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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義結金蘭望花樓

    蕭翎仔細看去,果然發覺高挑的紅燈,都緩緩集中向望花樓。

    這時,那望花樓上的燈光,早已熄去。

    只聽一陣嬌嫩呼叫之聲,傳了過來,道:“蕭爺……”

    蕭翎一皺眉頭,大步出了花架,道:“玉蘭嗎?”

    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傳了過來,道:“正是小婢。”聲落人到,玉蘭、金蘭聯袂而至,一色絹帕包頭,勁裝佩劍。

    金蘭目光一掠唐三姑,道:“姑娘也在此地,那是最好不過。”

    唐三姑道:“我剛到不久。”

    玉蘭微微一笑,道:“小婢等適才接得二莊主傳來的口諭,問兩位是否有興致去看看熱鬧,如是有此興致,奴婢們即刻帶兩位前往,如是沒有興致,兩位請早些休息。”

    這幾句話,聽在蕭翎耳中還沒有什麼,但唐三姑卻是聽得暗暗驚心,二婢之言,分明是早已在暗中監視着兩人的舉動了。

    蕭翎看那高挑紅燈,突然沉落下去,只餘一盞,在夜暗風雨中移動,不禁動了好奇之心,道:“既是週二莊主相請,我等自是應該去瞧瞧才對。”

    玉蘭道:“蕭爺既有興致,奴婢等走前一步,替兩位帶路。”

    蕭翎道:“不要慌。”

    飛步奔入卧室,取了隨身帶來之物,才隨着二婢行去。

    他暗中留心兩人的身法,竟然十分快速矯健,心中暗自驚佩,道:想不到這百花山莊中的一個婢女也是身懷有上乘武功。

    二人行速甚快,地勢又熟,只見她們穿花繞樹,片刻間,已到了望花樓下。

    蕭翎抬頭望去,只見一個身軀魁梧的勁裝大漢,手中高舉着一盞紅燈,周兆龍仍然是穿着一身華麗衣服,赤手空拳,但他身後卻排列着一行懷抱利刃的勁裝大漢。

    但見玉蘭腳步加快,兩個飛躍,人己到周兆龍的身前,欠身説道:“蕭爺和三姑娘大駕已到。”

    周兆龍轉身迎了過來,笑道:“有擾兩位清興,兄弟不安的很。”

    蕭翎道:“言重了,那犯莊之人哪裏去了?”

    周兆龍笑道:“已進了望花樓。”

    蕭翎道:“周兄,何以不攔住他們呢?”

    周兆龍笑道:“他們指名要闖望花樓,如若不讓他們試試,只怕他們死也難以瞑目。”口氣平和,行若無事一般。

    但見火光閃動,望花樓一十三層,同時亮起了明亮的燈光。

    蕭翎心頭納悶,暗道:哪有敵人想到哪裏,就讓他到哪裏去,這倒是未聞未見之事。

    周兆龍低聲笑道:“怎麼?蕭兄和三姑是否想登樓去瞧瞧他們的搏鬥?”

    蕭翎按不下好奇之心,説道:“如是可以的話,兄弟倒是想登樓見識一番。”

    周兆龍笑道:“好吧!咱們就上樓去看看吧!”回顧身側的玉蘭、金蘭一眼,説道:

    “你們回蘭花精舍去吧!”

    二婢躬身一禮,返身而去。

    目光一轉,掃掠了那些懷抱利刃的勁裝大漢一眼,接道:

    “你們守在樓下,如若那登樓之人,能夠全身下樓,便送他們出莊,不許留難。”

    蕭翎只聽得暗暗讚道:這周兆龍的氣度,果然非常人能及。

    只見周兆龍雙手抱拳,微微一笑,道:“蕭兄和三姑娘請。”

    唐三姑正待謙辭,瞥見蕭翎已大步進了望花樓,立時舉步緊隨蕭翎身後而入。

    周兆龍負起雙手,走在最後。

    蕭翎凝目望去,只見那守護第一層樓的勁裝人,面色蒼白,靠在壁上,手中一柄鋸齒刀,垂在地上,右臂間鮮血濕透了大半個衣袖,顯是受了重傷。

    周兆龍對那傷者淡淡一笑,道:“怎麼?他們上了第二層嗎?”言詞間,既無慰問之意,亦無代他療治傷勢之心。

    那大漢掙動了一下身軀,説道:“奴才無能,擋不住那來犯之敵……”

    周兆龍接道:“不要緊。”

    牽着蕭翎、登上了第二層樓。

    只見那守門之人,盤膝坐在地上,身前放着一把奇形外門兵刃萬字梅花奪,雙眼眼角和兩個嘴角間,尚在滴着鮮血。

    周兆龍微微一皺眉頭,沉聲問道:“來人呢?”

