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莫愁道:“所以你才對此地特別留神!”
杜青道:“杜某來此不過適逢其會,想不到湊巧會碰上了韓莊主,揭穿了你鐵面無影化名之秘!”
韓莫愁沉思片刻才道:“你那朋友叫什麼名字?”
杜青怒聲道:“你問這個幹嗎?我那個朋友全家都死在你手中,本人雖以身免,也為你殺成重傷,難道你還想趕盡殺絕!”
韓莫愁赫赫一聲冷笑道:“你説的那個朋友必是花三弄無疑,韓某承認用過鐵面無影的化名,但是隻對花三弄一人而已,那個鐵面具也是為了掩藏身份而臨時找來的,除了花三弄之外,誰都不會知道這個名字!花三弄果真是你的朋友嗎?”
杜青也頗感意外地道:“當然是朋友。不過他是被你殺傷後又經我救治了,互相才認識,他沒有告訴我叫什麼名字,只是央求我代為查訪鐵面無影這個人!”
韓莫愁放心了,微微一笑道:“為什麼他會託付給你這樣一個萍水相逢的年青人呢?”
杜青道:“因為他知道我是個劍手,鐵面無影也是用劍的,可能會有機會遇上!”
韓莫愁又道:“遇上了又怎麼樣?是否請來代為報仇?”
杜青道:“你慘殺他全家,激於武林的義憤,我應該替他報仇,可是他並不希望我多事,只要求我找到鐵面無影的下落,通知他一聲,由他自己來處理!”
韓莫愁問道:“他有沒有告訴你我為什麼殺死他家人,為什麼要殺傷他?”
杜青搖頭道:“沒有!雖然我問過,可是他説自己也不知道!”
韓莫愁哈哈-笑道:“不錯!他的確不知道!”
韓莫愁的女兒忍不住問道:“爹!您真的在外面殺過人?”
杜青沉聲道:“據那位老者説他一家九口,慘死在劍下,心狠手辣,令尊確可當之無愧!”
那女孩子惑然問道:“爹!您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韓莫愁神色一沉,叱道:“小孩子家少管閒事!”
韓夫人卻臉含憂色道:“老爺!我知道你不會無故殺人的,因此你必須説明理由,免得孩子們誤會。”
韓莫愁拂然道:“夫人!這件事我自然會有解釋,可是現在不能!”
謝寒月忽然道:“是否怕我們聽見不方便?”
韓莫愁乾笑一聲道:“自然不是,不過這屬於韓某的私事,不足為外人道也!”
謝寒月冷冷地笑道:“那就不對了,我們兩家同有規約,不得在江湖上行走,惹是生非,韓莊主不但違背了規約而且還在外面施展劍法殺人!”
韓莫愁連忙道:“韓某並未使用本名,更沒有泄露行藏,不算違背規約!”
謝寒月冷笑道:“可是韓莊主施展了獨門劍法,又在口音中給人留下了線索!”
韓莫愁微笑道:“花三弄那老頭兒不會泄露出去的,否則他早就將鐵面無影四個字宣揚開了!”
謝寒月道:“你怎知他不會,杜公子就已經知道了!”
韓莫悉道:“杜青是唯一知道的人,而且也是湊巧才碰上的,韓某敢擔保此外再無別人知道!”
杜青沉聲道:“就是杜某一個人已經足夠了!”
韓莫愁深沉地道:“杜世兄!你年紀還青,在江湖上好好混還有無量前程,最好不要自投絕路!”
杜青冷笑道:“韓莊主是否在威協杜某!”
韓莫愁陰森森地道:“韓某沒有這個意思。你不明是非曲直,最好不要多管閒事,花三弄與韓某之間的怨仇,你可以告訴他韓某的所在,叫他自己來解決!”
杜青道:“那當然!我想你們之間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也懶得多管閒事!”
韓莫愁笑道:“這就好!可是除了花三弄之外,你必須守口如瓶,不管是韓謝兩家的糾紛,抑或是鐵面無影的真相,你都不得與他人提及,否則你就活不長了!”
杜青道:“我走出這裏後,你還管得到嗎?”
韓莫愁道:“無論你走到那裏,韓某的眼睛都會跟到那裏,韓家有的是人手,在我與花三弄之間的問題沒有了結以前,韓家的人會不分日夜地跟蹤着你,監視着你,只要你有一點不對,隨時隨地都會有人收拾你!
杜青傲然道:“你們如果有這麼大的神通,杜某就不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來了!”
韓莫愁道:“那是我們的疏忽,也因為以前從沒發生過意外,才大意了,今後你就沒有這種機會了!”
杜青道:“我倒想試試看!”
謝寒雲這時又湊了過來道:“杜大哥,這是何苦呢!你跟他們嘔氣有什麼意思,雖然你今天瞞過了他們,那是因為你在暗處,他們在明處,以後你們的地位對調了,你明彼暗,韓家的個個都是鬼精靈,行事不擇手段……”
韓莫愁微微變色道:“三小姐説話太過份了!”
