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的數千裏海程,就在日落日出中,漸漸接近尾聲了,可是船上的羣俠卻一個個變得無精打采,離情悽悽。
因為一到岸,他們又將各自西東了!
老一輩的還好,年輕的一羣呢?
除了司馬瑜之外,全是女孩子,而且每一個女孩子都對他有着一分或深或淺的情意,該怎麼樣結局呢?
合兮!分兮!
合是怎麼樣個合法?分又是怎麼樣個分法?
不僅是司馬瑜無所取捨,連最工心計的方天華也弄得束手無策!
船已在珠江口外,大家則聚在船上相對默坐!
笑臉方朔公孫述突然對東海三魔道:“還是你們老兄弟聰明,浪蕩江湖,晚年至少還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不像我們居然連個着落都混不到……”
天魔齊瀨清微笑道:“東海釣魚磯上只有幾個破石頭,一無可偷之物,只要你這老偷兒能耐得住手癢,我倒是歡迎你去小住一陣”
公孫述一翻眼睛對方天華李一定等人笑道:“你們的意思怎麼樣?”
方天華已經明白了他的用意,笑笑道:“我在太湖中的一塊基業被你們連根拔去了,弄得也是無處安身,年華日逝,我也懶得再去另創天下了,既是齊老兒那裏有塊現成樂土,我也想上那兒享幾天清福!”
信口開河李一定則拈鬚笑道:“我就越老越戀舊,捨不得離開你們!”
苦核談談地道:“老衲陪死人膩了,陪活人又不太習慣,只有你們這些行將就木的老傢伙,介乎生死之間,陪你們混混也不錯!”
馬卓然高興地道:“羣豪快聚釣魚礬,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兄弟也想去湊一角,只不知道主人嫌棄否?”
齊瀨清笑道:“馬兄太客氣了,無為門雖不見之於江湖,馬兄卻是個道道地地的掌門人,只要馬兄肯賞臉,敝兄弟歡迎還來不及呢?”
公孫述大笑道:“好極了!我們這些老傢伙都要去,喂!小夥子你呢?”
司馬瑜蹉跎難言,方天華卻道:“我們陪你上了一趟毒龍島,雖然沒有幫你多少忙,至少已把冷姑娘等救回來了,你答應我的事呢?”
司馬瑜想了一下道:“前輩可是指找到薛前輩替您解釋之事?”
方天華一瞪眼道:“別的事我也用不到求你!”
司馬瑜慨然道:“晚輩決定不負所托,只是……人海茫茫,上那兒去找薛前輩呢?”
方天華微怒道:“你不會去找?天下雖大,也不過就是這麼一點範圍!”
司馬瑜點點頭道:“好!晚輩立刻就開始……”
方天華一笑道:“這才像話!我們老頭子聚會,年青人夾在裏面也沒有意思,各位姑娘小姐們若是沒有別的事,不妨幫幫這小子的忙,人手多!辦事找人都方便些!”
那些女孩子都沒有表示意見,也沒有人提出異議,那自然是同意了!
司馬瑜在心中直叫苦,可是他知道這是方天華故作安排,也無法提出反對!
方天華見大家的行程都安排定了,十分高興地道:“今宵且一醉,明日各西東,我們在東海大約有一年聚首,假若有什麼需要我們的地方,就找人帶個信,否則一年後,你們都到東海來,大家再作決定,時日雖短,我倒希望你們這些年青人在江湖上做幾件轟動的事……”
語畢未畢,眾人只覺得船身輕輕一動,一條人影,飄落水面上,踏波向岸退去。
從那灰色的背影上,誰都認得是無憂!
司馬瑜微詫道:“她怎麼不聲不響地走了?”
方天華輕輕一嘆道:“她也應該走了!我們各有去處,就是無法替他安排,她不走還等什麼呢!唉!茫茫天涯,但願她也能找到一塊安靜的地方……”
大家都默然了!
長舟再度揚帆向東,峯下卻留下了四女一男!
司馬瑜滿腔愁緒,面對着四個玉人,不知如何是好!勒春紅自毒龍島歸來後,整個人都變了不再像以前那樣飛揚矣傲,豪情四敬,她只是默默地追隨着冷如冰,柔順得像她的小妹妹!
冷如冰對她也是十分照應,兩個人在悲難中結下了深厚的友情。
馬惠芷一向是温柔的,北海之行時,她會像火一般的熱過,可是此刻她卻收斂起熱情,默默地追隨着大家。
凌絹則更不必説了,她在冰原上長大的,雖然有時不免在眸子裏迸出火樣的情花,然而外表上卻始終是冷冷的。
只有冷如冰,她的年紀最大,在四個女擔子中間,嚴然像個大姐姐,對司馬瑜也是一樣,她照料他,卻不過份親熱。
司馬瑜原本是怕,怕在她們之間纏夾不清。
可是出乎意外的四個人都不大理他,反而使他感到有點寂寞了!