    那人道:“奴才中了一掌,傷及內腑,被他們衝上去了。”

    周兆龍道:“蕭兄,咱們上三樓看看。”拉着蕭翎,奔上三樓。

    三樓上打鬥痕跡尤新,那守樓的勁裝大漢,抱着左臂,靠在一張木桌上。

    周兆龍不再問那傷者,拉着蕭翎直登四樓。

    燭光照耀之下,只見那守樓大漢,仰卧在地板上,全身有四五處創傷,仍在流着鮮血。

    一陣兵刃的交擊之聲,由五摟傳了下來。

    周兆龍道,“蕭兄,來人正在五樓,咱們快些去看。”

    蕭翎看那躺在地上的守樓人,傷勢甚重,而且鮮血仍然不停往外湧出,顯是已經無能自行運氣止血,如不及早設法相救,縱然傷勢不礙,亦必將流盡身上之血而死,心中甚覺不忍,掙脱周兆龍握住的右手,説道:“這人傷的很重,咱們救救他吧。”

    周兆龍微微一笑,也不阻止。

    唐三姑搶先奔了過去,掏出金瘡藥,敷在那大漢四處傷口之上。

    蕭翎右手連揚,點了他四處穴道。

    那大漢微微一挺身子,道:“多謝援手。”

    蕭翎道:“一個時辰,最好是不要移動身子。”

    但聞樓上兵刃的撞擊之聲,十分猛烈,顯是惡戰已到了緊要關頭。

    蕭翎顧不得再和那大漢説話,翻身一躍,直奔五樓。

    五樓上正展開着一場猛烈的惡戰,劍花惜落,刀光如雪,裹起了兩條人影。

    靠在樓梯口處,站着一個胸垂花白長髯的老者,右手握着一個李公拐,另一個三旬左右的大漢,手中橫着一柄長劍。

    那老者神態沉着,望了周兆龍和蕭翎等一眼,仍然不動聲色,但那大漢卻有些沉不住氣,長劍一揮,擋住了三人。

    周兆龍微微一笑,道:“兄台儘管放心,我等並無出手之意。”

    那老者冷冷説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蕭翎走在最先,那大漢伸來長劍,劍尖直逼蕭翎的胸前,不及半寸,蕭翎心中極是厭惡,冷冷他説道:“拿開。”

    左手一拂,暗蓄修羅指力,彈在劍身之上。

    但聞錚的一聲,那大漢手中長劍,突然脱手飛了出去,撞在牆壁上,那胸垂花白長髯的老者,臉色大變,望着蕭翎,説道:

    “兄台好驚人的一指禪功……”

    蕭翎道:“在下並非是用的一指禪功!”

    那老者登時飛起滿臉羞紅,垂下頭去、蕭翎胸無城府,不知此言大傷了那老者的顏面。

    在場之人,無一不看的暗暗驚心,他這隨手彈指一拂,竟然能使對方緊握的兵刃,脱手飛出,除了少林的一指禪功外,世間還很少聞到此種驚人的指上功夫。

    那握劍大漢,長劍被蕭翎彈指一擊,脱出手後,驚奇、慚愧,交集心頭,呆在當地,説不出話,良久之後,才愕然一聲長嘆,退到那老者身側。

    只見那花白長髯的老名、一頓手中的李公拐,道:“住手!”聲若突發的焦雷,震得人耳際嗡嗡乍響。

    那交錯的劍光刀影,乍然分開,現出兩個人來。

    一個二十上下,全身勁裝的英俊少年,手中握着一柄長劍,另一個四旬左右的大漢,手中橫着一柄厚背薄刃的鬼頭刀。

    那握劍少年欠身説道:“師父有何訓教?”

    那老者長嘆一聲,道:“百花山莊中藏龍卧虎,今生只怕已難報你爹爹的大仇了。”

    那少年雙目中滾下來兩行熱淚,道:“為人子者不能手刃親仇,還有何顏立足人世。”長劍一揚,疾向頸上抹去。

    那老者揚手一揮,一股暗勁衝了過去,正擊在那少年右肘間的曲池穴,那少年但覺手肘一麻,長劍脱手落地,那老者冷笑一聲,道:“好啊!你可想死給為師的看嗎?”

    那英俊少年一屈雙膝,跪了下來,道:“弟子,弟子……天膽也不敢有此用心。”

    那老者臉上泛現出悲憤之容,長嘆一聲,道:“孩子,撿起兵刃,咱們走!”

    那少年不敢再出言頂撞,撿起長劍,退到那老者身側。

    蕭翎只看的如墜在五里雲霧之中,茫然不知所措。

    只見那者者回過頭去,對蕭翎一抱拳,道:“請教兄台高名上姓?”

    蕭翎道:“在下蕭翎。”

    那老者先是微微一怔,繼而説道:“原來是蕭大俠,老朽今宵承蒙教訓,終生感激,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回顧了身後兩個弟子一眼,接道:“咱們走!”

    鐵枴觸地,當先行去。

    那大漢、少年,臉上泛現出困惑、迷惆的神色,但見師父忿忿而去,只好緊隨身後而行。

    周兆龍一閃讓開去路,抱拳一禮道:“三位慢走,兄弟不送了。”

    那長髯老者冷冷説道:“如若老夫不死,三年內,定然重來。”

    周兆龍笑道:“百花山莊日夜暢開大門,兄弟隨時候教。”

    那老者臉色一片慘然,目光移注到蕭翎的臉上,道:“老朽已十年未履江湖一步,此番離山,已聞大名,想不到卻在百花山莊幸會。”

    蕭翎一拱手道:“老兄台貴姓?”

