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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路見不平女尼怒 濫殺無辜天地驚

    飛天玉龍彭中軒道:“宮主真是不幸言中……”

    龍中風心中暗忖:“難怪軒哥哥對我不再珍惜,原來他已恨上了咱們血城,但不知那人是誰?如果是爹爹,那可就麻煩了!”

    想到這裏,不禁問道:“軒哥哥,快説,那人是誰?”

    彭中軒道:“那劫夫犬子的人,乃是貴派五虎將之一龍騰。”

    於是,便把愛子小軒,自幼即交與宇內三奇松鶴老人習練武功,如何老人採藥中嵩,龍騰這時卻不了湖南“香花嶺”,因見其子骨格清奇,是一塊練武材料,遂不由分説,就這樣把孩子劫走了!

    宮主龍中風嘆息一聲道:“真該死!他怎的這樣混蛋!”説罷,端起桌上酒杯,一連喝了三杯。

    飛天玉龍彭中軒道:“武林中國,誰不喜歡好姿質,以能受自己衣缽,龍騰當時用心,並不算壞!”

    宮主龍中鳳心説:“軒哥哥當真不愧是一個仁厚君子,別人把他的獨生愛子擄去,還這般原諒於他!”

    誰知此時,他念猶未落,一縷悲憤之聲卻在耳畔響起。

    “可是,他不該在瓦屋山中,與拙荊呂良轅較技失敗,非但不遵約言,反而暗起毒心,猛施殺手,打出奪命雙圈,向一個被點了穴道,而又不足四歲的稚齡幼童驟施暗襲……”

    宮主龍中鳳忽然眼前幻出一個血肉模糊的童屍,不禁哎呀一聲,為之花容失色,急急問道:“令郎死了沒有?”

    在她的想象中,血城五虎,功力蓋世,龍侍衞這一出手,慢説是一個推子,就是尋常武林中人,也經不起他陰陽兩極奪命雙圈一擊,看來已是凶多吉少。一飛天玉龍彭中軒躡了口酒,説道:“幸好那時我剛趕到,是我一時憤怒填膺,一連拂出兩記新近才練習成功的“先天一元正氣”,犬子雖僥未死,但貴派那位龍大人,卻喪失在他自己的奪命雙圈之下。”

    宮主龍中鳳也覺得龍騰心太狠手辣,是以毫無憐憫之念,説道:“死了活該,只不過令郎可曾受驚。”

    彭中軒黯然嘆息一聲,道:“犬子雖是未死,亦未受驚,但卻被奸人乘機劫走!”

    龍中風驚訝道:“是什麼人這樣大膽,居然敢將令郎劫走!軒哥哥,小妹能為你效力嗎?”

    飛在玉龍道:“那劫走犬子的人,乃是我最厲害的對頭,也就是當今第一黑道高手,天欲教主金背釣叟苗天傑。”

    宮主龍中鳳道:“我去替你將令郎救回來好嗎?只不知彼等巢穴何在?”

    她説得異常誠懇,彭中軒一聽,便知系出至肺腑之言,説道:“風妹,那天欲教主壇及所在苗疆‘黑桃湖’,並不難找,只是,你卻去不得廠

    “為什麼?”

    “因為,資派龍騰已成為天欲教中貴客,不與在下為敵,便當感激不盡。”

    宮主龍中風頓感不安起來,心想:“為什麼這些人偏要與軒哥哥作對,這不是等於害苦了我嗎?”

    想到這裏,兩人全都沉默了下來,自自一杯又一林地飲酒解愁。

    飛天龍彭中軒,原本善飲,只是心緒不寧,這十數杯‘女貞’下肚,驀地頭腦昏暈,竟有些天旋地轉。

    宮主龍中鳳,雖也有同樣幾分醉意,但並不妨事,是以將軒哥哥扶上牀去躺卧着。

    宮主龍中鳳見他爛醉如泥,口中不斷髮出囈語,説他要去“黑桃湖”營救孩子,忽然想地囊中有一種解酒的藥丸。

    這種藥丸,乃是父王血城大帝特製的,她雖不曾用過,卻聽父王説那是一種解酒良藥,她無意中從父宮內竅得一瓶,心想:“我何不給軒哥哥服下一粒。”

    她想到就做,當她從綠色藥瓶中,傾出那粒紅色的藥丸,便感到一陣撲鼻了異香,忖道:“他醉得那樣厲害,恐怕一粒不行,乾脆給他三粒吧!”

