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新大叫一聲好,一手迅速上攫,抓在夏侯傑的拳頭,趁勢一扭,將夏侯傑轉了一個身,連帶使那一腿也踢空了。
夏侯傑右臂被他反扭在背後,變成背向着赫連新,他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扭斷夏侯傑的胳臂,可是他只把夏侯傑控制到無法動彈的程度,然後笑道:“夏侯傑,追風神拳不愧凌厲,可是老夫精通各家拳式變化,這下子贏得你漂亮嗎?”
夏侯傑低頭不語,赫連新手上又使了一點勁,將夏侯傑向下壓了寸許道:“老夫現在殺死你,你該心服了吧?”
夏侯傑大聲道:“一息尚存,永不言屈。”
赫連新得意地笑道:“老夫非要你屈膝才認為是真正的勝利,跪下!”
説着反扭之力更強,將夏侯傑壓得更低,雖然他咬緊牙關不肯屈膝。可是身體上的痛楚迫使他雙腿本能地彎了下去,就在雙膝即將點地的剎那間,夏侯傑猛一反身,格勒聲中,他自行拗斷了臂骨,跟着掏出一拳。
這是赫連新也沒想到的,因此胸前結結實實地捱了一拳,打得他連退了好幾步,由於手中還抓着夏侯傑扭斷的手臂,將他也拖了過來。眼看着夏侯傑又將揮拳前未,赫連新將斷臂往前一送!
夏侯傑只是臂骨扭斷,皮肉依然相連,被他這一送,斷骨刺破皮肉,穿衣而出,血跡淋漓。可是他居然咬緊牙關忍住不叫痛,硬撐着站在原地。
赫連新捱上一拳,雖然沒受傷,可是他的臉色很難看,鼓起眼睛叫道:“追風神拳中有這一式嗎……”
夏侯傑搖頭拋落額上的汗珠,神情依然很驕傲地道:“不錯。”
赫連新叫道:“胡説!普天下的拳式中也沒有這一招,這叫什麼名目?”
夏侯傑道:“這叫毒蛇齧腕,壯士斷臂,在遇見心狠手辣的敵人時,專備自救之用,任何拳式中都可以加進這一招。”
赫連新厲笑道:“好,好,今後魔心聖教的拳式中也加進這一招。老夫承認輸了,為履行前約,決定饒了你的性命。”
夏侯傑冷冷地道:“假如要履行前諾,你應該割下自己的腦袋。”
赫連新冷笑道:“那個條件對老夫太不利,老夫只好賴皮了。可是饒你性命對老夫影響不大,老夫仍然可以放過你。”
夏侯傑鄙視着道:“這就是君子與小人的分別了。”
赫連新冷笑道:“那麼你的行為是君子風範了?”
夏侯傑道:“我雖然不敢自稱君子,但是我總是在努力去做。”
赫連新道:“我應該敲掉你的門牙看你嘴還硬不硬。”夏侯傑叫道:“你敢……”
赫連新笑道:“沒什麼敢不敢,我只説饒你不死,可沒有答應你其他的。”
夏侯傑衝過來想找他拚命,赫連新退後一步,腳尖勾起地下的情劍握在手中,冷笑道:“夏侯傑,這次我不上你的當了,也不跟你空手肉搏了,看你是否還能使出壯士斷臂的絕招。”
夏侯傑長嘆一聲,虎目中流下了真正傷心的眼淚,他黯然道:“赫連新,你為什麼不痛快點殺死我呢?”
赫連新冷笑道:“一來為了履行我的部分諾言,證明我並非完全是言而無信的人,再者我聽説你無論如何也不肯束手就死,看你能做到什麼程度。”
夏侯傑道:“你想逼我自殺?”
赫連新道:“你自己想死我自然最歡迎,這證明人的意志並非完全不能改變,假如你不想死,就在我替你安排的情形下活着。”
夏侯傑舉目向天默思片刻沉聲道:“赫連新,我本來很想一死了之,可是為了向你證明人的意志甚於一切,我決定不死了!不管你如何作賤我,我都咬着牙活下去。”
赫連新道:“你提醒了我,最後我還會敲光你的牙齒,叫你連牙都咬不成。”
夏侯傑凜然無懼地道:“我也不在乎,只要我心中始終存着鬥志,就是永遠不向你屈服的表示,你有本事把我的鬥志磨光了,才是真正的勝利。”
赫連新道:“那不難,你在那種情形下生活着用不了多久,一定會喪失鬥志,我在你身前隨時準備好一杯毒藥,等你實在熬不住喝下去時,我就成功了。”
夏侯傑朗聲道:“你不妨試試看。”
赫連新獰笑道:“我當然要試,而且我給你一個保證,在你的鬥志沒有消失之前,我絕不向中原發動攻勢。”
夏侯傑鄙夷地道:“你的保證等於是放屁!”
