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四道:“這次也全虧是侯爺出力,否則您恐怕也難見天日了!”
邱廣超還是聽見了,回頭笑道:“張義士本來就是冤枉的,否則我也是無能為力!”
尤四嘆道:“侯爺!不瞞您説,哪一處衙門裏沒有冤獄,只是別人不如張英雄這麼好的運氣,有您出力拯救罷了,不過出得來,這還算好的,因為在京師犯案的,身後多少有點後台,本官只好秉公處理,不敢太過分!”
邱廣超望了張自新一眼,輕輕嘆道:“我知道天下烏鴉一般黑,當今朝廷中不能説沒有好官,只是他們身居高位,耳目不敏,與百姓之間,多少有點隔閡,管不了太多,公門之中好修行,要想為百姓們多做點事,還是你們的機會多一點了,像這一次的情形來説,如果不是因為你……”
尤四忙道:“小的這是應該的,只是今後小的也無法在此地混下去了,因為上上下下都知道是小的給外面透的風聲,小的正想求侯爺開恩,另外賞口飯吃呢!”
邱廣超道:“你別擔心,我已經關照過樑大人,不得為難你。”
尤四苦着臉道:“那只是本官一副敷衍話罷了,而且就算本官得了侯爺的口諭,不找小的麻煩,這兒的班房裏,對小的也不會諒解,如果傳到貝勒府,小的更是惹不起,因此無論如何,求侯爺給小的另外安插個地方。”
邱廣超想想道:“這倒也是,既然這件事上你跟貝勒府的人作了對,不管到哪兒你都難以安身,你不如到我家裏去吧!我想貝勒府還不敢上我家來抓人。”
尤四跪了下去,連連叩頭道:“謝侯爺!”
張自新笑着道:“尤大哥!你放心好了,如果以後有人找你麻煩,我一定會替你出頭。”
尤四道:“有侯爺栽培,一定不會有問題了。”
張自新道:“不過你有句話轉告那秦二混,叫他以後小心點!”
邱廣超道:“張義士對這種小人,不必跟他計較了,他也是受人差遣,身不由己。”
張自新笑道:“我不是為私仇懷怨,只是希望他今後對牢裏的犯人好一點,如果他再那樣虐待人犯,我遲早會要了他的腦袋。”
尤四道:“張英雄,小的以為還是算了吧,您的話傳了出去不是又給侯爺添了麻煩嗎?”
邱廣超道:“這倒沒關係,張義士只不過是説説嚇唬他,哪裏會真去找他,你不妨這樣去告訴他,説張義士是天下第一大英雄,如果他不知悔改,張義士的朋友都是高來高去的江湖人,很可能在半夜裏,神不知,鬼不覺地丟了腦袋,叫他多留點神。”
尤四笑道:“這當然行,張英雄這句話就是件大喜事,今後在牢裏的人犯受惠可真不少呀,我會告訴他的。”
張自新慨然道:“我只坐了兩天牢,才知道人間有這麼多的黑暗與不平,今後我一定憑着此身所學,為人間多留點正義。”
邱廣超嘆道:“人間不平的事太多了,憑一人之力,哪能管得了許多。”
張自新道:“我只要看得見的,管得到的,我一定全力以赴,哪怕為此丟了性命,也是值得的。”
邱廣超道:“張義士,你涉世還淺,自然會有這種雄心,我不阻止你的俠行,只有一句忠告,打抱不平,除暴安良都是好的,但不能犯法,更不能任意殺人,俠以犯禁,這是武林俠士最易犯的錯誤,以暴治暴並不是最好的手段,這究竟還是有王法的世界。”
張自新邊點頭道:“侯爺的金玉良言,我一定永記心間。”
説着來到門口,邱廣超自己是坐車來的,卻有人另備了一匹馬,邱廣超手指着馬匹道:
“張義士,我們就在這兒分手了,馬上的行囊裏,有二百兩金子,足夠你半年的花費了,你就出去遊歷半年,風聲也過去了,那時歡迎你重回京師,咱們再好好聚一聚。”
説完正要上車,張自新拱拱手道:“多謝侯爺,只是華老爺子與李大叔那兒,我是否要去辭行?”
邱廣超道:“不必,他們三位都在我家裏,因為順貝勒把白長庚等人找去,主要是要與我作對,他們三位現在算是幫我護宅,你去了,反而會引起注意,李大俠特別關照,他們半年之內,絕對不離開京師,等過了這段時間,你們再見面吧!”