此行的目的雖説是在尋訪薛冬心與薛琪,可是誰都明白,像這樣盲目尋去,無異大海撈針。
唯一的希望是薛冬心她們自己找上來,這倒是可能的,因為根據司馬瑜以前的經驗,他在中原的一舉一動,從未脱離出薛冬心的注意。
薛家母女想見他,隨時隨地都有機會,反之,她們就一定有不能現身的理由,而他呢!
便只有等待!
等待不是株守,因此他們一行五人漫步所之,上溯珠江,而及西江,再準備從西紅之源而人桂,直往雲貴。
因為他們平日行俠中原,都未曾到過百粵邊地,久聞都兒山水勝蹟,別饒異趣,既然有此機會,為什麼不順便一遊呢!
這一天,他們趁着遊興,走進了雲開大山,粵地天候温暖,況又時值初春,滿山野花盛開,景色十分宜人。
不知不覺間,入山已深,先前光顧着玩賞,大家都忘了飢餓,直到日影半偏,約莫是未申之交,司馬瑜第一個忍不住了道:“冷姐姐!我餓了!”
冷如冰微微一笑道:“不用你説,我們早就餓了,可是你看看這四周,除了花生樹,就是怪石崢嶸,那裏有可以裹腹的東西?”
司馬瑜苦着臉道:“原來你們也餓了,先前我還只道只是我一個人的腸胃空得厲害呢,看你們遊興很濃,我不好意思説,早知如此,還不如……”
冷如冰道:“還不如回頭是不是?”
司馬瑜道:“人山愈深,人跡愈遠,不回頭上那兒找東西去去?”
冷如冰含笑道:“我們從人山以來,走過百十里山路了,你看到有人家沒有!要是回頭的話,恐怕餓倒在地上,也無法找到吃的東西,既然已經捱到現在,委屈你少爺忍耐一下,到前面再説吧!
司馬瑜不服氣道:“回頭沒有人家,難道前面就會有人跡麼?”
冷如冰道:“沒有人跡有獸跡,到時候隨便等一頭鹿兔之類的小東西,烤熟了塞塞肚子,也比回頭跑冤枉路強!”
司馬瑜這才不做聲了,埋頭又往前行,馬惠芷卻道:“據小妹的揣測,前面不遠一定有人家!”
冷如冰一笑道:“馬家妹子此言有何根據?”
馬惠芷手指着腳下道:“此地又非官道,然而這道路卻修得十分齊整,四處既無人家,修路的人一定會在前面不遠的地方。”
冷如冰微微一笑道:“我倒沒想到這一點,妹子不妨説説看,可以見得不遠處就有人家呢?”
馬惠芷笑道:“以我們的腳程,走這百十里山路,也用了幾個時辰,換了普通人,怕不要一天工夫,這家人就是愛清靜,住得這麼遠也夠了,因此……”
冷如冰笑着打斷她的話道:“妹子這番話聽來頗有道理,只是你忽略了一件事,像這樣一條寬廣的山路,絕非幾個人的力量可以開僻的,除非是一村一鎮,才有這種需要,可是前面既有村鎮,路上斷無不見行人之理,因此以我的判斷……”
司馬瑜聽了大感興趣,連忙問道:“姐姐的判斷如何?”
冷如冰笑道:“我也是猜測之詞,不見得完全正確,在我的看法中,這條路是人修的不錯,修路人住在前面也不錯,若要走到那兒,恐怕還有一大截路程!”
司馬瑜道:“姐姐的根據又是什麼呢?”
冷如冰道:“山居之人,開出這麼一條大路,必非尋常,既然住在深山,必然是與世隔絕之意,想要與世隔絕,一定會住得更深一點!”
司馬瑜想了一下道:“既然要與世隔絕,幹嗎又開這條路呢?”
冷如冰笑笑道:“開路必有用途,居深處遠,為的是使人卻步,所以我們一路上行來,不僅找不到可以裹腹之糧,甚至於連一口水都喝不到,迢迢長途,糧水不繼,是為促成行人絕跡之由……”
司馬瑜大感興趣道“姐姐説得真不錯,我倒想看看這裏面住的究竟是什麼人!”
冷如冰道:“恐怕人家不歡迎吧!他們遠居深山,就是為着不讓世人前去打擾!”
司馬瑜倔強地道:“那可不管,好在這座山又不是他們的私產,我們前去看一下,他們總沒有理由把我趕出來!”
冷如冰道:“別的都不談,目前總是找吃的東西要緊,否則你還沒有走到地頭,恐怕已經餓扁在路上了!”
