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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邊城無可奈何地跟着杜雲青走去,到了林子裏,果然是紀小如眼一個手舞雙刀的青衣女子鬥得正烈,旁邊還圍着不少看熱鬧的的人。杜雲青悄悄地問道:“是不是令師妹?”

    邊城點點頭,杜雲青一推他道:“那就快上去分開她們,等你們走了.我再去跟小如見面。”

    邊城見那兩個女孩子鬥得正烈,而且雙方都使出了性子,似乎要拼命了,連忙抽劍上前,一下子把兩個人分開了道:“別打,別打,都是自己人。”

    紀小如見是邊城,連忙道:“邊大俠,您來得正好,評評理,這個女的説她是……”

    邊城忙道:“她是我的師妹白紉珠,大家都是自己人,一定是有了什麼誤會,看在我的份上……”

    那女郎也叫道:“師哥!這女的是什麼人?”

    邊城遭:“是天馬鏢局的紀小如姑娘,也是熟人,師妹,我有要緊的事找你,快跟我走。”

    他拉住了那女郎的衣服,回頭朝紀小如道:“紀姑娘,很對不起,我跟敝師妹有要事得辦,晚上我再來向你道歉陪不是,解釋今天的誤會。”

    那女郎還想説什麼,可是邊城道:“師妹,有話回頭再説,這麼多的人,打架多難看呢?快走吧!”

    拖了那女郎,排開人羣走了。紀小如倒是怔住了。徐明已經得到了杜雲青的暗示,上前説道:“紀姑娘,杜爺在酒棚子裏等着你,因為都是熟人,他不便出來,消消氣兒,見了杜爺再説吧,這地閒人太多.”

    紀小如看看周圍的人羣,也有點不好意思,低着頭跟徐明到酒棚子裏,果然看見杜雲青坐在圍屏後面,千萬分委屈地道:“杜大哥!你好壞,看着人欺負我…”

    杜雲青笑笑道:“我根本不知道你來了,是徐大哥説你在林子裏跟人打架,對方卻是邊兄的師妹,我怕不好意思,叫邊兄把你們拉開了,小如,你怎麼會到這兒來的呢?”

    紀小如紅着眼睛道:‘我是來找你的。”

    杜雲青道:“要找我幹嗎不直接過來?”

    紀小如道:“我根本不知道你在那裏,只好跑去問杜大姐,好陪着我一起來,看見你在這兒跟個女的喝酒,杜大姐不讓我過來,説是你們有要緊事,我瞄着事情也不太對勁,不敢上前來打擾,只好在林子裏等着,看見那個女的跟你喝酒又掉碗,最後還表演了一手劍法,杜大哥,那個女的是誰?她的劍法可真高!”

    杜雲青皺眉道:“這話以後再説,先講你怎麼跟那位姑娘打起來的?我是説邊兄的師妹。”

    紀小如道:‘她跟我一起藏在林子裏,有個人遞了張宇條給她,行動很鬼崇。我已經在懷疑了,誰知道她看了紙條之後,居然跑來問我,是不是要來找你?”

    杜雲青一皺眉道:“你怎麼回答的?”

    紀小知道:“我當然承認了,這又不是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可是她聽了之後,就拔出刀來説叫我回去,以後也不準再來找你,我當然不服氣,吵了幾句,就打起來了。”

    杜雲青嘆了口氣道:“胡鬧,胡鬧.簡直豈有此理。”

    紀小如道:“杜大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那個女的又是什麼人,為什麼不讓我來找你?”

    杜雲青道:“她是邊城的師妹白紉珠,也是寒星門中最新出道的寒星刀,目前我知道的僅是如此而且。”

    “可是她為什麼不讓我來找你呢?”

    杜雲青道:“我也不清楚,不過最近發生了很多事,關係到整個武林的大勢,也許她有很重要的事。”

    紀小如道:“你騙人,再有什麼重要的事,跟我找你又有什麼關係呢!杜大哥,到底是為什麼?”

    江雲青嘆了口氣道:“小如,我要是知道了,絕不會瞞着你,不過這一兩天之內,發生的變化太大了,我一時也説不清楚,等我弄明白後再告訴你,你是跟杜九娘來的?”

    “是的,我的鏢局總算是撐了起來,可是我什麼都不必做,全靠馬叔叔一個人忙着,今天一大早,居然有九票生意上門,馬叔叔也不知道是否該接下來,只好找你問問。”

    杜雲青哦了一聲道:“有九票生意?”