    那老者雙目中寒芒一閃,道:“江湖無名小卒,説出來蕭大俠也是不會知道。”

    蕭翎道:“在下初入江湖,的確是識人不多。”

    那老者狂笑一聲,道:“好一個識人不多。”

    回身一躍,下樓而去。

    三人去如飈風,眨眼間走的蹤跡全無。

    蕭翎一皺眉頭,道:“周兄,這三位是何等人物?”

    周兆龍笑道:“江湖上盡多狂妄之徒,蕭兄不用理他們,也就是了。”

    唐三姑突然接道:“那老頭子好像是傳説中跛俠常大海……”

    周兆龍冷冷瞪了唐三站一眼,道:“兄弟從未聽過此人之名。”

    唐三姑已然警覺,住口不言。

    蕭翎道:“跛俠常大海,這人既有俠名,那自然不會是壞人了。”

    唐三姑想到和周兆龍相約之言,當下微微一笑,道:“我只聽母親提過此人之名,但是不是他,那就不清楚了。”

    周兆龍道:“蕭兄的大名,已然震動武林,這三人知難而退,算他們運氣不錯。”

    蕭翎道:“好説,好説……”

    周兆龍道:“被這三人一擾,打攪了兩位的安歇,此刻時光已是不早,蕭兄和三姑娘也該早些休息了。”

    當先帶路,直把蕭翎送回蘭花精舍才告辭而去。

    金蘭、玉蘭,早已恭候室中,屈下一膝,替蕭翎脱下靴子,笑道:

    “蕭爺可想吃些夜點?”

    蕭翎一揮手,道:“不用了,你們去睡吧!”

    金蘭一笑而去,玉蘭卻在室內一張木椅上坐了下來。

    蕭翎又待催她去,玉蘭已搶先説道:“蕭爺儘管上榻休息,小婢守在這裏等候使喚。”

    蕭翎兩手亂搖道:“孤男寡女,長夜漫漫豈可同處一室,這不行,你快退出去,你坐在這裏,我睡不着。”

    玉蘭緩緩站起身來,神色黯然,雙目中流露出無限的憂苦,欲言又止的款步退了出去。

    蕭翎不願再和她搭訕,雖然看出她神情有異,但也不願多問,關上房門,登榻休息,心中暗暗地想道:這兩個丫頭似是有些不對,明日得告訴周兄,另行換兩個來。念轉意定,閉目睡去。

    這一覺睡的十分香甜,醒來天已大亮,着衣起牀,打開室門,金蘭、玉蘭晨妝早罷,相候室外。

    二婢今天換着了一身銀紅短裝,明豔照人,巧笑情兮,齊齊躬身,嬌聲説道:“蕭爺早安。”

    蕭翎笑道:“不用了,你們這百花山莊好大的規矩。”

    玉蘭道:“婢子們如若侍候不好,要受二莊主的責打,但得蕭爺快樂,小婢等是萬死不辭。”

    蕭翎不願和二婢糾纏,説道:“我要到室外走走,你們不用跟着我了。”舉步出室。

    但見花色絢爛,蘭香撲鼻,心神為之一暢,漫步向花間走去。

    昨夜陰雲早散,東方天際,旭日初昇,金黃色的陽光,照在露珠上,閃閃生輝,有如千萬顆珍珠,散在五色繽紛的花葉上。

    蕭翎徘徊在花叢中,心神一清,腦際登時泛升起重重疑雲。

    他感覺,這座美麗的百花山莊,似是潛伏着無數的隱秘,籠罩着一層神秘的氣氛。

    那大莊主沈木風,口頭上雖和周兆龍稱兄道弟,但那周兆龍對他的敬畏,卻尤過父子師徒。

    那金蘭、玉蘭二婢,看上去端莊秀麗,但舉動卻又是那般放蕩輕浮……

    正付思間,突聽一陣朗朗的笑聲傳了過來,道:“蕭兄,怎不多睡一會,可是那兩個丫頭侍候不周嗎?”

