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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春蠶到死絲方盡

    皇甫雪與風火輪是一組,他倆聯合行動,經過五天的搜索,幾乎翻遍城中每一寸土地,郭小娥仍然芳蹤渺然,他倆便決定到城郊去找。

    十多天後他倆已繞過樑子湖,到了一個名喚白沙鋪的小鎮,炎夏中午的陽光使人吃不消,這鎮實在很蕭條,穿過了幾條小街巷,遠遠才望見一枝八九成新的酒招。

    風火輪精神一振,道:“小雪,前面有酒,我們先去喝兩盅。”

    皇甫雪笑罵道:“你一見到酒勁兒便來了,好吧,我也口渴得很!”

    風火輪一本正經地道:“上次我與端木兄追蹤姚百變,要不是我們去那酒店吃酒,還不能……”

    “得啦,別再説了!我又不是不讓你喝!”

    這酒店不大不小,看樣子新開了不久,椅桌都還是新的,酒未喝還不知好不好,但座位鮮淨卻已使客人心裏先舒服了大半,因此已有八九成客。

    風火輪喚了兩壺酒,一碟醬牛肉,一碟滷花生,一碟滷豆乾,便呼嚕呼嚕地吃喝起來,雖是尋常的下酒物,可是調製得很有風味,皇甫雪亦頗感滿意。

    只一會兒,杯碟都已朝天,風火輪意猶未盡,叫店小二再送兩壺酒來。

    此刻已經席無虛設,坐得滿滿的。

    店小二剛把酒送上來,一個虯髯客,敞開上衣,胸膛露出一大叢黑毛,身材既高且大,他粗着嗓子對皇甫雪道:“朋友,這裏有人坐嗎?”

    皇甫雪看了他一眼,只見他滿頭大汗,大部分衣衫都已被汗水所濕,忙道:“兄台若不嫌棄但請坐下!”隨即叫風火輪坐過來,讓出兩個位子給他。

    那大漢沒謝一聲,解下一把粗闊的佩刀,“拍”地放在風火輪先頭坐的那張板凳上,跟着一屁股坐在皇甫雪的左首。

    “快送一罈酒來,大爺渴死了!”大漢的叫聲好似平地起了一聲霹靂,眾人都給他嚇了一大跳。

    大漢話音剛落,驀地聽見他背後傳來一陣小孩的哭聲,皇甫雪這才發覺他背後背了一個小娃兒。

    大漢十分煩躁,依然大着嗓門道:“他媽的別哭,你老子剛找到點酒喝,你就又來煩人!”

    孩子哭聲未止,大漢更怒,罵道:“誰叫你娘早死!小二把酒拿來,快!慢一步老子把你的店也踩平!”

    小二不敢怠慢,抱着一罈酒急步而來:“大爺酒來,要不要來幾樣下酒的!”

    “有好的儘管拿幾樣來!”大漢説罷直起身來,一掌拍開封口的泥封,雙手捧起,那張大嘴湊上去,只見他咽咳及腹部不斷起伏,隔了好一陣才把罈子放下。

    這一陣鯨飲,只怕已喝了八九斤,他用衣袖揩一揩鬍鬚,臉上神色變得十分歡愉:“痛快痛快!小二,再來一罈!”

    店裏食客都被他的舉止所吸引。

    大漢背後的小孩哭聲仍未止,他把揹帶解了卞來,只見那小孩大概週歲左右,方臉大耳,極像他老子。

    大漢取了一隻杯子,把酒倒了滿滿一杯,眯着眼道:“小子,讓你也解解饞!”掰開他的小嘴,把酒緩緩喂他喝下。

    風火輪忍不住道:“兄台,這孩子這麼小就讓他喝酒,怕不很適宜。”

    大漢白了他一眼,道:“呸,這叫做虎父無犬子,要你多管!”

    那孩子喝了酒顯得十分高興,手腳不斷蹬踢,哭聲也止了,不一會便昏昏入睡,也不知是解了渴還是酒力發作。

    大漢樂得哈哈大笑,一仰頭把剩下的酒都喝掉!