    ‘不錯,其中四票是老主顧,馬叔叔認為沒問題,還有三票是由神龍幫轉過來的,而且有神龍鏢局拔過來的人加以證實,也沒多大問題.接下來並不費事,隨便派個人,帶上鏢旗都能平安抵達,只有兩票是新客户,偏又數目很大;如果推掉,對鏢局的信譽有損,要接下來,又不知底細,而且也分不出人手來.”

    杜雲青想想道:“你把路子跟杜九娘商量一下、”

    “我交給她了,她説要調查一下再作決定。”

    杜雲青道:“那就等她調查過後再説好了。”

    “可是貨主很急,明天就要聽迴音了。”

    杜雲青道:“有一天功夫就夠了,你先回局子裏去,把七票老主顧的單子安排一下人手先保出去。剩下的兩筆等明天我去跟他們交涉,是接還是拒,我會斟酌的。”

    紀小如興奮的道:“杜大哥,你答應幫我的忙了?”

    杜雲青道:“我不是託杜九娘轉話説我答應了嗎?”

    紀小如高興地笑道:“杜大姐雖然説了,可是沒有你親口一句話,我還是放不下心。”

    杜雲青嘆了口氣:“小如,我答應的事絕不會更改的,何況我也真需要找一分工作呢現在事情鬧大了。我這算命的攤子擺不下去了,只有靠保鏢來混飯吃了。”

    紀小如道:“好極了,我馬上把約子送來,聘你為總鏢頭,有了大哥來撐場面,天馬鏢局什麼鏢都敢接了。”

    杜雲青道:“也不必送約子來,你填好了就寫上我的名字好了,我們之間還要什麼手續,大哥一句話,就把命賣給你好了,不過我要明天上午才能到鏢局去,今天我還得把一些事料理清楚。”

    紀小如撅起嘴道:“杜大哥,兩三天才找到你……”

    杜雲青苦笑道:“小如,這兩天發生的事是你無法想像的,如果你急於知道詳情,不妨去找杜九娘問問,只是行動要謹慎一點,因為人家的身份是隱密的,如果因為你而宣泄了出來,咱們就太對不起人了。”

    紀小如本來滿肚子的委屈,可是杜雲青最後一句話中咱們兩個字使她滿臉雲霧全消,這兩個字表明瞭她在杜雲青心中的地位,因此她也要裝出點懂事的樣子,不能再那麼孩子氣了,挑着眉毛笑了一笑道:“那就算了,杜大哥,我還是回鏢局去等你吧,我是個女孩子,跑到杜大姐那兒也太引人注意,明兒一早,你可得準來。”

    “當然了,那兩筆生意是否要接下,還等着我決定呢,我豈能開這種玩笑,從明天開始,我也搬進鏢局子裏住了。”

    紀小如這才歡天喜地的走了,徐明湊過來笑道:“杜爺,您還真有兩手兒,窮途潦倒中,都會有佳人垂青,黑天白地的,會有個大姑娘冒出來為您拼命爭風打架……”

    杜雲青苦笑道:“徐兄別開玩笑了行嗎?”

    徐明遞上個小紙卷笑道:“胖子可不是空口説瞎話,這是那位寒星刀白姑娘袖裏掉出來的,她也是看了這個紙卷兒,才跟紀姑娘打起來的。”

    杜雲青展開紙卷,卻是跟先前同樣的字跡寫着:“身畔之女姓紀,系寒月膩友,欲偕連理,小心情敵。”

    杜雲青看了臉現愠色道:“這簡直豈有此理。”

    徐明卻笑道:“杜爺,再納悶兒的事我也能理出個頭緒來,今兒個可把我難住了,那位白姑娘根本就沒見過您,否則她早就來找您了,可是這紙捲上的口氣看來,好像她跟您已經很不錯了似的,而她居然會為了紙捲上的話去找紀姑娘拼命打架,這是怎麼説呢?”

    杜雲青嘆了口氣,把紙卷掖在袖口兒邊上問道:“徐大哥,遞紙卷兒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徐明笑道:“那好找,是個長了鬍子的大男人。”

    “徐兄能夠摸清他的底子嗎?”

