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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 章

    黑風雙衞慢慢走到前面大殿中,四下一望,才見到梅山白、李明明扮成一對年青夫婦,正在佛前跪拜進香。

    他們忙湊了過去,在旁邊跪下,緊緊挨着。

    陳克莊裝着對佛禱告,輕聲問道:“梅兄弟,你連絡上了沒有?”

    梅山白道:“連絡上了,你們呢?”

    陳克莊道:“也連絡過了,卻碰了一鼻子灰,蓋莊主交給我們的名單是圓方與圓正,這兩個人分掌達摩院與藏經樓……”

    梅山白道:“不錯呀,我也是找他們連絡的,宋開山與了空已經被他們接待進去,單等機會發動攻擊!”

    陳克莊道:“兄弟!今天我們到底是對付組織中人,還是對付少林?”

    梅山白道:“蓋大哥的指示是對付組織中人,但如果情勢好轉,把少林也一舉而殲,自然對我們更好!”

    陳克莊道:“只怕兩者都不太理想!”

    梅山白道:“不會的!我們的戰略是見風使舵,你們的消息傳到了,少林一定先對他們兩人下手,我們假意進去支援那兩個人,然後出其不意,阻殺這兩個傢伙。”

    陳克莊道:“我跟圓智老和尚提起這兩個人,才知道他們根本不是組織中的人,而且是圓智故布的疑陣。”

    説着將少林掌門禪位的情形説了一遍,又加補充道:“圓智老和尚還斥責我們是故意挑撥離間,叫我們少玩花樣,經過我們極力辯解,而且他們的七師弟圓慧也在旁邊説那兩個人確實常發牢騷後,他才含笑説明當年禪位的情形,而且宣泄這是一個故布的疑陣。”

    梅山白沉思片刻才道:“難道蓋大哥在拿我們尋開心嗎?”

    陳克莊道:“這就不知道了,幸好這件事還不算空穴來風,圓智才沒有懷疑我們的立場,沒有留難就放我們出來了!”

    梅山白又想了一下才道:“陳兄,我知道其中的曲折了,蓋大哥是不會害我們的,他可能受了組織的壓力,硬逼我們來這一趟,臨出門時,他還私下跟我打了個招呼,叫我不要太信任這兩個人,給你這一對證,我才弄懂他的意思。”

    陳克莊道:“那我們怎麼辦呢?”

    梅山白笑笑道:“放開手幹,組織是想利用這個機會破壞少林的安排,少林的圈套瞞不過組織的,少林的內奸也一定有的……”

    陳克莊道:“少林八個長老,我們見過的兩個自然沒問題,方正二老也沒問題,問題是在另外四個人身上了?”

    梅山白道:“看着辦吧!我偏要給組織一點顏色看看,把他們真正的內奸給清除掉,陳兄,我給你一個忠告,如果要動手,除了圓智一個人可以保證沒問題外,其餘八個人都是有內奸的可能,一個也別放過!”

    正説之間,後殿傳出來喧譁的聲音!

    梅山白道:“開始了,我們去看看,記住我的話!”

    四個人擁了過去,卻是蓋玉芬跟一批僧人在吵鬧!

    梅山白過去問道:“什麼事?”

    蓋玉芬見了他們,隨即道:“這位相公!你評評理,我有個表哥,是別處的出家人,在這兒掛單寄宿,前天託人捎信説他病了,我要進去探訪一下,他們不讓我進去!”

    那僧人道:“後面是僧家清修之地,女施主實在不方便進去!”

    梅山白笑道:“姑娘!這倒是實情!”

    蓋玉芬怒道:“什麼實情,他們分明是要謀財害命!”

    梅山白笑道:“這話是怎麼説呢?”

    蓋玉芬道:“我那個表哥四方遊化,好容易化足了一萬兩銀子,換成金條帶在身邊,準備回去重修廟舍的,因為佛

    誕之故,他不敢錯過拜佛之誠,才在這兒掛單;誰知道來這兒就病了,這就大有問題。”

    梅山白道:“人吃五穀米糧總不免要生病!”