    蕭翎轉頭望去,只見周兆龍一襲青衫,緩步行了過來,只好迎了上去,拱手笑道:

    “二位姑娘的禮數大多……”

    瞥見二婢,並肩站在丈餘外傍花而立,柳眉輕鎖,滿臉哀愁,目光中流現出無限驚恐,他本想説二婢禮數大多,兄弟深覺不慣,要周兆龍調換兩個新人,但見二婢那樣驚恐之色,不自覺改口説道:“兄弟承蒙這般款待,心中不安的很。”

    周兆龍笑道:“兄弟和蕭兄一見如故,若有招待不周之處,蕭兄儘管説出,如若這樣,那就是見外了……”

    微微一頓,接道:“大莊主心感蕭兄昨宵代為逐敵之情,特命兄弟邀請蕭兄再上望花樓頭一敍,兄弟未便驚擾蕭兄的好夢,不敢早來打擾。”

    蕭翎心中暗想:他如果真是感激於我,為什麼不肯移樽就教,卻要我上樓一敍,口中卻應道:“兄弟去梳洗一下,周兄請梢等片刻。”大步奔入室中,二婢早已備好面水,蕭翎匆匆梳洗完畢,隨着周兆龍同向望花樓去。

    周兆龍心思繽密,默查蕭翎神色,已料到他心中所思,不待表示,搶先説道:“大莊主身體不適,尚未完全康復,不能親來相請,特命兄弟向蕭兄致歉。”

    這一來,蕭翎倒覺着不好意思起來,急急説道:“周兄言重了。”

    周兆龍微微一笑,道:“大莊主自養痾望花樓以來,從未接見過賓客,獨獨對蕭兄這般看重,確實從未有過之事。”

    蕭翎道:“周兄,可知大莊主請在下為了什麼?”

    周兆龍道:“這個蕭兄見着大莊主後,自會明白。”

    談話之間,已到了望花樓。

    昨夜的打鬥痕跡,早已收拾,幾個受傷的守門人,也換了新人。

    周兆龍帶着蕭翎,直登上十三層樓。

    沈木風早已在樓門口處,微笑相迎。

    蕭翎一抱拳道:“承蒙寵召,不知有何見教?”

    沈木風笑道:“昨宵承蒙代退強敵,在下甚為感激。”

    蕭翎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目光轉動,覺出這樓上,和昨日有些不同。

    原來,靠東面壁間,垂着一幅八尺寬的黃緩慢子。

    沈木風產客人座後,説道:“週二弟昨宵談起蕭兄,對蕭兄的武功為人,敬佩的五體投地,言中之意,頗有高攀蕭兄的用心!”

    蕭翎茫然説道:“什麼事?”

    周兆龍接道:“大莊主亦覺着蕭兄才華絕世,為百代難見之才,有心結盟相交,不知蕭兄意下如何?”

    蕭翎怔了一怔,道:“這個兄弟如何能高攀得上兩位,我不過是一個未學後進……”

    周兆龍接道,“昔有劉關張桃園結義,患難與共,留下千古美談,兄弟等不才,也不願古人專美於前。”

    蕭翎暗暗想道:這兩人突然對我這般器重,不知是何用心,難道當真是為了我的武功高強?

    他雖身兼三位異人之長,但自己仍是不明白,自己武功究竟到了何等程度,在武林該列名第幾流中人物。

    周兆龍伸手拉開黃竣垂慢,只見一幅桃園三結義的畫像,掛在壁間,壁前的香案上,早已擺好四色禮品,和一大碗好酒,兩隻高大的紅燭,分列畫像兩側。

    看樣子是隻要蕭翎答應,立時就可以各敍年庚,結作兄弟。

    周兆龍雙目凝注在蕭翎的臉上,緩緩説道:“蕭兄是否看得起我們兄弟,還望明言賜告。”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這個得讓兄弟考慮考慮,才能答覆。”

    沈木風臉色微變,道:“此等結盟相交的事,豈可強人所難,蕭兄如不願和咱們結作兄弟,也就算了。”

    這是個極為尷尬的場面,沈木風、周兆龍四道目光一齊盯注在蕭翎的身上,那周兆龍目光之中,更是流露出無限的乞求之色,沈木風卻是神色如常,叫人無法看出他心中之意,蕭翎輕輕咳了一聲,站起身子,道:“兩位這般看重兄弟,兄弟如再推辭,那是不近情理了。”

    周兆龍喜道:“蕭兄答應了?”

    蕭翎點頭應道:“兄弟少不更事,以後還得要兩位兄長多多教誨。”他年輕面嫩,雖覺事出突然,卻是難以堅持,被兩人情面困擾,竟是答應了下來。

    沈木風那毫無表情的臉上,綻開了一片笑容,道:“蕭兄弟但請放心,咱們今日結盟之後,從此肝膽相照,生死與共,兄弟如有需用為兄等之處,自是水裏水中去,火裏火中行。”舉步行進畫像前香案上,合手輕擊兩掌。

    但見壁間暗門啓動,走出來兩個素衣少女,點燃火燭後,悄然退下,沈木風當先拈起一住貢香,就高燒的紅燭之上點燃,插在香案上的金爐之中,屈膝跪倒,合掌説道:

    “沈木風,現年五十八歲,今日和周兆龍。蕭翎,結盟訂交,從此患難相扶,生死與共,如有異心,不得善終,天神共鑑。”祝畢站起身來,取過桌上鋒利的匕首,刺破中指,一滴鮮血,滴入酒中。

    周兆龍和蕭翎如法炮製,各在那劉關張畫像之前,立下誓言,滴血入酒。

    沈木風調開血酒,三人各飲一杯,舉手一揮,兩個素衣少女急急行了過來,收了香案。畫像,撤下黃幔,退了下去。

    沈木風心中似很歡樂,微微一笑,道:“三弟,從此之後,咱們是結盟的手足兄弟,彼此如有什麼為難之事,儘管説出來。”