    “不用摸,這傢伙姓雷叫雷大鵬,是九門提督府的班頭兒,常在四城晃動,大夥兒管他叫雷大鬍子。”

    “我的意思是在不着痕跡的情形下,架住他再詳細地掏掏他的底細,這傢伙很不簡單,剛才塞在銀包裏的紙卷兒也是同一人之手,這得好好兒問問。”

    徐明不禁一怔:“那倒沒注意,回頭我就找兩個弟兄去,這傢伙透着邪門兒,社爺,什麼時候要回音?”

    “明天上午,我在鏢局裏候信,還有鏢局裏接到了兩票來歷不明的重鏢,小如已經託九娘去調查了,也請你多費心,明天我要決定是否該接下來。”

    徐明道:“這個我已經知道了,假如真是對方有意要天馬鏢局的難堪,一時是很難刺探出詳細的,杜爺,如果怕麻煩,還是推掉的好。”

    “麻煩?我進天馬鏢局就是為了要找麻煩。”

    “那就放手接下來再説,不必去調查1”

    “不!我還是要了解清楚,萬一不是對方的主意,我就須全神貫注,親自跟了去了。”

    徐明笑道:“杜爺,不管是不是,您都不必跟着去。假如這是一流宗的主意,一流宗已經換了主兒,那位郡主不會讓人來刺激您的,假如跟一流宗無關,就沒有人敢動那兩件鏢,您插面鏢旗也能送到地頭兒。”

    杜雲青笑道:“我擔心的是有人故意不讓我在京城裏耽下去,變着手段支使我離開。”

    徐明點點頭道:“是的,這一手兒也得防防,那我就出動全力,分頭進行,明兒一早就給您迴音,杜爺,您可真能找麻煩,一夜之間交下了三件差使,我那些小弟兄這一晚上可就別想睡覺了。”

    杜雲青笑笑道:“那可是你自己找的,如果你不在這兒擺攤子,交上我這個朋友,我也不會沾上你了。”

    徐明笑道:“説歸説,為您出點力,胖子還是捨得拿性命巴結上的,因為您這份兒風標值得人巴結,一位郡主、兩位俠女都在為您害上相思病,胖子能湊上一腳,這是胖子的光榮,別人想已結還沾不上邊兒呢。”

    杜雲青苦笑一聲,信步踱回廟裏,他的住所是在後院,也是香客們不準進入的地方,倒是很幽天然,玄真老道在月洞門口等着,似乎要跟他説話。杜雲青卻搖搖手道:“道長,咱們改天再聊吧,今兒我可沒空,你要問的話我知道的你全知道,我不知道的,你問了也沒用。”

    玄真子道:“貧道只是想問問大俠,有沒有要貧道效力的地方,並不想問大俠什麼秘密。”

    杜雲青道:“杜某沒有秘密,與道長各行其是,對道長的盛情,杜某隻有心領,卻不敢麻煩道長。”

    “這是什麼話呢?在某些事情上,我們是殊途同歸。”

    “不,只能説機緣巧合,同船過渡而已,下了船,我們就各奔東西了,大家都有自己的目的。”

    “可是在船到中流.遭遇風浪,我們必須同舟共濟。”

    “目前尚非其時,風雲險惡可測,還只在暗地醖釀,而且目標對準着杜某個人.道長要免麻煩,還是遠離的好。”

    説着他走向自己的居處,邊城聽見他的腳步聲,早就摹簾以待,他走了過去,但見剛才那個女郎滿面通紅,訕訕地站了起來。

    邊城笑道:“師妹,杜兄跟你雖是初會,但相互淵源很深,就如同是一家人了,有話你直説不妨,我在前面找老道士下棋等你,你們談談吧。”

    邊城顯然是想避免一個尷尬的局面,所以搶先要離去,可是他來到杜雲青身邊,又低聲道:“杜兄,敝師妹只是孩子氣重了一點,心中並無惡意,請多原諒她一點。”

    杜雲青笑了一笑,拉着邊城道:“邊兄,你別走,還有很重要的問題待商討,至於我跟珠姑娘之間的事,那更不成其為問題,幾句話就解決了。”

    邊城被拖了進來,白紉珠也感到如釋重負,顯然地她也很希望邊城能在旁邊,杜雲青笑着坐了下來,從頸項貼胸處取下了一具小小的玉鯉魚;白紉珠也紅着臉取出另一個,兩條魚都是半面的,合在一起恰好成了一條整個的鯉魚。

    杜雲青拿着玉魚,苦笑道:“這是我恩師昔年與白仙子定情的信物,那時他們互相都不知道對方的身份,直到相互瞭解後,才想到可能因為信念立場原因,無法結合,因而各取一,盟誓説希望能緣訂再生。他們的想法中是彼此還年輕,大家都有傳宗接代的責任,各人都可能會為了責任而另行婚嫁,但希望能以對方的子女互結連理而補此情天之缺,即以這一對玉魚為憑,是不是這樣的?”