赫連新沉聲道:“這次我對着西門玉提出保證,假如我未能履諾,就讓他殺死我。”
西門玉一怔道:“教主怎麼對弟子立誓了呢?”他剛才只是昏死了,醒來後神志還很迷糊。
赫連新冷笑道:“你不是早就盼望着這一天嗎?假如不是我控制住你的生命,你早就對我下手了。而且我知道你作了許多安排,只等把我身邊的解毒散弄到手……”
西門玉聞言臉色一變。赫連新笑道:“你別心急,我沒有怪你的意思,而且我還很欣賞你的作為,如果你沒有這種打算,就不配作魔心聖教的繼承人了。”
西門玉低下頭道:“弟子無非秉承教主的教誨……”
赫連新大笑着從貼胸處取出一個小紙包丟過去道:“解毒丹在這裏,服下去後,你可以放心施為,不必再每三天向我領取一次次的解藥了。”
西門玉拾起紙包道:“弟子敬謝教主之恩,有生之年,弟子立誓忠心不二。”
赫連新道:“其實教主遲早會傳給你的,只是你操之過急而已。這解毒散的配方,在外面包紙上,可得小心保藏,別給人家得去了,魔心聖教的全部命運都在這小小的一張紙上。我收藏着這份東西,終日提心吊膽,給了你,我倒是了卻一樁心事。”
西門玉慎重地收了起來,赫連新又道:“你最好常常換地方,如果被人知道你藏在身上,只怕你一天都活不了。教中幾千名弟子,誰都在動這個腦筋。”
西門玉沉聲道:“弟子知道。”
赫連新又轉向夏侯傑道:“魔心聖教令出必行,就是在這張方單上。本教弟子入門之時,就服下一種最厲害的毒藥,以後每三天必須服一次臨時解藥,才能壓制毒性不發,而真正的解方只有教主才知道……”
夏侯傑哼道:“這是魔鬼的手段。”
赫連新道:“不錯,所以本教才命名為魔心聖教,手段雖毒,卻最有效,所以本教從無叛徒。”
夏侯傑道:“趙景雲又如何呢?”
赫連新道:“她是一個例外,因為她蠱惑了前任教主,也是我的師兄,把解藥弄到手服下去了,所以才能不死。不過她並沒有得到解藥的配方,所以無法動搖到本教的實力。”
夏侯傑想了一下道:“有一個温玉芹跟着梅杏雨走了,她是否會毒發身死呢?”
赫連新道:“她如離開沙漠,就只有三天的壽命。”
夏侯傑道:“那毒藥在沙漠中沒有效嗎?”
赫連新道:“也不是,沙漠上由於氣候特殊,毒性可以維持到一個月才發作,可是本教弟子若有叛教的行為,只要不離開沙漠,一個月內必會被本教擒獲繩以教規,因此他們可能不知道這個秘密。”
夏侯傑默然片刻道:“你肯把解方交出來倒是下了很大的代價。”
赫連新道:“不錯,可是我對你的倔強很感興趣,光是殺死你還不過癮,我一定要摧殘你的鬥志,所以寧可下這麼大的代價來跟你對拚一下。”
西門玉道:“教主為一個人耽誤東圖大計,似乎太不值得了,依弟子之見……”
赫連新正色道:“你錯了,魔心聖教以幾千人的力量去征服中原是不夠的,唯一的辦法是從心靈上摧毀他們的意志,才能真正地控制他們,我現在就是用夏侯傑作個試驗。”
西門玉道:“中原人不見得個個都是夏侯傑。”
赫連新道:“不錯,他可能是最堅強的一個,所以我才選他作為對象,如果能叫他放棄鬥志而自尋毀滅之途,那中原濟濟多士,非死即降,我們的霸業才能長久。”
夏侯傑朗聲道:“好,我接受你的挑戰。”
赫連新道:“那麼你過來讓我砍斷四肢。”
夏侯傑道:“笑話,夏侯某身上一手一足,你都必須化一份力氣才能得到它,不戰而得,豈非表示我放棄鬥志了嗎?”
西門玉叫道:“教主,他是在騙您殺死他。”
赫連新道:“夏侯傑不錯,你也不錯,你們都能步步為營,不肯上當,老夫豈會不如你們。你放心好了,我下手的時候會極有分寸,絕不叫他送命。”説着提劍走了過去!
西門玉又叫道:“教主,等一下。”
赫連新道:“還有什麼可嚕嗦的?”
西門玉道:“以夏侯傑此刻的情況,恐怕無法擔承這麼多的傷勢,萬一他因流血過多而死,教主豈非被他限制住了!”
赫連新道:“我會盡量小心,萬一他先死了,我也只好承認失敗,早點自尋了斷,由你去繼承大業了!”
西門玉道:“弟子此刻能力尚不足以當此重任,再者弟子身受教主厚恩,也不能坐視教主一世英名毀於此夕!”
赫連新默然片刻,在胸前又換出一個小紙包丟過去道:“拿去!這才是真正的解藥跟配方!”
西門玉一怔道:“那先前……”
赫連新笑道:“先前那一包是假的,吃下去能叫你立刻送命。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必須對你也作一番試探才能相信你,夏侯傑受不了這種摧殘,你想得到,我又何嘗想不到,可是我故意糊塗,看你是否真心想讓我早點死!”
西門玉駭然道:“弟子怎敢再存二心呢?”
赫連新一笑道:“經過這番試驗後,我才知道你的真心,現在你有什麼別的辦法呢?”
西門玉道:“教主只有先制住他,帶回金鷹城,慢慢地折磨他!”