    小二送了幾碟下酒物來,不消片刻已讓他吃得乾乾淨淨,大漢這才摸摸肚皮重新把孩子背在後背。

    皇甫雪對他大感驚異,心想這漢子雖然粗魯,卻不失是條硬直豪爽的好漢,正想跟他攀談幾句,那大漢已呼店家結帳。

    皇甫雪話將出口,見狀只得把話嚥下。

    大漢剛出店門,門口突然出現了五六個大漢,一色的青衣,同樣的敞胸跨刀。

    為首的一個臉上掛着一道刀疤,自左顴斜至右嘴角,神情十分兇悍,他雙手一攔,道:“相好的,你這次再也跑不了!”

    大漢臉色劇變,沙聲道:“媽的,夏長刀你真的要趕盡殺絕啊!”

    那個名喚夏長刀臉上掛着刀疤的漢子,陰惻惻地道:“霍震雷,你還是乖乖跟大爺回去受刑吧,免得受分屍之苦,大爺頂多替你向幫主求個全屍之情!”

    “放屁!一刀是死,十刀也是死!大爺怕個鳥!”突地拔出鋼刀來,霍震雷這個動作十分急劇,背後的小孩又被他驚醒,哇地哭了起來。

    霍震雷臉上神色一變,緩聲道:“等一等,要剮要割,姓霍的絕不皺眉!”隨即退回店中,把孩子解下放在板凳上。

    夏長刀臉無表情,冷冷地望着他,似乎他對於霍震雷的性格十分了解,深信他絕不會臨陣退縮。

    孩子似乎知道他父親面臨危機,哭得聲嘶力竭。

    霍震雷眼眶不由一紅,也不怕臉上的鋼針般鋭利的鬍鬚會刺痛孩子的小臉,大嘴巴湊在小臉上一陣亂吻。

    “孩子,只怕你爹爹今日便得隨你孃親……”説了一半倏地止住,臉上怒意漸盛,把小孩子放在板凳上,轉身出店。

    他只跨了一步,皇甫雪已把他攔住:“霍兄需要在下助你一臂嗎?”

    霍震雷雙眼一睜,跟着磕下,道:“我的事你幫不了!

    讓開,姓霍的是好漢子,豈怕這一死嗎?”

    皇甫雪一怔,深知攔他不住,改口道:“霍兄為人小弟十分敬佩,孩子的事你倒可放心,小弟自信還能照顧得住他!”

    霍震雷身子一顫,蒲扇般大小的手掌握住皇甫雪雙臂,顫聲道:“霍某是個魯直漢子,大恩不敢言謝,請受我一拜!”

    皇甫雪雙臂一振,震開他雙掌,接着猿臂輕舒託在他窩肢下,霍震雷雙腳再也屈不下去,皇甫雪心頭一動,“原來他武功並不很高明,唯其如此更加難得!”

    霍震雷道:“請你把他送去黃山‘吃肉和尚’處!”

    “好,在下必定盡力辦到。”

    霍震雷再無牽掛,哈哈一笑,撫刀道:“鋼刀呀鋼刀,今日我們一起跟他們拼一拼!”推開皇甫雪出店而去。

    他豪氣干雲又表現得異常自然,毫無造作,店內食客大都為之傾倒,因此倒有大部分人都隨他出店。

    夏長刀見這麼多食客跟在霍震雷之後,心甲暗吃一驚,忙道:“巨鯊幫在此誅殺仇敵,請各位不要插手。”

    風火輪暗道:“這裏是大江堂地頭,巨鯊幫來此行兇竟敢公然亮出招牌,看來鐵凌威一死,遊江天已不把大江堂看在眼中!”

    霍震雷道:“夏長刀你怕什麼,姓霍的只一人跟你拼命!