    龍中鳳傾出三粒藥丸,喂人軒哥哥嘴內,隨即傾出一粒自己服用。

    哪知她不服還好,等到藥丸下肚,頓感全身發熱,口乾舌燥,這時雖已屬深秋,屋內温度甚低,但她仍蓋不住被子。

    跟着她把一身衣衫全脱了,一縷不掛,她藉着房中昏黃的燈光。一照,覺得自己一身温瑩有如紫玉,一丘一壑,莫不惹人憐愛,偏偏軒哥哥竟見花不採。

    她平時雖也有美夢,但並無這種慾念,她哪裏曉得那瓶綠色玉瓶裝的,並非解酒的藥丸,乃是一咱秘製的春藥。

    等到她發覺情形不對,卻已全身酥軟無力。

    尤其,那吃醉酒的飛天玉龍彭中軒,忽然撕去一身衣褲,一雙充滿慾火的眼睛,滿屋搜尋。

    這一見宮主龍中風的玉體,隱隱泛着處女的幽香,一聲輕嘯,立刻騰身而上,竟不需要費半點手腳。

    他是一個有過妻子,對於性的需要,沒甚進行步驟,自然十分利落。

    他很快便佔領了那片灘頭陣地,緊跟着輕卒鋭軍,作核心突破。

    宮主龍中鳳一雙手臂,發出一種本能的推拒,但當軒哥哥業已孤軍深入,一陣從未經歷過的痛快。便又使得她變推拒為擁抱,隨着體架發着吱吱格格的瘋狂旋轉,而嬌喘連連。

    這時的龍中鳳,已進入人生的另一領域。

    漸漸,一陣暴風雨過後,兩人因極度疲乏,便又相擁着睡着了。

    不知過了多久,飛天玉龍彭中軒忽然醒來,他還以為懷中的人兒,乃是嬌妻彩雲仙子呂良轅,忍不住俯首在她那吹彈得破的臉頰上輕輕一吻。

    不料一吻之後,懷中的人兒似被他驚醒,星目一張,跟着泛起一縷甜甜的笑容,説道:“軒哥哥,不來了,你不知道剛才有多的……”

    她説到這裏,臉泛起無限羞紅,再也説不下去。

    飛天玉龍彭中軒,這時神智已清,仔細一瞧,懷中的人兒,竟是宮主龍中風,不由大驚,説:“宮主,這是怎麼回事?”

    他一面説,一面飄身下地。

    哪曉得身形一閃,便感全身涼意悠悠,他才知道自己一絲不掛。

    慌忙抓起牀頭衣褲,匆匆穿上,但衣褲已有四五處被撕破了,如何能穿!

    他終於依稀記起了酒醉的一切,勃然大怒,説道:“我本來把你視作天人,想不到你竟這麼卑賤,早有預謀,乘我酒醉以春藥亂情,你以為我會就範,哼!別是作夢!”

    言訖,推開後窗,身形一閃,便已沒入夜色之中。

    宮主龍中鳳這時,哭得有如淚人兒一般。

    她倒不全因為飛天玉龍彭十軒的離去,而是,這誤會太大了,從此以後,自己在他心目中,不啻淫女蕩婦。

    再一看,被褥上桃紅點點,女貞已失,更加哭得死去活來。

    這事情,應該怪誰啊!

    她不由恨上了父親血城大帝,謊言欺騙於她,説是什麼解酒的藥,自己吃了一粒,便感到性的飢渴,而軒哥哥,我竟給他連服了三粒,那就難怪他失去理智。

    她不禁擁被泣道:“軒哥哥,即使你打我罵我,我都不會怪你的,但你為什麼不聽我將這誤會加以解釋啊!”

    話聲悲硬悽切,宛如杜鵑泣血一般。

    不言宮主龍中鳳自怨自艾,且説飛天玉龍彭中軒,旋展輕功,登房越脊,朝他住的那間旅店,如飛馳而去。

    他剛剛越過一條大街,只見前面人影一閃,傳來一聲低喝:“什麼人?”

    飛天玉龍彰中軒吃了一驚,但他立刻發覺發話之人,乃是自己嬌妻彩雲仙子呂良轅,遂將身形停下。

    彩雲仙子呂良轅,這時藉着月色,已看清來人正是自己尋找的久出未歸的丈夫。

    可是,仔細一打量,卻見他衣褲被撕破數處,顯得十分狼狽,不由驚異道:“你是跟誰人搏鬥了?”