赫連新搖頭道:“不行,夜長夢多,這小子可不簡單,我非把他弄得四肢殘廢,無力反抗,才敢放心帶他走路。否則他可能又玩出別的花樣,而且他可以作點暗示,讓別的人殺死他,我輸了賭約事小,無法從他身上取得證明,貿然東進,那就太冒險了。我們必須要作萬全的準備,不打沒把握的仗。”
西門玉想了想道:“那臭瞎子身上還有不少靈藥,雖不能起死回生,卻可以保住他的性命,只要弄幾顆先叫他吃下去,就可以任恁教主施為了!”
赫連新大笑道:“妙極了!我就是這個主意,夏侯傑,你自己去找幾顆適用的吃下去吧!”
夏侯傑大踏步向喬莊行去。赫連新卻又攔住他道:“慢着,老夫不會這麼傻,給你自己動手,你如果不吃下去,反而藉機毀了那些靈藥,豈不是給老夫添麻煩。”
夏侯傑的確是有這個打算;誰知赫連新老謀深算,居然又料中了,一他只有站住腳步道:“我如存心不吃下去,你還是白費心思。”
赫連新大笑道:“老夫把藥拿到手,只要你敢不吃,那算你小子有種!”
説着走到喬莊的屍體前面,先一劍挑開罩在臉上的長袍,彎腰正想取藥時,西門玉忽然叫道:“教主!小心!也許這臭瞎子還沒有死!”
赫連新事事謹慎,卻不料會在這個時候犯了大疏忽,喬莊在地下一躍而起,僅剩的一根金剛指筆直地刺向他的前心,指勁力沉,穿透了他的後背,由肩胛骨上透了出來。
赫連新負痛之下,奮力一推,先將喬莊推開,接着神劍一揮,硬生生將喬莊的一條腿斬落了下來。
兩個人都因極度的重創而同時倒在地下。然後又同時掙扎着坐了起來,喬莊一面在胸前掏出幾顆藥吞了下去,一面叫道:“夏侯傑,現在是最好的機會,你還不快殺了他們。”
赫連新雙眼圓睜,緊盯着喬莊,兀自不相信這臭瞎子怎能死而復活。喬莊厲笑道:
“赫連新,你用外衣罩在我頭上,矇住我的雙手,這方法的確惡毒,可是你突襲的那一劍卻不夠高明,你的劍鋒再偏半寸,就可以割斷我的喉管,可就是這半寸之差,反送了你的終……”
赫連新怒吼道:“放屁,老夫落劍之準,連半分都差不了,準是你這臭瞎子另外搞了什麼鬼!”
喬莊大笑着手指頸上的劍創道:“傷痕在這裏,瞎子雖然看不見,卻不會説假話騙人。”
赫連新看了一眼長嘆道:“那一定是你臨時躲開了。”
喬莊哈哈大笑道:“不錯,瞎子在衣服罩頭之際,算準你一定會在什麼地方落劍,所以將頭偏了一偏,你太相信自己的劍法了,居然不掀開衣服看一下,瞎子也樂得裝死,養精蓄鋭,準備你來拿外衣時給你一下,鬼使神差,你果然過來送死了,夏侯傑,你還在等什麼?”
夏侯傑望了他們一眼道:“他們兩個人此刻都沒有再戰之力,前輩還是趕緊治療腿傷要緊。”
喬莊叫道:“你放心,瞎子一定死不了。”
夏侯傑一笑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赫連新此刻尚未斷氣,他的劍也沒有離手,接近他太危險了!晚輩想,不如等他的血流盡了,讓他自己死去不是更好嗎?”
喬莊想了想道:“我那一指傷在他什麼地方?”
夏侯傑道:“在右肋正中,穿透後背,右肺整個破碎了,即使不去殺他,他也活不了多久。”
喬莊笑道:“那也好,赫連新最喜歡慢慢將人殺死取樂,現在叫他自己也嚐嚐這個滋味,我的斷腿呢?趁着血肉尚温,趕快幫我接上去!”
夏侯傑一怔道:“斷腿接上去還有用嗎?”
喬莊道:“我這裏有藥,續筋連肌是沒有問題的,只是無法再使用那條腿了,但也比缺少一條腿強。”
夏侯傑連忙找到那條斷腿,喬莊用手摸索着自己的傷處,指示他如何接續,臉上卻閃着得意的笑容道:“我的運氣真好,這一劍居然是在膝蓋的關節處斬斷的,沒有傷及生骨,看來我以後只是行動略感不便而已,大概還不致於撐着枴棍走路。這也是天佑苦命人,否則我雙目失明,又缺了一條腿,雙重殘廢,倒是生不如死了。”
夏侯傑聽他如此一説倒也很替他高興,將斷腿校準部位接上後,敷上藥散用兩支斷劍夾好,再細心地包紮。
赫連新胸前穿了一個大洞,血流如注,幾度想掙扎着起來揮劍再拚,卻因為肺破裂,無法運氣,反而多受了些痛苦。西門玉傷重無力行動,兩人眼睜睜地看着夏侯傑替喬莊療傷,等待他完事後過去結束他們的生命。
夏侯傑終於完成了包紮,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喬莊問道:“赫連新現在怎麼樣了?”
夏侯傑看了一眼道:“快斷氣了,他現在出氣比入氣多,連身子都坐不住了!”
