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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咳咳!你是説沙霸天那老賊?”他還沒死呀!

    滿臉侷促的東方敬笑得十分僵硬,眼神飄來飄去就是不敢看向神情嚴肅的兒子,好像做了一件錯事似的怕人責罰先心虛再説。

    想想他有幾年沒聽過這個叫人咬牙切齒的名字,大概有十一、二年了吧!

    遙想當年他受人暗算不幸失足落海,在泡了三天海水之後以為絕望之際,一艘大黑船適巧經過撈起他,並及時救活奄奄一息的他。

    為感念救命之恩,兩家的確來往了好一陣子並訂下兒女親事,言明瞭十八年後結成兒女親家。

    後來他才知沙霸天是威嚇一方的海上霸主,做的是燒殺擄掠的無本生意,多次勸阻無效之後兩家漸漸疏遠,鮮少來往。

    誰知十七年後,沙霸天大言不慚地説長女已歿,改由另一名女兒代替,而且不容拒絕的索恩償情。

    當時他看了看那娃兒五官清麗,日後定是傾城傾國的絕色佳人,因此考慮再三才同意拿兒子來還人情,反正又不賠本。

    一晃眼又十數載寒暑,此事他老早就拋向腦後,至今尚未向兒子提起此件婚事,當是過往雲煙忘個精光了。

    怎知今日會被翻出來一提,該不是老海賊不甘寂寞重出江湖,打算要他優秀的軒昂兒子娶小賊婆吧!

    不成、不成,孩子的娘已為他挑了一門好親事,對方是知書達禮的名門閨秀,將來持家有道及相夫教子全靠她了,可不能有任何變數。

    而且皇上有意賜孝昌公主和兒子結成佳偶,身為父親哪能容許婚事生變,三妻四妾乃男兒本色,相信兒子也會同意他的安排。

    先娶公主為正室,再納宰相之女為二房,然後是兵部尚書的嬌嬌女,三女共事一夫其樂融融,為東方家三代獨苗開枝散葉,多生幾個小孫子傳繼香火,好讓他含飴弄孫到百年。

    算起來沙家的娃兒也有二十歲了,應該早許了人家為妻為娘,他不該自亂陣腳露了餡,兒子可是非常精明敏鋭,説錯了一個字很容易叫他看出破綻。

    “爹,你不覺得茶水燙口嗎?”似笑非笑的東方無我愜意的端起茶杯一吹。

    噢!燙死了!東方敬故作鎮靜地以袖掩口吐氣。“不燙、不燙,泡得剛剛好順口。”

    “孩兒佩服萬分,爹的功力精進不少,口舌燙得紅腫也不為所動。”忍痛功夫更上一層樓。

    “呃,這是……獨門功夫,以後再傳給你。”等他兩腳一伸再去挖墳,白骨傳家。

    全怪他娘生了一雙利眼給他,好死不死的讓他瞧見嘴邊那一點紅。

    “爹,你用不着顧左右而言他,孩兒只想問問沙霸天有幾個女兒?”他有種感覺,內情會比他想象的複雜。

    “女……女兒……”東方敬語拙的裝糊塗,“誰是沙霸天,我沒聽過這號人物,他出自哪門哪派?”

    “明人不説暗話,爹是不是忘了知會我某件事?”沒聽過會一開口就直呼老賊?

    分明關係匪淺,交情頗深,甚至有牽連到他的可能性。

    “哪……哪有,你不要想太多,我真的不認識海盜頭子……呃,呵呵呵……”一時説溜嘴,他以笑聲掩蓋,粉飾太平。

    “爹,你到底在隱瞞什麼?我不過想知道沙霸天是否有個女兒繼承他的地位,強搶商貨而已。”好個不認識卻能説出他是海盜頭子。

    東方敬尷尬的清清喉嚨,“我不清楚他把霸業傳給誰,但是沙霸天作惡多端已遭天譴,生了一堆兒子沒個長進……”

    “爹,我指的是女兒。”東方無我打斷他的話挑出重點,不想聽無謂的廢話。

    “女兒呀!”他遲疑的問:“你想知道沙霸天的女兒有何用意?”