司馬瑜想道:“冷姐姐!假若真如你所言,只怕我們還是找不到東西吃,那開路的人既然有意杜絕人跡,自然也不會容許獸類生存…”
冷如冰點點頭道:“你説得不錯,地上走的可以杜絕,空中飛的可攔不住,看來我們只有在禽鳥身上打主意了!”
這一説大家都活動了,每個人都在地下拾了幾塊小石子,以便堵擊空中的飛馬,因為在他們印象中,這一路行來,鳥啼鳥鳴,幾禽倒是不少!
相率着又走了一陣,卻令大家十分失望,沿途雖有二三鳥跟,可都嫌體積太小,大抵為營雀之屬,小得令他們不忍下手,就是打下來,也不夠五個人吃的!
司馬瑜越餓越煩燥,不禁怒哼哼地道:“再遇上一頭麻雀,我也不放過它了!”
説着跑了十幾步,矮樹梢上飛起一點黑影,司馬瑜不管三七二十一,揚手擲出一爛石丸,黑影應手而落,等他過去撿起一看,連忙又丟了下來!
原來那是一頭病鴉,而且病勢甚重,石丸只擦破它一點外皮,它已垂頭死去,胸前另有一處爛傷,臭氣燻人,隱隱有幾條明蟲在蠕動着,而且身上還長滿了蝨子,看着就嘔心,更別説吃它了!
幾個女孩子也跟了過來,見狀都吐吐地掩口笑了起來!
司馬瑜漲紅了臉道:“你們不要笑,等一下我非打下幾雙大鳥下來……”
馬惠芷卻蹲在地下,將那頭死鴉翻轉過來,仔細地省視着,冷如冰過去拉她道:“馬家妹子別看了,髒死了,難道你還想烤了它吃不成!”
馬惠芷站起身來,滿臉惶然道:“我們快回頭吧!別再往前走了!”
大家都是一驚,司馬瑜忙問道:“惠姑!你發現了什麼?”
馬惠在手指死鴉道:“這鳥鴉是染上麻瘋而死的!”
眾人更為吃驚,馬惠芷又嚴肅地進:“麻瘋是一種絕症,藥石無效,而且最容易感染,岑南一地,此症尤為普遍,一個人若是染上麻瘋之後,便只有等候死亡,岑南居民將患麻病的病人,都放逐到空曠無人之處,任其自生自滅……”
司馬瑜愕然半晌才道:“這種病真有那麼厲害嗎?”
馬惠芷道:“是的,此症多半得自母體遺傳,平時毫無跡象,到了十八九歲時,才開始發作,只有一個方法可以消除!”
司馬瑜忙問道:“是什麼方法?”
馬惠芷臉上微紅道:“患者在發現初期,立即與異性交合,可以把病毒轉到對方身上,自己免於死難,對方卻非死不可,所以有許多外鄉孤客,來到此地之後,會突然遇到妙齡女子,自動委身下嫁,他們不明內情,還以為是飛來豔福,殊不知道殺星罩命,糊里糊塗地做了替死冤魂……”
司馬瑜憤然道:“殺人以利己,這太卑鄙了!”
馬惠芷微微一嘆道:“求生存是人類的本能,世上不是每個人都具有大哥這般俠義心胸!”
冷如冰駭然認“這山裏一定是麻瘋病患的聚集之處,難怪會隔離得如此深遠……”
馬惠芷想想道:“大概是不會錯的!這條山路這麼長,路上又無行人,一來是怕不知情的人闖進去,再者也是怕裏面的人逃出來,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們還是快點退後吧!”
大家紛紛色變,正準備退後之際,忽然聽見空中傳來一陣風笛之聲,十幾頭銀翼健鴿由外山掠空飛來!
司馬瑜一揚手,將掌中石丸悉數擲出,但見一片白羽飛散,約莫有五六頭鴿子中石下墜,冷如冰微温道:“瑜弟弟,這鴿子是有人豢養的,你怎麼可以把它們打下來呢?”
司馬瑜聳肩笑笑道:“為了吃飽肚子好逃命,可顧不得這許多了!”
冷如冰想他説得也是有理,只好走過去將那幾頭死鴿子都拾了起來,司馬瑜卻十分高興地道:“惠姑!你幫冷姐姐拔毛,我去找點乾柴來……”
説着就跳開了,四下亂闖,好容易撿得一抱枯枝,回到原處時,卻見五個女子都聚在一起,好似在商量着什麼事,那幾頭死鴿仍扔在腳下,片羽未除,不禁詫然道:“怎麼了!難道你們的肚子不餓?”
冷如冰將手中的一個小紙卷遞給他道:“你自己看吧!”
司馬瑜接過來,只見上面寫着寥寥十幾個字!
“犧牲五頭,四雌一雄,日內可至,速作準備!”
看完之後,他莫明其妙地道:“這是從那兒來的,説的是什麼?”