    唉,看刀!”刀一掄斜劈夏長刀肩膊,刀式雖然平幹無奇,可是勢穩力沉,倒也令人不敢小覷。

    夏長刀冷笑一聲,歪步閃開,手臂暴漲,長刀已在握,刀長四尺,手腕一揮,不見伸臂,刀尖只離霍震雷眼前三寸。

    霍震雷回刀架開,跟着連發七刀,勢同拼命,夏長刀一一架開。

    皇甫雪看了幾眼,暗暗搖頭,表面上霍震雷大佔上風,其實夏長刀勝券在握,只不肯與他硬拼而已。

    兩把刀來回交往了幾十回合,霍震雷氣力仍未衰竭,形勢依然不變,一個猛攻,一個穩守。

    皇甫雪突然覺得有異,那孩子哭聲突然止了,他回頭一望,只見一個麪皮白皙文士打扮的青年,抱着那孩子,孩子在他懷中睡着了。

    皇甫雪走回店,説道:“多謝兄台照料,在下十分感激。”看罷伸出雙手欲接。

    那文士看也不看他,哼着小曲哄孩子,輕聲道:“不要吵醒他,乖孩子真可憐,只喝酒不吃飯怎成?”

    皇甫雪道:“請問兄台知道這附近有賣粥的嗎?”

    “你們男人……你們這種只懂動刀動槍的男人怎懂喂孩子?不如讓小生抱回家熬粥給他吃如何?”

    皇甫雪左右為難,沉吟了一陣才道:“在下怎樣找你?

    需知男子漢大丈夫一諾千金,我既然已經答應了霍兄……”

    “我就住在這裏,不信你可以問問店家!喂,小二哥,你過來一下。”文士朝小二喊了聲。

    那小二立即奔過來,哈腰道:“郭爺有什吩咐?”

    青年文土指一指皇甫雪道:“這位兄台不相信小生住在本鎮,假如黃昏之前我不來,你把地址告訴他!”

    説罷轉出店時,當他在皇甫雪身邊轉過時,皇甫雪鼻際突然聞到一股香味。

    皇甫雪再出店霍震雷刀法已散亂,左支右拙,危在眉睫,他跨前幾步,道:“霍兄且退下,待小弟替你抵擋一陣!”他不敢把話説得太滿,實際上他有絕對的把握在一百招之內把夏長刀擊敗於劍下。

    霍震雷厲聲道:“退下!霍某不領這個情!”

    皇甫雪一怔,腳步不由一緩。

    夏長刀冷聲道:“霍震雷雖然一諾千金,夏某好生佩服,只是夏某嚴令在身不得不如此,霍兄勿怪!”

    他怕皇甫雪會插上一腳,刀法一緊加緊施為,霍震雷形勢更急。

    其他的四個壯漢立即拔出兵器擋在皇甫雪及風火輪之前,以防他們出手救霍震雷。

    刀光一閃,霍震雷臂上中了一刀,他大吼一聲,不避夏長刀刺向他心窩的第二刀,鋼刀仍向夏長刀斬去!

    “噗噗”兩聲,血光進裂,夏長刀長刀已插入他心臟,霍震雷那一刀只能劈掉對方左臂上的一片肉!

    這變化異常快速,使皇甫雪救援不及,夏長刀抽回長刀,霍震雷哈哈大笑三聲後倒地死去了。

    夏長刀自衣衫上撕下一幅布條,紮在臂上。

    “霍震雷,夏某敬你是條漢子,仍讓你得個全屍!”語氣冰冷,似乎不是個冷血動物,一回頭,“走!”四個大漢立即跟在後面。

    皇甫雪欲追又止,對風火輪道:“吩咐店家替他收殮!”

    霍奪雷被葬在鎮上的一塊荒地上。

    日落,山崗後一片通紅,歸飛的宿鳥呱呱亂叫,更添幾分悽清。

    皇甫雪一拉風火輪衣袂,走回酒店,他倆草草吃了晚飯仍不見青年文士抱孩子回來,皇甫雪心頭大急,向小二取了地址,帶着風火輪出店。

    依着地址來到一棟小紅磚屋前,木門緊閉,皇甫雪伸手在門上拍了幾下不見主人來開門,他心頭大急,暗道:“莫非那人把孩子抱走了?”口中喝道:“分頭人屋搜索!”話音未落雙足一點越牆而人!

    牆內是個小院子,屋內亮着燈,皇甫雪急竄而來。

    屋裏有人喝道:“來者何人?請稍候!”