喬莊道:“把我的藥給他吃幾顆,叫他多活一會兒。”
夏侯傑皺皺眉道:“這是何苦呢?他反正已經無法再作惡了,何不給他一個安靜的死亡。”
喬莊哈哈一笑道:“我並不要他死。”
夏侯傑一怔道:“前輩要救他?”
喬莊點頭道:“不錯,我要他活下去,跟我一樣地活下去,只是限制他無法為惡害人!”
夏侯傑道:“前輩可曾考慮到後果?”
喬莊道:“我考慮得很清楚。魔心聖教是個很龐大的組織,教中弟子都具有很好的武功,這些人有赫連新管束着還不足以為害,如果任其流散,那後果將更可怕,除非你把他們全數殲滅了……”
夏侯傑道:“晚輩想無此必要吧!”
喬莊一嘆道:“我想你也不肯過樣做的,我雖然性情偏激,也不忍心把一千多人全部殺光,可是這批人留在世上,我們又無法去管束他們,還是讓赫連新去傷這個腦筋吧!
你把他搬到我身邊來。”
夏侯傑仍在猶豫,喬莊卻怒聲道:“你怕麻煩就在旁邊看着,我拚着不要這條腿,自己也能做得到。”
説着掙扎着要爬過去,夏侯傑連忙道:“前輩,晚輩只是怕遺下後患。”
喬莊叫道:“我自然有辦法消除後患,你如果不相信,你就先把我殺了,否則我要怎麼做,誰也阻止不了。”
説着又要起來,夏侯傑沒有力法,只得道:“前輩別動,我遵命就是。”
喬莊道:“如果你敢先殺了他,我瞎子管不了你,可是我女兒會找你報仇的。”
夏侯傑一怔道:“前輩這是什麼意思?”喬莊道:“如果赫連新死了,我就爬到我女兒的地方自殺,説是你殺死我的。”夏侯傑道:“前輩何必這麼説,今天如果不是前輩。我早就被赫連新殺死了。”
喬莊叫道:“你記得這一點最好,我瞎子不要你感激,但如果你不聽我的話,你就是恩將仇報。”
夏侯傑無可奈何,只得把赫連新拖了過來,這時赫連新已奄奄一息,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了。
喬莊摸了一下他的脈息,先伸手封死了他的穴道,然後塞進他嘴裏兩顆藥,拿起他手中的情劍,一下手將他的右腿齊膝切了下來。
夏侯傑失聲叫道:“前輩這是幹什麼?”
喬莊冷冷地道:“他怎麼整我,我也怎麼整他,你按照剛才的辦法替他包紮起來。”
赫連新神智並未模糊,受那兩顆藥丸的影響,精神也恢復了一些,卻因為穴道受制。
無法行動,厲聲高叫道:“臭瞎子,你別説得好聽,分明是想折磨老夫……”
喬莊哈哈地道:“你別不識好歹,我救你的命,還讓你回去安安穩穩地做教主,比你對我的手段不知仁慈了多少倍,這條腿在外表上不會有什麼特徵,只在你自己心裏有數,不要再用力亂蹦亂跳了。”
赫連新神色一慘,呻吟道:“臭瞎子,你倒是讓我死去的好。”
喬莊冷笑道:“剛才我們幾個人也對你提出過同樣的請求,你是怎麼答應我們的!
我就是要你知道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是什麼滋味。”
夏侯傑對喬莊的用心開始有點明白了,心中頗不以為然,可是他也知道喬莊的脾氣是恩怨分明,睚毗必報,阻攔他必會觸發他的忌諱,而且這些行為加諸於赫連新也是他自己找的,為此只是默默包紮着。
赫連新咬牙切齒地怒吼道:“臭瞎子,你記住,有朝一日你落在我的手裏,我要你飽受千百倍甚於此的痛苦。”
喬莊厲聲道:“我對於任何痛苦都不在乎,可是你罵我臭瞎子實在令我受不了,你敢再罵一句,我立刻就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赫連新知道他志在報復,此刻落在他的手裏,不知會用什麼方法來折磨自己,為求速死,乃故意激怒地,他大聲罵道:“死瞎子,臭瞎子,千刀萬剮的瞎眼狗。”
喬莊雙掌一拍,未在他的太陽穴上,立刻將他的兩顆眼珠震出眶外。夏侯傑包紮到一半,見狀輕嘆道:“前輩殺了他也好,又何必如此呢?”
説着站起身子。喬莊叫道:“繼續包紮,誰叫你停手的!等血肉一涼就連不上去了。”
夏侯傑惻然道:“他人都死了,何必再費事呢?”
喬莊冷哼道:“誰説他死了?我如存心殺死他,那兩掌定然拍碎他的腦袋,難道我還留他個全屍?”
夏侯傑一怔道:“這個樣子還沒有死?”
喬莊冷笑道:“死不了,他的活罪還沒有受夠,我也捨不得殺死他。”
説着用僅剩的一根指甲挑斷了赫連新眼珠後的主脈,又把眼珠納回眶裏,動作熟練而迅速,居然連一點血液都沒有流出來,隨後哈哈大笑道:“這下子他再想罵臭瞎子時,一定會斟酌一下再出口了。”
然後又伸手掏進赫連新胸前的創洞裏。赫連新適才受擊,痛暈了過去,現在被他一掏,又痛醒了過來,嘴唇直顫,卻叫不出聲音來,而喬莊的手還在裏面翻來覆去地攪動着。
夏侯傑實在忍不住,憤然道:“前輩如此作為,晚輩不能助惡了,赫連新固其可誅,倒底還是一代宗師,我們不能這樣對待他。”
喬莊冷笑道:“你以為我在作踐他?”
