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昭雄很快便來到跟前。
當他發現周海山時,連忙抱拳拱手道:“原來周總管在這裏!”
周海山笑道:“馬香主怎麼有時間到這裏來呢?”
馬昭雄也嘿嘿乾笑道:“兄弟乾的這一行,您周總管不是不知道,整年到頭暗無天日,既苦又悶,那能不找機會出來調劑調劑。”
“馬香主準備到哪裏去?”
“除了丙等大院,就是乙等大院,兄弟從來不到甲等大院去。”
“您在這裏一定有老相好吧?”
“什麼老相好不老相好,只要有錢,哪個不能玩?”
“那就快去吧,周某不便耽誤你的寶貴時間。”
馬昭雄拱了拱手,急步而去。
嶽小飛立刻回到原處。
他此刻心情的激動,不問可知。
但他卻必須儘量保持鎮定,不露聲色,搭訕着問道:“剛才這人是誰?”
周海山道;“周某剛才和他所講的話,公子都聽見了?”
嶽小飛道:“夜晚人靜,你們的聲音又大,當然聽得到。”
“他叫馬昭雄,是一位香主。”
“不用説他是富國城的香主了?”
“公子猜錯了,他是咱們育化城的香主。”
“育化城的香主,怎可隨便到這邊來?”
“他和富國城守門的弟兄都認識,而且只是到三大院來,又是夜晚,當然可以來。”
“這樣説他是常常到這裏來了?”
“那小子色心很大,如果三天不來,準會把他蹩死。”
“他在育化城那一部門工作?”
“聽説大公主昨天曾帶公子參觀過靈堂?”
“不錯。”
“他就在靈堂擔任香主,那邊的事,由他負總責。”
嶽小飛像被當頭敲了一棒,差點暈厥過去。
他想到母親正是在靈堂擔任守靈奴,也正是歸馬昭雄所管轄,母親的容貌,稱得上是仙資玉質,而偏偏馬昭雄又好色如命,萬他真不敢再往下想,只感到兩眼發黑,連腳步都有些不穩。
好在此刻是晚上,這情形並未引起周海山的注意。
他強忍着吁了口氣,故意像漫不經心的道:“在下昨天參觀靈堂,見守護的有男有女,女的有些還長得很不錯,這位馬香主對她們可不可能不規矩?”
周海山笑了幾聲道:“姓馬的這小子當然不想放過她們,其中兩個叫何慧仙的,人長得最美……”
嶽小飛聽到這裏,像被利刃刺進了心胸,幾乎連話都説不出來。
周海山繼續道;“馬昭雄最想染指的,就是那個何慧仙,可惜他始終沒達成心願。”
嶽小飛總算緩過一口氣,卻情不自禁問道:“他為什麼達不成心願?”
周海山道:“那何慧仙算得上是位貞節烈女,而且又有一身不凡的武功,在這種情形下,馬香主當然無法得逞,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她卻受了比別人更多的折磨,有兩次馬香主故意給她加個罪名。用鞭子打得她遍體鱗傷,傷勢十天半月才好。”
嶽小飛只聽得心如刀扎,真恨不得立刻把馬昭雄碎屍萬段。他強忍悲憤道:“後來呢?”
周海山道:“後來這事被我知道了,是我看不過去,告誡馬香主以後不得再打她,馬昭雄這才不敢再對何慧仙怎麼樣。”
嶽小飛頓時對周海山有着難言的感激,由此可見,周海山,還不失是個好人。
他頓了一頓道:“那位何慧仙是為什麼被打到靈堂去的?”
周海山皺起眉頭道:“提起何慧仙,三年前也是通過五關而進入天谷的,據説她的成績還好的不得了,至於為什麼被打進育化城受罪,據説和宵關的風統領有關。”
嶽小飛哦了聲道:“宵關的風統領是位女的,我因巡關關係,和她見過好幾次,她和那位何慧仙又有什麼關係呢?”
周海山搖頭道:“這事周某就不清楚了,可能是何慧仙得罪了風統領,據説風統領是教主手下的紅人,她在教主那裏説什麼話都很管用。”
嶽小飛默了默道:“如果明天有時間,我很想到靈堂去見那位何慧仙,周總管能否幫忙給我個機會?”