    蓋玉芬冷笑道:“笑話!我的表哥遊化十方,露宿風雨都沒病,到了他們廟裏就病了,這是什麼原故呢?”

    梅山白笑笑道:“少林是天下名剎,絕不會見財起意的。”

    蓋玉芬道:“我沒有一定説他們有謀財害命的意思,可是他們不讓我進去,倒使我不能不懷疑了。”

    梅山白點點頭,然後朝那僧人道:“大師父;出家人以方便為本,這位姑娘為了親戚,可能是情切了一點,讓她進去探視一下吧!”

    那僧人道:“這怎麼行!”

    梅山白道:“如果一定不行,萬一人死了,金子也丟了,貴寺多年清名,對外如何交代?

    大師父考慮過沒有?”

    那僧人道:“絕不會有這種事!”

    梅山白冷笑道:“貴寺有幾百位大師父,假如有一個人起了歹心,做出點蒙羞佛門的事,這責任可是貴寺的!”

    正在糾纏不清,後殿出來一個老僧道:“叫他們進來!”

    説話的是圓慧,那僧人一怔道:“七師叔,這有礙本寺誡律……”

    圓慧道:“我負責,最近各處來掛單的各方道友很多,我們也無法一一照顧,萬一真有了什麼,本寺的清譽掃地,後果更嚴重了!”

    那僧人這才沒辦法了,圓慧上前道:“女施主,令表兄法號叫什麼?”

    蓋玉芬道:“他出家的名字叫一空,是洛陽城東承恩寺的!”

    圓慧道:“查一查!有沒有這位道友!”

    一個司值的弟子翻開一本簿子道:“有!是前天來掛單的,現在住在普字第九號客舍,昨天是有點不舒服,本寺的藥房還給他煎了藥……”

    圓慧道:“什麼病?”

    那弟子道:“消化不良,略略有點腹瀉。”

    圓慧笑道:“那是小毛病,女施主也説得太嚴重了!”

    蓋玉芬道:“不看一下我總不放心,他昨天託人送信説他很不放心他身邊的金子,恐怕有人在打他的主意!”

    圓慧沉聲道:“這簡直豈有此理,老衲陪女施主前去看看,而且請這幾位施主也一起去作個見證,以免傳出去有礙本寺名譽!”

    蓋玉芬忙道:“相公!麻煩各位辛苦一趟,我一個人實在不敢去!”

    梅山白笑道:“姑娘太多心了,少林不但是一方名剎,更是武林中一個名門大派,怎麼會做這種事情。”

    蓋玉芬道:“我表哥説他們寺裏的和尚會殺人的!”

    梅山白笑笑道:“沒有的事,少林或許會殺人,但絕不會在寺裏,這是佛門清靜之地,他們還得避避嫌疑!”

    圓慧默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幾個人跟着他,一直走到內進,來到一間靜舍前面,那弟子道:“就是這一間,一空法兄,你有親戚來探訪!”

    叫了一聲,裏面沒回應,他用手一推門,卻見一個和尚赤條條地倒在地下,已經身首兩處。

    蓋玉芬驚叫一聲,圓慧也變色了。梅山白道:“姑娘不便進去,我代你進去看看!”

    欺身進門,圓慧也跟着進來,梅山白低頭檢視一下道:“這是刀傷致命,老方丈怎麼説?”

    圓慧臉色如土,梅山白將屋中四下搜了一遍,冷笑道:“金子沒有了!”

    圓慧氣得渾身亂抖道:“這分明是有人嫁禍,故意來破壞本寺名譽的!”

    梅山白冷笑道:“在下也是武林中人,自然相信有此可能,但是在下發現另外有一點證據,貴寺恐怕難辭其責!”

    圓慧道:“什麼證據?”

    梅山白道:“現在別忙,等見了貴寺當家老方丈後,在下再提出來,因為在下怕老方丈會毀滅證據……”

    圓慧怒道:“這是什麼話!”

    梅山白道:“事實擺在這裏,貴寺至少要作個交代吧!”

    説着先捧了那顆人頭出去,對蓋玉芬道:“姑娘看看,這是不是令表兄?”