夏侯傑叫道:“難道前輩是在救他?”
喬莊道:“説你不懂,你又很明白,説你懂,你實在很糊塗,我當然是在救他,如果為了要他多受點痛苦,我有的是辦法,用不着弄髒自己的手。”
夏侯傑道:“這是什麼救法?”
喬莊道:“肺葉的作用是呼吸,這兩邊的肺葉象兩個自動作用的風箱,這一邊已經壞了,另一邊還可用,但是這邊的氣管不捏死,反而將另一邊的氣泄露了……”
夏侯傑一怔道:“前輩難道是在替他捏閉氣管。”
喬莊伸出手來,在赫連新的身上抹去血跡,冷冷地道:“我自己也受了傷,不為救他這條狗命,我休養一下不是舒服得多。你既然處處不相信我,我也懶得多管了,人放在這裏,生殺由你去處置吧!”
夏侯傑愕然道:“前輩又要我去殺他了?”
喬莊道:“不錯,先前我不要你殺他,是因為他欠我一條腿,我必須討回來。至於我救他,是盡一個醫生的責任,現在氣也出了,責任也完了,沒有人殺他,他可以不死,你一定要殺他,我也懶得多管閒事。”
夏侯傑道:“晚輩實在不明白前輩的意思?”
喬莊淡淡地道:“有什麼不明白的,你不是個輕易肯殺人的人,假如你要殺人,我相信一定有充分的理由,我自己主張恩怨分明,自然也應該尊重別人的決定。”
夏侯傑道:“那前輩方才為什麼不讓我殺他呢?”
喬莊叫道:“我不是説過了嗎?那時我與他前債未清,自然不能讓他白白死掉,現在我們的債全清了,你肯把他讓給我索債,我也該尊重你的權利,讓你去決定他的生死,這是我一向做人的態度。”
夏侯傑覺得喬莊實在怪得可以,但也邪得正直,一時無話可説,想了半天才道:
“前輩療外傷的藥是否可以再求拜賜些許?”
喬莊道:“幹什麼!你也受了傷?”
夏侯傑道:“不!赫連新胸前的傷口仍在流血……”
喬壯道:“沒關係,他死不了。”
夏侯傑道:“救人救徹底,前輩既已救活了他,何不讓他少受點痛苦呢?”
喬莊微微一笑道:“你不想殺他了?別相信我編的那些鬼話,赫連新如果不死,一定會利用那些黨徒對我們從事報復。”
夏侯傑道:“晚輩知道,可是赫連新本人已經殘足傷目,再無可畏,那些徒眾尚不足成大患。”
喬莊道:“你也不要太大意了,一個人最可怕的還是意志,赫連新以後報復的手段將無所不用……”
夏侯傑朗聲道:“那是以後的事,今天既然救了他,就沒有再殺他的理由。”
喬莊想了想,在懷中掏出另一包藥散道:“我救了他的命,卻懶得替他治傷,藥是給你的,替不替他治傷是你的事,我並不在乎他會如何報復我,就算殺我千萬刀,他也無法使眼睛與殘腿復原,對我來説,那已經足夠了。”
夏侯傑沉思片刻,終於接過那包藥散,十分小心地撒在赫連新的胸口,當他把一切做完後。
突然他感到脖子上一片冰涼,連忙回頭一看,卻見郝步芳滿臉寒色,那柄梅杏雨的奪目慧劍正冷冷的擱在他的脖子上。他怔了一怔,失聲叫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郝步芳冷冷地道:“來了半天了,從頭到尾,我都清清楚楚地在旁目擊!”
她的出現使每一個人都感到意外,因為誰都沒有注意到她是從什麼地方出來的,連耳朵最靈敏的喬莊也毫無所覺。因此,他突然聽見一個女子的聲音在説話時,連忙問道:
“夏侯傑,是誰來了?”
夏侯傑道:“赫連新的另一個弟子郝步芳!”
喬莊驚叫道:“你還不趕快殺了她?”
西門玉這時精神大震,得意地叫道:“她的劍正架在夏侯傑的脖子上,臭瞎子,又該你們遭殃了!”
喬莊怔了一怔道:“夏侯傑,這個女的怎麼樣了?”
夏侯傑道:“以前還不怎麼樣,近日頗有進境,可能比赫連新還難惹一點!”
喬莊不禁一震道:“魔心教中那來這麼多厲害的腳色,居然還有比赫連新更難惹的?”
夏侯傑道:“是的!赫連新自恃功力深厚,臨敵未免有驕意,還有可乘之機,冰心羅剎卻是劍術過人,再加上新得一口利劍,比情劍更勝一籌,能以出手見血,發劍傷人,絕無可乘之機!”
他見到喬莊又在觸摸那根僅剩的金剛指,知道喬莊心中可能又想乘隙待機施襲,連忙發出警告,以免輕舉妄動,反而白送了性命!
