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步芳知道梅杏雨並非庸手,攻胸的那一劍也只是做做姿態,實際上卻全力於下一招的急攻中!
夏侯傑推開她的劍也是她意料中的變化,只是沒想到會換了一個人,因為她出劍的速度雖急,但始終給對萬留下了應付的餘地。
這一推該是梅杏雨自己來推的,兩個人各懷心思,想出奇招來致對方於死命。
孰料兩支劍所指的對象都變成了夏侯傑,前後左右都在劍影的威力之內,夏侯傑只好閉目受死了。
可是他只覺得頸子上與腰間同時一涼,那是兩個女子都發覺攻錯了人,及時改變了劍勢。
郝步芳一劍削頸,因勢編過劍身,平貼在夏侯傑的腮下輕輕地掠過。
梅杏雨這一招還是首次施用,比較難以控制。她費了全身的氣力,才勉強煞住劍勢。
然而已經將夏侯傑腰間的衣服絞得粉碎,只差一點沒傷及肌虞。
兩個女孩都同時怔住了,夏侯傑如若不出手,又將是什麼後果呢?
一個斷首……
一個腰斬,顯然是個同歸於盡的局面。
梅杏雨首先大叫道:“大哥!你這是幹什麼?”
郝步芳也叫道:“夏侯傑!你憑什麼插進來?”夏侯傑呆住了,沒想到兩個人會同時怪他多事,因此只好一聲不響。
黃先青在旁道:“梅小姐!你怎麼還在怪夏侯兄,若非他及時介入,你此刻早已身首異處了!”
梅杏雨冷冷地道:“那有這麼簡單,他明明知道我還有一招最具威力的精式尚未使出。”
郝步芳也厲聲叫道:“姓梅的!不管你那一招有多厲害,你也無法逃過那一劍斷首。”
梅杏雨怒叫道:“放屁!假如不是他把我推開,你的劍招再兇,也要比我慢上一步。”
郝步芳冷笑道:“你不妨問問夏侯傑,他應該懂得厲害的。你若不是因為那一推而移開了原位,根本連出劍的機會都沒有。”
梅杏雨立刻叫道:“大哥!你説!”
夏侯傑怔了片刻才道:“照我所知道的情形來看,應該是這樣的。”
梅杏雨的神色一鬆道:“那麼你是為了救我才進來的?”
夏侯傑點點頭道:“不錯!我衝進來的時候,只是為了救你,因為我根本不知道你會在劍中暗藏變化。”
梅杏雨含笑地道:“那麼你認為我後來的一劍如何?”
夏侯傑道:“精彩絕倫,如若不是你收手得快,我恐怕難逃腰斬之危。”
梅杏雨繼續追問道:“假如你不出來,我會被她殺死嗎?她的劍能先我而至嗎?”
夏侯傑想了一下道:“這可很難説,因為這僅是剎那間的差異,我事先沒作準備,所以無從體會。”
郝步芳的臉色一陣激變,眸子中幾度射出兇光。
可是她居然沒有發作,只是冷冷地道:“夏侯傑,你走吧,今天我也不想再找你決鬥了,可是下次再見面……”
梅杏雨挺劍又撲上來道:“沒有下次了,今天你不把劍還給我,連明天的日子都沒有的。”
郝步芳的臉上再次湧現殺機,手挺寶劍叫道:“姓梅的,我因為夏侯傑的緣故,才把解藥給了你們。你卻一再找我糾纏不清,當真以為我怕你不成。”
梅杏雨的劍招將待遞出,忽然聽見她這句話,不禁接劍問道:“你説什麼?”
郝步芳頓了一頓道:“沒什麼?”
梅杏雨追問道:“你説為了大哥的原故,才把解藥給我們,我倒想問問清楚,你跟他非親非故……”
郝步芳冷冷地截口道:“你跟夏侯傑又有親有故了?”
二人正在僵持不下之際,忽然遠處天際冒起一溜青煙,如同一道青色的長虹彎懸長空。
同時傳來隱約的馬鳴,這時魔心聖教中的弟子蜂擁而出,每人都是全副勁裝,如臨大敵!