    正是那文土的聲音,皇甫雪立即止步,心中暗罵自己孟浪。

    他目光投向紗窗,房內點着燈,光把人影映在紗窗上,皇甫雪心頭一動,這分明是個女子,難怪孩子讓她一鬨便睡着了。

    過了一會兒,那文士裝扮完畢開了房門出來,她見皇甫雪似笑非笑的,臉上不覺一熱,訕訕地道:“孩子剛睡着,所以小生才……”

    “皇甫某受人所託,請姑娘把孩子給我!”話説出口才驀地覺得頗不妥當,因為對方到底還是男裝打扮。

    不料對方嫣然一笑,嘴角梨渦乍現,跟着扯下頭巾,秀髮如瀑布般瀉下。“既然你已知道,再裝下去也沒意思。”

    夜風吹來,秀髮飛揚,衣衫貼肉,顯出一副玲瓏的女兒軀體。

    皇甫雪突然覺得十分眼熟,痴痴地望着她。

    她淺淺一笑,輕聲道:“你等等,等我抱他回來。”

    皇甫雪心頭狂跳,隨即跟上兩步。

    她聽見腳步,突地回頭,惱道:“你既已知道我是女兒身,還跟着來意欲何為?”

    皇甫雪目光灼灼,一字一頓地道:“你是郭小娥,皇甫某遍找十多天不獲,想不到得來全不費功夫!”

    “你怎知道我的名?”郭小娥訝道:“你找我什麼事?你是誰,怎地我不認識你?”風火輪剛從另一頭走過來,接口道:“我是沈神通的手下,你逃不掉了,還是乖乖跟我們回去吧!”

    娥小娥臉上滿是驚愕之色,脱口道:“沈神通憑什麼來抓我?我又犯了什麼王法?”

    風火輪怒道:“你自己做的事你也不知道!別再裝蒜了,你毒死鐵凌威的事已經東窗事發了!”

    郭小娥尖叫一聲,厲聲道:“你説什麼?凌威他,他被誰毒殺死的?”

    皇甫雪道:“你!因為你怕大江堂勢強,遲早會滅掉巨鯊幫,你為着報恩,所以不惜毒死自己的情人,然後又再把知情的秋菊毒死,事後才逃來這裏!”

    郭小娥再一聲尖叫,身體像疾風中的小草不,斷搖晃,牛晌,才喃喃地道:“連秋菊也死了,我……我……我沒有毒死凌威,他,他死得好慘!”

    風火輪冷笑一聲:“你裝得倒很像,可惜鐵證如山,不由你狡辯!”

    郭小娥突地閃電般掠人房中,皇甫雪怒喝一聲,緊接着她掠前。

    只見郭小娥拔出掛在帳前的短劍,指住睡在牀上的霍家之後道:“你們退開,否則我把他一併殺掉!”

    皇甫雪連忙後退一步,一顆心突突亂跳。“不可胡來,孩子無辜,你何必多添罪孽!”

    郭小娥尖聲叫道:“退開!”聲音驚醒小孩了。

    那小孩完全不知道驚嚇,望着郭小娥,嘻地一聲笑了出來,雙腳亂蹬,以為郭小娥在逗她玩,一雙小手反而伸向劍鋒!

    皇甫雪頭皮發炸,沉聲道:“你看他對你多好,你捨得殺害他?”

    郭小娥身子一陣震顫,把劍稍稍移開,喃喃地道:“我真的捨不得,寶貝你快睡吧!可惜凌威不能生孩子,否則我起碼替他養兩個更標緻的胖娃娃!”

    皇甫雪暗吸一口氣,準備隨時出手。

    風火輪亦悄悄把軟鞭取了出來。

    郭小娥突然道:“你們讓開,我要去替凌威報仇!”身子突地像離弦之箭向房門射去!

    風火輪右手手腕一抖,軟鞭在空中呼嘯一聲,像靈蛇一樣向凌空的郭小娥之腰際纏去,幾在同時,皇甫雪的劍已出手,他是有名的閃電劍,劍光一閃,劍尖離她面門已不足五寸!

    郭小娥猛吃一驚,短劍擊在皇甫雪的劍上,身子藉力向上騰昇五尺,風火輪的軟鞭立即落空了。

    皇甫雪一劍不能奏效,足尖一點窗前半丈,站在房門口喝道:“守住窗口,不能讓她越窗逃去!”