周海山茫然問道:“在我來説,帶公子到靈堂走走,當然很簡單,可是公子為什麼要去見她呢?”
嶽小飛道:“因為據你剛才所説,那位何慧仙不但是位貞節烈女,而且又打一身了不起的武功,像這樣的人,在下當然希望有機會見見。”
周海山道:“但看城主明天怎樣安排,如果時間不衝突,我就帶公子去趟靈堂。”
嶽小飛趁機問道:“周總管可知道城主召我到育化城究竟為了什麼?”
周海山笑道:“當然是好事,至於什麼好事,請恕周某現在還不便明言,總之,也許明天公子就有好消息。”
兩人一路邊走邊談,不到二更,便已到達育化城府。
這時候,嚴寒,嚴夫人和大小姐等人,當然都已睡着。
周海山直接把嶽小飛引進一處跨院。
但見正屋內燈光明亮,一名黑衣漢子迎上前來道:“稟總管,嶽公子的卧室已經整理好了!”
周海山揮揮手道:“我知道,你回去休息吧!”
然後他自己也拱拱手道:“時間不早,公子也該休息,請恕周某不陪了!”
嶽小飛連忙也向周海山拱手道謝。
嶽小飛在天井裏走了一圈,只覺偌大的一處跨院,似乎無人居住,顯然是特地為自己整理出來的。
他經正屋進入卧室,桌上高燒着兩枝紅色蠟燭,室內佈置的幽靜絢爛,簡直令他為之咋舌,比起在文關住過的那間“龍風閣”,猶勝三分。
奇怪的是紫檀雕花牀上,居然放着兩隻分繡着金龍彩風的枕頭,當然,卧榻也是雙人的,再加上垂遮下來的粉紅羅帳,以及桌上高燒的兩枝紅燭,簡直有些像新婚之夜的洞房。
他吹熄了蠟燭,很快便在牀上躺好。
雖然已是二更,但卻輾轉反側,再也睡不着。
因為他心頭有着太多的事,不能不想。
首先,他一直思解不透育化城主召自己前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尤其,他命周海山帶着自己到美人關冶遊,莫非也是有什麼特別的用意?
當然,最使他掛心的還是母親。
所幸他從周海山那裏,已經打聽出母親的不少消息,內心除了深深感激周海山外,對馬昭雄則是越發痛恨。
大約快到三更,他才漸有睡意。
朦朧間剛一閤眼,忽聽天井中似有腳步聲音。
這般時候,有誰會來呢?
由腳步聲音甚輕判斷,決不可能是周海山。
腳步聲很快便來到房門外,接着房門輕輕響了三響。
嶽小飛坐起身來問道:“什麼人?”
門外回答的是嬌滴滴的聲音:“是我,公子請開門!”
嶽小飛雖未聽出是誰,但卻想到很可能是大小姐。
如果是大小姐,他沒理由不讓她進來。
披衣下牀,先點上蠟燭,接着打開門來。
他不由一怔。
門外站着的,卻是位羞羞答答、千嬌百媚的紅衣少女。
那少女美得出奇,而且盛裝,有如粉妝玉琢一般,相信任何人見了也要多看她幾眼。
那少女不等嶽小飛問話,便輕移蓮步跨進門檻。
嶽小飛愣愣地退後-步問道:“姑娘是什麼人?有事嗎?”
那少女並不答話,卻返身把房門關上,然後輕輕坐上了牀榻,低垂粉頸,不發一語。
嶽小飛越感錯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三更半夜到這裏來,究竟是什麼事?”
那少女嬌靨上絳霞似流,羞怯怯地答道:“我是奉命來陪公子過夜的。”
嶽小飛心頭一震,不禁啊了聲道;“姑娘是奉什麼人之命來的?”