黃先青與梅鐵風以為他們又要聚眾圍毆,連忙抽劍備戰。郝步芳卻道:“這是教主的緊急召集令,我必須前往應召,你們有什麼問題,等會兒再解決吧!”
説完也不等他們回答,回身率眾跨馬而去,梅杏雨自然不放她走,正待上前阻攔,卻被夏侯傑擋住了。
梅杏雨急叫道:“大哥!你幹嘛又攔我?”
夏侯傑道:“我們是為着整個魔心聖教而來的,找一兩個人拚命有什麼用。”
梅杏雨道:“我不是拼命,是要奪回我的劍……”
夏侯傑道:“目前你絕對奪不回來!”
梅杏雨道:“你怎麼曉得?”
夏侯傑輕嘆道:“你手中那柄慧劍的來歷,赫連新已認出來了。”
梅杏雨道:“認出來也沒關係!”
夏侯傑道:“不!關係很大,魔心聖教的先祖在中原受挫之後,苦心積慮地創了幾式劍法,就是專對你那慧劍而用。所以赫連新見到慧劍出世之後,立刻叫郝步芳去練那幾式劍招。”
梅杏雨道:“我不相信她新練的劍式能奈何得了我,剛才你不已經看到了嗎?”
夏侯傑道:“不錯!我是看到的,郝步芳那些格式尚未成熟,所以你比她略勝了一籌,假如她把那些劍式練熟了,其後果就很難預測。”
梅杏雨道:“那我們就更不該放她離去,不能讓她有機會練熟劍招。”
夏侯傑忙道:“梅小姐!我的看法不同,我認為不但此時該任她離去,以後也儘量不跟她見面,更儘量避免與她交手。”梅杏雨一怔道:“為什麼?”
夏侯傑道:“她所練習的劍式是專為對付你而用的,第一次交手時她略遜一籌,可能心中尚存畏懼。假如你多跟她動幾次手,使她有了練習的機會,其進境將更快,最後要制服她也就更困難了!”
梅杏雨呆了一呆道:“那我的劍豈非永遠取不回來了?”夏侯傑道:“她給了我們解藥,在赫連新面前無法交代,我相信赫連新對她一定不再信任。情劍被我得回了,另一支寶劍定然不敢再交給她保管,我們就有機會取回了。”
梅杏雨道:“假如赫連新將慧劍收回自用,豈非更難以對付了。”
夏侯傑笑道:“這不可能,慧劍與那些劍式必須在女子手中才具威力,這是赫連新自己親口説過的,否則他也不會交給郝步芳了。”
梅杏雨想了想道:“赫連新不會另外再找個女弟子嗎?”
夏侯傑道:“這自然有可能,不過赫連新對人向來以奸詐為手段,即使是最親近的弟子也不脱這個範疇。郝步芳自然也學會了,她交出寶劍,決不會將劍招交出,赫連新就是換人,也不會再比得上郝步芳了。”
梅杏雨瞟了他一眼道:“你怎麼曉得的?”
夏侯傑笑道:“想當然呢!”
梅杏雨道:“那些劍招是赫連新教給郝步芳的,她藏起來有什麼用呢?”
夏侯傑搖頭道:“不!那些劍招是魔心聖教前代教主研練的心得,卻因為只限女子使用。我相信赫連新從未過目。因為他明知習之徒勢,卻很可能會影響他的劍術進境,所以絕對不敢冒險偷看的。”
梅鐵風不信道:“幾招劍式怎會影響進境呢?”
夏侯傑道:“魔心聖教的武功路數中跡近邪道,最容易受外務侵擾,所以我敢斷定他未曾偷學。”
黃先青忙道:“這倒是確有其事,兄弟出身武當,雖是百門正宗,卻有許多禁忌,除了本門武功外,不敢兼修外務,也是為的避免走火入魔之故。”
夏侯傑笑道:“郝步芳所以敢把解藥給我們,大概也是持着那些劍招僅有她一人得知,赫連新不敢怎麼樣處分她。”
梅杏雨頓一頓才道:“大哥,你好象對魔心聖教中人的事知道得很清楚,我倒有一件事不明白,郝步芳為什麼要對你這麼好?”