    蓋玉芬看了一眼,昏了過去。

    梅山白冷冷地道:“那大概不會錯了,請貴寺當家老方丈出來作個交代吧!”

    圓慧道:“這事情用不着驚動老和尚,我負責好了,一萬兩銀子我們照賠,送到洛陽承恩寺去,死者由我們負責緝兇!”

    梅山白冷笑道:“人命關天,誰也負責不了,在下是站在武林同道立場,為貴寺保留一點體面,才出頭代為作主,跟貴寺當家主持私下解決,否則就由那位姑娘出去告到官裏,對貴寺恐怕更為不便吧!”

    圓慧怒瞪他一眼,終於氣呼呼地走了。

    過了一會兒,一個少年僧人過來,滿臉肅容道:“敝寺當家主持請各位到羅漢堂敍話!”

    梅山白朝黑風雙衞笑了一下道:“賢夫婦是武林知名之士,請一起去主持公道!”

    黑風雙衞明知這是故布的栽贓把戲,但不能不佩服安排的巧妙,使得少林啞巴吃黃蓮,有口莫辯!

    來到羅漢堂中,但見圓智上人居中而坐,旁邊環立八個老僧,另一邊則是了空與宋開山。

    了空一見他們就是,“陳大俠!賢伉儷怎麼也來了?”

    陳克莊與劉素娥只得裝作不知情道:“我們是來觀瞻佛誕盛況的,二位怎麼也來了?”

    宋開山笑道:“藏經樓主持圓方大師是了空師兄故交,我們也是來玩的,不想發生了這種事,圓方大師請我們也做個見證!”

    梅山白笑笑道:“另外還有武林高人在此更好了,請大家主持公道!”

    宋開山道:“我們聽説方才的事故了,少林望重一方,門下弟子自律極嚴,我相信絕不會為了一萬兩銀子而謀財害命的,這一定是江湖宵小之徒,趁着來客人多雜亂,少林疏於防範之際,前來做的手腳。”

    梅山白笑道:“我有證據證明絕對是少林寺中人所為的!”

    圓慧怒叫道:“你簡直胡説八道!”

    圓智上人卻搖搖手道:“七師弟!不要暴躁,且看看這位施主有什麼證據!”

    梅山白笑笑道:“在下白梅,是江湖無名小卒,但是為了飲仰少林盛名,才出頭多事,也希望貴派能自惜羽毛……”

    圓智上人道:“只要是本寺門人所為,老衲一定按規例處置,對各位有個交代,但不知施主憑什麼指證是本寺門人所為呢?”

    梅山白取出一個小包道:“這是在貴寺客舍中找到證據!”

    打開後,卻是一包藥渣,圓慧道:“那位慘遭兇殺的一空法兄因為身染微恙,敝寺給他煎了藥,送去給他服用,難道有什麼不對?”

    梅山白道:“是用的藥不對!”

    圓慧道:“用的藥怎麼不對?”

    説着,去檢查了一下,道:“柴胡、甘草、焦喬、麥多……這些都是治風寒療滯食的藥,那位法兄是感冒風寒,消化不順……”

    梅山白笑道:“老方丈懂得藥理就太好了,這藥裏用幾味蒙汗藥又是為了什麼呢?”

    圓慧道:“胡説,本寺怎會有那種東西?”

    宋開山道:“閣下弄錯了,少林乃名門正派,怎會用這種江湖下五門的藥物,即使有,也是別人栽贓的!”

    梅山白道:“藥裏沒有蒙汗藥,只有幾味熬製蒙汗藥的原料,必須經過煎熬後,才有蒙汗藥的效果,藥是少林熬的,照死者的病情,絕無加那些藥材的道理,如果是別人栽贓,則必須要闖進貴寺的藥房,那似乎不太可能吧?”

    圓智上人神色一動,道:“真有這回事嗎?”

    圓慧道:“小弟根本不懂得配製蒙汗藥,也不認識那幾味藥!”

    了空道:“這個我倒是知道的。”

    説着上前看了一下,又道:“不錯!掌門人,假如這藥是貴派熬的,則不是處方的人有問題就是司藥的人有問題,外人是不可能用這種方法下手的!”