冷如冰道:“紙條附在鴿腿上,可能是要送進山去,紙上的意思,你還不明白……”
司馬瑜又看了一下,才喃喃地道:“犧牲五頭,四雌一雄,難道是指着我們……”
冷如冰微微一笑道:“那還用説!我們一踏進山路,可能已經被人發現了,所以才飛鴿傳信!”
司馬瑜道:“不可能吧!怎麼把我們比做犧牲呢,我們又不是牛羊……”
冷如冰白他一眼道:“你是真笨還是假笨,剛才馬家妹子所説的轉移麻瘋之法,你聽清楚了沒有,我們五個人都是外鄉的孤客,不正好是替死的牛羊犧牲!”
司馬瑜想了一下,才憤然作色道:“太豈有此理了,我倒要看曾是誰有那麼大的膽子,居然敢算計到我們頭上!”
冷如冰用手一攔道:“算了吧!人家也是為着求生之計,好在我們又沒有上當,何必要跟人家過不去呢!我們還是走開算了!”
司馬瑜搖頭道:“不行!今天雖然我們僥倖躲過,卻難免後來的人不受其害!留着這麼一個害人的陷阱總是不好……”
司馬瑜憤然道:“他們身染絕症,就應該認命,怎可嫁禍於他人?”
冷如冰笑笑道:“求生避死,乃人情之常,這倒怪不得他們,只是手段有些不端罷了,你一定要過去找他們,我也不反對,只是馬家妹子説過了,那地方住着全是身患絕症之人,這種病而定要過去找他們,我也不反對,只是馬家妹子説過了,那地方住着全是身患絕症之人,這種病而且很容易傳染……”
司馬瑜這才嘆了一口氣道:“算了!我想去找那些可憐蟲了,再説我也沒有理由要你們跟着去冒險……”
冷如冰笑笑道:“你明白了就行,好在我們也沒有上當,還是快點生火把鴿子烤熟了,吃飽肚子回程要緊……”
説着四個女孩子開始分工,有的拔毛,有的起火,忙着將那些鴿子放上火架,司馬瑜卻袖手在旁,仍在研究那張字條!
不一會,鴿子熟了,雖無醬鹽佐料,然而因為他們都很餓了,吃起來倒覺得可口異常,司馬瑜連吃了兩頭,可是他的眼光迄未離開過那張字條!
冷如冰看得頗為奇怪地問道:“總共才十六個字,我都能背出來了,有什麼好看的?”
司馬瑜卻神色莊重地道:“冷姐姐!這裏面頗有可研究之處,這字條上筆跡粗劣,好像寫的人並無多少學問,然而下筆幹勁有力,足證那人的武功根底很好,再者就是這紙質了,平滑柔軟,上面還打着暗花水印,好像不是中原所產!”
經他這一説,幾個女孩子全圍過來,仔細觀察一遍後,還是靳春紅道:“司馬兄説得不錯,這種紙是高麗之物,而且價值很昂,是皇家所用,小妹當年擔任西湖水賽總瓢把子的時候,曾經接待過一批高麗的水寇,承他們送給我一些,是以對之印象頗深!”
司馬瑜聞言微異道:“這山中人怎麼會與高麗扯在一起呢?”
冷如冰沉思片刻才道:“粵地常與外海通商,這種紙張也可能是由海船上流傳進來,並無出奇之處,事下關己,我們還是少管閒事吧!”
司馬瑜唱喏地道:“可是那傳信之人,分明是個武道高手…"冷如冰笑笑道:“天下武學又非台端一家獨擅,即使人家會幾手武功,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司馬瑜仍是搖頭道:“我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冷如冰一笑道:“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現在肚子也塞飽了,我可沒興趣陪你在這兒猜啞謎,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説着招呼諸女,向着回程走去,司馬瑜只得也跟在後面,可是心中總有着一種説不出來的預感,預感到總會有什麼不幸的事要發生似的!
走出約莫有三四里光景,領頭的冷如冰突然煞住腳步道:“有人來了!”
司馬瑜趕緊道:“那一定是放鴿傳信的人,我們如何應付?”
冷如冰略作思索才道:“對方來歷不明,我們還是先躲一下,看看什麼光景再作打算!”
説着閃身在一叢矮樹後面,靳春紅也跟了過去,馬惠芷與凌娟自找到一塊凸巖,隱在後面,司馬瑜心中雖不願意,然而見她們心思意志都彷彿一致似的,也不好意思獨斷獨行,勉強找了地方隱了起來,放眼向前面望去!
片刻之後,路上果然來了一列人影,掠過他們面前,似乎根本就沒注意他們存在,就匆匆地滑過去了!