    白紉珠點點頭,低聲道:“是的,姑姑也是這樣告訴我,可是她老人家發現對柳師伯負疚實在太深,發誓一定要聽見柳師怕再娶的消息後才肯嫁人,那知一等就是三十年,現在已心若死灰,才把這半條玉魚給了我。”

    杜雲青嘆了一聲道:“思師也是同樣的情形,一直到他老人家臨終時才把這信物交給我,卻並沒有規定要我一定要遵守約束。”

    邊城與白紉珠的臉色都微微一變。杜雲青道:“相信白仙子對珠姑娘也説過同樣的話,因為這只是他們本身的一項信約,硬加到第三者身上就太勉強而不合理了。”

    白紉珠憤道:“我姑姑可沒有這麼想,她對這項信約十分重視,因為我是她的侄女兒,才交給了我。”

    杜雲青一笑道:“我相信白仙子也是有條件地要求珠姑娘履約的,至少絕不會盲目地把珠姑娘的終身託付給一個未知的命運,所以珠姑娘在邊兄處得知我是寒月傳人時,問得很詳細,假如我是個身有殘缺,或是個又醜又怪的男人時,珠姑娘也有權利不受這個約束。”

    白紉珠終於點點頭道:“姑姑雖然説過,但她也認為那情形不太可能,柳師伯本人是個風雅儒秀的人物,在選擇傳人時一定不會太差的。”

    杜雲青道:“這是白仙子安慰姑娘的話,她應該知道寒月劍法是以一種罕異的內功為基礎,必須要有特殊體質稟賦的人才能承繼,恩師找到我時,已經很遲了,來不及看我從基礎練起,不得已乃用移玉心法把他老人家的修為轉註給我,因而才使他老人家提前五年離開塵世。”

    白紉珠沉默片刻才道:“杜大哥,那些話都不提了,現在我總算找到你了,我也知道這玉鯉的信物是有伸縮的,雙方都有權拒絕,我還等你一句話。”

    杜雲青答覆得很乾脆:“杜某已經三十歲了。”

    白紉珠一時不明白他的意思道:“我二十三歲,這年齡差距並不大。”

    杜雲青微笑道:“姑娘會錯了我的意思了。我只是告訴姑娘,在我們家鄉男人在二十歲前,很少沒成家的。我如果不想遵守這個約束,早已娶了老婆了。”

    白紉珠的臉紅了一紅,低聲道:“杜大哥如果對我這個人不願意,還是可以不答應的,尤其在我剛才那番表現後,你也有理

    由不要我!”

    邊城笑道:“杜兄珠師妹經我開導後,也自悔孟浪,她對你目前的情況已經有了相當的瞭解,事前並沒有任何消息,乍然而來,當然不能要你把過去的交誼完全抹殺,何況家師也交代過,找到寒月傳人時,對方很可能已經娶妻生子,因此珠師妹要求的只是能夠容下她,有她的一個名份已足,絕不想獨佔……”

    杜雲青一笑道:“這個不是太委屈姑娘了?”

    邊城笑道:“芙蓉郡主是京師第一才女,眼高於天,連她都對杜兄青眼獨加,可知杜兄是人中麟鳳,也不是珠師妹能獨佔得了的,這倒不稱什麼委屈……”

    杜雲青一笑道:“芙蓉的事不必談了,我跟她原本也沒什麼,今後也不可能再進一步了,只是小如那邊,我希望珠姑娘能去道個歉!

    白紉珠的臉色又是一變!杜雲青道:“以我未婚妻子的身分去道個歉,這是應該的,因為人家是個女孩子,在眾目睽睽之下,為爭風而打架,對她的名譽有虧,而且珠姑娘並沒有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更沒有向她説明自己的身份,這是珠姑娘的不對!”

    白紉珠的臉色轉緩過來道:“那當然是應該的了,只是這對她不是太殘忍了一點嗎?”