説完又道:“騾馬行也不必去了,哈掌櫃的雖是武林的人物,現在他可是正經的做生意人了,尤其是他的身份特殊,你去了,不但會連累他,或許還會鬧出更大的亂子,京師只因為回人聚集太多,想法子要驅散一部分,卻因為找不到理由,我看,你還是別去,免得給哈掌櫃的找麻煩呢!”
張自新欣然地點點頭。
邱廣超上了車,又伸出頭來道:“趁夜裏走比較秘密,穿上我家的這身號衣,四周都會賣個交情,你只説奉命公幹他們會給你開門放行的,走了後,有機會託人捎個信來,也好讓我們知道你的下落。”
張自新再度地點點頭。
邱廣超才叫人駕車走了,尤四道:“張英雄,您上哪兒去?”
張自新四顧茫茫,嘆了一口氣道:“我也不知道上哪兒去。”
尤四想想道:“您不如上山東去玩一趟,因為那邊武林人物較多,您交朋友也比較容易一些的。”
張自新道:“交朋友哪兒都行,何必一定要往山東呢?”
尤四笑道:“但因為邱侯爺的老家在山東,您説是奉侯爺的命諭往山東去,比較使人相信,也不會引起起疑,對您,對侯爺都好。”
張自新本來就沒有準備去處,聽他的建議後,想起哈回回説起過武林中有一位前輩奇人張天龍,武場就設在山東境內泰山的玉皇頂上,現在他的遺址還有六大門派的人在守護着,自己也想過有機會去瞻仰一番,這倒是個機會。
張自新於是點頭道:“好吧!”
尤四的路徑很熟,笑道:“您出東便門,趁夜趕一程路,到天津府歇一天,然後過滄洲,經慶雲,就到了山東的濟南府,一路都是大城市,順當得很,包您迷不了路,這兒離東門很近,您也別騎馬了,走一程,小的送您出了城,您再跨馬上道吧!”
張自新沒有説話。
尤四替他牽了馬,一前一後地走着,張自新見馬鞍上還懸了一柄劍,走近抽出一看,卻不是自己的那一柄寶劍了。
尤四道:“您那柄寶劍讓本官送給了貝勒府,聽説貝勒爺賞了一千兩銀子。”
張自新暗中激憤,知道白長庚將自己陷身入獄,一半是嫉妒自己的才能,主要還是想得到那柄劍,不過那柄寶劍在他手中並沒有多大用處,倒是無須擔心,然而這口氣實在難消,他發誓將來一定要把那口劍收回來。
走了約莫一刻工夫,已經來到了東便門,門關了,守門的兩個老兵在門樓裏烤火取暖。
尤四對門上的人挺熟,上前招呼道:“邊三叔,您老行個方便,把門給開一下。”
那老門兵佝着腰出來,打量一下道:“尤老四,你不在牢裏當值,這麼晚了,還出城幹嗎呀?”
尤四道:“我離開那不見天日的地方了,現在在邱侯爺府裏當差。”
老兵笑道:“好哇!你這小子飛上高枝兒了,得請我們喝兩盅。”
尤四笑道:“一定、一定,改天我得了閒,打了酒上這兒來陪您,今兒行行方便,侯爺有要緊的事,派這位李爺上老家一趟,麻煩您開門。”
老兵道:“最近提督衙門查得緊,到了宵禁的時候,任何人都不得出入,不過既是侯爺府上的人,再加上你來打招呼,自然沒問題。”
説着拿了鑰匙,回身還對張自新笑道:“連夜趕出門,一定是相當緊要吧?”
張自新只得應付道:“我們只管送信,哪裏知道是什麼事呢!”
老兵點點頭笑道:“是的,可是您走這趟遠路,一定有相當的賞賜了,想年下發個小財倒真是好運氣。”
張自新不明白他噦嗦的意思,尤四是個老辦事的,怎會不清楚,連忙在袖口裏掏出了一塊碎銀子遞給了他笑道:“邊三叔,李爺回來一定忘不了你的,這趟差使很秘密,侯爺才打發夜裏走,您拿着喝茶,別對人説。”
老兵揣起銀子,才笑嘻嘻地開了城門。
張自新這才明白那老兵的意思,伸手向馬鞍裏掏銀子要還給尤四,口中道:“尤大哥,怎能要你破費呢?”
尤四推了他出門,口中道:“得了,爺,這點小意思算什麼,往後還要您多照顧呢!”
到了門口,才低聲道:“小的要您從這兒出門,就為的是門上認識,不會泄露消息,您多珍重吧!”