    蕭翎突然想起嶽小釵來,説道:“小弟眼下就有一樁為難之事,不知如何着手。”

    沈木風道:“什麼事情?只要為兄力所能及,定當全力以赴。”

    蕭翎笑道:“也算不上什麼緊要之事,只不過是尋找兩個人。”

    周兆龍笑道:“什麼人?説出姓名來,好叫大哥為你做主。”

    此人巧言令色,處處討人歡心。

    蕭翎道:“我想找中州二賈。”

    他記憶之中,只有中州二賈,知道那嶽小釵的下落,他若要想找到嶽小釵,勢必得先要找着中州二賈不可。

    沈木風沉吟了片刻,道:“五年之前,中州二賈突然隱沒江湖,匿跡不見,世人大都誤以為他們死去,或是已經積夠了金銀珠寶,避世不出,但他們卻逃不過為兄的慧眼,這兩人不但未死,而且也未避世不出,仍然和往常一般的在江湖之上走動,只不過憑仗着奇妙的易容藥物,改變了樣子而已。”

    周兆龍接道:“這中州二賈,乃數十年來出名的難纏人物,何以不肯以堂堂正正身份,在江湖上走動,卻隱名埋姓,混跡在江湖之上?”

    沈木風笑道:“這兩人貪得無厭,軟騙豪奪,積聚了世無倫比的財富,仍是樂此不疲,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兩人只要活上一天,必然是不肯收手。他們隱名埋姓在江湖上走動,定然在尋訪什麼,或是吃了大虧,盡負數十年之名,不好再在江湖上行動,只好惜易容掩去本來面目,暗中在江湖之上行動,訪查敵蹤。”

    周兆龍道:“那中州二賈和咱百花山莊,可有來往嗎?”

    沈木風笑道:“昔年我們倒有過數面之緣,但道不同不相為謀,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蕭翎接口道:“大哥可知道那中州二賈現在何處嗎?”

    沈木風輕輕嘆息一聲,道:“十年來,我一直養菏在望花樓上,從未離開過百花山莊一步,對中州二賈目下的行蹤,還難説出,但為兄的當盡我之力,絕不使兄弟失望。”

    蕭翎心中甚為感動,道:“多謝大哥……”

    沈木風搖手攔住蕭翎,不讓他再説下去,接道:“兄弟,你急於要找那中州二賈,為了何事?”

    蕭翎心中暗道:此事牽扯到我嶽姊姊和那“禁宮之鑰”,眼下還是不要説出的好,但他又不善説謊,沉吟良久,仍是想不出適當的措詞。

    沈木風微微一笑,道:“兄弟如有不便出口之處,那就不用説了,為兄的當盡我之能,為兄弟追查那中州二賈的下落,五日之內,當可給你一點消息……”他微微一頓,又道:“你們下樓去吧!為兄的也已到了行功的時間。”

    周兆龍和蕭翎起身告辭,離開了望花樓,周兆龍一直送蕭翎到蘭花精舍,才告辭而去。

    蕭翎和衣卧在榻上,越想越覺不對,心中暗暗自責,道:這藏龍卧虎的百花山莊,似是隱藏着無限的神秘,自己尚未認清那沈木風和周兆龍的為人,竟然和人結作兄弟,情勢已成,此後如若發現義兄都非好人,豈不是要自背誓言嗎……

    但轉念又想到,這兩人相待的情意,在當時情景之下,如不答應,實在給人大過下不了台……

    這兩個矛盾的念頭,不停的在他心中激盪衝突,他不願去想這件事,但又無法拋得開這盤旋在腦際的兩個衝突念頭。

    玉蘭、金蘭二人,悄然站在室中一角,看他凝目沉思,若有無限心事,也不敢驚擾於他,悄然退出室外……

    歸州城外酒樓上,八手神龍端木正行刺那周兆龍的一幕往事,又清晰的展現蕭翎腦際,面容冷肅,端莊的少女,臨去時眼神中流現出的怨恨,和臉上的激憤之色,有如一顆隕星,落在了他的心上,揮之不去。

    還有那跛俠常大海,這些人,似都非兇惡之輩,何以竟然和百花山莊結下了很深的仇恨。

    這些疑問,在他心中構成了重要的疑雲。

    正自忖思間,突聽室門呀然而開,唐三姑緩步走了進來。

    蕭翎一躍而起,道:“卧室不便留客,咱們到外面廳中去談吧!”

    唐三姑搖頭笑道:“你哪來這樣多的酸禮,內室外室,不都一樣。”

    口中雖是反駁,但人卻退到了外室。

    蕭翎隨後而出,肅容人座。

    唐三姑開門見山地問道:“你去了望花樓?”

    蕭翎道:“是呀!你怎麼知道,可是那金蘭、玉蘭告訴你的?”