    圓慧道:“慢來,人是被刀殺死的,假如本門弟子是有心謀財害命,乾脆用點毒藥毒死他算了,何必多此一舉呢?”

    蓋玉芬道:“我表哥也懂得醫理,你們一定是先想把他迷住了,好偷他的金子,被他發覺了才拿刀殺了他!”

    梅山白道:“這就對了,我進門時,藥才吃了幾口,就被打翻在地下,而且死者是赤身露體的,那正是服藥後,神智昏迷,全身發熱的現象,死者吃下幾口藥後,因為有了那些徵兆,發覺不對,乃住口不飲,想爬出門來求救,被預先埋伏的人殺死了,死在靠門口,那位老方丈是見到的……”

    圓慧低頭不語,圓智上人沉聲道:“把處方及司藥的弟子叫來!”

    門口侍立的弟子去了一下,同着一個年青僧人到來。

    跪下叩頭道:“弟子悟修叩見掌門人!”

    圓智上人道:“悟修,你是司掌診脈處方的,你看看這包藥!”

    悟修道:“弟子已經聽説了,一空道友的病是弟子診斷的,處方在此,請掌門人過目,絕無不當之處!”遞上一張方單。

    圓慧接過看了看道:“處方上沒有那些藥,那就是司藥的人了,是誰?”

    悟修臉色不定,欲語又止,圓慧怒聲道:“是誰?説!”

    悟修道:“是悟元師兄,不知道上那兒去了!”

    圓慧叫道:“不知道?抓也要把他抓來!”

    悟修惶恐地道:“一早弟子見他匆匆下山,説是大師伯有命,叫他去採辦藥材,一直沒見回來,弟子已經到他房中去過,見他將隨身衣物都帶走了,牀下卻有……”

    圓慧道:“有什麼?”

    悟修頓了一頓,才道:“有一把刀,刀上還有血跡。”

    圓智上人咳了一聲道:“罷了!罷了!想不到本寺真有如此不肖之徒!”

    圓慧朝一旁的圓方道:“大師兄!悟元是你的弟子,你該有個交代!”

    圓方神色慘然,輕聲一嘆道:“掌門人,屬下督導無方,願受門規制裁!”

    圓智上人忙道:“師兄,這與你沒關係。”

    圓方慘然道:“悟元是我的弟子,而且是我最心愛的弟子,殺人有之,盜財卻絕對不會,我們中了別人的陰謀了!”

    圓智上人一怔道:“什麼陰謀?”

    圓方搖頭長嘆道:“不可説,不可説!屬下自願處分,使掌門人對外有個交待,賠出一萬兩銀子算了,但以後要小心奸人……”

    説到這兒,他身子一軟倒下,旁邊的圓正連忙扶住,把了一下脈,又然放下,慘聲道:

    “大師兄已用內勁自截經脈正果了。”

    圓智上人頓足長嘆道:“唉!阿彌陀佛,這是何苦呢?劫數,劫數!”

    圓正長老道:“掌門人!大師兄之死説明了一件事,少林門中確有內賊,大師兄是聽了你的指示,故意對人表示不滿,即使對自己最心愛的弟子也如此,悟元殺人遺禍,一定是受了別人的縱恿,因為他忠於大師兄,才想藉此打擊掌門人的威望,使你引咎退位……”

    圓慧長老道:“不錯!二師兄認為誰是內奸呢?”

    圓正長老道:“這人一定是在我們師兄弟中,因為悟元在下一輩中位次很高,除了長輩外,別的人不可能説得動他做出這種敗壞門規的逆舉……”

    圓慧長老道:“小弟同意這個説法,悟元已經跑了,找不到對證,我們可以從他平常的行為去推測,他經常跟誰最接近?”

    悟修道:“那只有二師伯!”

    圓智上人立刻斥責道:“胡説,大師伯與二師伯都是我的師兄,他們對我不滿是我們暗中商定的計劃,用以測試本門弟子的忠貞……”

    悟修道:“弟子並沒有指二師伯是內奸,但悟元師兄與二師伯時常接觸也是事實,再者大師伯與二師伯門下的一批師兄弟自成一個小的集團,經常秘密聚會……”

    圓正長老輕輕一嘆道:“幸好這些情形是掌門人知道的,否則,我倒難以自明瞭!”