張自新上了馬,奔了幾步,回頭看城門又關了,心中又是一陣茫然,他不明白自己的身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兒的人,從小就在京郊長大,一直把此地當做家鄉,雖然家並不在城裏,可是出了城,他覺得像是遠離了家園。
呆立了良久,他才策馬前行,這匹馬很好,雖然比不上哈回回的大青馬,更不如小沙麗的小紅馬,但也算是一匹良駒了,也許那是邱廣超自己的坐騎,由此他對邱廣超的古道熱腸禮賢下士的恩情,又加深了一重感激。
走了一陣,約莫四五里,散落的幾處人家,他怕馬蹄聲驚醒了別人的安眠,連忙勒住了馬緩緩過去,忽然屋邊的黑影裏,竄出了四個人來,擋住了他的去路。
他以為是白長庚派人來攔截他,連忙抽劍待敵,那個人卻笑道:“老兄弟!果然是你,總算讓我等着了。”
另一人也笑道:“張兄弟,你怎麼穿了這身衣服,要不是看身材有點像,我真不敢相信是你呢!”
原來前一人是哈回回,後面的卻是楊青青,乍見故人,雖然只有兩天,他彷彿別離了已好久了。
張自新連忙跳了下來叫道:“哈大叔!楊大姐!你們怎麼在這兒?”
哈回回笑道:“老弟!你出了事,只是差點沒有把別人急死了,如果你不出來,我可是打算要劫獄了。”
楊青青道:“哈大叔已經把人全都召集齊了,還是華老爺子硬把他們給攔住了,説是一定有辦法救你出來。”
哈回回笑道:“人出來就算了,否則我就來大鬧一場,拼着落個造反的名義,也叫白長庚他們不得安寧,因為張老弟是我們回疆的勇士,受了他們的陷害,對整個回疆都是一樁嚴重的侮辱,事情鬧大了,別説白長庚那批人倒黴,連順貝勒跟他的老子隆親王也吃不了兜着走,回疆的勇士,豈是如此好欺負的!”
張自新感激地道:“哈大叔!這可是使不得呀!為了我一個人的事,怎麼能夠來連累大家的呢!”
哈回回笑道:“沒關係,我只是放出空氣,他們就緊張了,邱廣超雖然肯幫忙,但沒有我們這一層顧忌,順貝勒怎麼肯如此善罷?”
張自新這才明白京兆尹所以答應偷天換日,原來還有哈回回他們的關係,否則真的鬧起來他的腦袋第一個就得搬家。
張自新頓了一頓才道:“事情您全清楚了?”
哈回回道:“全清楚,我們問過那個姓尤的老婆子了,而且她還在我們的保護中,萬一官方不買賬,我們就把她提出來,證明對方的陰謀!”
張自新忙道:“不必了,能息事寧人會好,對了,哈大叔!您怎麼會知道我在這條路上的呢?”
哈回回笑道:“那是小沙麗的靈感,她預感你一定會走這條路,堅持要到此地來等你,果然預料中了!”
小沙麗從牆角里瑟瑟地出來,幾天不見,她似乎憔悴多了,但此刻她含淚的臉上卻浮着歡笑,大概是為了張自新的脱獄而興奮。
張自新忘情地握住她的手道:“沙麗,聽説我在醉夢中把你打傷了,我真該死,你的傷好了嗎?”
小沙麗只是呵呵地叫着比手畫腳,似乎有滿肚子的話,卻苦於説不出來。
楊青青道:“她的傷本來已經快好了,可是知道你被關進牢籠之後,心裏一急,竟吐了兩口血,牽動到舊傷,又嚴重起來!”
哈回回忙道:“老弟,不要緊了,你已經出來了,她的傷就會好了,只是須要好好休養一陣!”
説着又轉向楊青青道:“楊小姐,我們還是上屋裏去吧,在這裏太惹人注意了!”
楊青青道:“沒關係,我前後都已經觀察過了,一個人都沒有,到屋裏難免要驚動別的人了,雖然我們不怕他們告密,但我們還是儘量小心一點的好,至少我們在外面,我們的談話也自由點!”
哈回回笑道:“也許有人會綴着張老弟過來呢,長春劍派的人對我們盯得很緊,一步都不肯放鬆!”
張自新笑道:“那倒是不會的,我出獄的時候很秘密,有個叫尤四的獄卒送我出來的,他跟門上的人很熟,一切都已經打點好了,沒有人會知道我出的是哪一邊的門,這倒是可以放心的。”
哈回回笑着點點頭道:“這就好了,那個尤四人不壞,也挺精明,張老弟,你是否打算離開京師呢?”
張自新道:“我不想走的,可是李大叔託邱侯爺轉告,叫我離開一段時間!”