    唐三姑搖頭説道:“她們不會説,也不敢説,是我親眼看到你上了望花樓,不知那沈大莊主找你去幹什麼?”

    蕭翎沉吟一陣,道:“他們在那望花樓上,擺好了香案,要和我結為兄弟。”

    唐三姑的臉上,泛起一種難以言喻的神色,不知她心中是喜是愁,半晌之後,才輕輕嘆息一聲,問道:“你答應了沒有?”

    蕭翎道:“他們殷殷相請,我自是不好拒人於千里之外。”

    唐三姑道:“那你是答應了?”

    蕭翎道:“答應了!”

    唐三姑道:“你可知道江湖上極為重視長幼之序,師徒之間有如父子,那是不用談了,結過盟的兄弟,亦都得終身受命於長兄,你既己和那沈大莊主,週二莊主結作兄弟之盟,此後,凡是兩人所諭,你必要全力以赴了。”

    蕭翎想起心中積存的重重疑雲,不禁一聲長嘆,道:“如若他們要我做的事,非我所願,我自然要他們收回成命。”

    唐三姑目光流動,四下望了一眼,道:“如若他們要你去殺一個人,你去是不去?”

    靚道:“那要看那人是好還是壞,如是作惡多端的人,殺了他為世除害,有何不可?”

    唐三姑低聲説道:“如若是好人呢?”

    蕭翎呆了一呆,半晌答不出話,他心中想到此事,頓覺心中惶惶,不知如何措詞。

    唐三姑接道:“如是你不知那人的好壞,你又將該當如何?”

    蕭翎但覺心中一陣怦怦跳動,仍是答不出話。

    唐三姑微微一笑,又道:“咱們是相識的人,你瞧瞧我是好是壞呢?”

    蕭翎道:“在下和姑娘相識不久,不敢妄言。”

    唐三姑又道:“如是你那兩位盟兄,此刻傳下手諭,要你在一個時辰之內,提我的人頭見他,你要怎麼辦呢?”

    蕭翎道:“這個,在下從未想到過此事!”

    唐三姑忽然站起身來,滿室繞走,目光卻是不停的四下流轉,似是要借這遊動,查看四周,是否有人在暗中窺聽。

    蕭翎早已心有所疑,此刻心中鬱結更深,突然站了起來,道:“我要去找他們問清楚!”

    唐三姑急道:“不行,你要去問他們什麼……”突然伸出食指,輕輕按在櫻唇之上,低聲急急説道:“有人來了,快坐下去。”當先就原位坐好。

    蕭翎抬頭望去,只見一羣分着五色勁裝的大漢,緩步向蘭花精舍行來。

    這些人個個佩帶着兵刃,似是要出征一般。

    蕭翎心頭茫然,猜不出這些人到蘭花精舍,是何居心。

    但見那些分着五色勁服的大漢,在蘭花精舍外面排成五行,每行五人,共有五五二十五人,然後,五個當先領隊之人,直向蘭花精舍行來。

    蕭翎心中納悶,回顧了唐三姑一眼,道:“這些人來這裏做什麼?”

    唐三姑説道:“你不用緊張,反正他們絕對不是來捉你,急什麼呢?先坐下來,聽他們進來説些什麼。”

    蕭翎心中暗想:這話倒是不錯,看他們來説些什麼,再行設法應付不遲,當下落座以待。

    那五個分着五色服裝的大漢,行近蘭花精舍外面,一列橫排,垂手肅立,那當先一個身穿紅衣的大漢,緩步走入室中,遙遙對蕭翎抱拳一揖,道:“小人等奉命而來,向三爺報到。”

    蕭翎微微一怔,舉手一揮道:“什麼事情?”

    紅衣大漢道:“我等奉命,此後終身追隨三爺,聽候差遣。”

    蕭翎暗暗想道:此後終身追隨於我,不知是何緣故?嘴裏卻隨口問道:“奉誰人之命?”

    那紅衣大漢道:“二莊主轉下大莊主的手諭,要我等來見三莊主。”

    蕭翎有些茫然無策之感,側臉望了唐三姑一眼,揮手説道:

    “你們先行退去,等我見過二莊主後,再作道理。”

    那紅衣大漢應聲而退,和室外之人合在一起,退出了蘭花精舍。

    蕭翎眼看那些身着綵衣的人去遠,才低聲問唐三姑,道:

    “三姑娘,這些人用心何在?”

    唐三姑笑道:“事情很明白嘛,你已是這百花山莊的三莊主了,豈可無隨行護駕之人,我已替你看過了,那行至室外的五個帶隊之人,都還不錯……”

    蕭翎道:“什麼不錯?”