夏侯傑微怔道:“這個我自己倒沒有感覺。”
梅杏雨道:“我在旁邊看得很清楚,她甘冒危險給你解藥,在劍陣中她身居領導地位,卻袖手旁觀,好像是存心放你闖破劍陣。”
夏侯傑忙道:“沒有這回事,是我的主意動得太快,她來不及參加而已。”
梅杏雨冷笑道:“她明知道你手中拿着情劍,怎麼會不加以預防。那些裝模做樣的動作,也許可以騙得別人,卻絕對騙不過我,因此我希望你有個解釋。”
夏侯傑道:“我根本就不知道,從何解釋。”
梅杏雨道:“我替你解釋吧,她愛上你了!”
夏侯傑連忙道:“那有這回事?”
梅杏雨冷笑道:“我是個女人,對女人的反應很清楚,若不是她愛上了你,絕不會對你如此客氣。”
夏侯傑急得滿臉通紅道:“這怎麼可能呢?”
梅杏雨一擊手中情劍道:“你有此劍在手,什麼事都可能了。”
夏侯傑張口結舌,竟不知如何辯解。
黃先青卻笑道:“夏侯兄此舉是為了大局着想,否則我們都將陷身魔窟,梅姑娘應該諒解這一點。”
夏侯傑急聲道:“黃兄!你怎麼也這樣説呢?”
黃先青笑道:“兄弟曾經見過‘憂愁仙子’,對情劍的情形略有所知。據説此劍的魔力若經動用後,劍身隱現紅光。現在情劍果然有這種現象,夏侯兄想瞞也瞞不過,何不乾脆把情形説出來,也免得梅小姐誤會呢!”
梅杏雨將劍又仔細地端詳了一下,不禁神色微變,將劍丟在夏侯傑腳下道:“你自己看去吧!”
夏侯傑拾起劍來,果然發現上面刻有奇異花紋之處,紅光隱約,與先前黯然之狀不同,只得吶吶地道:“我是試驗了一下,不過……”
梅杏雨立刻道:“好!不必説了,我知道大哥心中別無他意,只是為了我們大家的安危,我也不怪你。”
夏侯傑急道:“你不明白。”
梅杏雨苦笑道:“我沒有什麼不明白的,只是你現在有郝步芳為助,我也幫不了什麼忙。而且慧劍是我自己丟掉的,我也應當自己設法奪回來,不敢再麻煩你們,奶奶,我們走吧!”梅鐵風瞪了夏侯傑一眼,正想開口説話,梅杏雨卻拖住她道:
“奶奶!大局為重,這倒是怪不得他。”
梅鐵風哼了一聲道:“好小子!你竟敢如此欺侮我們梅家的人,現在我不找你,等你把此間事了回到中原後,老婆子再找你算帳。”
梅杏雨拉過三匹馬,交給梅鐵風與温玉芹一匹,跨鞍上馬道:“大哥!祝你百事如意。”
夏侯傑趕過去道:“梅小姐!你聽我解釋。”
梅杏雨苦笑道:“沒有什麼好解釋的,反正我不怪你,而且這是你唯一的辦法。”
夏侯傑挽住她的馬繮道:“梅小姐!我們一起走!你自然會知道是怎麼回事。”
梅杏雨冷冷地道:“不!我在旁邊對你只有不便,假如你有所解釋,等將來匹馬單騎,重訪嵩山寒梅莊,我自然會平心靜氣地聽你解釋。假如你認為無此必要,不來也沒關係。”
夏侯傑還想説話,梅杏雨忽地操起鞍上的皮鞭,刷地一鞭抽了下去。
夏侯傑本能地往旁邊一閃。梅杏雨雙腿一夾馬腹,那匹馬向前怒奔而去。
梅鐵風與温玉芹也策馬追在後面,揚塵而去。
夏侯傑抓過一匹馬也想追去,黃先青攔住他道:
“讓她們去吧!小誤會一解釋就行了,何況梅小姐也明白。”
夏侯傑急急地道:“你們都弄錯了。”
黃先青笑道:“錯在夏侯兄自己,你應該先跟她把話説開了,她還會不原諒嗎?”