    圓智上人道:“是的!這些我很清楚,這也是我授意的!”

    圓慧長老道:“掌門人可能受矇蔽,否則悟元怎會做出那種事?”

    圓正長老道:“悟元的行動確實出乎我的意料……”

    圓慧道:“卻在小弟意料之中!”+

    圓智上人忙道:“七師弟!這話是什麼意思?”

    圓慧臉色一沉道:“掌門人!我們別再自欺欺人了,這一位梅施主是洛陽的二莊主梅山白,是最近轟動一時的風雲人物,這位姑娘是蓋天雄的女兒蓋玉芬,宋開山、了空、黑風雙衞都是洛阻蓋家堡的佳賓,那個被殺的一空也是洛陽來的,這是他們整個的一套計劃,作為對少林生事的藉口……”

    梅山白見身分被他們破了,微微一笑道:“可是人被殺死在少林寺中,總是事實吧?”

    圓慧道:“這個我們承認,但那個一空絕不會是蓋小姐的表兄吧?你們冒名認親,故意生事的企圖還容抵賴嗎?”

    蓋玉芬笑笑道:“何以見得一空不是我的表兄呢?假如你們查過他的度牒,不妨看看他的俗家姻緣,與我是否真的有親?”

    圓慧怒道:“你們在洛陽隻手遮天,偽造一份度牒還不容易!”

    蓋玉芬笑道:“假如你們提不出偽造的證據,就得對我表兄之死作個交代,何況殺人的元兇是少林弟子已是鐵定的事實!”

    圓慧道:“我們查出唆使的人,就有交代了!事情發生在今天,你們剛好在今天來到,這根本就是預謀!”

    梅山白笑道:“佛祖誕生在今天可不是我們的預謀,佛誕朝山進香是我們此來的藉口,假如老方丈一定要推在預謀上,那佛祖的嫌疑最大!”

    圓慧為之語結。

    圓正長老道:“師弟!我們還是從速查出內奸,證實他們的陰謀,才好對外交代,否則我們站不穩立場,再辯也枉然。”

    圓慧道:“內奸就是你!”

    圓智上人一怔道:“師弟!你怎麼可以這樣説,大師兄與二師兄……”

    圓慧道:“大師兄死得冤枉,但至少作了個表白,證明他是清白的,二師兄如果要證明清白也該引咎一死……”

    圓正長老平靜地道:“我不辭一死,但要有理由,大師兄是為了他的弟子之作為而死,我又為了什麼理由呢?”

    圓慧道:“了空與宋開山是你與大師兄引進的,他們的身份誰不知道,二師兄與他們有什麼交誼……”

    圓正一怔道:“這個……是大師兄決定的……”

    圓慧冷笑道:“為了什麼理由呢?”

    圓正道:“大師兄沒詳細説,他只是説從這兩人身上可以找出本門真正的內奸,只是他沒想到會發生那種事……”

    圓慧冷笑道:“好在大師兄已經死了,任何責任都往他頭上推好了!”

    圓智上人道:“師弟!你切不可對二師兄動疑。”

    圓慧長老神色凜然地道;“掌門人!內奸不除,我少林整個命脈俱在威脅之中,肅奸不僅是掌門人的責任,也是我們每一個人的責任!”

    圓智上人道:“話是不錯,但我深信二師兄必非其人!”

    圓慧長老道:“掌門人何以認定不是他呢?”

    圓通長老道:“我們早上不是談過了嗎!”

    圓慧長老道:“那只有我一個人聽見,現在五師兄六師兄與八師弟九師弟都在,他們也該知道而評定一下!”

    圓通長老望望掌門圓智上人得到首肯後,才又敍述了一會掌門禪位的情形,然後加以補充道:“二師兄得掌門而不就,豈有怨恨不滿之情,他與大師兄等人發牢騷,流露不滿之情,乃是為了使敵人有隙可蹈;以便了解敵情而已!”

    圓慧長老道:“那麼是否有成績呢?”