謝寒雲怒道:“難道我説得不對,看看你們今天對老王所用的手段,連在測試的時候都想搗鬼。”
謝耐冬喝道:“死賤人!你還叫老王!”
謝寒雲抗聲道:“我不叫老王叫什麼,他是奴才。”
謝耐冬伸手又想打她,謝寒雲大叫道:“娘!你再碰我一下,我連你也不認了。你失節改嫁,我不能跟着你去把奴才當祖宗!”
謝耐冬氣極下摑,卻被韓莫愁擋住了,苦笑着勸道:“謝夫人!王大俠甘心作奴才,你又何必替他去爭名義呢!這樣最好!”
謝耐冬怒叫道:“你怎麼不給你的女兒當奴才!”
韓莫愁笑道:“豈只是奴才,我還當牛馬呢?事實上天下父母那個不是子女的牛馬!”
謝耐冬哼了一聲,謝寒雲卻扳着臉道:“娘!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了,雖然你那一掌沒打到我身上,可是我們母女之情就到此為止。”
謝耐冬怒叫道:“滾,小畜生,我也不要你這種忤逆的畜生!”
謝寒雲沉聲道:“你叫我滾那裏去?”
謝耐冬吼道:“隨便你滾到那兒去!只是別再給我看見,否則我一定殺了你!”
謝寒雲道:“我回家,要想不見我,除非你不回去!”
謝耐冬剛想開口,謝寒月卻道:“寒雲,你怎麼能這樣對自己的母親!”
謝寒雲冷冷地道:“大姊!是不是你也要把我趕出謝家!”
謝寒月一怔,知道這小妮子已經犯上了牛性,一句話不對,可能會逼使她走上更絕的路,沉思片刻才道:“你是謝家的女兒,我怎麼能趕你出去呢?”
謝寒雲道:“那麼你該叫她離開謝家,否則她會殺我!”
説時用手一指謝耐冬,使大家都怔住了,最後還是杜青道:“謝夫人!王世伯的故里在淮陽,家中頗有資財,那個地方風光秀麗,不遜金陵……”
謝耐冬怒聲道:“你要我到揚州去?”
杜青笑笑道:“王世伯家中沒有別的親人了,夫人應該把他的骸骨送到那裏去,再説偌大一片家業,也該有人去管理一下,這個責任夫人無從推卸!”
謝寒月也道:“娘!杜公子的建議頗有道理。”
謝耐冬哼聲道:“你也要把我趕走?!”
謝寒月黯然道:“娘!女兒怎敢如此居心,不過您為謝家的犧牲已經夠了,應該卸下擔子,讓女兒來分勞,您到揚州也是您最好的歸宿,一切都看在死去的王世伯份上!”
謝耐冬臉色激動了很久,突然又放聲大哭起來,謝寒月低聲道:“娘!女兒這種做法絕無私心,謝家的擔子女兒一定好好地挑起來,您明白女兒……”
謝耐冬一把拉着她的手哭道:“寒月!孩子,我相信你,所以我才把家先交給你,其實謝家的責任也不該你來負責,那是寒星的事,可是我實在不放心她!”
謝寒月悽聲道:“娘!別説了,女兒全明白……”
謝耐冬一抬頭道:“好!我到揚州去!”
杜青連忙道:“在下可以護送夫人前往!”
謝耐冬冷冷地道:“那倒不必,我雖然是再嫁,也不是偷偷摸摸見不得人的事,我大可正大光明的前去!”
謝寒雲冷笑道:“每年她都跟老王出門一次,自然早已去過揚州,也許早就以王家的女主人自居了!”
謝耐冬怒瞪她一眼,神色忽轉抑怨,悽聲道:“我不必否認,非俠與我定情還在你……
你父親之先,如果不是為了謝家,我早就嫁給他了!”
謝寒月道:“娘!這些事我已經告訴過她了!”
謝耐冬道:“可能還有別的人不明白,因此我必須把話説得很清楚,在二十五年前,我認識了非俠,感情已經到了可論嫁娶的程度,可是那時候正是我們謝家最不幸的時候,男人都死光了,親生的女兒也只剩我一人,為了應付三年一度的比劍,我只有嫁人找個代表!”
謝寒雲道:“你那時為什麼不嫁給老王呢?還是怕他被人殺死!”
謝寒月連忙道:“不是的,那時謝家已連輸三場,如果再輸一場,我們就輸定了,而王非俠那時其他武功雖然很好,劍法卻非常生疏,如果參加比劍,一定會被人殺死,他並不怕死,卻不肯因此耽誤了謝家的事,所以千方百計,在終南山中找來一個精通劍術的故友,那就是我們的父親,他一力促成這件婚事,挽救了謝家的家運……”
謝寒雲呆了一呆道:“你們一直説他是謝家的恩人,就是這個原因嗎?”
謝寒月道:“自然還不止此,爹死後,他自甘屈身為擁僕,幫我們料理家務,維持謝家的一切,他所作的犧牲,的確夠我們終身感激……”
謝寒雲道:“我知道,他臨死前我不是還拜過他嗎?”
謝寒月輕嘆道:“恩重如山,一拜豈足以報!”