    風火輪立即放棄追擊,偏身斜退幾步守在窗前。

    郭小娥自空中落了地之後,發現已經被包圍,急怒攻心。嬌叱一聲直向皇甫雪身上撲去,人未至,劍風已吹散皇甫雪的頭髮。

    皇甫雪一沉腕,一劍挑開她的短劍。他不讓她近身發揮短劍的威力,一式未完手臂暴漲,長劍刺她頸際。

    郭小娥回劍架開去,背後風聲微響,她人立即倒竄向紗窗,拼着吃一鞭先離開此地再作打算吧!

    風火輪踏前幾步,長鞭剛出手,郭小娥已經在他頭頂之上飛過,他怒喝一聲,總算反應快速沉腕運勁,軟鞭反手擊了出去。

    “刷”一聲,長鞭抽在郭小娥的小腿上,火辣辣的疼痛,她一咬牙走勢不變,不料風火輪那一鞭藴有回九,鞭子回收時使她的速度突然一滯,“嗤”紗窗破裂,郭小娥走勢受阻跌坐在窗台上,一腳在外,一腳在內!

    風火輪鞭子回收時,一個風車大轉身,人隨即撲上去,未待郭小娥翻出窗台,左手已握着了她的足踝,跟着一提一掄,把郭小娥揮了起來。

    郭小娥大吃一驚,短劍一沉斜刺風火輪頭臉,風火輪雖然立即撒手,可是郭小娥終也不能逃逸出去。

    郭小娥雙腳尚未踏實地上,剎那間,皇甫雪的長劍帶着嘶嘶的勁風,直刺而至,短劍已來不及封架了。

    此時郭小娥突然地斜身倒下,儘管她避得快,左胸下仍然中了一劍!

    這一劍雖然不深,卻使她鬥志全消,人在地上一滾近丈,翻起坐在地上,頭髮散亂,額頭見汗,神態十分狼狽:“且慢,我不再逃就是!”

    皇甫雪踏前一步,喝道:“拋開短劍站起來!”

    郭小娥突然格格地笑了起來,笑得花枝亂顫,胸下的劍傷鮮血泉湧,她卻毫無察覺。

    皇甫雪及風火輪被她笑得驚異無比,兩人互視一眼。

    風火輪喝道:“有什麼好笑!”

    郭小娥的笑聲突地止住,她笑得突然,停得更是突然,令人感到異常難受!心中發毛:“多謝兩位帶來凌威的死訊!

    否則我還不知哩!嘻嘻,好,凌威你死得好,死得合時!”

    一頓又再説道:“凌威葬在哪裏?”

    皇甫雪澀聲道:“鎮江!”

    “在我們家附近?”郭小娥急問一句。

    皇甫雪搖搖頭。

    郭小娥尖聲道:“什麼?他到底葬在哪裏?誰葬的……格格格……”她又發瘋似地笑了起來。

    她笑,牀上的孩子跟着她笑,郭小娥笑聲又倏地收住,“好,葬在哪裏都沒有分別,我自己會去找他。”聲音忽然變得蕭穆無比,低聲吟道:“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

    聲音越來越低,驀地又高聲叫道:“凌威你等等我……”

    手腕一翻,短劍突然切人心臟,鮮血立即進流,羅衣濕了一大片。

    皇甫雪猝不及防!料不到她會自殺,見狀不由啊地驚叫一聲,一怔之下才躍前跟着蹲下,並起雙指點在傷口附近的穴道,希望能把血止住。

    郭小娥臉露微笑,螓首一低已氣絕而亡。

    夜風吹在破裂的紗窗布上,呼呼作響,似是有人在低聲哭泣,燭光忽明忽暗,風火輪及皇甫雪的投影照在牆上,忽高忽低。

    “哇哇……”那孩子似是受了感染,也像為親人的猝然而死哭了起來。

    兇手雖然伏誅,皇甫雪心頭卻沒有絲毫的輕快感及勝利的喜悦。

    烏雲遮月,大地倏地一暗,夜風吹得更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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