那少女道:“城主。”
嶽小飛不覺又一次的陷入迷惑中,城主先命周海山帶着自己逛美人關,現在又派這位秀美可人的女郎前來陪宿,究竟是什麼用心。
他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那少女低聲道:“我叫秀蘭。”
嶽小飛正色道:“秀蘭姑娘,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用不着人陪,何況這裏只有一張牀,男女授受不親,怎可睡在一張牀上,城主的好意,我心領了,你還是請回去吧!”
秀蘭頭垂得更低。羞答答的道:“我是奉命服侍公子的,本就要和公子睡在一張牀上,而日還要睡同一個被窩裏。”
嶽小飛不免有些着慌,忙道:“那不成,我最不習慣和女人同睡,你快走吧!”
秀蘭道:“公子只要由我服侍一晚,以後就習慣和女人同睡了。”
“豈有此理,我愛自己的名譽,姑娘更應珍惜自己的清白。”
“公子的話,我當然明白,但城主的令諭,卻誰也不敢不遵,所以公子要我回去,那是萬萬辦不到的。”
“如果你回去了,將會得到什麼樣的處分?”
“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嶽小飛略,沉吟道:“也好,我就讓你今晚住在這裏,姑娘請上牀睡吧!”
秀蘭眨着星眸轉過頭來道:“公子請先上牀!”
嶽小飛道:“牀就讓給姑娘,我情願睡地下。”
秀蘭吃驚道:“那怎麼成?若公子不睡牀上,我怎敢獨自睡在牀上?堆道公子還沒看出今晚這房間裏的佈置?”
“難道房間裏的佈置有什麼特別用意?”
“當然有,牀上有兩個枕頭,就表示有人陪公子睡,桌上兩枝紅燭高燒,那表示公於今晚就像新婚之夜。”
“可是姑娘和我並非夫妻?”
“公子何妨把我看做是你的妻子,是否嫌我不好看?”
此刻,嶽小飛當真大為躊躇起來,如果硬把對方趕走,又提心她明天真會受到處罰,而雙方大聲吵鬧起來,深更半夜,更不成體統。
無奈之下,他只好暫時坐在牀下椅子上,即便這樣雙方坐到天亮,他也只有認了。
豈知秀蘭並不願老坐在牀沿,索性脱掉繡鞋上了牀。接着,她竟開始寬衣解帶。
這情形迫得嶽小飛不得不轉過頭去。
半盞茶工夫之後,似乎已沒了聲音。
嶽小飛只道她已蓋起被子躺下,但當他轉過頭來時,不由他大吃一驚,只見秀蘭已是脱得一絲不掛,而且正玉體橫陳毫無遮掩的躺在那裏。
她全身肌質晶瑩,白如凝脂,曲線玲瓏分明,連嶽小飛在這剎那,也似乎陷入迷惑。
他急急閉上眼去,凝着聲音道:“姑娘這是要做什麼?”
只聽秀蘭吃吃笑道:“公子是聰明絕頂的人,怎麼連這個都不明白,我在等着你過來!”
嶽小飛一口氣吹熄了燈道:“姑娘請先蓋上被,彆着了涼!”
燈既然熄了,秀蘭只得蓋上被子,她嗲聲嗲氣的叫道:“公子為什麼還不過來?”
嶽小飛道;“姑娘先睡吧,我隨後就上牀!”
秀蘭果然聽話,不再着聲。
嶽小飛直坐了頓飯工夫,才站起身來。
但他並未上牀,竟輕輕的打開了房門。
豈知秀蘭並未睡着,一骨碌坐起身來道:“公子要到哪裏去?”
嶽小飛道:“你只管睡你的,我到外面一下,馬上回來。”
“你可一定要馬上回來!”
“我會的。”
嶽小飛先在天井裏散了一回步,欲待走出跨院,又擔心被外面巡夜的人碰上。
靈機一動,他想到跨院裏有這麼多空房間,何不隨便找一間進去暫時熬過下半夜。
推門進入一間廂房,裏面雖有牀榻,卻無被褥,只有兩個更次便可天亮,他決定就在此處將就將就,於是復又把門輕輕關上,然後上牀和衣而卧。
他料想得到,秀蘭是無法找到自己的。
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醒來時天已大亮。
他決定再回到原來房間,現在是白天,秀蘭不可能再來糾纏他。
回到原來房間,才知道秀蘭早已走了,而且把被褥摺疊得整整齊齊。
很快便有人送來涮洗用水和用具。
接着,又有人送來早餐。
誓後,他來到卧房外面的小客廳,因為他知道接着而來的,必是城主嚴寒召見。
果然,不大-會兒,總管周海山來了。
周海山今天比昨晚表現得更親切,而且似乎禮貌也更周到。
嶽小飛道:“是否城主召見?”