    問清楚他才好作打算,免得又説漏嘴。

    “我懷疑近幾年肆虐海上的女海盜烈火是他的女兒。”巡城馬的消息鮮有失誤。

    “什麼?!烈火是女的……”等等,有此可能,他記得沙霸天有個聰明伶利的女兒。

    不僅聰明伶利,而且可惡至極。

    更是虎父無犬女,那一年他們一家子來莊裏雖只住了三天,他的三位夫人爭着認她做乾女兒,好吃的、好玩的絕不忘了她一份,連送好幾盒珠寶、玉石給她當彈珠玩。

    小小年紀不用開口就已經有一羣下人甘心為她做牛做馬,大大的眼睛一眨就哄得所有人心花怒放,不顧他的怒火維護她。

    三匹駿馬在她好奇心下全被剃了毛,然後調了一缸紅花往馬身抹,再用黑墨寫上——此乃東方老鬼坐騎,四方神魔喚雷來。

    橫批寫在馬前額,只有三個字——給他死。

    大家都説她年紀小,不懂事,一徑的護着,害他氣在心裏成內傷,一整天吃不下飯,差點要離莊出走,雲遊八方去。

    整整三天她就像可怕瘟疫橫行,凡走過必留下災難,有時是某人的錢袋不見了,有時是誰家的花貓無故上吊井邊,更甚者,全莊的林木在一夜之間枯死卻找不到原因,而她在一旁繪聲繪影地説是惡鬼作祟,煽動莊內的人買一堆無用的黃符張貼。

    幸好習慣住海上的娃兒受不了長安城的沉悶而吵着打道回府,不然他真要死給她看。

    “爹,你想到誰?”瞧他若有所悟的表情,東方無我直接的問起。

    “沒什麼,一個混世小魔王,簡直是每個為人父母的惡夢。”一想起來還有幾分餘悸,他趕緊喝口茶壓壓驚。

    “沙霸天的女兒?”直覺的猜想,他對爹的不安覺得有些好笑。

    “嗯,最古怪的一個,根本不像七、八歲的小女孩,精得連大人都被她耍得團團轉。”他不由得一喟。

    “也包括爹在內嗎?”聽來像是很有趣的小姑娘,會是烈火嗎?

    東方敬聞言臉上刷地緋紅,重咳了數聲掩飾道!“毛娃兒調皮,我哪來的時間同她計較。”

    “意思是她作弄過爹了。”笑在心底,東方無我不着痕跡的消遣一番。

    “你在取笑我?”父親的威儀一擺,他努力維持長輩的尊嚴。

    “不。”神色一正,他語氣嚴肅的問:“她是烈火嗎?”

    東方敬的眼中有着一抹感慨,“如果烈火是沙霸天的女兒,那麼非她莫屬。”

    在沙霸天的眾多兒女中,也只有她算得上是奇才,其他全是吃白食的庸物。

    亂石堆中出美玉,可惜不走正途,平白糟蹋了她的光華。沙霸天壞事做絕,老天還是送給他難得的龍女,翻雲覆雨盡在掌控中。

    “孩兒見過她嗎?”烈火肯定是女人無庸置疑。

    “應該沒有吧!那年你正巧不在莊內,她離開時剛好你和她的馬車擦身而過。”好在沒相遇,否則……他不敢想象兩個狂氣的孩子會做出什麼驚天駭地的事來。

    仔細一想,兩人的個性倒有幾分相似,沙家娃兒性情剛烈,脾氣不馴得很,動不動就以武力服人,相信拳頭硬的人就是老大。

    而兒子同樣性子剛冷,為人狂狷不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我行我素地不受約束,決定的事不容他人改變,凡事他説了算。

    無法無天是他們的共通點。

    惟一不同的是,無我懂得收斂,沉穩的計劃下一步;沙家娃兒則像團火球,不時地發出烈火燒灼不服從她的人。

    咦!烈火?

    莫非真是她!

    “兒子呀!你怎麼突然問起此事,難不成老賊頭的女兒找上門?”他眼露疑懼,坐立難安。

    東方無我不動聲色地順着他的話尾。“是呀,她自稱是沙霸天的女兒,要向東方家討一樣東西。”

    “笑……笑話,她哪來的資格,當年和你訂親的人又不是她……”啊!糟了。

    “訂親?”聲音一輕,他的笑意未達眼底。

    “呃,你別胡思亂想,你怎麼會是東西呢!我是説欠債還債,咱們不欠她什麼……”越描越黑。

    原本水清見魚,經攪和越來越濁,魚蝦全不見了還踩到螃蟹,反被夾去了一大口腿肉。現下東方敬只能哭笑不得地佯裝一切無事。

    “爹,可否請你解釋‘訂親’的意思,孩兒不甚明白。”東方無我笑不見喜色。

    東方敬像是被蟻螫似的坐不穩,“你曉得有恩不報非君子,而爹是武林中人人敬仰的英雄豪傑,向來一諾千金。”