    圓正長老道:“敵人十分狡猾,似乎已經識破了我們的計謀,因而不向我們進一步連繫,以免泄露身份!”

    圓慧長老冷笑道:“可是悟元偏偏在對方的慫恿下做出大逆不道之舉!”

    圓正長老道:“遲早我們會查出根源的!”

    圓慧長老冷笑道:“等到那個時候只怕少林已經覆亡了,掌門人,我指二師兄不穩是有根據的,並不是憑空指控!”

    圓智上人忙道:“有什麼根據?”

    圓慧長老道:“首先是動機,掌門遞禪,一向是傳長,只到了師兄時才選賢與能,這只是大師兄的謙辭,並不是二師兄的意思,因為他根本就沒有份!”

    圓通長老道:“當時二師兄也極力主張由三師兄接任的!”

    圓慧長老冷笑道:“因為大師兄已決心推讓給三師兄,我們都是師弟,自然沒問題,只有他夾在中間,大師兄勢必先私下去徵求他的同意,二師兄!沒有這問事呢?”

    圓正長老道:“有的!而且我也是衷心同意!”

    圓慧長老冷笑道:“你不同意,大師兄也不會讓給你,當然你只好同意了,但你未必就衷心同意,只是説不出口而已!”

    圓正道:“這一點我不求辯解,佛祖與少林歷代祖師在天之靈,自然會亮鑑我的耿耿之心與忠誠!”

    圓慧冷笑道:“這都是空話,眼前證據卻鑑鑑可見,悟元之叛,只有二師兄與他最接近,而其他各位師兄弟也可以證明。”

    第五位長老圓覺這時才道:“七師弟的評斷不為無理,我們平時也曾聽過二位師兄的牢騷,二師兄的言詞似乎比大師兄還激烈些,小弟等為了不願傷了同門的和氣,才隱而不告,但事關本門安危時,小弟就不能再緘口不言了!”

    圓智上人道:“這都是我們預定的汁劃……”

    圓慧長老道:“對二師兄來説,這正是將計就計,他原本有顛覆之心,利用這個機會推行工作,自然更求之不得了,不然他為什麼要表現得比大師兄還激烈?”

    圓智上人也無以為答了。

    圓慧道:“還有就是宋開山與了空來訪,我明明看見他們是先進達摩院的,二師兄接晤後,才領到藏經樓去。”

    圓正長老道:“他們以江湖的身份來訪,自然是找到達摩院來,我們帶他們去見大師兄,是認為時機成熟了。”

    圓慧長老冷笑道:“什麼時機成熟了?”

    圓正道:“自然是肅清內奸的事,掌門人告訴我們,本門一定有內奸,此二人的來訪,正可從他們身上找出線索,大師兄也有同感,才欣然予以接待。”

    圓慧道:“掌門人知道嗎?”

    圓智上人道:“知道!”

    圓正卻道:“不知道,這是他們的要求,説不想驚動掌門人,大師為了不打草驚蛇,才暫時瞞着掌門人!”

    圓慧正色向圓智上人道:“掌門人,事實昭彰,您怎麼還替他隱瞞!”

    圓智上人先前説了一句謊,不想圓正自己拆穿了,感到頗為狼狽,對圓慧的話無以為答!

    圓正卻慨然道:“掌門人抱息事寧人之心,才大度包容,我問心無愧,自然不必隱瞞什麼,再者掌門人強認不知為知,似乎對我的信心起了動搖,我更不能接受!”圓慧冷笑道:

    “你當然不必接受,因為你顛覆少林的時機已經成熟了,這兒有的是你的幫手你還怕什麼?”

    宋關山微微一笑道:“圓正大師,想不到我們一來,反而為你添麻煩,我們一定保證替你洗刷清白,你放心好了!”

    這句話等於是火上加油,圓正怒道:“宋施主,我本來就是清白的,用不着你保證!”

    圓慧冷笑道:“掌門人,您怎麼決定?”

    圓智上人輕聲一嘆道:“我相信二師兄絕非內奸,這都是我無德無能,我引咎自辭門户之長吧!”