夏侯傑眼見三騎已經去遠,不禁長嘆一聲道:“這真是從哪兒説起,黃兄!你可害苦人了!”
黃先青道:“兄弟縱然不説出情劍上的異徽,她自己也想到了,這種事與其瞞她,倒不如先説的好。”
夏侯傑黯然地道:“算了吧,讓她誤會了也好,倒免得以後麻煩。”
黃先青笑道:“以後也不會麻煩,她知道你用情劍上的魔力來對付郝步芳是情非得已,以後一解釋就明白。”
夏侯傑搖搖頭道:“不必解釋了。”
黃先青一怔道:“難道夏侯兄對她沒有意思?那更不必瞞她。早點告訴她不是更好嗎?”
夏侯傑忍不住道:“我對誰都沒有意思。實不相瞞,兄弟心目中只有一個宮師妹,她嫁給羅君秋之後,我這條心也死了,所以……”
黃先青笑道:“所以你用情劍來吸引郝步芳為用,此舉雖然不光明,可是對方是個邪門歪道,如此對她並不為過,兄弟日後自然會替夏侯兄辯白。”
夏侯傑大聲道:“我根本就沒有對郝步芳有過任何行動,所以才不承認這筆帳。”
黃先青一愕道:“那情劍上的紅光……”
夏侯傑嘆道:“我不否認動用過情劍的魔力,可是我選的對象不是郝步芳。”
黃先青道:“那會是誰?”
夏侯傑嘆道:“你永遠也想不到這個人。”
黃先青大感興趣地道:“這一説兄弟倒是要猜上一猜,不是郝步芳,自然更不會是梅杏雨,那隻剩下一個可能了……原來夏侯兄對令師妹……”
夏侯傑臉色一沉道:“黃兄將兄弟看成什麼人了,我若是有意拆開師妹與羅君秋,還會等到今天嗎?”
黃先青臉上一紅道:“兄弟知道夏侯兄是正人君子,不會做那種奪人之愛的事,可是夏侯兄所接觸的幾個女子都在此了,莫不是夏侯兄還有意替風兄解圍嗎?”
夏侯傑一時不明白他的意思,茫然道:“此話怎講?”
黃先青笑道:“那位柳瑤紅小姐對風無向一往情深,風兄卻處處躲避她,夏侯兄為了替風兄減些麻煩,把她的感情轉移一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夏侯傑知道黃先青是在開玩笑,雖然這個猜測不倫不類的跡近荒唐,他倒是沒有生氣,只是淡淡一笑道:“兄弟自己的事情都顧不過來,那有精神去管別人的閒事。”
黃先青笑道:“兄弟也是説着玩的,風無向對他的表妹並非無情,只是為了他異日要接傳少林的衣缽,不敢惹上閒事而已。這個問題,他自己會解決,用不着朋友操心,不過夏侯兄這人,兄弟實在也猜不出來。”
夏侯傑一嘆道:“解鈴還須繫鈴人,今天這麼多的事都是由一個人身上引起,她卻把麻煩推到我身上。我想還是由她自己出頭來解決的好。”
黃先青怔了一下,將他的話玩味了片刻,失聲叫道:“難道是‘憂愁仙子’?”
夏侯傑正色地道:“不錯!正是她!”
黃先青怔了半天,才輕吁了一聲道:“夏侯兄這個玩笑開得太大了,趙仙子雖然駐顏有術,望去如二十許人,可是她真正的年齡,至少要比夏侯兄大上一倍!”
夏侯傑道:“我只是要她自己出面來解決這些事!”
黃先青道:“那也不能用這個方法呀!”
夏侯傑憤然叫道:“她行蹤飄忽,專在暗中活動,對一切都瞭如指掌。明明可以自己解決的事情,為什麼硬要推在別上身上,我沒有別的辦法可以叫她公開現身,只好試一試情劍的魔力!看看是否確然有效!”