周海山道:“城主上午有要緊的事情必須馬上處理,可能要到下午才能和公子見面。”
“那麼上乍就請周總管帶在下到靈堂去見見那位何慧仙如何?”
“可以。”
“不過我想求周總管另外幫個忙。”
“公子只管吩咐,只要周某能做到的必定盡力。”
“我暫時不想和那位馬香主見面,周總管是否能設法暫時把他引開?”
周海山愣了下道:“莫非公子和馬香主從前認識?”
嶽小飛點點頭道:“從前見過,但卻並無交往。”
“原來公子和他認識,他這人在沒進天谷前的風評如何?”
“頭頂長瘡,腳底流膿——壞到底了。所以我才不想和他見面。”
“公子這樣評論他並不過分,周某也早就看出他不是東西。”
“那為什麼還要比他做靈堂的香主呢?”
“這小子也頗有來頭,他是教主派下來的,連城主也不方便動他,以周某來説,可以不理他,卻又不能過分得罪他。”
他接着又道:“公子請等一等,我回去取樣東西來。”
當週海山再回來時,手裏多了一樣東西,是用黃絹包着。
他遞給嶽小飛道;“這裏面是副人皮面具,公子不妨戴上。”
嶽小飛訝然道;“戴上這個做什麼?”
周海山道:“想把馬昭雄暫時引開,也許會引起他的疑心,戴上這個,他就認不出來了。”
嶽小飛大喜,他雖聽説過人皮面具,今天還是第一次看到。
當下,由周海山協助戴好,取過鏡子一照,自己果真變成一個壯年人的模樣了,不過如此一來,難免有人會嫌他個頭矮了些。
周海山道:“現在就走吧!”
到達靈堂外洞口,守門人見是本城大總管,敬禮還來不及,那裏還敢查問。
周海山問道:“馬香主可在裏面嗎?”
守門人道:“馬香主有事剛出去。”
早知如此,嶽小飛用不着戴人皮面具了。
當兩人走入通道。嶽小飛道:“我希望能單獨和她見見,最好一旁無人打擾。”
周海山道:“那很簡單,由我來安排。”
到達靈堂,一見那排列着的數十口棺材,立時給人一種陰森恐怖而又淒涼之感。
嶽小飛想到母親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山洞內度過了三年多的悽苦生活,鼻尖一酸,禁不住就要流下淚來。
他強自鎮定,遊目向靈堂四角望去,並不見母親的影子。
周海山帶着嶽小飛,直接進入馬昭雄的洞室,坐下後道:“這裏是香主室,正好馬香主不在,公子就在這裏和她見面如何?”
嶽小飛道:“萬一馬香主回來以後怎麼辦?”
周誨山道:“我在外面替你把風,他若回來,我自打辦法纏住他,同時我也不準其他的人進來。”
“那太好了,多謝周總管考慮的周到。”
這時早有-名黑衣漢子跑了進來,望着周海山躬身一禮道:
“小的迎接周總管,我們香主剛出去不久,周總管是否有什幺交代?”
接着並沏了兩杯茶端上,
周海山道:“本總管沒什麼大事,你去把那叫何慧仙的守靈奴叫到這裏來!”