喬莊果然把指甲上凝聚的功力放鬆了下來,長嘆一聲道:“眨眼之間,優劣之勢已數度更易,不過這一次我們可能是輸定了!”
西門玉努力想站起來,大聲叫道:“豈止輸定了,而且還死定了,師妹,你快下手殺了他們!”
赫連新這時已由痛苦中醒轉,聽見了西門玉的叫嚷,臉色陡地一振道:“是步芳來了嗎?”
西門玉迫不及待地道:“是的,師妹早就來了,現在她已經控制了全局。”
赫連新呻吟道:“步芳!你來得正是時候,你身邊有沒有帶着本教的特製傷藥,這臭瞎子弄得我眼睛很痛,無法睜開。”郝步芳取出一個小紙包丟給他道:“您的眼睛是開着的,藥可以止痛,恐怕無法使您看得見了。”
赫連新伸手一摸自己的眼睛,由於他的眼球是震出後又塞回去的,根本無法全部恢復原位,一半眼球還凸出眶外,撐着眼瞼無法合攏,因此他的手指摸到自己的眼球后,失聲驚叫道:“我的眼睛怎麼樣了?”
喬莊哈哈大笑道:“你喜歡罵我臭瞎子,我叫你自己也嚐嚐失明的痛苦!”
赫連新怒吼道:“該死的臭瞎子!”
罵完才想到自己的眼睛也失明瞭。忙道:“我的瞳仁是否被刺破了?”
喬莊冷笑道:“不一定要刺破瞳仁才會瞎,我的眼珠仍然是好好的,卻看不見東西!”
赫連新連忙解開紙包,把裏面的藥粉湊在眼球上用手擦了起來。
喬莊冷笑道:“聽説你們的治傷藥能有起死回生之效,但也救不了你的眼睛,因為我把你眼後的筋絡挑斷了!”
赫連新怒叫道:“什麼!你竟敢下這種毒手……”
喬莊道:“比起你折磨人的手段,我還算客氣多了。”
赫連新幾乎失去了理智,他舞着一雙空手大叫道:“步芳,宰了這瞎子!將他千刀萬剮……”
郝步芳移劍對着喬莊,他也連忙摸着手邊的情劍作勢待敵。
郝步芳冷冷地道:“我看你還是放下劍的好,憑你一個瞎子,又無法行動,萬不是我的對手。”
喬莊頓了一頓,果然把情劍丟在夏侯傑的腳前道:“瞎子倒不是怕你,只是不願意使用這柄魔劍。”
赫連新聽見劍落地的聽響,屈身想去撿拾,卻被夏侯傑先伸手拿到了,他大聲道:
“郝步芳,喬前輩身受得傷,你欺負他不算本事,還是我們來拚一下吧!”
郝步芳果然回身道:“也好,我也希望找個有抵抗能力的人鬥鬥,免得你們認為魔心聖教中全是些欺弱怕強的小人。”
赫連新神色一變喝道:“步芳,你在説誰?”
郝步芳冷冷地道:“自然是説您跟西門師兄,我從開始就在旁邊看着一切經過,你們的行為根本就玷辱了本教的盛譽,以力雄人者霸,以德服人者王,魔心聖教力足以稱霸,德不足以成王,怎能東圖中原,征服別人呢?”
赫連新大叫道:“反了!反了!你竟教訓起老夫來了。”
郝步芳一哼道:“魔心聖教不是教主一個人的私業,教主的行為有玷教譽時,我自然有權批評。”
赫連新怒道:“放屁,我就不信什麼叫王化德行,魔心聖教裏找不到這兩種玩意兒。”
郝步芳道:“這就是本教只能在西域一隅的原因,現在您已經完了,西門師兄也無力再負起領袖教務的責任,今後全數歸我負責,我要改變一下作風……”
赫連新正想開口,西門玉卻道:“教主,師妹的話有道理,我們的確是無力再負責,自然該由她接替。”
赫連新努力抑止自己的躁怒,冷冷地道:“好,步芳,回到金鷹城後,我立刻宣佈退位,把大權交給你。”
郝步芳道:“事實上您交不交部沒有關係,我已經接替了您的位置。”
赫連新顧不得腿上的疼痛,盡力站了起來。幸虧夏侯傑給他包紮得很好,夾在兩邊的支架也裝得很緊,沒有錯動斷處的部位,可是受藥力作用連接起來的斷處卻因用力之故又換裂了,血水從包紮的布上滲透出來,劇痛的刺激又使他坐了下去,咬着牙道:
“我不相信教中弟子會受你的指揮。”
郝步芳淡淡地道:“他們會的!當我把西門師兄身上的那張解藥方單公開宣佈後,他們一定會擁戴我的!”
西門玉臉色一變,剛想伸手入懷毀壞那張方單時,斜刺裏飛來一點灰影,攫着那張方單飛到原來的位置去了。
郝步芳淡淡一笑道:“師叔!您也太心急了,何必這麼急着出手呢!就是毀了也沒有關係,您不是已經把解方研究出來了嗎?”