黃先青道:“難道夏侯兄對情劍的神效尚不相信?”
夏侯傑道:“我不曉得,我從來也沒有試驗過,這次倒是一個極好的機會,假如情劍無法令‘憂愁仙子’到我面前來,就可以證明它的魔力根本就是騙人的玩意兒!”
黃先青道:“夏侯兄縱然要試驗,也得看看時候,趙仙子遠在中原,等她迢迢趕來,事情恐怕又有新的變化了!”
夏侯傑搖搖頭道:“不!她已經在這裏了,而且奪回情劍,殺死趙景霞等都是她的傑作!”
黃先青一怔道:“夏侯兄不會看錯人吧?”
夏侯傑道:“自然不會,她對我露了真面目,那絕世的姿容是無人能及的!”
黃先青默思片刻道:“你們會面的情形可以一説嗎?”
夏侯傑道:“自然可以。因為她説過還要喬裝趙景霞的身份去與赫連新周旋,由於温玉芹在側,我怕會泄露此事而防礙她的計劃,所以才未曾奉告!”
説着將他與趙景雲會面的情形説了一遍。
黃先青聽完後沉思道:“夏侯只可能將事情做得太莽撞了一點。趙仙子在中原時,就對兄弟説過她有着種種顧忌,無法親身前來西域,叫兄弟協同夏侯兄小心處理。現在她居然又冒險前來,必是情形又起了變化……”
夏侯傑憤然道:“不管事情有什麼變化,她叫我用情劍的魔力去騙取郝步芳的好感,就是對我的侮辱!”
黃先青本來想張口説什麼的,可是聽見夏侯傑的最後一句話,竟忍住不説了。相對有頃,他才改口問道:“我們現在上哪兒去呢?”
夏侯傑道:“魔心聖教中主要人物一個都不在,我們也不必留在此地了,不如先去找到風兄他們,大家商量一下,再決定行止吧!”
黃先青想想也覺得不錯,二人也上馬離開了城堡,向風無向等人所等候之處疾駛而去!
走了十幾裏後,夏侯傑忽對沙地上雜亂的蹄印略有所感,用手指着問道:“這條路走的人倒不少!”
黃先青怔了一下,忽作驚容道:“不好!恐怕是風兄他們遭遇到麻煩了!”
夏侯傑道:“何以見得?”
黃先青道:“沙漠上的蹄痕很容易消失,這些蹄痕一定是新留下的,而且馬數極多,很可能是郝步芳率人經過時所留。而且我們看見的魔心聖教信火不也是這個方向嗎?”
夏侯傑有點焦急地道:“我沒有注意。不過郝步芳説那是教主發出的信火,赫連新若非事情緊急,不會召人援助,而赫連新需要援助時,一定是遭遇了大批的敵人,算起來似乎很可能……”
黃先青卻安心地笑了起來道:“那倒不一定是風無向他們了,這批人雖是中原武林高手,但還不一定能構成對赫連新的威脅!”夏侯傑仔細一想,覺得也頗有道理,他們留在後面的人雖多,但是除了風無向外,很少有極頂高手。
北海四異中三個人,加上趙千里與文佩父女,一共也不過七個人。
這七個人聯起來,也不一定能勝得了一個赫連新,所以也就沒有發信緊急召援的必要!
不過再作深一層考慮時,又覺得事態嚴重了。
赫連新與西門玉是去追杜素之的。而杜素之逃走的方向是白駝派的根據地所在。
他原不知道白駝派的根據地在何處,假如赫連新所去的方向是這一面,則風無向等人剛好也留在白駝派的地方!假如這兩批人會合在一起,的確構成赫連新的威脅,他發信召人求援也就成了很合理的解釋了。
黃先青的思路比他稍慢一些,但他隨即也想到了這一點。
二人對視一眼,心中彼此已經明白,他們拚命策馬,循着蹤跡急急地向前駛去!
沙漠上的距離是很難用眼測的,他們在魔心聖教的城堡看見信火,似乎只有十幾里路遠近。
可是他們這一陣急馳,少説也有六七十里了,卻依然一無所見!