    圓正急了道:“掌門人千萬不可如此説,對方混淆是非,就是想達到這個目的,掌門人必須要站穩腳步……”

    圓慧冷冷地道:“二師兄!如果你還有一分愛惜門户之心,你就該有個明白的表示!”

    圓正厲聲道:“我不必表示,因為我自知是清白的,而且我也不會輕易求死,我要把悟元抓回來,找出本門真正的內奸!”

    圓慧道:“二師兄準備親自去抓他嗎?”

    圓正道:“不錯!我執掌達摩院,本門僧俗兩系弟子門人只有我最清楚,我將動用全派人力去搜捕他!”

    圓慧道:“二師兄走時將達摩院的名冊交出來!”

    圓正道:“為什麼?那是本門最大的機密!”

    圓慧冷笑道:“我怕二師兄這一去不會再回來了,對方既是有計劃的行動,第一件事自然將悟元殺之滅口!”

    諸僧俱是一怔,覺得此言有理,圓慧又道:“二師兄難道沒想到這一點嗎?”

    圓正道:“我的確沒想到!”

    圓慧道:“二師兄既掌本門最重要的機密,怎麼會連這一點都想不到,你分明是想借這個機會脱身罷了!”

    圓正怒道:“胡説!我為什麼要走?我絕不會走的!”

    圓慧道:“二師兄想走也走不了!”

    語畢朝圓智上人一躬身道:“請掌門人下令擒制叛徒!”

    圓智上人連忙道:“我以掌門人身份,保證二師兄的清白。”

    圓慧道:“請掌門人以門户為重,勿再循私情,小弟固知掌門人與二師兄是一師之親,但掌門人此刻身擔門户之任,可不能顧此私誼了。”

    圓智上人微愠道:“我們九弟兄雖然出於三位師長之門户,但我都是一視同仁,從無親疏之分,而且少林歷來也沒有分過。”

    圓慧道:“可是小弟等卻不免有此想法,尤其是小弟與大師兄、八九兩位師弟,俱是前任掌門恩師門下,掌門人如此偏循二師兄,小弟等怎不為大師兄之死叫屈……”

    圓智上人一怔,良久才道:“師兄,七師弟這麼一説,小弟就不便有所表示了!”

    圓正長老厲聲道:“掌門人,他們是存心逼我人死地,我偏不如他們的意,在目前的情勢下我只好暫時離開……”

    圓智上人想想道:“也好,事情終究會真相大白的。”

    圓正道:“請掌門人將我逐出門户!”

    圓智上人一怔道:“為什麼呢?無此必要呀!”

    圓正長老肅容道:“絕對有此必要,因為我還掌握着一個絕不容宣泄的秘密,如果我身在門户中,除了掌門人之外,尚須受藏經樓的節制,目前誰都不可信任了,我不能以在門之身,受節制而不泄密,除非我不在少林了,才有權利不回答。”

    圓智上人仍然猶疑不決,圓正長老又道:“這個秘密連掌門人都不知道,但不管是誰來接掌藏經樓,我卻必須告訴他,掌門人難道還不明白其中利害嗎?”

    圓智上人這才點頭道:“好!我以掌門人身份宣佈,正式將達摩院主持圓正除名,事關機密我不説明原因,希各位長老一併知照。”説完他黯然低頭,神情十分難受。

    圓正徐步後退,圓慧挺身攔住道:“走不得,你已正式除名,不再是我們的師兄了,任何一個少林弟子,都能為一個理由留下你。”

    圓正朗然道:“什麼理由?”

    圓慧道:“你是通敵的叛徒。”

    圓智上人正欲阻止,圓正道:“掌門人不必説了,我要求退出門户,正是以在野之身,更便於測出誰是本門的真正的叛徒。”

    圓慧怒道:“那就是説,誰要殺你誰就是叛徒了。”

    圓正微笑道:“不!師弟,你急於殺我,倒證實你的清白,因為那個真正的叛徒,一定想獲知我身上的秘密,不但不會殺我,還極力保護我的安全呢!”