那漢子弄不清是什麼事,卻又不敢問,立即應聲而去。
周誨山隨後也起身道:“我到外面為公子把風去。”
洞室內只剩下嶽小飛一人,不難想見,他此刻內心早已激動不已。
他留意向室內各處望去,除了陰濕較重整天到晚必須點燈外,佈置得倒也十分華麗。
自然,這是香主的居室,至於那些守靈奴們的住處,就不敢想象了。
在這剎那,他似乎聽得見自己的心在跳動。
他極力保持着鎮定,而雙眼直直地緊盯着洞門。
不久之後,洞門外響起了腳步聲,接着推門而入的,正是母親何慧仙。
嶽小飛慌忙站起身來。
他因戴着人皮面具,若馬上相認,反為不妙,暫時只能以禮相迎。
何慧仙面容憔悴,連身上穿的那套黑衣,也破爛不堪,嶽小飛若非上次已見過,簡直會不敢相認。
他立即向前走出兩步,深深施了一禮,強忍着直欲破眶而出的淚水道:“夫人請坐!”
何慧仙不由大感訝異,她本來聽説是本城的周大總管召見,怎麼卻又換了一個人?
即便是周大總管召見,在她來説,也是意想不到的事。
如今,換了另外一個人不説,而這人又對自己口稱“夫人”,怎不令她越感吃驚。
她並非沒聽過別人稱自己為夫人,不過那已是三年前的事了。
自從被打進育化城,別人能把她看成一個普通下人,她也就心滿意足,那裏還敢奢求。
一時之間,她不覺怔在那裏,因為她實在不敢坐下。
“夫人快請坐!快請坐!”
嶽小飛邊叫邊又沏了一杯茶,雙手端上。
何慧仙終於怔怔地坐下,把茶放在一邊,驚異不定的茫然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你?……”
只聽“撲咚”一聲,嶽小飛早把雙膝跪倒,悲切切叫道;“娘!我是飛兒!”
何慧仙雙眸一直,“啊”了聲道;“你是飛兒?怎麼可能,飛兒怎會有你這樣大的年紀?而且模樣兒也完全不像!”
嶽小飛雙手揭去人皮面具,再叫道:“娘!現在您該認識孩兒了吧?”
在這瞬間。何慧仙簡直懷疑自己是在夢中。
她顧不得再説什麼,緊緊把嶽小飛摟進懷裏,母子相擁而泣,久久説不出話來。
但時間緊迫,嶽小飛不敢多耽誤,站起身後,把母親扶回座位。
接着,便將這二年多來的經過以及如何來到天谷,大略和母親敍述了一遍。
他擔心會有人闖進來,只有把人皮面具再行戴好。
何慧仙只聽得悲喜交集,擦去淚痕道:“飛兒,城主把你由五關總鎮叫到育化城來,到底是什麼用心呢?”
嶽小飛道:“孩兒至今也弄不清楚為什麼,不過孩兒看得出,他對我很好,所以孩兒相信一定可以把娘從苦難中解救出來。”
何慧仙不覺又淌下淚水道:“其實生活在這裏三年多,這點苦娘還受得了,可恨的是馬昭雄一直對娘心懷不軌,有好幾次娘幾乎失身於他,説起來多虧周總管規誡過他,否則,娘真不敢往下想。”
嶽小飛咬牙切齒道:“孩兒一定設法好好收拾他,其實他叛師滅祖,偕師孃淫奔,早已就大逆不道,罪不可恕了,若讓這種人逍遙法外,天理何在?”
何慧仙道:“不過你千萬別太魯莽,聽説馬昭雄很可能得到教主的信任,非到必要,不可輕舉妄動!”
“孩兒曉得,聽説娘被打進育化城,是因為得罪了鳳嫣紅,娘究竟是怎樣得罪她?”
“説來話長,時間緊迫,娘來不及對你細説,總之,我和她的結怨,並非無因。”
她説到這裏,擔心馬昭雄闖進來,站起身來道:“娘該走了,見到你父親後,要他不必掛心!”
嶽小飛也隨即起立道:“娘請暫時忍一時之苦,孩兒一定有辦法救您!”
母子依依而別後,嶽小飛仍留在洞室。
此刻,他的情緒已得到發泄,心裏輕鬆了很多。
又過了不久,周海山推門而入,喝了杯茶道:“公子和何慧仙談的時間還真不短,你和她並不認識,哪有這麼多話呢?”
嶽小飛長長吁一口氣道:“在下同情她不幸的遭遇,更為她受鳳統領誣陷而不平,周總管是否能設法救她一救呢?”