    “説重點,孩兒時間寶貴。”手指一掐,茶杯未破卻留下個凹陷的指印。

    “我也想挑重點説明,可是千言萬語難以一言道盡,不如咱們改天再慢慢聊,你有事儘管去忙。”先採緩兵之計再説。

    他冷然的丟下一句,“烈火剛搶了我們三艘商船。”

    “可惡!沙霸天未免太過分了,他怎能不遵守當初的協議,兩人都説好要結成兒女親家,東方家的長子迎娶沙家長女……”東方敬猛然住口,表情十分難看。

    “爹,你拿我當報恩的籌碼?”很好,他成了廉售的“東西”。

    “你故意釣我的話。”唉!老了,敗在年輕一輩的手中。

    “能否問一句,我未來娘子的長相如何?”他想到那位自稱水玲瓏的姑娘。

    “很漂亮。”記憶中是如此。

    “然後呢?”

    “文靜。”對,她非常乖巧,和另一人完全不同。

    “還有呢?”

    “寡言愛笑。”他記得的不多。

    “再來呢?”

    “可愛。”

    “接着呢?”

    絞盡腦汁的東方敬再也想不出,只有胡謅一通。“天真活潑又善良可人。”

    “她和烈火是同一人嗎?”這才是他要的答案,在冥冥中似乎對他很重要。

    “怎麼可能!她們兩人天差地遠,爹可不會害你娶到頑劣的小妖女,她簡直是集人間之大惡於一身,脾氣壞得和匹悍馬差不多。”十足的小海賊。

    “長相。”

    “我不是説過了,你的未婚妻温柔甜美又善解人意……”他又大肆的吹捧,擔心兒子怪他亂點鴛鴦譜。

    東方無我悒鬱的一瞟,“我指的是烈火。”

    “喔!她呀!”那個野丫頭。

    “對。”

    “我忘了。”

    左頰微微抽動,他的輕笑聲很冷。“爹,你在開我玩笑嗎?”

    “父子倆説出來不怕丟臉,我怕她。”肺腑之言,他當真畏懼一個小女孩。

    “你怕她?!”東方無我眼神古怪的一凝,有些不可思議。

    “她有一雙十分詭異的眼睛,彷彿會把人吸進去似的,因此沒人敢直視她。”她能成為一方梟後,他一點都不懷疑。

    她是人才——做壞事的人才。

    “瞳色呢?”

    “不清楚。”

    “爹,你讓孩兒很失望。”一代大俠竟是沽名釣譽之輩。

    東方敬聞言不在意的一笑,“等你見了她的面就會明瞭爹的感受,她是不凡的娃兒。”

    “也許我見過了。”他若有所思地低聲一喃。

    沒聽清楚的東方敬正要問問兒子説些什麼,忽聞下人來報,門外有位自稱沙霸天的女兒上門依親,問莊主見是不見。

    只見話尾未落,一道旋風似的身影已先行掠出,揚起一片輕塵。

    “真不知道他是大興奮還是打算尋仇,也不等等老人家。”

    罷了,他就在廳裏等吧!

    總沒有公公出迎媳婦的道理。

    可是,娘子談好的婚事和皇上的指婚要怎麼辦?難道東方世家真要淪為海盜窩,從此家業不興?!

    *  *  *

    “哈……真想去看看東方無我的表情,一定青白交加,非常精采。”

    笑不可抑的沙琳娜撫着肚皮,神情得意得像是剛擄劫滿船金銀珠寶、綾羅綢緞,或是打得東瀛人落花流水、慘不忍睹。

    此趟京城之行,她順便把一心要嫁入東方家的沙秋柔也帶來,選在適當時機將人送入朱門,讓他們各償所願地去拼個你死我活,她隔山觀笑話,不管結果是否會皆大歡喜,反正她絕不當受害者。