    杜雲青一笑道:“我由始至終就對她沒存什麼心,完全把她當做個小妹妹,我覺得越早讓她知道越好!”

    他拿起玉魚,把自己的那一半給了白紉珠,卻保留了她的一半道:“珠姑娘,假如你不嫌棄杜某人是個落魄潦倒的江湖人,我們之間的事就算定了!”

    白紉珠瞟了杜雲青一眼粉瞼嬌羞地收起玉魚。邊城笑道:“好!好極了,我要把這個好消息儘快稟告家師去!”

    杜雲育道:“白仙子尊駕駐所在何處?”

    邊城道:“家師因為京中熟人太多,不便來此,暫時住在北通州的的一隊田莊中,那是白家的祖業……”

    杜雲青看了白紉珠一眼道:“紉妹,我們的名份既定,此後就是禍福與共了,我有件事希望你能從實地告訴我,關於你我之婚事,你還告訴了誰?”

    白紉珠道:“沒有呀!這事只有姑姑跟我兩人知道,連師哥都不知道!”

    杜雲青掏出袖中紙卷道:“你是看了這個紙捲去找小如打架的,假如沒有人知道你我的事,怎會寫這個條子!”

    白紉珠也怔住了道:“是呀!當時我看了字條,糊里糊塗就找到紀姑娘理論去了,並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

    邊城也詫然道:‘字卷是什麼人給你的?”

    “是個大鬍子男人!”

    杜雲青道:“是九城捕頭雷大鬍子。”

    邊城不禁愕然道:‘是他?這傢伙才氣平平,手底下功夫也不見得出色,只因為他本身是個混混兒出身,人頭兒熟,耳目靈通,又善於逢迎,才幹上這個差使。九城捕頭本來就是個不好當的差使,因為龍蛇混雜,一個不小心,得罪了大有來頭的主兒,連本官都吃不了兜着走。

    “雷大鬍子接事後,倒沒有出過什麼庇漏,因為他眼皮子活.這個差事但凡稍有點氣節的人都不肯幹,什麼事都得管,什麼人都不敢得罪,只有他這種人才可以幹得下,可是我卻沒想到他竟是深藏不露……”

    杜雲青笑笑道:“邊兄可把他看得太神了,雷大鬍子不過是個庸才,字卷兒是他遞的,可不是他寫的,那跟塞在銀包中交給我的字條是出自一人之手,字跡絹細有力,極似女子的手筆。”

    邊城把字卷又看了一遍,而且放在鼻子前聞一聞道:“不錯,是個女子寫的,這上面還帶着一點脂粉的氣息,奇怪的是這種氣息很熟,我好像在那兒聞過似的。”

    杜雲青一笑道:“邊兄有辨嗅識人的本事。”

    邊城道:“這不算什麼了不起的本事,寒月門下,差不多全有這個能力,因為我們生長在關外,除了習武之外,只有獵貂為消遣,貂性最靈,毛色雪白,跟雪地是一個顏色,目色極難辨別,完全要靠嗅覺去找尋它的蹤跡。”

    杜雲青道:“‘邊兄既是對這種氣息很熟悉,想必見過那個人了,不妨想想平時跟那些女人來往過。”

    邊城苦笑道:‘這可難了,光是我棲身的禮王府內眷就有上百人,上那兒記得清去,我還是去找雷大鬍子問問,還容易找到答案。”

    杜雲青道:“那倒不必了,我已經請徐兄派人去找雷大鬍子問話,現在我們要研究的是遞這紙卷的人用意何在,是敵是友,如果從第一張紙條上看,她好像是一流宗的以外的人。

    可是這個字卷,卻又近似一流宗內的人所為,我才深感不安。”

    邊城想了一下道:“是啊,這個人不僅對清華郡主的底子很清楚,對我寒星門中的事也很清楚,珠師妹跟杜兄之間的事,家師連同門都沒告訴,這個人居然知道了,這件事是值得推敲。”

    三個人都苦苦地想了一陣,仍是沒有結果。杜雲青一嘆道:“不去想她了,看着徐兄在雷大鬍子處能否問出結果來,不過找們一定要找出這個人,瞭解她的立場與居心,一個對我們太瞭解的人,如果是敵人,那就太危險了。”

    邊城道:‘我對這氣息已經有了印象,再次見到那個人時,一定會找出她來的,現在兩位談談,我要回去了。”

    杜雲育道:‘我也要走,紉珠,你住在那裏?”