    飛天玉龍彭中軒劍眉一蹙,説道:“咱們回房再説。”

    言罷,便加速朝旅店奔去。

    他一面身形如飛,一面腦海也在電旋地想:“我決不能將真情告訴於她,否則。豈不招來無謂煩惱。”

    旋又一想,“我必須撤個謊才是!”

    但他一生,從未説過謊言,這時,忽然之間,要想撒謊,卻是異常困難之事。

    須臾之間,他便從後窗竄人房間。

    當即找出一套換洗衣褲穿了起來。

    彩雲仙子呂衣轅這時也進了房間,關心地道:“軒哥哥,你遇上“什麼武林高手?”

    飛天玉龍彭中軒他此時謊言尚未想起,不知如何答覆,不過,他靈機一動,便道:“轅妹,你且先説,為什麼出去那麼久,是被什麼事耽擱了?”

    彩雲仙子呂良轅不明丈夫的用意,毫不考慮道:“午後,當我在南大街上採一些日常用品,正準備替你在‘中興行’選購一套睡衣,陡地,從我身後掠過五人。”

    她説到這裏,微微一頓之後,續道:“你猜,他們是誰?”

    飛天玉龍彭中軒道:“莫不是天欲教門下的高手!”

    彩去仙子道:“你猜得一點不錯,他們正是咱們在大涼山中見到的五個傢伙,我從那家百貨行大玻璃鏡中,看得十分真切。心想:這五人定是趕回‘黑桃湖’去,何不暗中跟着,探聽一點有關金背釣叟擄去小軒的消息!”

    “因此,你便東西也不買了,暗中跟去是不是?”

    彩去仙子點頭道:“是啊!這幾人木久便上了一處酒樓,我逐用紗巾將頭罩住,也跟着上去,假意進食,卻暗中竊聽他們的語。”

    飛天玉龍道:“他們説了些什麼呢?”

    彩去仙子道:“據千手魔薩稱,教主金背釣叟已將小軒擄去,星夜趕回‘黑桃湖’去了!”

    飛天玉龍彭中軒跺腳嘆息,説道:“想不到這魔頭,居然會先咱們一步。”

    彩去仙子道:“當我趕回旅店,你卻出去了,為什麼直到此時才回來?而且衣衫已破,莫非你跟他們打了起來?”

    飛天玉龍彭中軒,眼珠一轉。道:“何嘗不是,我在城中,幾乎踏遍了每一條大街小巷,可沒有發現你的影子,這時,正好是廟會,我以為你動了好奇之心,去瞧熱鬧,便一路跟去。

    “誰知找了半天,依然找不到你的影蹤;我忽然泛起一個奇怪的念頭,認為你走出城區,去欣賞效外風景。”

    彩雲仙子道:“傻瓜,那時我已迴轉旅店。”

    飛天玉龍臉色一肅,説道:“我順着官道,走向赤水岸邊,正在觀望滾滾的江流,忽然背後響起了數聲喋喋怪笑。

    “雖是暮色蒼茫之中,我仍然看得出,那是天欲教門下高手。”

    “當我伸手一摸,發覺‘玉龍劍’和‘玉龍鞭’兩宗兵刃,都未帶在身旁,便不禁有些着慌……”

    彩雲仙子道:“你也太大意了。”

    彭中軒心中暗暗好笑,心説:“看樣子,她當真相信。”便不覺放下心説道:“偏偏那血城五虎龍驟老人,搶先與我動上了手,我便將近日練成的‘先天一元正氣’使出,堪堪佔得上風,卻不料千手魔薩,百花教主凌妙香,桃花娘子、獨臂毒君,獨狐不羣,來一個聯合合攻!”

    彩去仙子不禁大罵道:“這些傢伙,真是不要臉,枉自成名多年!”

    彭中軒順着其妻説:“誰説不是,我一看情形於我不利,遂不求有功,先求無過,寓攻於守,而且暗運神功護體。

    “要不然啊!轅妹妹,豈不弄個遍體鱗傷!”

    他説的一大堆,全是鬼話。

    可是,彩雲仙子呂良轅,卻是深信不疑,説道:“可惜,我不知你去了城外,否則,我便趕來接應,殺他個人仰馬翻。”

    她説到這裏,忽然道:“他們是否尚在赤水?”

    飛天玉龍彭中軒道:“轅妹,你問這個幹什麼?”

    呂良轅道:“難道就這樣算了?”

    飛天玉龍見她説得異常認真,遂道:“別生氣,他們此時恐怕已在百里之外,反正咱們要找上‘黑桃湖’,還怕沒有報復的機會嗎?”