    老頭子想得可美,既要女兒海上稱霸,亦要得佳婿囊括大江南北的鮮果乾貨,海陸通吃地力壓李氏皇朝,讓他在壞事做盡的下半輩子也能撈個藩王噹噹。

    舂秋大夢作歸作別妄想成真,賊永遠是個賊,官賊豈能混為一談。

    沙二小姐的美色攻勢肯定叫人慾哭無淚!島上的男人可是領教過她的厲害,沒人逃得過她飢渴的羅網,乖乖地任其逞欲一番好逃過她的糾纏。

    蜘蛛精的精神由她發揚光大,寧可錯殺也不放過任何一個看起來可口的男人,不嘗上一口絕不甘心。

    東方無我呀東方無我,你愛上青樓尋歡作樂,本姑娘就大方地成全你,被沙秋柔纏上絕對是劫難,像水加太多的麪糰怎麼也甩不掉。

    敢叫人暗中調查她的底細?她能在海上橫行無阻憑藉的是過人的機智,一、兩個小眼線根本奈何不了她,完全被她揉捏在掌心,隨意放出個假消息就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姑娘家能成為一島之主,沒點本事怎管得了底下一羣暴戾的海盜們,他們也太輕敵了,小看她顛覆風雲的手段。

    寧可我負人,不準人負我,殺一儆百便是最好的警惕,背叛者殺無赦,忠誠不二必有獎勵,這是她收買人心的不二法門。

    該心狠時她絕不手軟,刀起刀落是一顆滾動的人頭,人吃人是她所處的世界,她若不夠強硬、剛橫,下一個死的人就是她。

    為了生存,她必須戰鬥。

    “夜舂,你説東方無我會不會氣得吐血?我把二小姐打扮得像花一般美麗。”一想到那朵大紅花,她忍不住捧腹大笑。

    夜舂沒有她樂觀,“小姐,你的玩笑會不會開大了?我看他好像不太好惹的樣子。”

    “對手越強才越有趣呀!若他弱得像我那三位異母兄長,我連多看一眼都賺懶。”少了挑戰性。

    她只要強者。

    老頭子的種個個軟弱無能,她輕而易舉地就能打倒他們,兄弟姐妹的情誼在她看來不值一粒軟柿子,她向來不看重淺薄的手足之情。

    勝者為王,打殺的生活裏只有強者才有生存權,扯她後腿的人都該死,輕饒不得。

    放歌是她惟一的同母胞弟,看在母親辛苦生她的份上,她願意顧念姐弟之情代為找尋,免得清風島被淚水淹沒。

    至於她的異母大姐,若是有人要她可是雙手奉送,為妻為妾是她沙婉兒的命,帶回去反倒是不幸,失蹤的這段日子她恐怕已非完璧之身,回島只能落個不貞的棄婦之名,男人是不可能放過這已然綻放的甜果。

    即使她身為島主也無法時時看顧那個傻姑娘,一次、兩次食髓知味,要禁就難了,那張其貌不揚的偽面下其實是天仙般的姿容,大娘刻意的保護並不能持久,花到季節總會盛開,牡丹之色偽裝不了清荷。

    三位少爺算不錯了,每次出海都有不小的收穫。至少不曾空手而歸。

    沙琳娜不屑的一嗤,“三艘海船圍攻一艘小不拉嘰的漁船,我們光吃魚就能飽嗎?”

    “話不是這麼説,有總比沒有好吧!你不能要求每個人都和你一樣厲害。”不然人人可都要爭着島主之位不放了。

    知足常樂。

    “夜舂,我發現你在頂嘴。”手一揚,幾滴水珠濺出木桶外。

    夜舂一驚,連忙倒入熱水。“小姐,奴婢為你擦背,這香花的味道合不合你的意?”

    當丫環要懂得察言觀色,尤其是服侍小姐更要謹慎,有一絲絲異樣得立即安份守己不多話,乖乖地做好份內事才能保命安身。

    以前有個姐妹不小心將針留在衣服上刺了小姐,小姐臉上雖然帶着無所謂的笑容,可一轉身就馬上命人將做錯事的姐妹丟入冰湖,並用熱鐵在她腮側烙上賤婢兩字,隨即丟給一羣近一個月不近女色的回航海盜享用,最後被玩死了。

    小姐的心找不到善良,只有殘忍和無情,所以島上的人都怕她。

    不過,她有時也會不經意地流露出孩子的純真,頑皮的整得身邊的人哇哇大叫,而她會躲在一旁笑得無邪,好像從來沒做過一件壞事似的。

    “嗯,你可以刷重些,我不養沒用的人。”沙琳娜語氣輕得如水,可是燙人。

    她苦笑的加重力道,“小姐,這樣成不成?”