    白紉珠道:“我住在客棧裏。”

    杜雲青笑道:“不必再麻煩了,我已經答應給紀小如幫忙,以後要住在鏢局裏,乾脆你也住到那兒去吧,在鏢局裏掛個鏢師的名字,大概沒問題的。”

    白紉珠一怔道:“杜大哥要我也去保鏢?”

    杜雲青道:”是的,杜某身無一技,只有以此謀生。”

    白紉珠似乎還不太願意,但是邊城卻道:“師妹,你跟杜兄住到鏢局去也好,多少也有個照應,因為我要立刻趕到通州去叩詣師尊,報告近來的情形,無暇照顧你。”

    白紉珠道:“我又不是小孩子,用不到人照顧。”

    邊城笑道:“師妹!你可不能任性,目前的北京波詭雲橘,像你這種涉世未深的人,最容易上當,似乎已經有人盯住了我們,像那個紙卷兒,如果再遞一張過來,你若是分辨不出真假,很容易又被人利用了。”

    白紉珠臉紅了道:“我下次會注意的。”

    杜雲青道:“紉珠,下次對方不會再採用這個方法了,如果變個法子,用別一種籍口,你是很難防的,何況鏢局裏來了兩票來路不明的生意,好像是存心要考驗我這個剛上任的總鏢頭,你正好可以幫幫我的忙。”

    最後這句話使得白紉珠無法反對了,她跟杜雲青之間的婚約,就憑一句話而定了,杜雲青有了事,她不幫忙誰幫忙呢?

    杜雲青把房中略略收拾了一下道:“紉珠!你騎了馬來的吧,我們這就進城去,城門已經關了,恐怕還得麻煩邊兄叫個門了。”

    邊城笑笑道:“沒問題,我相信現在不用我,城上也不敢阻攔你出入的,杜兄現在也是名人了。”

    杜雲青輕嘆道:“所以我要搬到鏢局去,在這裏離徐明太近,對他很不好,他已經隱跡了多年,好容易建下這個掩護,一下子害他揭開了就太對不起他了。”

    邊城一笑道:“杜兄!假如你認為宮裏對他不注意,那就太輕視官府的能耐了。徐胖子這個酒棚遠在你未來之前就被人看上了,因為他這兒每天來的客人都很多,有些是在內城的混混兒,不該天天來的也來了,那已經使人有所懷疑,所幸地佔了玄真觀的光,玄真老道士本身就是個問題人物,官府中還以為他是玄真子的外圍眼線,才沒有怎麼樣他,再者他那一身肥肉也是掩護,沒有人會想到他是夜遊神,否則早就有人砸他的攤子了。”

    杜雲青心中微驚,覺得這有告訴徐明一聲的必要,可是他到了酒棚中時,徐明已經離開了。

    杜雲青知道他一定是去辦事了,不是偵訊雷大鬍子,就是調查那兩家客户了,反正約好晚上在春花老九家見面的,等到時候再説吧。

    牽了馬,邊城自己騎了馬來的,白紉珠的馬則掛在樹林裏,毛色全黑,跟邊城送給杜雲青的那匹馬走在一起,黑白分明,十分有趣。”

    來到城門口,果然門上沒等他們招呼,就把旁邊的側門打開了。北京城是直都所在,事務繁多,雖有宵禁,只是禁止一般百姓出入,外城都有側門,以使那些隨時有公務的人出入,三個人策馬進城時,那個門官親自在門上迎着:“邊爺好,杜爺好,二位才回來。”

    杜雲青一怔道:“你認識我?”

    門官笑道:“今兒早上邊爺送杜爺出城的,下午時清華格格又特別吩咐説杜爺往後經常要出入,一定要給杜爺留門,小的老遠就看到杜爺的馬匹了。”

    江雲青心中感慨很多,他最討厭這種特權,但是卻勢必接受不可,因為他有這個需要。

    尤其是進入鏢局之後,不一定什麼時候有事需要進出城去一趟,雖然這城牆攔不住他,但他卻不能再僅着輕功高來高去,因為這是京城,特別是對方以官府的身分在跟他作對的時候,很可能就以這個罪名來找他的麻煩。

