了,
嘿嘿笑了幾聲道:“丁老兄用不着發睥氣,這是館主的規定,館主也是尊奉教主的令諭行事,兄弟更是奉命行事,你跟兄弟發脾起,實在是發錯了對象!”
丁濤吼道:“你們館主是誰,老子要會會他!”
姓吳的漢子冷笑道:“丁老兄既然來了,當然會見到他,何必這樣性急!”
丁濤正要再鬧,甘霖已一把拉住他一條手臂道:“冷靜一點,入境隨俗,再問下去,吃虧的還是你自己!”
姓吳的漢子隨即吩咐手下四名黑衣人道:“照着剛才的分配位置,給他們四位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