這一列人的裝束都很奇特,白衣長衫,頭戴高冠,一共是五個人,而且都是女子,臉上也蒙着白紗,是以看不清面目。
最奇怪的是她們每人的肩上還扛着一個人,最前一個是男子,後面四人都是女子,這些被扛着的人倒是中原打扮,他們既不像生病,又沒有受傷,所以會要人扛着走路呢!而且這男女五人,口張手舞,好似在掙扎的模樣,只是沒有出聲!
那五個女子的腳程甚快,眨眼之間,就走得不見蹤影!
司馬瑜等人自隱蔽處走了出來,被眼見的怪事弄得莫明其妙,大家互相用眼光詢問對方,可是誰也説不出究竟!
片刻之後,還是靳春紅開口道:“那五個女子都是高麗人,她們的身材都比較高大,而且那服式也是高麗裝,我曾經見過一次,相信不會錯……”
司馬瑜卻問道:“她們肩上扛着的人又是怎麼回事呢?”
大家都開始思索,忽而司馬瑜與馬惠芷同時叫了起來!
“我知道了……”
司馬瑜連忙問道:“你們知道什麼?”
冷如冰笑向馬惠芷道:“馬家妹子!你説吧!”
馬惠芷倒不謙讓,笑笑道:“那紙條上所説的五頭犧牲,並不是指着我們,所謂四雌一雄,正是她們所肩的四女一男,剛好與我們巧合而已!”
司馬瑜也認為大是有理,於是道:“’這五個女子既是高麗人,武功又極佳,則山中……”
馬惠芷道:“由那頭病鴉所帶的症象來看,山中所住的人,絕對是麻瘋患者,而且還相當嚴重,所以才會傳染到飛鳥身上,那五個女子臉上蒙着面紗,手上帶着手套,將全身裹得密不透風,也是為了避免傳染起見,至於她們所帶的四女一男,想必是用來作為轉移病毒的犧牲品……”
冷如冰笑笑道:“馬家妹子與我所想的完全一樣,瑜弟弟!看來你是一定要去一趟了……”
司馬瑜憤然點頭道:“不錯!殘人以利己,這種事我已經看不慣,何況害人的是異族,被害的又是我的同胞,這件事我無論如何也要管,我們若是怕危險,就由我一個去好了!”
冷如冰笑着道:“行俠儀義並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
司馬瑜道:“可是那裏有受傳染的危險,你們似乎……”
冷如冰將臉一沉道:“你司馬大俠能捨生取義,怎麼把我們看成了貪生怕死之輩了!”
司馬瑜默然無語,冷如冰又道:“先前我是因為不明事情真相,不願意無端惹事生非,既然現在眼見不平,自然不能再袖手旁觀,不僅是我,其他三位姐妹想必也是一樣心思!”
馬惠芷點頭道:“冷姐姐説得不錯,去是一定要去的,不過要特別小心一點,小妹略知醫理,因此自告奮勇以為前引,到時希望大家能接受我的意見……”
司馬瑜忙道:“惠姑!我們一定聽你的話,事不宜遲,快走吧!
五個人展開身法,急速前行,直到暮色深垂,新月斜掛長空,疏星滿天之際,遠遠已可見到一幢大廈,燈光閃爍!
他們站住腳步,正待商量一下行止時,忽然路旁颶颶作響,湧出無數白衣蒙面的人影,將他們包圍了起來!
司馬瑜打量一下這些白衣人,為數竟十五六人之,多打扮裝束與途中所見一般無二,除了兩雙閃亮的眼睛外,完全看不到一點面目肌膚。
每個人的手裏都拿着兵器,形狀也很奇怪,論寬窄像劍,可只有一面開鋒,那應該説是刀可是刀背不會這麼厚,刀葉也不該這麼窄,何況頭上還彎成鈎狀!
這些人虎視眈眈地圍着他們,可就是不作聲。
司馬瑜忍不住了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那些白衣人仍是一言不發,司馬瑜不禁有些生氣,怒聲叫道:“你們是聾子還是啞叭!”
那些人依然不答,靳春紅笑了一下道:“司馬兄不必問他們多費後舌了,他們不會回答你的!”
司馬瑜這才想起靳春紅已經説過這些人可能是高麗人,仍微訕地道:“我忘了他們聽不懂漢語!”
靳春紅搖搖頭道:“他們既不是聾子,也不是啞叭,能否聽懂這語我倒不敢斷定,不過就是聽懂了,他們也無法回你的話!”
司馬瑜忙問道:“為什麼?”
靳春紅一笑道:。因為他們都沒有舌頭!”
司馬瑜微驚道:“你怎麼知道的?”
靳春紅用手一指道:“我是從他們的兵器上認出來的,他們都是高麗陽春教的教徒!”
這又是一個新名稱,司馬瑜連忙問道:“什麼叫陽春教?”