周海山蹙起兩道濃眉道:“我曾對她幫過忙。”
嶽小飛道:“這事她方才提起過,她對周總管非常感激。”
周海山道:“最大的一個難題,她是被宵關鳳統領在教主面前告過狀的,可以説她是被教主懲罰的,公子不妨想想,我是否幫得上忙?”
他知道嶽小飛無法回答,接着又道:“偏偏靈堂香主馬昭雄也是教主派下來的,我照樣也動他不得,如果能換一位香主,至少我可以把何慧仙換一處比較舒適的地方。”
“難道周總管一點別的辦法也想不出來?”
“別的辦法當然有。”
“什麼辦法?快告訴在下?”
“那就是正式稟報城主,城主是教主的師兄,教主不能不賣他老人家的帳。”
“這樣周總管就該稟報城主才是。”
周海山搖頭,苦笑道:“我的確曾考慮過向城主稟報,但經過仔細琢磨,總覺得不妥。”
嶽小飛有些不解道:“在下想不出有什麼不妥。”
周海山道:“理由很簡單,何慧仙人長得十分標緻,我若無緣無故的為她向城主求情,城主很可能懷疑我和她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到那時即使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公子不妨想想,我有必要為自己添麻煩嗎?”
嶽小飛見周海山説出這種話,自知無法勉強,默了一默道:
“那就等慢慢再説吧,現在該回去了。”
嶽小飛仍回到昨晚所住的跨院,周海山也一直在旁相陪。
為了救母親,嶽小飛當然希望能早些和育化城土嚴寒見面,偏偏從昨天晚餐後到現在,始終沒打和嚴寒再見面的機會。
他不得不假裝要走,向周海山道:“在下該回五關總鎮了,城主那裏,就請總管代為謝過。”
周海山似乎吃了一驚道:“公子怎麼能走,據周某所知,城主一定還有要緊的事和你商量。”
“在下只是五關總鎮一名小小的巡關使者,城主怎會有事和我商量呢?”
周海山神秘一笑,拱了拱手道:“公子請光休息一會兒,周某現在就去見城主,待會兒就回來給你消息。”
周海山走後,嶽小飛滿腦子又都是母親的影子。他已經告訴過母親,一定可以想辦法救她出來,以現在的情形看來,除了求城主嚴寒外,似乎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他無淪如何也要把握住這機會。
直到近午,周海山果然回來了。
他迫不及待的問道:“總管見到城主沒有?”
周海山帶着喜不自勝的神色道:“恭喜公子,賀喜公子,你過關了!”
嶽小飛茫然不知所對。
周海山接道:“城主一生,最崇拜的,就是古代的柳下惠,所以他對一個人的考核,也以是否不好色為依據,現在周某不妨實對公子説明白,昨晚他要周某帶公子到富國城美人關去,正是對你的一種考核。”
“總管是否已把昨晚的情形告訴城主了?”
“周某在昨晚一回來便把經過稟報了城主,他老人家為了再對公子做進一步的考核,便又派了一個叫秀蘭的丫頭來陪宿,可有這回事?”
嶽小飛這才恍然大悟,點點頭道:“不錯,昨晚是有-個叫秀蘭的到我房中來。”
周海山笑道:“秀蘭今天一早,也把經過稟報了城主,據説公子不但不為所動,而且還躲到廂房裏獨宿,老實講,若當時公子把持不住而當真和秀蘭同宿,那就一切全完了。”
嶽小飛皺起眉頭道:“城主為什麼要這樣考核在下?”
周海山笑道:“很簡單,如果不是把公子調到育化城擔任重要職務,便是另外有其他的好事,今天中午,城主又要設筵招待你,到時候他老人家一定會當面和你説明白。”
果然就在不久之後,-名大漢前來通知,説是城主請嶽公子在內府客廳見面。
周海山心裏有數,凡是能被城主請進內府客廳的,必定關係不同尋常,嶽小飛能受城主如此看待,果然不出他的預料。
他陪嶽小飛來到內府客廳,嚴寒已經等在那裏。
嶽小飛連忙躬身一禮道:“晚輩拜見城主!”