謝寒雲道:“他的犧牲只為了一個人,又不是真心為了我們謝家,拜一拜已足夠償付他的情了!”
謝寒月還要説話,杜青已插嘴道:“我們如果體念王世伯臨終前的願望,便不該説得太多!”
謝耐冬與謝寒月都不作聲了,韓莫愁笑了一笑道:“對!這是個很理想的結束,求仁得仁,王大俠雖死而無憾矣,府上的家務如果解決了,便該解決眼前的問題。”
杜青一笑道:“眼沒有什麼嚴重的問題,除非韓莊主有意與我過不去!”
韓莫愁道:“韓某對閣下已經容忍太多了,只要你放下劍冊,我們絕不干擾你的行動!”
杜青笑道:“你説得好聽,目前你對我容氣,正因為劍冊在我手中,怕我毀了它,否則你怎會那麼大方,聽任我出去通知花三弄。”
韓莫愁怒聲道:“胡説,韓某作事向來敢作敢當,花三弄的問題韓某遲早都會解決!”
杜青道:“你如果不怕他知道,當初為什麼要喬裝易名,殺死人家全家後,連下落都不留一個,如果我把劍冊給了你,你絕不會放過我的!”
韓莫愁叫道:“我答應了謝小姐,她可以保證!”
杜青道:“性命安全是杜某的,人家答應了有什麼用,她又憑什麼來保證。”
謝寒月連忙道:“杜公子,我相信韓莊主不會違約的!”
杜青道:“如果杜某不明不白地被人殺死了,你即使替我報了仇,對我又有什麼好處,不行,眼前我只相信這本劍冊才是真正的保證!”
韓莫愁怒聲道:“你以為這本劍冊真能保證你安全嗎?”
杜青道:“那很難説,可是你殺了我,絕對無法將劍冊原封取回,如果你得回的是一堆碎紙……”
韓莫愁與他的兩個女兒都拉出劍,準備上前圍攻,可是杜青用手比着劍冊,做出個要撕毀的姿勢,韓莫愁連忙又喝止兩個女兒道:“真真!萍萍!不得魯莽,如果這劍冊有一絲毀損,我怎麼對得起以前的先人……”
杜青哈哈一知道:“你到底還是怕的,因此這本劍冊才是最好的保障,我怎麼會傻得還給你呢?”
韓莫愁硬蹩着性子道:“杜青,韓某為了對祖先有個交代,不得不接受你的要挾。”
韓真真急道:“爹!您打算讓他把劍冊帶走?”
韓莫愁沉聲道:“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呢?不過我鄭重警告你一聲,絕對不可拆開冊外的封條!”
杜青道:“劍冊在我手上,你憑什麼限制我的自由!”
韓莫愁臉色陰沉地道:“你不妨試試看,只要你敢動一下,立刻就將死無葬身之地!”
杜青冷笑道:“由此可見你的奸詐了,你分明缺乏誠意,我才不肯上你的當!”
韓莫愁叫道:“韓某怎麼缺乏誠意了?”
杜青道:“你具有隨時隨地殺死我的把握,也準備一天十二時辰內,絕不放鬆對我的監視,如果沒有劍冊護身,我豈非更難逃過你的毒手!”
韓莫愁道:“監視是必須的,可是你不能犯韓某的規定,韓某絕不下手對付你!”杜青道:“你殺死花三弄一家九口,足見你是個心狠手辣之徒,杜某實在不敢相信你!”
韓莫愁道:“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反正韓某已經把話説在前面,如果你敢動一動劍冊,或是將花三弄的事對別的人道及,韓某殺了你,謝小姐也沒有話説了!”
謝寒月道:“杜公子,依我説你把劍冊還給他們算了,何必因此而自惹麻煩呢?”
杜青道:“不是惹麻煩,我怕死得不明不白,到時候他可以誣指我違反了規定,又死無對證,那不是太冤枉了!”
謝寒月道:“你帶着劍冊,人家同樣可以對付你,而且更多了一個藉口!”
杜青笑道:“劍冊在手,我可以作個安排,叫他們投鼠忌器,在暗算我之前,先考慮一下劍冊的安全!”
謝寒月道:“沒有用的,你隨時都在別人的監視下,趁你的睡覺的時候,人家也可以對付你!”
杜青道:“所以我必須先找個地方把劍冊藏起來!”
韓莫愁冷笑道:“你的行蹤沒有一刻能逃過監視,韓某倒是很歡迎你藏起來,免得韓某費神!”
杜青淡笑道:“如果我躲在謝府安身,韓家的人是否也能跟蹤監視?”
韓莫愁不禁一怔,謝寒雲叫道:“對!杜大哥!到我家去,那是韓家人唯一跟不到的地方!”
韓莫愁搓着手道:“謝小姐!這就難辦了!”
謝寒雲叫道:“有什麼難辦的,是你自己不好,你如果行事光明,杜大哥怎會用這種手段來對付你,我家的庭院規定是你們禁止前來的地方!”
韓莫愁道:“不錯!可是謝小姐必須保證他不去偷看劍冊的內容,否則韓某就無法遵守規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