    給他這一説,少林門下的另外六位長老都亟亟欲動,但是最後只有圓慧、圓覺與第八位長老圓光第九位圓明出手。

    四長老圓通與六長老圓虛依然端坐不動。

    圓慧望着他們,圓虛木然合什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浮者自浮,沉者自沉。”

    他是最不愛説話的一個,但一開口,卻包含有無限哲理禪機,圓覺長老略一沉吟,也退了下去。

    圓慧朝兩個師弟道:“佛寺之內,佛誕之日,不可輕動兵刃,而且他究竟是本門的長老,留他一個全屍吧?”

    圓光與圓明點點頭,圓正視若未睹,依然徐步行去,二人輕叱一聲,兩掌遞出,圓正也不抵擋。

    “蓬蓬”兩聲,掌聲擊在他的胸膛上,圓正毫無動靜,反倒是出手的人被震退了兩三步,詫然瞠目。

    圓智上人輕嘆道:“二師兄修為已入化境,他如真是叛徒,各位師弟合起來也不是對手,二位師弟為何還沉迷不悟!”

    圓慧上前一步道:“二師兄,小弟深悔魯莽,望祈寬恕。”

    説着深深打了一躬,便待退下。

    圓正連忙扶住道:“師弟!不必如此……”

    哪知道圓慧趁他低聲挽扶之際,忽地兩指疾出,真點向圓正的小腹,圓正身子一顫,踉蹌退後。

    圓慧哪裏肯放鬆,追上前一掌下劈,卻被宋關山獨拳架住了,只是宋關山功力不如他精純,被震得拋開去。

    圓慧怒道:“關你們什麼事?”

    運掌繼續進逼,圓正小腹受了暗襲,氣功渙散,不敢硬接,往旁邊急閃,剛好撞向梅山白而去。

    梅山白劍光突出,厲聲叫道:“別逃,圓慧大師,我們幫你擒住叛徒!”

    圓慧怒吼道:“滾開,誰認識你!”

    梅山白冷冷笑道:“你既然不領情,我就幫圓正大師了。”

    長劍掠過圓正,直取圓慧,十分凌厲。

    圓慧空手接了幾招,居然無法招架得住,肩下被挑傷了一處,厲聲叫道:“你們真要造反了嗎?”

    一句話才脱口,驀而後背一涼,一顆人頭已滾落在地,腔中鮮血直冒,那是煞劍李明明下的手。

    少林諸人怒叱一聲,各自圍了上來。

    梅山白卻將劍一擺,叫道:“你們這羣禿驢,真是不識好歹,誰是叛徒,難道你們還看不出來,糊塗到這個程度,我真替你們擔心。”

    眾僧又是一怔,圓智上人這才擺手令大家退下,道:“梅施主,這話是什麼意思?”

    梅山白冷笑道:“問你自己,圓慧以前是否有過這樣咄咄逼人的態度?”

    圓智上人頓了一頓,圓通道:“掌門人,七師弟今天是很怪,平常他平易近人,沉默寡言,從不像今天這樣鋒芒畢露的樣子。”

    梅山白冷笑一聲道:“狐狸雖然狡猾,但在得意之下就難免原形畢露了,你們以後擇徒可得千萬慎重,否則引狼人室,後果將更嚴重!”

    圓智上人又是一怔,然後道:“施主是指圓慧師弟是本門的內奸?”

    梅山白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用劍傷了他時,他叫出一句,你們真想造反了,這句話絕非貴派人的口氣!”

    圓通道:“是啊!這口氣好像圓慧師弟是我們的上級似的!”

    眾人都徹然大悟,只有圓正卻道:“梅山白,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梅山白笑道:“我們是替蓋大哥辦事。”

    圓正沉聲道:“蓋天雄的背景是什麼,大家都很清楚……”

    梅山白笑道:“那是以前,現在可不同了,蓋大哥已經自立擔當一面,用不着再聽人指揮了,所以你們大可放心!”

    圓正道:“那你們此來的目的何在?”

    梅山白笑道:“有人認為蓋大哥的實力太強了,想借這個機會削弱一點,但蓋大哥不會上這個當,所以陽奉陰違,反過來幫你們一個小忙,這意思夠明白了嗎?”

    圓正道:“明白了,但有一點不明白,閣下對少林又有什麼企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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