嚴寒笑容可掬的道:“嶽公子請坐!”
一面吩咐周海山道:“你去忙你的吧,老夫要和嶽公子單獨談談。”
嶽小飛正襟危坐,他明白,嚴寒已對自己有了好印象,這印象必須更加保持,為了救母親,他不能不盡量討好對方。
嚴寒喝了口茶道:“嶽公子,老夫冒昧問句話,你訂過親沒有?”
嶽小飛內心一動,暗道:“奇怪,為什麼上次教主召見時也是問的這句話?……”
他記得似乎有人對他説過,教主很可能準備把三公主與自己訂親,但這只是猜測而已,教主當時並未明言。
正因為這緣故,此刻他只能低下頭道:“晚輩還不曾訂親。”
嚴寒略一沉吟道:“聽説前幾天教主也曾召見你,教主曾對你説過什麼?”
嶽小飛道:“教主也問過同樣的話。”
嚴寒似是有些吃驚,哦了聲道:“教主是否説過要把三公主和你訂親的事?”
嶽小飛道,“教主問過之後,就不曾再提了。”
嚴寒面現喜色道:“那就好,老夫決定讓小女和你訂親。”
嶽小飛先前雖已猜出嚴寒的心意,卻沒料到他會如此乾脆。
他微微一怔之後道:“晚輩只怕和大小姐年歲不大相當。”
嚴寒笑道;“老夫説的當然不是你見過的那個,老夫有小女兩人,老大如冰,你是見過了,次女如霜,正好和你同齡,若論她的品貌,比她姐姐尤勝三分。”
嶽小飛臉上一熱道:“蒙城主厚愛,晚輩感激不盡,但晚輩身份卑微,只怕不宜高攀。”
嚴寒呵呵笑道:“這是什麼話?老夫一向愛的是人才,人與人之間根本沒有貴賤之分,想當年柳迎春嫁給薛仁貴、玉寶釧嫁給薛平貴,何曾在身份上計較,還不照樣傳為千古佳話。”
嶽小飛為了救母親,當然不能再推辭,正要起身重新拜見,嚴寒卻搖搖手道:“既然一言為定,小女如霜以後就是你的人了,不過你們目前年紀都還太小,正式成婚,必須延後幾年,至於你我,暫時也不必以翁婿相稱,總之,這事現在只有老夫及內人以及小女如冰、如霜幾人知道,不必對外宣揚。”
嶽小飛輕輕咳了一聲道:“不知二小姐是否同意?”
嚴寒笑道:“當老夫在大廳招待你時,她早巳在屏風後看過多次了,那天如冰改扮成蒙面人和你比武,她看得比誰都留意。如果不是我和內人不準,也許她早就自動出來和你見面了。”
説活間已有幾名侍女端進酒來。
這次只有嚴寒和嶽小飛兩人同席,連嚴大人和大小姐也沒出來,
席間,嶽小飛頻頻向嚴寒敬酒。
他的目的,不外是趁酒酣耳熱之際,以便提起母親在靈堂受苦之事。
嚴寒既得乘龍快婿,心裏高興,即使嶽小飛不勸酒,他也要開懷暢飲。
突然,他發現嶽小飛在敬酒時暗自落下眼淚。
“嶽公子,你……你是怎麼啦?……”
嶽小飛立刻離席雙膝跪倒在地道:“晚輩求城主教救家母!”
嚴寒愕然道;“快起來,有話慢慢講,令堂在哪裏,老夫怎能救得了她?”
嶽小飛拭去淚痕,重新入席道:“城主可知道晚輩上午到過靈堂?”
嚴寒道:“老夫聽周總管説過。”
“晚輩前天隨大公主來時,也曾到過靈堂,無意中發現家母竟然在靈堂中做了一名守靈奴!”
“令堂是怎樣進入天谷的?”
“家母三年前撇下晚輩,決心投入天谷效忠教主,她也是通過五關進來的,後來不知為什麼得罪了宵關的鳳統領,而被打進育比城靈堂裏來。”
“令堂叫什麼名字?”