    呂良轅一想也是,遂不再言語,催丈夫快些睡覺。

    彭中軒遂將牀頭油燈剔滅,迷迷糊糊便又夢入黃粱。

    這件事,閣下不提。

    且説天欲教主金背釣叟苗天傑,在瓦屋山中,無意間將小軒掠去,一方面這孩子根骨奇佳,是天生練武之材;另一方面,他可藉此挾持飛天玉龍彭中軒和彩雲仙子呂良轅,一舉兩得。

    雖然,他此次進襲峨嵋,不幸中途錦羽,除綠髮紅須叟遭遇意外,實力並未減弱。他忙着準備部署一番,如果他能與血城大帝合作的話,便仍可稱雄武林。

    因此,他在大涼山一處絕谷,除接見血城五虎之一龍騰外,並面授副教主幹手魔薩機宜。

    然後,獨自一人施展輕功,將小軒攜回“黑桃湖”去。

    這魔頭一步踏人黔境,忽聞官道側面一株古樹下面,傳來一聲“阿彌陀佛”。

    金背釣叟苗天傑,抬眼一看,只見一個黃臉和尚,在向自己合十道:“老衲今兒又與施主邂逅,真是巧極了,為了消災化孽,不知施主可肯惠賜佈施?”

    他如何認不出來,這和尚不是上次以“金蓮血劍”換去飛天玉龍彭中軒的嗎?

    説不定那小子三陰絕穴,也是這和尚解去,不由心中頓温怒,冷冷説道:“老和尚,老夫哪得那多善緣可結。知趣的,還是少羅嗦為妙,否則,便將不客氣了。”

    黃臉僧人法相莊嚴地道:“善哉!善哉!多一分佈施,便多了一分福緣,施主豈能吝嗇?”

    金背釣叟怒火更盛。黃臉譜人又説道:“施主惡孽甚重,如不施捨,恐怕難逃大劫。”,

    金背釣叟天傑冷哼一聲,説道:“不知大師募化老朽何物?”

    和尚用手一指道:“喏!就是施主懷中的孩子!”

    金背釣叟在懷中摸出一錠黃金,擲與老僧,説道:“這個拿去,至於孩子,哈哈,老朽説什麼也不放手的。”

    黃臉僧人慈眉陡皺,慨然嘆息一聲,説道:“佛門雖然廣大,卻渡不了你這無緣之人……”

    金背釣叟苗天傑醜臉顏色頓變,喝聲道:“那麼拿來!”

    黃臉僧人微一怔愕,説道:“拿什麼?”

    金背釣叟苗天傑道:“自然是‘金蓮血劍’了!”

    他説到這裏微微一頓,又道:“上次,你便是拿這東西換去了那姓彭的小子,現在,仍依前例可好!”

    黃臉僧人不想這魔頭説了這種不要臉的話來,幸而他早有準備,不禁明宣了一聲佛號道:“施主之言可是當真?”

    金背釣叟苗天傑殘眉一挑,説道:“難道本教主還跟你開玩笑不成?”

    黃臉僧人聞言,只是淡淡一笑,慢條斯理從那寬大的僧袍中,亮出一柄連鞘寶劍。

    那古樸的劍鞘,一觸眼簾,全背釣叟不禁臉色陡變,巨吼一聲道:“賤和尚,你敢混入‘天欲教’盜取本教主寶劍,還不給我交出來!”

    來字一落,雙拳連環進擊,一連打出十餘股拳風。

    只見漫天狂風,挾着驚心鋭嘯,宛如排天巨浪,向着黃險和尚捲來。

    雲幻聖憎見金背釣叟具有如此深厚的內力,也木禁眉頭微皺,低宣一聲“阿彌陀佛”,然後運起“天龍不宏彈功”。

    這種神功,乃是佛門最高武學精髓,以靜制動,作為降魔衞道之用,武林中已成絕響。

    它的妙用在於對方無論施展何種雄渾沉重的拳風掌力,都能將之化為無形。

    是故,金背釣叟雖在盛怒之下,使出了十成功力,想把這老和尚擊斃,但那毀金溶石、摧山辰嶽的拳風,如投入浩翰無邊的汪洋大海,竟不曾揚起黃險和尚一絲衣袂。

    金背釣叟曹天傑,竟是越劈越驚,理旬駭然!