    唐三姑道:“武功,那五人還都是內外兼修的高手。”

    蕭翎默然垂下頭去,心中卻是百感交集,理不出一個頭緒。

    唐三姑緩緩站了起來,行近蕭翎身側,柔聲説道:“你可是有些……”

    只聽一聲輕咳,打斷了唐三姑未完之言。

    抬頭看去,只見金蘭手託茶盤,站在室門口,雙目盯注着唐三姑的臉上,神情間充滿着敵意。

    唐三姑故作不知。淡淡一笑,接道:“你既然有些後悔答應我的太快,那就不用跟我去了。”

    施展傳音入密之術,接道:“這丫頭已然對我動了懷疑,咱們胡扯一通,讓她聽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蕭翎心中奇怪,初和這唐三姑相見之時,只見她一付驕狂之氣,就是周兆龍也未放入眼中,但自見了那血影子沈木風后,神態突然收斂了很多,好像忽然對百花山莊,生出畏懼之心。

    只見金蘭緩步走了過來,低聲説道:“三爺用茶嗎?”

    蕭翎暗道:好啊!看來這百花山莊上上下下,都已知道我們結盟之事。

    伸手取過茶杯,問道:“你怎麼稱我三爺起來?”

    金蘭笑道:“百花山莊中上上下下的人,有誰不知蕭爺加盟之事,您已是百花山莊的三莊主。”

    蕭翎一皺眉頭還未來得及開口,那金蘭又接着説道:“二爺已派了快馬傳出金花令諭,曉知三爺加盟的事,百花山莊也將大開盛宴,邀請武林高手,祝賀三爺入盟。”

    蕭翎奇道:“這有什麼好慶祝的……”

    只聽一陣朗朗笑聲傳來,接道:“這等大事,豈可不賀。”周兆龍大步行了進來。

    蕭翎起身説道:“二哥請坐。”

    周兆龍笑道:“三弟,大哥對你器重異常,不但咱們百花山莊,要張燈結綵,為你祝賀,而且還請了當今武林中,幾位出類拔萃的人物,在咱們百花山莊,來一次英雄大會,使三弟一舉之間,成為江湖上人人皆知的英雄人物。”

    蕭翎道:“小弟何能,勞大哥這般鋪張。”

    周兆龍笑道:“兄長之命,咱們做兄弟的豈可不從……”

    目光一轉,望着唐三姑笑道:“三姑娘的祖母,也列在貴賓之中。”

    唐三姑道:“沈大莊主能看得起我們唐家,那是我們唐家的榮幸。”

    周兆龍微微一笑道:“屆時尚望三姑娘和令祖母一起同來。”

    唐三姑淡淡一笑,道:“周兄可是在下逐客令嗎?”

    周兆龍道:“好説,好説,三姑娘大多心了。”

    唐三姑道:“你們兄弟或將有機要之事相商,我要告辭了。”

    周兆龍一抱拳,道:“在下不送。”

    唐三姑道:“怎敢有勞。”步出蘭花精舍而去。

    周兆龍望着唐三姑背影去遠,落座笑道:“大哥因修習一種至高的武功,不幸走火入魔,已絕跡江湖整整十年,近來沉菏已好,武功亦已圓滿練成,又得三弟加盟,可算是百花山莊立莊以來,從未有過的大喜事。”

    蕭翎道:“大哥功行圓滿,那自是一大喜事,但小弟加盟,卻是算不得什麼。”

    周兆龍笑道:“三弟不可自輕,以你武功而論,當世武林,只怕還很難找出幾個敵手……”

    只聽得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傳了過來,一個身着紅衣的大漢,扶着一個全身黑衣的大漢,奔入了蘭花精舍。

    那紅衣大漢不敢闖入室中,扶着那黑衣大漢奔到門口,立時自動停了下來,肅然站在門外,高聲説道:“二莊主、三莊主都在裏面,你自己進去吧!”

    那黑衣人有如酒醉一般,跌跌撞撞的衝了進來。

    蕭翎霍然離座,肩頭一晃,人已到了門口,伸手扶住了那黑衣人。

    凝目望去,只見那人左肋處,衣服破裂,血水已然凝結,想是受傷已經很久,又經一陣奔走,神志已然有些不清楚了。

    周兆龍端坐未動,沉聲説道:“三弟,放開他,讓他休息一下。”

    蕭翎道:“這人受傷很重,只怕是很難復元了。”右掌輕輕按在那人背心之上,一股熱力,由那人的命門穴中,直衝而入。

    那黑衣人吃蕭翎深厚的內力,攻人體內,催動的行血真氣。

    將蒼白的臉色上,逐漸泛現出輕淡的血色,神志也緩緩的清醒過來。睜大了一雙眼睛望着周兆龍,口齒啓動了半晌,叫出一聲:

    “二莊主。”

    周兆龍面色肅穆,語氣森冷他説道:“你怎麼受了傷?”

    那黑衣人講話似已十分困難,常常是口齒啓動了半天,才迸出一句話來。

    只聽斷斷續續他説道:“小的……在江畔,被人刺……了……一劍,傷的……很重……”

    周兆龍接道:“我知道你傷的很重,只怕是已經救不活了快些把經過講出來吧!”

    黑衣人道:“那人問我是不是百花山莊中人……大莊主……

    是不是叫血影子沈木風……”

    周兆龍接道:“你可告訴了他嗎?”