    “別擺着一張苦瓜臉,你會影響我泡澡的心情。”微閉星眸,她享受着熱氣的洗禮。

    在長安城內最大的客棧,她包下最幽靜的一處雅居,前後十來間空房都屬於她,沒人會因她的瞳色而來打擾,得以自在安寧的泡着澡。

    找人的事她交給王醜去負責,清風島上的人能信任的不多,他是少數的例外。

    隔不隔屏風對她沒兩樣,以往在暗潮潛游時便是裸着身,沒人敢在她跟前輕薄,妖異的眼一轉,每個均跑得像風般快,就怕她挖了他們的眼珠子。

    “小姐,你泡了快一個時辰,水有點涼。”她的意思是過久了,肌膚都皺起了,可她不敢明催。

    沙琳娜聲音嬌慵的一喚,“小果子,再抬一桶熱水進來。”

    守在門外的少年飛快地提了桶熱呼呼的水,以背撞開門自行進入,笑咪咪的表情像是司空見慣,幫着灑更多的香花進入木桶中。

    在清風島,他年紀小小就成了她的貼身小廝,專門打理她大大小小的雜事,包括提洗澡水和洗背。

    在他眼中,沙琳娜不但是美麗絕倫的女子,而且是他最敬重的神 ,他沒有一絲邪念地只想追隨她,他的心比水還清澈,叫人一眼看到底。

    “小姐,小果子是男的,不適合待在裏頭。”男女畢竟有別。

    她微笑的抬抬眼皮,“小果子,你説呢?”

    “夜舂姐太大驚小怪了,江湖兒女當不拘小節,小姐在船上都是我服侍的。”海盜嘛!何必拘泥於世俗禮儀。

    心中坦蕩蕩就不怕非議,小姐的身子他看了好多回,除了仰慕和尊敬,再無其他非份之想。

    而且,他還沒長大,少了一層顧慮。

    夜舂不快的一瞪,“轉過身,不準回頭,現在小姐是我的責任。”

    “夜舂姐,你不講理啦!想一個人霸佔伺候小姐的權利。”他不服。

    “不想捱揍就給我轉過去,在清風島是拳頭大的人説話。”幸虧小姐教了她幾年拳腳功夫。

    “哼!就會威脅我,總有一天我會打贏你。”掌握成拳,他委屈萬分地搬了張小凳坐在門檻邊,像只沒人要的小狗。

    “再等十年吧!小鬼。”她是吃定他了。

    小果子連哼了三聲不説話,賭氣的數着一片片落葉。

    輕笑不已的沙琳娜掬着水面上的花瓣,“你們倆真愛鬥嘴。”

    “小姐,下回讓夜舂陪你上船吧,小果子再過個一、兩年就不適宜伺候你了。”小姐不像二小姐放蕩,何況女子最重貞節。

    “打打殺殺的血腥你看不慣,萬一吐了我一身誰來服侍我?”她沒有想象中的無情。

    有些人適合拿刀,有些人適合繡花,儘管她刀下死傷無數,但是她對身邊親近的人多少會照顧一下,口頭上的恫嚇不過是要他們安份些,哪一回真下了毒手?

    偏偏這些人就是當真,往往哆嗦一打縮縮脖子,半晌不吭氣的裝死,讓她好笑又好氣。

    不……小姐,我會忍耐。“夜舂臉色微青地抖着手,舀着水故作冷靜。

    “我不做沒把握的事,等你學會一刀斬斷雞脖子、飲雞血再來找我……”

    咚!

    地上躺着一具睜眼的女體,大受驚嚇的僵直四肢。

    真沒用。

    “烈火如狂,你的膽子養不大是跟不了我的。”她低聲的輕笑,繼而狂笑拍着水花。

    接下來沙琳娜的腦海中浮現一幕幕令人發噱的有趣情節,不曉得收到她禮物的東方無我是何嘴臉,大概一掌擊碎大門口的石獅吧?

    想當她的丈夫得有點能耐,老頭子的撮合只會讓她徒生反感。

    十九年來她最恨別人安排她的未來,人家要她往東她偏往西,誰説女子不能是一島之主,她不也打破多年慣例成為海盜首領?

    她喜歡刺激的生活和聽人哀嚎的聲音,有史以來的第一位女海盜她當得快意,武后能登帝位十幾載,她豈能失色於前人。

    惡名也好,傳奇也罷,她只做自己想做的事,誰也不能左右她。

    “東方無我,晚上要記得關牢門窗,不然可是會失身……誰?!”倏地飛身一縱,她被上外衣一束腰。

    “姑娘如此思念在下,怎好不上門一敍呢!”低沉的笑聲令人深覺刺耳。

    沙琳娜套上軟鞋破窗而出,表情充滿冰冷的火氣。“你敢戲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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