靳春紅道:“這我倒説不清楚,陽春教是高麗的一個武術派別,但也是一種宗教組織,教徒全是一些狂熱的拜特者,他們最崇拜的尊神是雪山大神,所以取名陽春,暗寓“陽春白雪”之意,身穿白衣也是這個意思,人教的規矩甚嚴,所以並不太普通,他們所用的武器叫做鈎劍,招式十分怪異……”
司馬瑜迫不及待地道:“靳姑娘,他們怎麼會沒有舌頭呢?”
靳春紅一笑道:“凡是陽春教的教徒,都要把舌頭割下來奉獻給雪山大神!”
司馬瑜嘆了一聲道:“這簡直是瘋狂!”
靳春紅笑道:“在宗教狂熱的驅使下,殺身捨命猶在所不惜,那裏還在乎一根舌頭呢,而且他們教規中最重要的一條便是沉默,割舌絕言,豈不是最澈底的方法!”
馬惠芷聽得入神,不禁欽佩地道:“靳姐姐!你懂得真多!”
靳春紅訕然一笑道:“這也是我在當女強盜時,剛好接待過幾個高麗的水寇,問起他們國中的武流派別,才聽説有這麼一會子事,其實陽春教十分神秘,箇中內情知者無多,小妹所知道的也僅此一點皮毛……”
司馬瑜疑惑地道:“陽春教徒既然都沒有舌頭,他們是如何宣揚教義,吸收新的教徒呢?”
靳春紅道:“不然!割舌僅限於教眾,教主與巫師都是會説話的!”
冷如冰思索片刻才發問道:“他們是怎樣互相溝通意見呢?”
靳春紅道:“陽春白雪,主尚純潔樸實,他們的思想語言都很簡單,平常只須幾個手勢就足以表達意見了,複雜一點的則假助於文字!”
司馬瑜朝四周看了一下道:“我們現在怎麼對付呢?”
靳春紅笑笑道:“由我來吧!”
説着比了一個手勢,白衣人中閃出一名身軀較高的人,好似領隊一般,也用手勢比了幾下,靳春紅則搖搖頭,那人猶豫片刻,才回頭向巨廈行去,其餘的人仍然將他們緊緊地包圍住!
司馬瑜又問道:“靳姑娘,那人説些什麼?”
靳春紅搖搖頭道:“不知道,他們的手勢我完全不懂!”
司馬瑜奇道:“你不是也向他打了一個手語嗎?”
靳春紅點頭道:“不錯!我就會那一句,那意思是表示我們的朋友,替通在高麗只要會那一句手語,就可以避免與陽春教人發生衝突,因為他們都很難惹,不過規律極嚴,只要知道人家沒有敵意,也不會無故生事……”
司馬瑜朝四周一看道:“他們似乎還沒有放鬆戒備!”
靳春紅道:“此地的情形比較特殊,恐怕不是一句話能交待過去的,因此那人一定是去請示了,或者我一個會講話的人來問問清楚……”
司馬瑜卻傲然地道:。不管怎麼樣,我可不喜歡老是被人用武器比着……”
‘冷如冰連忙道:“瑜弟!不可造次,人家並沒有侵犯我們,足見他們的確是很守本份!”
司馬瑜冷笑道:“守本份還會用武器威脅着我們?冷如冰微嗔道:“是我們闖到人家的地盤中來了,他們當然要戒備的!”
司馬瑜不服氣地道:“他們是高麗人,此地卻是大漢河山,怎麼説我們闖進他們的地盤呢!何況他們剛才還擄劫了我們五個同胞,不行,我非去看看明白!”
説着啓身欲往巨廈走去,一個白衣人立刻橫刀攔住他,靳春紅也在後面叫道:“司馬兄!陽春教人武功另成一家,每個教徒都是其中高手,在情況未明之前,我們最好還是不要引起誤會!”
司馬瑜那管這一套,依然大步向前朝那白衣人喝道:“走開!
別擋着路!”
‘那白衣人將鈎劍一舉,反逼上來,同時另一手比了個姿勢,這姿勢倒是不難懂,意在叫司馬瑜退後!
司馬瑜心中本就有氣,那裏還受他這種指使,冷笑一聲道:你在找死!”
單掌一揮,就朝那人的握劍之手扣去,那人的反應十分靈敏,鈞劍一沉,反削司馬瑜的手指,變招異常迅速!
司馬瑜並不閃躲,反而想伸手去抓他的鈎劍,靳春紅又叫過:“使不得!謹防劍上有毒!”
司馬瑜並不怕毒,可是他的手指將近劍刃之際,驟覺利芒迫肌,心知那鈞劍一定異常鋒利,而且那使劍人的功力也十分深厚,倒是不敢冒險,緊急中腳下輕錯,不但抽回手指,身子也倒退二步,那人的順勢鈎削。靳春紅這才放了心,連忙道:“司馬兄,這些人技藝非凡,千萬不可輕敵!”