    黑衣人道:“小的牢記着咱們百花山莊的規矩……縱是身受嚴刑拷打,……也……

    也不會説出莊中情形。”

    周兆龍微微點頭,道:“那很好,你往下説吧!”

    黑衣人道:“小的心中怒他出言無狀,叱責了他幾句,那人就拔出劍來,刺了小的一劍……”

    周兆龍道:“你是死人麼?站在那裏等着他刺?”

    黑衣人道:“他出手太快了……快的叫人看不清楚,我只覺眼前寒光一閃,人已中劍倒了下去。”

    周兆龍臉色微變;道:“他只攻了一招,就傷了你嗎?”

    黑衣人道:“不到一招,小的只看到他右手握着劍柄,接着就是寒光一閃,小的就受了傷,根本沒有看清楚他如何拔劍出手。”

    周兆龍道:“你還記得那人的形貌嗎?”

    黑衣人道:“詳細形貌,已然記不清楚了,只記得他年紀很輕,出手奇快……”話至此處,已然講不清楚,唔唔呀呀,也不知他説的什麼。

    周兆龍霍然站立起來,抓過身旁的茶杯,舉手一揮,把一杯冷茶,潑在那黑衣人的臉上,又厲聲問道:“那人叫什麼名字,你知道嗎?”

    黑衣人吃那冷茶一激,神智忽然一清,道:“小的記不不清了,好像叫什麼蕭……

    翎……”

    蕭翎聽得怔了一怔,道:“他叫蕭翎?”

    那黑衣人身子一陣抖動,緩緩閉上雙目逝去。

    周兆龍臉色一片鎮靜,毫無激動之色,説道:“三弟,放開他吧!他已經死了。”

    蕭翎緩緩放下那黑衣人的屍體,彈了一下衣袖上的水珠,説道:“如若不是二哥問話太急,讓他能運氣調息,再由小弟用真氣助他行血運氣,這人或可有幾分生機,至少他不致死的這麼快,咱們也可以多問他一點事情。”

    周兆龍笑道:“他重傷之後,又經過一陣奔行,失血甚多,救活之望,十分微小,萬一救他不活,豈不是連這幾句話,也是問不到了?”

    蕭翎口中不言,心中暗想道:這位盟兄看上去十分温文爾雅,怎的心地如此歹毒。

    只不過是想問幾句話,就不借見死不救。

    只聽周兆龍温和笑聲,傳入耳際,道:“怎麼?三弟可是覺得我心地太狠嗎……”

    微微一頓,接道:“唉!三弟,在江湖上揚名立萬,必得講究心狠手辣,有道是: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這量、毒二字,各自奧妙不同,但卻要靠人去如何應用。”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二哥,小弟有幾句話,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周兆龍微微一笑,道:“三弟儘管請説,為兄的洗耳恭聽。”

    蕭翎道:“適才那黑衣人提起的蕭翎,只怕……只怕那人才是真正揚名武林的蕭翎。”

    周兆龍道:“這麼説來,三弟用蕭翎之名,是冒充的了?”

    蕭翎道:“這倒不是,兄弟的名字,就叫蕭翎,那人也叫蕭翎,不知是何用心?”

    周兆龍道:“世間盡多同姓同名之人,那也不算什麼。三弟不用放在心上。”

    蕭翎道:“我要去找他問問,他這蕭翎的名字因何起的。”

    周兆龍只是微微而笑,不作答覆。

    蕭翎接道:“小弟想到江畔去瞧瞧,那人是否還在。”

    周兆龍道:“不用去了,他一定不在啦。”

    蕭翎回顧那黑衣人一眼,道:“難道咱們就任他傷人之後,平安而去嗎?”

    周兆龍道:“三弟之意呢?”

    蕭翎道:“找那人討還一個公道。”

    周兆龍略一沉吟,道:“就以三弟之見。”舉手一拍,那肅立在門口的紅衣人,急步奔了進來,躬身一禮,垂手肅立,周兆龍一指那黑衣人的屍體,道:“把這人屍體拖出去埋了,再替我和三爺備兩匹馬。”

    那紅衣人應了一聲,抗起那黑衣人屍體退去。

    蕭翎道:“二哥也要去嗎?”

    周兆龍道:“三弟武功,天下都可去得,只是江湖上經驗缺乏,難以對付狡詐人物,為兄的相偕同去,也好從旁照應。”

    説話之間,那紅衣人已去而復轉,站在室外,抱拳説道:

    “請兩位莊主登程。”

    蕭翎暗暗忖道:這百花山莊中的行動好快。

    他哪裏知道這莊中,各種事物,都有專人管理,一聲令下,立可辦好。

    周兆龍當先舉步而行,笑道:“三弟用的什麼兵刃,莊中皆有準備,吩咐一聲,讓他們取來。”

    蕭翎道:“小弟用劍。”

    周兆龍一揮手,向那紅衣人道:“替三莊主帶上一把寶劍。”

    那紅衣人應聲而去,沿花徑疾奔如飛。

    周兆龍帶蕭翎緩步而出,穿越花徑,直向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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