哈回回道:“暫時避避也好,倒不是怕他們,我覺得你的江湖閲歷太差,容易上人家的當的,比如這一件事吧,換了別人,絕不會讓人騙進衙門裏去……”
張自新道:“我並不想去,都是那個公人苦苦哀求,説得太可憐,誰想到他是一個冒充的呢!”
哈回回笑道:“他手腳再快,放飛刀殺人時總有點動作,只怪你太大意了,才被他蒙過了,所以我也主張你出去闖闖,多點經驗,如果你留在京師,對方的詭計百出,你很容易受人暗算,你走這條路,是否準備上泰山去呢?”
張自新道:“我聽您説起那位張天龍大俠的事蹟,心裏實在很嚮往的,反正沒有一定的去處,所以我想上泰山去瞻仰一下他的住所……”
哈回回道:“不過是一座草廬而已,沒有什麼可看的,可是五大門派居然數十年如一日,不分日夜派人在那兒看守着,也許裏面確有什麼秘密,你去那裏瞧瞧不妨,但是小心,最好跟五大門派的人聯絡上交情,有他們做靠山,長春劍派再兇也不敢再惹你了!”
張自新道:“我倒不想靠別人的力量來保護我,聽説我的那枝劍給送到貝勒府,一定落進白長庚手裏了,遲早我都要靠自己的力量取回來!”
哈回回連忙道:“我不是叫你靠人家,而是勸告你出門在外,當以謙虛為上,不跟人拉交情也別跟人衝突,惹上了五大門派,那可比長春劍派更難應付……”
張自新傲然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哈回回先是一怔,繼而笑道:“這也對!五大門派的人都很正直,處事也很有分寸,我想不會跟你起衝突的!”
楊青青忽然道:“哈大叔,張兄弟年紀輕,一個人走這麼遠的路,又從來沒有出過遠門,可能不習慣,我反正沒事,乾脆陪他走一趟吧!”
哈回回道:“那當然更好了,我本來想陪他去的,可是沙麗身子不好,要人照顧,你陪他是最好了,只是你父親那兒……”
楊青青道:“爹為了長春劍派的事,一時也離不開京師,昨天他怕我在京師會鬧事,他正要打發我一個人先行回家去呢,與其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家裏,倒不如與張兄弟一起出去走走的好呢!”
哈回回想想道:“這也對,這一次比武后,大家都跟長春劍派的人結下了樑子了,今後在京師明爭暗鬥,會有很多事發生,老一輩的經驗足遇事知道應該如何應付的,就怕你們這些年輕人不懂得利害,所以令尊才會要你回去,既然有了這個機會,你就陪老弟去闖闖也好,多少互相有個照應!”
楊青青道:“那我就這麼決定了,您回去後,暗中告訴我爹一聲!”
哈回回道:“在外面不比在家……”
楊青青笑道:“我知道,哈大叔,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遠門,從南到北,我也曾經單身地走過不少地方了。”
哈回回笑道:“我只是關照你一聲!”
楊青青道:“要走就趁今夜走,在對方還不知道的時候,張兄弟,你還有什麼要交待哈大叔的?”
張自新道:“我一切都打點好了,本來我還想看看小沙麗,給哈大叔辭個行,可是邱侯爺不準,我在這兒見到你們了,那就沒事了。”
哈回回道:“本來就不必辭行,你出去只不過幾個月,又不是從此不見面,對了,你盤纏帶得足嗎?”
張自新道:“邱侯爺在馬包裏給我放了二百兩金子。”
哈回回笑道:“這位侯爺倒是挺大方,不過不諳世務,出遠門帶金子,又累贅又容易引人眼紅,我另外給你一些銀票吧!”
説着在身邊掏出一把銀票。
哈回回道:“這是宮中通用的銀票,到哪兒都可以通用,十張五兩,四張一千兩的,小票用完了,到大錢莊換開了再花,有這點銀子,兩個人過一年也夠了,金子留在馬包裏壓壓行囊留作必要時的急需好了。”
張自新收起銀票道:“大叔把金子帶回去吧!”
哈回回道:“張老弟,不必,我人在京師要金子幹嗎,你是出門的人,還是多帶一點的好……”
張自新道:“我怎麼又要您破費呢!”
哈回回笑道:“老弟!你是我們回疆的勇士,大家都是一家人,還分什麼你我呢,再説這銀子還是你的,那天晚上,大家送你的禮物足足值上萬兩呢,我先給你收着,等你出門回來我再交給你!”
張自新還想託辭。
哈回回笑道:“別説了,你如果銀錢太多了,不妨做做好事,就在路上接濟一些貧窮的人吧!”