“家母姓何諱慧仙。”
“何慧仙?……”嚴寒若有所思的道:“老夫聽説過這名字,是周總管偶然提起過的,你今天上午可和令堂正式見過面?”
“承周總管幫忙,晚輩和家母見過。”
“令尊呢?”
“家父早在幾午前離家出走,到現在音信全無。”
嚴寒默了一默道:“求老夫為令堂脱罪,以目前你我的關係,
只是小事一件,待會兒老夫就下令要令堂到這裏來!”
嶽小飛喜出望外,正欲再離位拜謝,嚴寒已抬手阻止道:“不必拜謝,否則那就是見外了,只是令堂離開靈堂以後如何安排,你可有什麼高見?”
嶽小飛道:“晚輩希望能讓家母暫時留在城府,至於以後如何安置,當然仍須仰仗城主鼎力幫忙。”
嚴寒頷首道:“也好,不過依老夫之見,最好暫時別讓人知道你們是母子關係,以免又生出不必要的枝節。”
嶽小飛道:“但憑城主作主。”
嚴寒做事果真爽快,隨即派人把總管周海山找了來。
及到周海山來到,酒菜已然撤去。
周海山深施一禮道:“城主有什麼吩咐?”
嚴寒道:“嶽公子方才和老夫談起靈堂有位女守護奴,名叫何慧仙,據説這人是受了冤屈被宵關的鳳統頓陷害,老夫很同情她的不幸遭遇,決定暫時把她調到府裏來,你馬上到靈堂把她帶到這裏!”
周海山似是面有難色,近前兩步道:“依屬下愚見,最好先把馬香主叫來,城主先和他説明之後,再把何慧仙叫來較為合適。”
嚴寒面現不悦之色道:“為什麼要先知會他?馬昭雄算個什麼東西?”
周海山帶點尷尬神色陪笑道:“城主一定知道,馬昭雄是教主直接派下來的,何慧仙也是教主親自裁示打到本城靈堂做守靈奴的。若城主不經馬昭雄直接把她調到府裏來,只怕對教主的面子上不大好看,何況馬昭雄是個小人,萬一他在教主面前挑撥是非,也很容易傷了城主和教主之間的感情。”
嚴寒沉吟了半晌道:“説的也是,你就先傳令要馬昭雄到這裏來!”
周海山應聲而上。
嶽小飛輕吟了一聲道:“晚輩很佩服周總管,因為他很有知人之明。”
嚴寒哦了聲道:“這話怎麼講?”
嶽小飛道:“他能知道馬昭雄是小人,便足以證明他有知人之明。”
嚴寒愣了一愣道:“莫非你也認識馬昭雄?”
“晚輩從前和他雖僅見過一面,但對他的為人卻知之甚詳。”
“你説説看!”
“他是中原武林名宿聖手書生廬雲的弟子,後來不但叛出師門,而且做出亂倫之事,竟然和廬雲的妻子淫奔。”
“有這種事?廬雲的妻子是誰?”
“就是目前的宵關統領鳳嫣紅!”
嚴寒只聽得怒火直衝而起,他一生最恨的就是好色之徒,而馬昭雄的行為居然是亂倫,這讓他如何能忍得下,不覺驀地一拍大腿,咬牙切齒的道:“好一個可惡的東西,嶽公子,這該不是騙我的吧!”
嶽小飛正色的道:“不瞞城主,三年前當家母投奔天谷有意效忠皇元教時,就把晚輩託付聖手書生廬大俠撫養的,否則晚輩對馬昭雄的所作所為,怎會如此清楚?像這種禽獸不如的人,如今不但逍遙法外,而且居然受到教主重用,怎不令人為之氣結!”
嚴寒咬了咬牙道:“難怪老夫早就看這小子不順眼,原來他比老夫想象的更壞!”
嶽小飛道:“待會兒馬昭雄到來時,最好暫時別止他看到晚輩。”
嚴寒道:“那是自然,客廳隔壁,就是老夫的書房,你不妨暫時先到我書房裏去。”
嶽小飛隨即由壁門進入書房。
頓飯工夫之後,周海山果然陪同馬昭雄進入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