石駱駝後轉出一個男人,青紗蒙臉,儒裝打扮,手中持着一柄招扇,扇前拖着一根細銀鏈,鏈上附着一個小銀抓,抓中正扣着那張方單。他一面收縮銀鏈,一面笑道:
“我研究得不夠徹底,總覺得少了一兩味藥料,所以必須與原方對照一下。”
説着他打開紙方看了一眼,接着大笑道:“不錯!果然少了兩味主藥,難怪那效用無法持久。”
夏侯傑朝那男子看了幾眼,又回憶一下他的聲音,忍不住失聲叫道:“萬里追魂!”
那男子怔了一怔,隨即大笑着取下面紗道:“好小子,你真有記性,我的偽裝本來是為了掩你的眼,既然被你識破了,不如干脆亮相吧!不過你對我的稱呼弄錯了,萬里追魂只是我在中原活動時所用的別號,現在我回到沙漠的家園了,我叫俠王!”
夏侯傑鄙夷地道:“你也配稱俠王!”
那男子哈哈一笑道:“俠王是我的本名,因為照中原的字面解釋就成了俠中之王,我覺得很夠氣派,也就湊合着沿用下來。”
郝步芳道:“師叔!您這樣解釋恐怕人家很難明白,百家姓裏可找不出一個姓俠的!”
那男子一笑道:“我的姓氏本來就不是中原的,照中原的習慣我該稱為王俠!那就不夠響亮了!”
郝步芳道:“可是我們要在中原成就霸業,您還是入鄉隨俗的好!”
那男子點點頭道:“好吧!憑良心説我可真不喜歡這個名字,還不如用我自己的名字古白龍響亮一點!”
夏侯傑冷笑道:“你的名字真不少!”
那男子笑道:“不錯!我是波斯人,照我們本國的習慣,名字置於姓氏之上,我姓王名俠,用我自己的念法正好是俠王。不過為了順應中原的習慣,只好叫做王俠了,至於萬里追魂,則是我混世的別號,後來覺得有號無名,不太像樣,因為有人叫我萬里先生,以為我是複姓萬里了,所以我又為自己起了一個比較中意的名字叫古白龍……”
郝步芳道:“名號太多了也麻煩,今後我們在中原要轟轟烈烈地大幹一場,你還是用本名吧!”
王俠笑道:“現在你是教中的負責人,我只有遵命!”
夏侯傑愕然道:“魔心聖教派遣到中原的人就是你!”
王俠一笑道:“是的,是赫連新告訴你的嗎?”
夏侯傑搖頭道:“不!是白駝幫主告訴我有這麼回事,我就懷疑是你,可是我問赫連新時,他竟不敢承認,不過對你很注意……”
王俠大笑道:“他倒不是不敢承認,而是不敢確定,因為我到了中原之後,從沒有跟他聯絡過……”
赫連新冷哼一聲,王俠又道:“師兄,我不跟你聯絡的原因是為了怕事機泄露,在我佈置尚未妥善以前,告訴你也沒有用,現在我認為事機已將近成熟,才回來跟你聯絡一下的,誰知你已經把教中弄成一團糟……”
赫連新怒道:“放屁,若非我努力經營,魔心聖教會有今天的成績!”
王俠大笑道:“你的成績是可嘉許,可是你所用的手段太不高明,根據我在中原多年的經驗,你這一套只會激起天下人的反抗,我正想勸勸你,卻不料先碰上郝師侄,她的作法與我不謀而合。同時那柄慧劍也落在她的手中,幾手劍法之高尤其出我意料之外,因此我覺得培植她比你更有希望。”
赫連新神色一變,冷冷地道:“恐怕你的目的還是在為自己打算吧?”
王俠笑着道:“也可以這麼説,不過我最關心的還是我們的計劃。我在中原辛苦佈置下的一點成就,交給你一定會糟蹋了,魔心聖教的弟子不過才千把個,派到中原去實在太少了。若是集中一處,勢必無法兼顧別處,如果分散到各地,眨眼之間就會被人消滅了。”
赫連新道:“你不是先去培植勢力的嗎?”
王俠道:“不錯,而且我的成就也頗有可觀。若是交在你手裏,你反而會把那些人逼反了,脅之以成是不夠的,必須還要懷之以柔,才能使之心悦誠服而供驅策……”
赫連新的嘴唇動了幾次,可能是還想辯解,最後卻長嘆一聲道:“隨你們怎麼鬧吧,反正我此刻已形同廢人,無能為力,只希望你們能光大本教……”
王俠笑道:“這一點你無需擔心,我們只是改變你行事的方法,卻不會更動原先的計劃!”
夏侯傑一緊手中的情劍道:“你們不管如何變更,其動機仍是邪惡的,我必不容你們得逞。”
郝步芳淡淡地道:“容不容都沒有關係,我與王師叔所作的佈置乃計出萬全之策,誰也別想推翻得了。”
夏侯傑斜步進身推劍出擊,郝步芳冷冷地一劍架開道:“姓夏侯的,此刻你精神體力都沒有恢復,勝之不武,我勸你還是老實一點的好,你如果不服氣,不妨等精神養足了,再來找我一拚。”
夏侯傑在她一架之下,覺得她的腕勁之強,遠超過自己數倍,自己差一點連劍都握不住,實在無力言戰,一時倒是怔住了。
郝步芳夷然一笑道:“師叔,我們走吧!”