張自新這才不説話了。
哈回回又道:“那天晚上大家又封你為回族的勇士,有一項憑證,是一柄金鞘的小刀,我給你帶來了,拿着這柄刀,你走到所有回人開的店鋪或是住家,白吃白喝,可以不花一文錢,而且你有任何的困難,可以向他們開口要求幫忙,他們絕對會支持你的。”
説着又取出一柄彎如新月的金色的短刀,鄭重地交給他,張自新道謝收下。
小沙麗卻悄悄地到屋後牽來了她的小紅馬,交給了楊青青,朝楊青青跪下磕了一個響頭,楊青青連忙扶住。
楊青青道:“沙麗,這是幹什麼?”
小沙麗流着眼淚,手指着張自新比劃了一陣。
哈回回笑道:“小沙麗她把她的紅馬送給你,求你好好地照應她的張大哥。”
楊青青笑道:“這是何必呢,我們這三個人都跟華老爺子學過劍,也算得上是同門了,不用她求,我還會不盡心嗎?”
哈回回嘆了一口氣道:“這孩子就是心眼太死,她總以為除了她以外,別人都不關心張大哥了。”
張自新十分感動,抓住了沙麗的髮辮道:“沙麗,我走了,你要好好養病,我會很快回來看你。”
小沙麗含淚點點頭,鄭重地從身邊取出一個小布包,交給了張自新,他打開一看,卻是他第一次陪沙麗逛街時買的泥娃娃,而且是一個漂亮的女娃娃,沙麗又從懷裏取出另一個布包打開裏面卻是個小男娃娃。
哈回回皺眉道:“沙麗,張大哥要走遠路,你還叫他帶着這個玩意兒多費事。”
張自新卻明白了她的意思了。
張自新柔聲道:“沙麗,這兩個娃娃就是你跟我,我們雖分離開,有了這兩個娃娃,就好像在一起一樣,是嗎?”
小沙麗點點頭,又比比手勢。
張自新點頭道:“我明白,我每天會看她一次,就像我們天天見面。”
哈回回嘆了一口氣道:“好了,我看你們也該上路了,趁着天黑趕一陣,到天津再休息,明天就是他們發覺你出了獄,也不知道上哪兒去找你。”
張自新把小沙麗的手握了一握,然後上了馬,向哈回回告辭,招呼楊青青放轡急馳,走了很久,回頭看看,哈回回與小沙麗還在燈火隱約中向他們揮手送別。
楊青青嘆了一聲道:“張兄弟,我看得出小沙麗對你的感情太深了,你以後怎麼辦?”
張自新道:“不怎麼辦,只要她不嫁人,我永遠把她當做我的小妹妹。”
楊青青道:“你想她還會嫁別人嗎?”
張自新頓了一頓道:“如果她要嫁給我,我就娶她。”
楊青青道:“你不嫌她是個啞巴?”
張自新道:“這是什麼話,我從來就沒覺得她是啞巴,我説的話她全懂,她的手勢我也明白的,而且我們不必開口,大家也能互相明白對方的心意。”
楊青青點點頭道:“能這樣最好,我怕你將來長大了。遇見別的女孩子,不再喜歡她了,那就要她的命了。”
張自新正色地道:“不會的,我絕不再喜歡別的女孩子。”
楊青青嘆了一聲道:“最好是這樣,如果你將來不想娶她,現在就應該跟她疏遠一點,否則你就不能負了她,像她這樣一個可愛又可憐的女孩子,如果你將來負了她,連我也不能夠饒你!”
張自新道:“楊大姐!你放心好了。”
張自新又道:“這樣好了,如果我有一點對不起她的地方,你可以拿劍殺了我!”
楊青青沒有再説話,兩人驅馬急馳,終於在曙色朦朧中到了天津,正恰好趕上了開城門的時間。
天津是一個水陸碼頭,很多行商起早趕海船出航,所以已經很熱鬧了,他們找了個大客棧歇下,上午睡覺養足了精神,下午上街,楊青青行色匆匆,什麼都沒帶,在這兒買了些洗換的衣服,張自新也是孑然一身,穿的還是侯府家的行頭,雖然很神氣,卻帶了些奴才氣,楊青青逼着他換掉了。
黃昏時重行上路,張自新已經煥然不同了,狐裘外襖,帶着皮風帽,跨下駿馬,鞍上寶劍,除了一臉稚氣未脱,完全是個翩翩佳公子的打扮,楊青青披了件羔羊裏子、亮緞面的一口鐘,連頭都罩住了,也是女俠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