    如果是瞭然一身,他根本不在乎,但身為天馬鏢局的總鏢頭,他就得受拘束,以前惹了事,飄身一走,現在官方可以因他的緣故去查封鏢局。

    芙蓉還是想得周到的,特別在門上交代了這一句,而且特別讓門官出來轉告,用心很可感,也是希望他在行動上小心,別讓人抓着了錯處。

    她接任一流宗主之事已成定局,權柄也夠大了,但一流宗的背景已明,宗主並不是真正至高無上者,住在紫禁城中的皇帝才是真正的主宰。

    進了城後,邊城回到王府去了。杜雲育帶了白紉珠一起來到天馬鏢局,紀小如卻不在.只有馬向榮在接待他,看見他後十分高興地道:“兄弟,你來得好極了,這個鏢局也非得要你才撐得下去,一下子來了七八票生意,這是前所未有事,我想一定透着蹊蹺,你看看如何應付。”

    杜雲青説道:“等明天再説,紉珠,見過馬大哥。”

    白紉珠上前見了禮。杜雲青含笑介紹道:“馬大哥,她叫白紉珠,是寒星門下,邊城兄的師妹。”

    馬向榮道:“小如回來的時候,我就聽説過白姑娘了。”

    杜雲青道:“那只是一場誤會,而且是有人故意居中挑撥造成的,我已經問清楚了,而且把白姑娘請到鏢局裏來幫忙。”

    馬向勞搓手道:“那太好了,有寒星刀白姑娘加入本局,天馬鏢局的聲勢更盛了,以後不管是誰想找我們的麻煩,都得考慮一下是否惹得起寒星門。”

    杜青雲笑問道:小如上那兒去了?”

    馬向榮道:“還不是去打聽那兩票生意的底細去了,這丫頭現在好像神秘起來了,路子也多了,我問她到那兒去打聽,她也不肯説。”

    杜青雲知道紀小如一定是在杜九娘那兒,覺得這倒是個好機會,先跟她把白紉珠的事情説個明白,省下許多口舌,而且在杜九娘那兒,也可以毫無避忌把寒月寒星的淵源關係説出來,有杜九娘在旁邊,更可以把事態弄平和一點,開導一下紀小如,因此笑道:“馬大哥,白姑娘以後要住進鏢局裏,麻煩你陪她到客棧裏去取行李,然後叫人給她安排住處,我還得出去一趟。”

    白紉珠道:“大哥,你又要上那兒去?”

    杜青雲道:“我託徐明調查雷大鬍子的事,要去問個結果,如果不把人找出來,我心裏就不踏實。”

    “我也去行不行?”。今天不行,徐明的地方很秘密,我要取得他的同意才能帶人去,這是我們應該尊重人家的地方。”

    白紉珠究竟是從一個規律森嚴的大門派出來的,知道很多禁忌,杜青雲提出這個理由,她就不再堅持要去了,乖乖地跟着馬向榮去拿行李。

    杜青雲急急地來到八大胡同附近,看準四萬無人的時候,飄過了春花老九香園的後牆,腳才落地,兩邊射來兩條人影,跟着勁風迫體,杜青雲微微一笑,雙手分託,握住了兩個人的手腕道:“二位姑娘,在下杜青雲,請刀下留情。”

    那是春花老九的一對大丫頭,各着勁裝,手執單刀,被執住了手腕,看準了是杜青雲後,較大的那個訕然笑道:“原來是杜爺在跟我們開玩笑,我説是誰有那麼高的身手,竟然能在一把之下制住了我們。”

    杜青雲笑笑道:“二位經常是如此戒備的嗎?”

    大丫頭臉上一紅,低下頭道:“平常不是的,今天因為徐爺把雷大鬍子抓來了,才要我們出來把風。”

    杜青雲一怔道:“什麼!把雷大鬍子架到這兒來了。”

    “是的,這兒有個地窖,問話比較方便。”

    杜青雲道:“二位姑娘,請恕我説句不客氣的話二位還是趕快去換了衣服,點上燈,在亮處隨便找點活計做做,還更能收到把風的效果。”

    那兩個丫頭都是一怔,那個較小的道:“我們知道自己的身手跟杜爺比是差得太多.可是對付其他的人,大概失手的機會不多。”

    杜青雲嘆了口氣道:“徐大哥也許太忙,沒把今天的事告訴你們,目前這個地方還算安全,沒受到人的注意,但如果真叫人盯上了。來的人身手絕不會比我差,二位這種阻攔的方法,無異是白送性命。”

    正説着,聲音已經驚動了裏面,杜九娘像支急箭似的飄到,老遠就低喝道:“誰,發生了什麼事?”