她知道司馬瑜不會就此罷休的,所以只好勸他也用兵器對敵!
司馬瑜果然拔出腰中長劍道:“我倒要試試這海外的武學有些什麼特異之處!”
那人見司馬瑜已經退後了,本來已放鬆戒備,無意在作進逼,可是司馬瑜一拔劍,他立刻就緊張起來,鈞劍回抱,採取了守勢!
司馬瑜腳下再進,長劍平伸,刺向對方心窩,大概用了五成功勁,意在試探,那人反手用鈎劍的厚背輕輕地磕開了!
司馬瑜心中微驚,他目前功力精進,這才成功力不太有人擋得住,可是那人輕輕一磕,竟然比他的勁力還強!
想想有點不服氣,長劍再度削出,勁力又加三成,而且用的招式也較為精奇一點,那人仍是從容應付,檄鈎一搭,鎖住了他的劍葉,同時向後拖去!
司馬瑜覺得他的腕勁奇強,倒是不肯與他硬拼,手腕略振,脱出鈞劍的封鎖,抽回長劍。刷刷刷連攻出四式!
那人見司馬瑜居然能由他的鈎鎖下脱出,戒意立深,鈞劍揮出一片銀光,將司馬瑜攻勢都擋了回去。
司馬瑜回攻不下,觸發心中的怒氣,慎重地推出兩劍!
這兩劍都非同小要,第一劍系得自薛冬心的精授,第二劍卻是在毒龍國中沙克浚那兒偷學來的招式,由於發出時的手法則將能互相配合,被他融會貫通使出了。
那人盤鈎斜挑,剛架開第一劍,司馬瑜手下一轉,第二劍又從空門中攻到,那人回鈎不及,眼看看劍刃將要及胸,彼地身形朝後一仰,恍如鐵橋的架勢一般,堪堪地又避過了一劍!
司馬瑜忍不住喝采道:“好傢伙!果然還有幾手!”
一言未畢,忽覺手上一陣猛震,長劍脱手飛上半空!
原來那人仰身避劍所用的身法,望去雖如鐵板橋,卻比鐵橋精奇得多,鐵板橋是全身挺直,如一塊木板似的平空倒下。
那人卻只彎身後仰,雙足仍釘立在地面,司馬瑜一劍削空,他卻趁勢飛出一腳,踢在司馬瑜的劍柄上,力大勁猛司馬瑜瘁不及防,長劍握不住,被他踢脱了手!
還幸他屢經大敵,經驗十分豐富,對敵之際,始終保留住一分餘力,以備作見危抽身之用,因此立刻雙足一蹬,凌空拔起,追握住那柄長劍!
那人也已恢復原狀,搶身移步,揮構削向司馬瑜的雙足!
司馬瑜人在半空,四處不着力,根本無法閃避,那人的鈞勢又急,萬分無奈之下,只得將心一檄,拼着刖足之險,凌空出劍去削他的頸項!
那人似乎沒想到司馬瑜還有這一着,斷頭截足,算算還是自己不上算,只得臨時變卦,側身躲了過去,用勢也隨着撤消了!
旁觀的四女才把跳到喉嚨口的一顆心放了回去!
司馬瑜腳踏實地,那人已展開鈞勢,攻了上來,有如急風驟雨凌萬無匹,司馬瑜死裏求生,喘息未定,來不及再度發揮攻勢,扛得打起精神,勉強地封架住!
馬惠芷忍不住以手掩胸籲道:“剛才真險!差點沒把我哧死冷如冰微微一笑道:“馬家妹子的膽子似乎也太小了一點!”
馬惠芷臉上一紅,赧顏道:“冷姐姐!難道你不着急?”
冷如冰笑笑道:“我當然也是着急的,不過他們雙方的動作那太快,我還來不及替他擔憂,他已經渡過險境了!”
馬惠芷知道冷如冰是在開玩笑,不禁把臉羞得更紅,冷如冰這才含笑地道:“妹妹!兵刃交鋒,驚險是一定難免的,可是瑜弟弟機警絕倫,他懂得如何在危急中保護自己,當年在毒龍島上,連沙克浚都傷不了他,何況是這麼一個海外番夷呢!不過此人的武功的確也確也不容輕視……”
凌絹沒有注意她們的談話,卻一心都放在戰局上,此時忽然驚呼道:“不妙!司馬大哥好像有點招架不住了,我們是否應該上的幫幫他的忙!”
司馬瑜果然在對方神奇的攻勢下,有着手忙腳亂的現象,好幾次都差一點被鈎劍掃中,自保其難,更別説是出手還招了!
凌絹的手已經觸到劍把,靳春紅卻也聲阻止她道:“淩小姐!
你不能上去!”
凌絹急道:“為什麼!再等一下我們想插手也來不及了!”