    要知他這十二招“恨天霞拳”,其威力,遠在他那“洪荒七絕”之上。

    可是,對方卻一招末還,自己便已黔驢技窮,再打下去,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像他這樣的絕代的人,哪會甘心就範,暗自忖道:“看樣子,這和尚功力,高過自己太多,使用武功是不能奪回‘金蓮血劍’了!”繼又一想,“他既一心想以劍換人,幹嗎我不把孩子視作奇貨可居,換取更高的代價!”

    如此一想,便不由魔言運辨,發出數聲嘿嘿得意乾笑聲道:“和尚,你的心機是白費了!不錯,‘金蓮血劍’對我雖有用處,但卻遠不及這孩子的身價,上次讓你得了便宜,如今,老朽得多考慮,換言之,單憑一柄‘金蓮血劍’,是不能獲得這孩子的。”

    黃臉和尚道:“施主意下如何?”

    金背釣叟苗天傑,在心理上打了一次勝仗,呵呵笑道:“目前,我還不想作任何打算,假如和尚你或者是飛天玉龍彭中軒,要想京回孩子,儘可在八月中秋之夕,前來敝教總壇‘黑桃湖’,再談條件如何?”

    這老魔,真夠狡猾,他竟然採用施延之策。

    黃臉和尚須眉一陣顫動,顯然他已經動了怒,腳步輕輕一邁,便已超前兩丈。

    金背釣叟一見人形閃動,顯然他已動手,立即大喝道:“和尚,你要有妄動,本教主便一掌將這孩子震死,那時,休怪我心狠手辣。”

    黃臉和尚宣了一聲佛號:“施主既是説話算數,枉自身為一教主,不換了就是了!不過,你此時煞星已上華蓋,三個月後,恐怕難逃大劫……”

    金背釣叟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大丈夫豈能相信星月之學。告辭!”

    見字一落,一式鷹隼出塵,早已抱着四歲的小軒,如激箭般射出十餘丈遠。

    黃臉和尚嘆息一聲,道:“這孽障,機智甚深,當真難於對付。”

    言訖,復將那柄“金蓮血劍”納入劍鞘,飄然隱去。

    且説金背釣叟苗天傑,三言兩語,便把和尚弄得不敢妄動,雖是發現自己‘天欲宮’中那柄“金蓮血劍”被竊,不無惆悵,但仍十分得意。

    他知道,只要把握住這孩子的生命,飛天玉龍彭中軒,以及彩雲仙子呂良轅,便將受到挾制,而無可奈何。

    還有那黃臉和尚,似乎對這小雜種,也有着偏愛。

    他忽然後悔起來,心想:“是才我為什麼不令老和尚將‘金蓮血劍’還我呢!只要我以孩子的性命作威脅,那老和尚便會乖乖地雙手奉上還我!當時只想到腳底擦油,早點離開這個危險人物,憑白失去一次機會!”

    繼又一想:“沒關係,他下次來時,還有機會!”

    他上面在官道不斷飛馳,一面腦海裏思緒不斷波翻浪滾。

    驀地——

    懷中的小軒,撲除一聲,拉他一身都是大使,臭氣撲鼻,原來,這孩子自被掠後,他飽一頓餓一頓患了腸胃炎。

    老魔頭不禁心頭火起,在孩子臉上,打了一記耳光,他雖是下手很輕,但小軒如何承受得了,不禁哇的一聲哭了!那右邊蘋果似的臉頰上,登時泛起了一座五指山。

    路上行人,都罵這頭子不應該如此粗魯對待孩子。

    有的還説,也許那傢伙是拐帶人口呢?瞧他那副德性,怎樣也養不出如此粉狀如玉琢的兒孫!

    金背釣叟苗天傑正俯身河畔,洗準身上的污穢,聞言心頭一驚,暗思:“我還是早些返回‘黑桃湖’,以免在路上遇上仇家,礙手得腳。”

    就在這時,官道上遠遠奔來兩個人影。

    那身形,像極了飛天玉龍彭中軒和彩雲仙了呂良轅二人。

    金青釣叟殘眉一蹙,站起身來,抱起孩子,便隱入一片幽暗密林之內。

    他這時,必須東渡赤河,後人茅毫,是以這渡口,乃是必經之路。

    金背釣叟苗天傑,從枝葉間偷窺,好不容易等到飛天玉龍等流河之後,方始抱起孩子走上碼頭。

    渡河後,本想連夜回大婁山脈,再返黑桃湖。

    但他此時又累又疲,而且孩子又因腹瀉,顯得有點虛弱,必須進食,是以一人茅台鎮,便在一家泉香施捨住了店。

    幸好這時正是掌燈時分,而且夜市場甚為繁榮。許多旅客都去逛街去了,他是不願遇上飛天玉龍的。

    於是,使命夥計將酒萊開來房裏。

    小軒雖是被點了啞穴,但飲食仍是無礙。

    因此,這老少二人,便在房裏享用晚餐,飯後,小軒很快就睡着了。

    別看他小小年紀,心裏可明白,“自己既然落到這爛鼻子金背怪老頭兒手裏,還是乖些為妙,以免白吃人家苦頭。”