他們兩個人。心中都很焦急,拼命地催着跨下的坐騎。幸而那兩匹馬都是久行沙漠的良駒,速度與耐力都優於常馬,若是換上差一點的馬匹怕早就倒下來了。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一抹藍天上閃着幾點早出的星星,他們終於看見前面有着稀疏的火光與幢幢的人影。
兩個人都抽出了長劍,準備迎接一場激烈的撕殺。
可是他們的馬匹駛近那羣人後,卻又十分失望。
因為那只是一隊普通的商旅。少數的幾匹馬,卻有着百十頭駱駝,此時正在紮營休息,稀疏的火光是他們在舉炊煮食。
夏侯傑想越過那羣人繼續趕路。黃先青卻主張下來少作問訊。
夏侯傑雖然不太贊成,可是黃先青已經停了下來,他只好勒住馬。
黃先青走到那羣商人中間,找了一個漢人裝束的老者問了幾句話,然後回到夏侯傑身邊。
夏侯傑迫不及待地問道:“怎麼樣?他們説什麼?”
黃先青嘆了一口氣道:“我們也許趕錯了方向,他們什麼都沒有看見,什麼都不知道!”
夏侯傑一笑道:“怎麼可能呢?我們是步着郝步芳那批人的蹄跡過來的,他們一定是錯過了!”
黃先青道:“不!這批人停下已經有兩個時辰了,郝步芳等人領先我們不過一刻功夫,若是經過這裏,定然不會漏過他們的視線!”
夏侯傑道:“那怎麼辦?我們馬上回頭。”
黃先青搖頭道:“不行。今天晚上我們必須留在此地,哪兒也不能去。”
夏侯傑連忙問道:“為什麼?”
黃先青道:“因為馬上就要起風了,周圍一百里內,只有此地是最好的避風所在,所以這羣人才留下不走了。”
夏侯傑焦急地道:“我們怎麼能等?”
黃先青一嘆道:“不能等也得等。照那個老人的估計,風勢最遲在半個時辰內就會開始。而我們絕對無法在半個時辰之內趕出百里之遙,因此他也勸我們留下來。”
夏侯傑道:“不能留,我們什麼陣仗都見過了,還會在乎一點風!”
黃先青苦笑道:“夏侯兄閲歷雖廣,卻沒有領略過沙漠中的厲害,這種風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而且不單單颳風,還有大量的飛沙走石,假如被擲了進去,縱不被刮上天去,也會為沙石所埋……”
夏侯傑也聽説過沙漠中風暴的厲害,可是他實在安不下心來等待風暴過去。
黃先青又道:“赫連新是否與風兄他們遇上了我們並不知道,即使遭遇了,在這種狂風的籠罩下,也不會有什麼行動的。而我們除了等待之處,別無他法。”
夏侯傑萬般無奈地下馬道:“萬一風兄他們出了事,我真不知該怎麼對得起他們。”
黃先青道:“兄弟並非不顧朋友道義,但必須認清環境。假如我們失陷在風暴中白送了性命,不僅於事無補,反而使事情更惡化了。目前唯一能對付赫連新的就是夏侯兄與這柄寶劍,為了大局,夏侯兄也必須珍重此身,避免作不必要的冒險。”
夏侯傑長嘆一聲,牽着馬走了過去。
那個老年商客倒是很和氣地接待了他們,叫人們給他們送來了食物和飲水,還告訴他們如何避過風暴。
方法倒是很簡單,揀一處較為低凹的地方伏下,將馬匹也放倒擋在前面,身上蓋着厚氈,以免為流沙所掩。
用過食物,歇不了多久,果然遠處隱密傳來呼嘯之聲,有如萬馬奔騰一般,聲勢十分洶湧。
商隊的人都找到掩蔽的地方卧倒了,夏侯傑與黃先青也趕緊找了一個淺坑,前面恰好有一塊巨石作屏,地方十分寬敞。因此他們沒有將馬放倒,只是將繮繩牢牢地索在一根小石角上!倚着巨石休息。
又過了一會兒,那洶湧的風暴來臨了。