靳春紅用手一指道:“敵眾我寡,目前他們也守着一對一的規矩,沒有發動圍攻,要是我們一加人,情勢反而會更糟!”
凌絹一看那些人,果然有幾個人已經注意到她的動作,只要她多走兩步,恐怕趕不到司馬瑜身邊,就會被人攔住了!不禁急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冷如冰鎮靜地道:“等!冷靜地觀戰!瑜弟的武功路子很廣,絕不會如此束手無策,也許他正在研究對方的招式路數人…”
凌絹再看司馬瑜時,果然發現他在危急中方寸並未全亂,遭遇雖險,每次還都能擋過去,好似保留着一部分實力尚未施展,不禁輕輕一嘆道:“冷姐姐還是你看得清楚!”
冷如冰笑笑道:“這倒不是我看得清楚,而是你們關切太切!”
凌絹紅着臉道:“冷姐姐!您怎麼這樣説呢,您與司馬大哥的關係不是更密切嗎?”
冷如冰輕輕一嘆道:“話是可以這麼説,不過各位妹妹對他的感情我也很明白,司馬瑜只有一個,又不能把他分成幾塊來滿足大家,因此……”
凌絹紅着臉道:“冷姐姐!你怎麼不説下去了!”
冷如冰嘆息道:“還是那句老話,我倒是希望他能轟轟烈烈地戰死了,留給大家一份完整的懷念,所以我現在所關心不是他的安危……”
其他三個女子都怔住了,馬惠芷幽幽地道:“冷姐姐!你這種想法太殘忍了……”
冷如冰望她一眼道:“馬家妹子有什麼更好的想法嗎?”
馬惠芷刷然一嘆道:“我也沒有什麼別的想法,我只希望他能夠健康而幸福地活着,即使那幸福中沒有我的份,我也就感到安慰了!”
冷如冰忽然動容道:“妹妹!你比我懂得還多!”
馬惠芷眼中含着淚光低聲道:“姐姐!你也只是説得厲害,其實你的心中跟我是一樣的,真到他危險的時候,你自然會奮不顧身地去救他,在毒龍島就是一個例子!”
冷如冰輕輕一嘆,什麼話都沒有説,靳春紅與凌絹也沒有出聲,這四個女孩子的內心卻在靜默裏溶匯成一致了……
司馬瑜的戰況愈來愈激烈了,那白衣人的攻勢似乎更為凌厲,新招層出不窮,而且每次都不一樣,算來兩人已過手百餘招了!
凌絹忍不住又道:“冷姐姐!您的觀察似乎不大對?”
二冷如冰搖頭道:“不!我的看法是不錯的,他正在尋求對方的弱點,以便趁機反擊,不過此時此地,可不應該用這個策略,看來我該提醒他一聲!”
説着立刻高聲道:“瑜弟!你現在只是對着一個下手,一會兒也許還有更強的敵人要應付呢!你別把力氣耗盡了!”
司馬瑜聞言後神情一震,突然大喝道:“着!”
長劍由肋下翻出,格開對方一招橫勾,接着青光暴盛,幻出三點劍影,分襲那人的前胸三處大穴。
那人似乎也早料到司馬瑜會有這一着,鈎劍平拖,雷間似地迎上去,再度將劍身鎖住,朝懷中一拉!
司馬瑜這次是存心比力氣,立刻也朝後一拽,但聞嗆啷聲響!
司馬瑜的長劍不敵對方的鈎劍鋒利,居然被他削成兩截!
那人橫步進身,一劍又橫削過來,着刃處正好對準司馬瑜的助下,司馬瑜端立不動,一掌斜砍,取的是那人的左肩!雙方都用的煞手!
當!
一聲暴響,司馬瑜肋下冒出一溜火花,那人卻登登連退數步,脱手將鈎劍擲下,撫着肩頭,痛苦萬狀!
四個女子俱都不驚失色,可是立刻就變為詫異了,她們怎麼也想不到司馬瑜會硬受一劍而毫無所傷!
司馬瑜抬手擦擦臉上的汗跡,然後彎腰拾起那人遺下的鈎劍,含笑遞了過去道:“閣下劍法之高,實為在下所僅見,希望我那一掌沒有傷害到你!”
那人愕然地接過劍,勝在白紗的矇蔽下看不出表情,可是那兩雙眼睛中卻充滿驚異之狀!
一直等司馬瑜將劍完全交到手中,仍是沒有加害他的表示,他的眼色才轉為感激,伸手指指司馬瑜的助下!
司馬瑜一笑道:“你聽得懂我的話嗎?”
那人點點頭,司馬瑜又笑道:“你可是想問我為什麼不受傷?”
那人又點點頭,司馬瑜含笑掀衣,那裏已被他的鈎劍砍開一道口子!露出一片燦爛金色。
那人這才明白了,四個女子也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