    金背釣叟將孩子放到牀上,並替自己斟上一杯貴州特產的茅台,還未沾唇,便聞店門口傳來一種嘈雜之聲。

    接着,一個粗嘎嗓子聲起,道:“店家,有房間嗎?”

    那聲音熟悉之極,分明是獨臂毒君等人來了,心想:“他們倒是回來得快,又趕上同一店中。”

    他本是一個陰險的人,並不忙着出來見面,他想考驗一下,這些堂主對自己的忠誠。

    片刻之後,便聞掌櫃的答道:“客官,四間可好?”

    那粗嘎的聲音道:“你難到眼瞎瞎了不成,咱們一行五人,四個男的,一個女的,你説:“怎麼樣住法?”

    那掌櫃先生從未見過如此不講理的人,心中未免有氣,冷冷説道:“小店只供客人房間,如你住房,那是你們的事。”

    獨狐不羣一聽對方居然頂撞自己,不由環眼一瞪,舉臂一揮,着實打那掌櫃一記耳光,道:“老子們今晚上要定了五間上房,不給,便連房子也都給拆了。”

    那掌櫃先生,本甚文弱,怎經得起這魔頭暴然出手,不但震飛數尺之外,跌撞在牆壁上,眼冒金星,而且門牙盡脱,滿口鮮血。

    經這麼一鬧,可把店中的住宿的客人全給驚動了。

    霎時之間,這泉香施捨,裏裏外外,全是瞧熱鬧的人。

    但大家一看那導事的傢伙,一臉橫肉,雙目精光四射,誰也不敢惹,只是在一旁竊竊私語。

    這時老闆和老闆娘,以及十餘位夥計全出現了。

    除將掌櫃先生扶起,細問經過外,並道:“貴客,你們這就不對了!咱們做生意,將本求利,難道有房間還不招呼客人嗎?”

    “再説,這茅台鎮上,大小旅社,不下十餘家,何處不可歸宿。”

    “竟一言不合,動手傷人,難道就沒有了王法嗎?”

    獨臂毒君獨狐不羣,雙眸吐出兇光,嘿嘿冷笑一聲道:“王法,老子們卻不管這些,先宰了你這王八羔子再説。”

    話聲一落,即食中二指,向那皓首銀鬚的老者“玄機”穴點去。

    如被點中,哪裏還有命在,千手魔薩想阻止,已是來不及,眼看就要釀成人命。

    陡地,從人羣中發出一聲嬌喝:“獨孤老兒,還不給我住手!”

    只見一縷金光,徑奔老魔面門,疾逾閃電。

    毒君獨狐不羣,趕緊滑步閃避.運目一看,那救施捨老漢一命的,竟是雪山聖尼衣缽弟子玄衣女尼薛蘭英。

    百花教主凌妙香,手搖摺扇,哈哈一笑道:“我道是什麼人敢幹預大爺的事,原來是你這小尼姑。”

    玄衣女尼激於義憤,出手救了施捨老闆一命,知道對方全是天欲教高手,見自己人單勢凌孤,決不肯放過,但她藝高膽大,連金背釣叟苗天傑尚且不怕,哪會在這幾個魔頭面前示弱,不由郎宣一聲佛號道:“貧尼認為施主們強橫霸道,太以過火,助弱抑強,乃是俠義本色,爾等不必找尋常百姓晦氣,動輒殺人,要是心有未甘,只管着貧尼來好了!”

    千手魔薩大怒,道:“很好,老朽首先要領教一下雪山絕學。”

    站在一旁的百花教主凌妙香,朝着副教主躬身道:“殺雞焉用牛刀,還是由卑職先上吧。”

    玄衣女尼深恐羣魔——旦兇性大發,老百姓豈不誤丟性命,道合十道:“這種武林兇殺之事,諸位還是早些避開為佳。”

    佳宇一落,立即越眾而出。

    可是,那些瞧熱鬧的人羣,兀自不肯散去,只是離開得較遠一點而已!