赫連新道:“步芳,這兩個人都是本教的心腹之患,無論如何也不能留下他們的活命。”
王俠大笑道:“師兄,在你眼中他們是。心腹之患,到了我們手裏,只算小醜跳樑不足為道。”
赫連新叫道:“那臭瞎子的金剛指的確厲害。”
郝步芳道:“我知道!我會作適當處置的。”説着移劍向喬莊砍去,劍急如風,其勢鋭不可當!
喬莊的一條腿無法行動,身子坐在地上,對於這種凌厲的攻勢根本沒有趨避的餘地,所以也不作抵抗的打算。
倒是夏侯傑持劍撲了過來,在最危急的關頭劈出一劍,雖然將喬莊救了出來,自己卻因為過度用力的關係,倒在地郝步芳抽回長劍淡淡地一笑道:“你太沖動了,我不過是嚇嚇他,並沒有真正想殺他。”
夏侯傑怒叫道:“胡説,如果我不出手,你早已將他殺死了!”
“如果我真想殺他,憑你就能救得了嗎?我在那個時候把劍勢轉一下,連你也可以一塊殺死!”
説着她手臂一揮,虛空劃出一式劍招,夏侯傑頓時驚呆了。郝步芳沒有誇張,如果她這一式在當時施出,不但避開了自己的劍,而且自己的身形失去了控制,剛好衝在喬莊面前,兩個人都難逃她圈回來的一劍!
喬莊的神情異常平靜,冷冷地道:“夏侯傑,雖然你是一片好心,可是我並不感激,而且還怪你多事。如果不是你插進來擋在我面前,我很可能宰了這女娃兒!”
夏侯傑又是一怔,郝步芳卻冷笑道:“臭瞎子,聽你的口氣好象你還有什麼絕招!”
喬莊傲然道:“當然,我瞎子豈是那種束手待斃的人!”
郝步芳道:“你的眼睛看不見,我跟你説不清,否則你就會知道我那一劍有多大威力!”
喬莊怒聲道:“放屁!我雖然看不見,可是我的耳朵比眼睛更有用,光是聽你的劍風,我就知道你將有何變化!”
郝步芳道:“你的耳朵若是真能管事,就應該知道那一式是絕對無法躲避的!”
喬莊冷冷地道:“我並沒説能躲避,只要能殺死你!”
郝步芳冷笑道:“你是説與我同歸於盡?”
喬莊道:“如果你有膽子再試一次,就知道我瞎子絕沒説。”
郝步芳道:“我相信你説的不是假話,可是照剛才的情形看來,你出手的機會並不太多!”
喬莊一笑道:“不錯,剛才我並沒作還手的打算。你劍招雖厲,我卻聽得出你並無殺機,自然不必急着還手!”
郝步芳怔了一怔道:“你的耳朵竟能聽出人心中的意思?那未免太神奇了吧!”
喬莊笑道:“説穿了一點也不希奇,人的心意可以不形之於色,卻無法在行動上掩藏起來,你出招時聲勢雖厲,卻無必得之心,手下留有餘步,這一點就是我瞎子比人強的地方。有眼睛的人定然會受你的欺騙而目亂章法,陷於無可挽救之境,我卻不會上當,永遠把握着反擊之力!”
郝步芳叫道:“我本來不想殺你,現在倒是非試一下不可,否則就變成怕你了!”
喬莊道:“沒有人能殺死瞎子後自己還活着,剛才赫連新就是一個例子,我瞎子敢誇一句口,誰也別想在我身上沾到便宜!”
郝步芳叫道:“我不信,我不但要殺死你,而且還是用剛才的招式!”
喬莊談笑道:“不用那一招,你別想殺得死我,用了那一招,你等於也殺死了自己!”
郝步芳冷笑不語,手挽劍花,作了個準備的姿勢。
赫連新連忙道:“步芳!你別太大意了,這個臭瞎子的確有點鬼門道。”
郝步芳怒聲道:“不怕!我如果連這個臭瞎子都對付不了,還談什麼東進中原……”
喬莊卻沉聲道:“夏侯傑,這一次人家可能是認真了,你可別多管閒事,反而幫了她的忙。”
郝步芳道:“不錯!你最好還是走開一點,免得在這兒礙手礙腳,説不定你一時衝動起來又插上了一手。”
夏侯傑默思片刻,終於站起身來,凝重地走過一邊。
郝步芳單劍一圈,果然按照原式攻了過來,喬莊端坐如故,直等劍氣迫體,才一偏身子,躲過了劍鋒,郝步芳也如式變化,圈回劍勢,反撩上去。喬壯雙臂突張,一手朝她的另一邊空手抓去,另一手逕採金剛指。直刺她的前心,兩個人用武之精奇辛辣,都到了極頂。
郝步芳回劍上撩,身形已逼近過去,劍鋒是掃向對方的下顎,凌厲之至,喬莊要躲開那一劍是不可能了。可是他反擊的招式也狠到了極點,一手空抓,剛好可以握住對方的空掌,將人拉過來。
然後他的金剛指也夠上了前心的部位,就算郝步芳一劍能削下他的腦袋,勢必也喪生於那一指穿心。
雙方的動作都快逾閃電,而結果卻大出人意外。
郝步芳的劍在喬莊頭上晃了一晃,又兜轉了回來,唰的一聲,將喬莊的一隻手齊腕切了下來,跟着一劍斜撩,又削下了另一隻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