    杜青雲連忙道:“九娘,是我杜青雲。”

    杜九娘呼了口氣:“杜爺,怎麼打後面來了呢?”

    “我要是從前面來,反而給你添了麻煩,現在我寸步都有人跟着,我是兜了幾個圈子,把跟蹤的人甩開了才過來的,那知道一進來就受到了別開生面的歡迎。”

    杜九娘着着兩個丫頭道:“誰叫你們這樣穿着的?”

    那大丫頭道:“徐爺叫我們把風。”

    “那只是叫你們留神點,發現有人來言語一聲,可沒要你們這付行藏跟人動手呀,憑你們那兩下子,還能跟人家動手,快把衣服換了,在樓下坐着,不管有人從那兒進來,你們別露出會武的樣子,上前招呼一聲。”

    杜青雲笑道:“剛才我也是叫她們這麼做的。”

    杜九娘道:“你們聽見沒有,江湖閲歷,處事的方法都是差不多的,你們還差得遠呢!”

    兩個丫頭答應着下去了。杜九娘這才道:“杜爺,您是來找紀姑娘的吧,她在我的房裏等您呢。今兒是怎麼回事,那個白姑娘是邊爺的師妹,怎麼跟她幹上了?”

    杜青雲道:“九娘,你想必已經知道我是寒月的傳人了。”

    “聽徐大哥説了,可是跟寒星刀有什麼關係?”

    杜青雲輕輕一嘆,把原委跟她説了。

    杜九娘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呀,那就難怪人家要跟紀姑娘拼刀子了,杜爺,這消息對於紀姑娘可太糟了!”

    杜青雲嘆道:“是的!所以我聽説小如在這兒,特地先來向她解釋一下,白紉珠跟我是第一次見面,但是有着師門的允諾,我無法推託……,,杜九娘道:“那只是上一代的口頭之盟,全要是他們的後入,可是後來柳前輩未娶,白仙子也沒嫁,雙方都沒有後人,這個婚約可以不作數的。”

    杜青雲苦笑道:“九娘,如果是白紉珠不願意,我倒不會怎麼樣,可是她已經明白地表示過了,我若是來個不承認,不是逼得她抹頸子嗎?”

    “那麼紀姑娘這兒怎麼辦呢?”

    “我跟小如之間也談不到什麼。”

    “不,杜爺,我看出她對你很認真。”

    杜青雲苦笑道:“我知道,雖説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可是一個女孩子表示到那樣,已經很露骨了,因此我希望你能先跟她説説,這件事是我無法預料的,來了我也無法推辭,所以我才自作主張,代天馬鏢局把紉珠也聘到局裏當鏢師頭,希望她們能念在大局,和睦相處。”

    “紀姑娘那兒,我可以代您盡力,但那位白姑娘呢?”

    “邊城已經跟她把話説清楚了,她倒還懂事,只求有自己的一個名份,她肯跟我上天馬鏢局去,你就明白了!”

    杜九娘笑道:“杜爺,那可得恭喜你了,突然之間,佳人膩友都齊了,可真是鴻運當頭哇!”

    杜青雲苦笑道:“九娘,你別拿我開胃了,小如那兒我實在是難以啓齒,她是個姑娘家,又沒有作明確的表示,叫我怎麼説呢?所以我才來找你幫忙,由第三者探了她的口氣,如果她不願意,我希望她能跟紉珠交個朋友,現在我並不要她答應什麼。”

    杜九娘笑道:“杜爺放心好了,我完全明白您的意思,也一定會婉轉地地把話勸告紀姑娘的,其實我知道您在這兩方面都沒多大意思,您的心還在那位清華郡主身上。”

    杜青雲一嘆道:“那是不可能的,人家馬上就要接任一流宗主了,些話不談也罷,聽説徐兄把雷大鬍子弄到這兒來了,那可怎麼行呢?”

    杜九娘道:“沒什麼不行的,進來的時候沒人看見,問出了結果,如果有問題,就不會放他出去了。”

    “弄出個頭緒沒有?

    “不知道.徐大哥正在地窖訊問呢!”

    杜青雲想想道:“那我先去看看,你上去跟小如把話説説明白,回頭再告訴我她的意見吧。”

    杜九娘點點頭.領着杜青雲到了裏面,掀開一塊地板,指着階梯道:“在底下,我不陪您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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