    百花數主凌妙香,一見玄在女尼清麗脱俗的風姿,不覺眼前一亮,心想:“這女尼乃是雪山聖尼在缽唯一傳人,前幾日在龍地城郊趙氏花園,曾與咱們教主交手數十合未敗,其在兵刃上的造詣,確是不凡,何不避重就輕,與她較量拳腳,一旦得手,哈哈!還要來一個花蕊戀春風,豈不妙哉!”

    要知登徒子風流,一見美色,便不由想人非非,將摺扇攏入袖中,拱手説道:“大師兵刃上的功夫,在下已然拜識……”

    玄衣女尼黛眉一鍁,説道:“閣下是想與貧尼較量拳腳嗎?”她是聰明人,一聽語氣,便知對方的用意,是以,不待凌妙香説完,便接了下來。

    百花教主呵呵笑道:“大師真是好人,可謂深得我心!”

    玄衣女尼黛眉一挑,頓時面罩寒霜,皓腕微抬,只見前面人影一晃,凌妙香立覺臉上劈啪聲,捱了一個重重的耳光子,打得既清脆,又響亮。

    他雖是功力厚,但臉上仍有着熱辣辣的感覺。

    而且,還傳來一聲教訓:“這一掌,打的是你口齒輕薄!”

    百花教主凌妙香還沒有看清對方出手,便討了個沒趣,尤其那些看熱鬧的,更爆發出一聲鬨堂大笑。

    這傢伙臉皮也真厚,不但不臉紅,反而將立頓湊上前道:“還望大師玉掌再度留香!”他是知道自己已無勝望,乾脆耍賴,玄衣女尼,幾曾見過這樣不要臉的人,一時之間,反而弄得手腳無措。

    凌妙香不禁喜形於色,仰天大笑道:“承讓了I”洋洋得意地退立一旁。

    玄衣女尼勃然大惡,臉上掠過一絲殺機,嬌喝道:“姓凌的,你剛才説什麼?”

    “我只是説承讓了!”

    “我又沒輸給你!”玄衣女尼甚感訝異。

    凌妙香道:“在眾目睽睽之下,你輸了招,還想賴嗎?”

    玄衣女尼更不解了,百花教主補充道:“我給你左頰不要,而且被駭成那個樣子,不是輸了麼?”

    這真是一種新鮮的論調,玄衣女尼不覺狂笑一聲,説道:“想不到天欲教下,全是些無恥之徒。”

    獨孤毒君性於暴躁,一聲斷喝,錯步之間,呼地劈出一掌。

    桃花仙子同時蕩起一聲銀鈴脆笑,更不怠慢,雙掌一錯,兩隻瑩白如玉的手掌。捲起兩股狂風,左右齊發,端地凌厲威猛無比。

    他們全不按江湖規矩,相借盛怒聯手合攻,把玄衣女尼合攻下來。

    玄衣女尼相距西人,僅有丈餘遠處,這一伺時被毒君和桃花僕子發掌夾攻,是以兩丈方圓之內,早被兩人掌風籠住,櫃枱上的算盤、筆墨、帳薄,全被卷得四散飛舞。

    那些看熱鬧的人,何曾見過此等陣仗,哎呀連聲,立即又退開數尺。

    再看玄衣女尼,一身玄身揭衣,高高鼓起,宛如扯滿了風的帆,在兩個高手合攻之下,毫無損傷。

    原來,她已運起“惠元神功”。

    只見她周圍三尺之外,霞光瀲灩,白霧瀰漫。

    桃花仙子格格一聲嬌笑道:“小尼姑,果然有幾分道行,再嚐嚐姑娘的追魂桃花。”

    説時,雙臂一揚,只見漫空花影繽紛,朝玄衣女尼湧去。

    她這一開端,千手魔薩頓感手癢,獨臂毒君和百花教主,也跟着投井下石。

    玄衣女尼見暗器越來越多,急忙從背上撤下三星寶劍及懷中的黑木念珠,一陣陣揮舞掃劈,將暗器紛紛打落地上。

    惟在站在一旁的紅袍怪客沒有出手,他一見這少年女尼這般了得,不由心中一動,喝道:“諸位且退,待老夫向這少師父領導幾招。”

    話聲一落,千手魔薩一使眼色,天欲教下高手,立即閃退一旁,給紅袍怪客留出路來。

    縣衣女尼此時已感疲乏,她雖不知道紅袍怪客是誰,但從千手魔薩對他的客氣看來是一位綠林里約的高手,不由心中暗暗着急。

    那紅袍怪客,緩緩走近場心,拱手説道:“少師父武功奇奧,老夫見猶心喜,不知可肯賜教幾招?”