這的確是夏侯傑生平未見的奇景,只有嘯聲震耳,天上的疏星談月看不見了,一片漆黑中唯有閃如電光的火星。那是挾在風中的砂石互相撞擊而發出的結果。
黃先青高聲叫道:“夏侯兄看見了吧。若不是兄弟硬留下你,恐怕只有到沙堆底去挖你出來了。”
夏侯傑一面搖頭嘆息,一面也高聲道:“沙堆下也未必能挖得到,光是那風中的飛石,就能把我粉身碎骨了,真沒想到會如此厲害……”
黃先青大笑道:“所以你應該放心,這一陣大風定然將赫連新也趕得躲起來,無法找別人的麻煩了。”
正説着,他們的兩匹馬卻不安地跳動起來,好象要摔斷繮繩的樣子。黃先青罵道:
“這兩頭畜生在找死。”
夏侯傑道:“不能怪他們,畜生都怕火炮,他們一定是被風中挾帶的火花驚着了,我們早就該學別人的樣子,把他們放倒,捆住四蹄的……”
説着準備過去,黃先青忙道:“別去管它們了,這地方太窄,放倒他們很不容易,一個不小心捲進風裏,可是得不償失。”
夏侯傑道:“不行!萬一被他們掙斷了繮繩,叫風捲走了,明天我們用什麼代步?”
黃先青道:“他們自己要找死也沒有辦法,最多明天找商隊買兩匹馬就行了。”
夏侯傑道:“不行!商隊中幾匹老馬只能作載重之用,我們可得靠他們趕急路呢!
再説他們也是兩條生命,總不能眼看他們送死。”
黃先青覺得也有道理,只得高聲道:“那我們兩個人一起動手,夏侯兄先放倒一匹,用力按住,兄弟替它們捆腳。”
兩人慢慢爬了過去,夏侯傑按住一匹馬的肚腹,用力將他推了下來。
黃先青則在背囊中找出一根皮索,正想將馬的四蹄捆在一起時,他們兩人都忘了一件事。
那是太匆忙的緣故,沒有將系在石角上的繮繩解開。
那繮繩本來就不長,馬匹倒地之後,拉得更緊。馬匹在地上掙扎時。扯得嚼鐵勒住嘴角。急痛之下,奮然用力弄斷了繮繩,將石角也拉鬆了。
兩匹馬是系在一根石角上的,石角一鬆,另一匹馬頓時脱了羈絆,騰身而出。夏侯傑慌了手腳,毫無考慮就抱住了馬頸,連人帶馬,一起衝進了洶湧的風暴中。
黃先青見狀大叫:“夏侯兄!快放手……”
可是他叫得太遲了,一團黑影帶着夏侯傑在點點的星火中,只不過剎那間,即已失了蹤影……
夏侯傑隱約聽見了黃先青的呼喊,然而猛烈的風勢迫使他無法鬆手,背上被流沙打得象針刺般地疼痛。
幸好他身上的厚氈是用粗針別住的,象外套一般緊裹着身體,替他接住了一部分動力,沒有傷及肌虞。
那匹馬不愧是沙漠良駒,在急風中撒開四蹄,如閃電般地飛奔,風的推力加上馬行的速度,竟然超過了風沙追擊的速度。
因此夏侯傑漸漸地感覺到背上已經沒有沙石的撞擊了。
這匹馬似乎有過在暴風中行進的經驗,居然找到了一段沒有飛砂的空間,然後放緩了步速,使得行進的速度與風速相等,而且居然走得十分平穩。
夏侯傑本來是掛在馬頸上行進的,這時他慢慢地恢復了神智,臂上微一用力,翻身騎上了馬背。
馬匹的行動減輕了阻礙,走得更平穩了,就這樣一人一馬在呼嘯如雷的急風中,像箭似的奔行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更不知走了多遠,直到他感覺坐馬的步速似乎減得很慢時,他才睜開眼睛,禁不住低呼了一聲。
因為他已走出了暴風的範圍,雖然遠處依然有呼嘯聲,也可以看見閃着火花的風柱,可是他處身的地方,竟是一點風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