    玄衣女尼借對方説話之際,調勻真氣,便恢復功力,開言朗宣一聲佛號:“老施主太過客氣,微末道行,豈敢登大雅之堂!”

    她説到這裏,稍微一頓,接着又道:“不過,老施主必欲賜教,貧尼奉陪就是,但必須報出名號,無論勝敗,貧尼自當心服!”

    紅袍怪客呵呵一笑,道:“老朽龍驟,居住刮巷山中,從未投身江湖,賤名豈足道哉!”

    玄衣女尼覺得這名字真陌生,心頭略寬,道:“不知老施主怎樣賜教法?”

    紅袍怪客鷹目一翻道:“少師父仍使劍鞭,攻老朽十招,十把完畢,老朽還攻少師父三招如何?”

    直衣女尼毫不考慮道:“好吧!”

    她近來雖是功力大增,但這紅袍怪客,面如異血,雙眼閃射出異樣光芒,心知決非易事。

    玄衣女尼眉頭一皺,那件玄衣裙衣悠悠揚起,手上的三星金劍,也閃耀起三兩點金星,分向紅袍怪客刺來。

    別看這一劍不起眼,內中卻包藏無數精微變化。

    紅袍怪客龍驤顯些上了大當,眼看劍光已到肋下,心中一驚,霍他身形一晃,有如狂風。

    玄衣女一劍刺空,便知此人輕功了得,以她數年來的作戰經驗,何須考慮,左腳柱地一旋,人已一百八十度轉過身來。

    剛好,一縷紅影石火般馳到,玄衣仙子冷哼一聲,三星寶劍,幻起滿天繁星,向那紅影當頭罩落。

    紅袍怪客仗着“血輪狂風”輕功,穿空疾走。

    直衣仙子見兩劍落空,面上已無笑容。

    她知道這樣下去,就是鞭到,未必奈何得了人家,陡地,她展開一套七禽劍法。

    這“七禽劍”法,乃是雪山聖尼,晚年研創;練習時,極不容易,玄衣仙子上次迴轉雪山,苦苦練了兩年,始得心應手,平時從未施展,用這套功夫,必須在室中下擊,而且要一口氣之內練完。

    按説,這泉香施捨,地方狹小,實在不容易使出這門功夫,但她峨眉一豎,有心冒險,一聲長嘯。

    只見她拔起一丈七八,三星金劍,霍地湧出萬朵金花,把客棧下面甫道,全部籠罩在劍光之下,接連使出“飛鷹捕免”雲雀剔翎”“白鶴亮翅…‘夜梟投林”“鳳舞寫翔”“黃鶯戀柳”等七招。

    這七招一出,劍光霍霍,貶人肢體,紅袍怪客龍驤,雖是仗着特異輕功,但人家凌空下去,無論他身法有多快,人家到地,卻是逼向自己。

    他這時才後海先前不應該誇下大話,如再不亮出兵刃,恐怕便要立刻喪生劍下。

    念轉身形,手腕一抖,一道銀虹劃空奔出。

    玄衣女尼見對方被自己逼出兵刃,於是腰一疊,向地面降落。

    紅袍怪客虎吼一聲:

    “哪裏走……”

    他此時惱羞成怒,銀矛一抖,閃出三朵銀花,惡狠狠向玄衣仙子咽喉刺到。

    這時,那些瞧熱鬧的觀眾,突然大譁,罵道:“説了話不算,簡直不要臉。”

    “究竟是強盜頭兒,自然不講武林規矩!”

    “……”

    有些做出不屑之狀,有些直吐唾沫。

    這一來,可把幹手魔薩、桃花仙子、百花教主、獨臂毒君,以及正在搏鬥中的紅豔怪客激怒了,大叫一聲道:“把這些龜兒全宰了!”

    了字一落,頓時人影閃晃,慘呼之聲四起,這些尋常百姓,哪是殺人魔頭對手,個個洞腹,缺腿,折臂,倒滿了一地。

    隔得遠的,更是狂奔遠避,大呼:“強盜殺人呀!”

    “救命呀!”

    玄衣女尼不料救人不成,反惹大鍋,不禁娥眉倒豎,杏目圓睜,拼命阻止那五人野獸行為,但已不可能。

    玄衣女尼更是浴血奮戰,眼看施捨中的旅客,紛紛倒地,心中方自嘆息,忽聞厲聲輕嘯,一如龍吟,一如鳳鳴,震射而至,羣魔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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