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虛上人也道:“也許張少俠的行蹤早在他注意之中,倒不如把張少俠誇張得神奇一點,使他有所畏懼,否則他為斬草除根計,一定會對張老弟不利。”
楊青青苦笑着道:“萬一他真來了,跟張兄弟一動上手,虛實立知,那又有什麼用?”
朱梅笑道:“這一點倒是有個疑兵之計,張老弟天資過人,已經有了一套唯心劍式可以唬唬人,如果能將化解天龍二十五式的手法記住,劍術一道,成就頗為驚人了。”
張自新道:“化解的手法都是守勢,有什麼用呢?”
朱梅道:“守勢是針對攻勢而發的,根據守勢,老弟可以把天龍二十五手攻勢回憶出來,稍加練習,就是一套厲害劍法。”
張自新一怔道:“我倒是沒想到這一點。”
朱梅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好的練吧!”
張自新笑道:“看來倒是可行,只是不知能否記得全了。”
朱梅道:“應該是沒有問題的,老弟天賦之高,舉世無匹,那天龍二十五式何等凌厲,我們五個人窮十九年之深研,也只破了十九式,老弟卻於垂髫之齡,把它們全破了,只要經過幾天的温習,一定能得心應手。”
滌凡也笑道:“此地糧食飲用之物都齊全,我們立刻要走,也用不到了,少俠如沒別的事不妨留此多待幾天,熟習劍式,再加上楊燕二位喂招,必然大有收穫,把那二十五式學成,即使不得令祖秘傳,劍術這一項,亦將獨步塵世了。”
張自新道:“那我倒不敢想,差得遠呢!”
朱梅道:“令祖之學,窮極造化,天龍二十五式,尤為其中精英,否則怎能困住我們十九年,老弟真要能學成了,獨步天下是沒問題的,所欠的只是火候而已。”
張自新被他們説得心中躍躍動盪,恨不得馬上開始。
朱梅等人也不耽擱,略略整理就相率告辭而去,臨行諄諄囑咐,叫張自新如果要離開定留下行蹤,以便找尋。
等他們走了之後,張自新倒是感慨萬端,發起呆來。
楊青青笑道:“兄弟,這趟泰山之行,你倒是收穫不淺,連我們也跟着沾光了。”
張自新道:“我不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你跟燕大哥都毫無所得,怎麼説沾光呢?”
楊青青道:“你明白了自己的身世,知道是天龍大俠的後人,我們跟你結交,身份也抬高了,怎麼不是沾光呢!”
張自新一嘆道:“我倒不覺得有什麼可高興的,知道自己的身世固然是一件安慰的事,但是我反而感到惶恐,恐怕我會損折了爺爺的盛名。”
燕青笑道:“兄弟,我不同意你的説法,在沒有明白身世以前,你的作為已經很轟動了,那都是你自己闖出來的,你祖父並沒有增加你的聲名……”
楊青青道:“對,劍敗長春劍派,氣死岑非,氣走祁海棠,五大門派的掌門人為之屈膝,這些豪舉都不是靠着你爺爺的名頭來的,因此你不必擔心折了先人的威名!”
燕青大笑道:“男子漢大丈夫創業在己,成敗也在己,假如你是個庸才,天龍大俠的盛名絕不能幫助你什麼,你還是把劍式練好吧!”
張自新高興起來了,立刻就跟他們倆人把先前洞中的劍勢,與記意中的印象,一式一式地研究起來。
燕青與楊青青輪流擔任進攻,張自新則根據守勢去揣摸攻來的姿勢與手法,三個人的興趣都很濃,樂而不疲,一直把二十五式全都揣摸了出來,由燕青草草錄成筆記,天色便已經大亮了。
楊青青望望草堂外面,深吁了一口氣道:“恭喜!恭喜!我們竟然過了一夜。”
張自新道:“過了一夜,有什麼可恭喜的?”
楊青青笑道:“你忘了昨夜是大年夜,今天是年初一,你又長了一歲……”
張自新一怔道:“真是的,我竟忘了過年了。”
楊青青笑道:“過了年,你就是十七歲了,十七歲是大人了,也是你英雄歲月的開始!
你該給我拜年。”
張自新連忙拱手作揖。
燕青卻道:“別忙着給我們拜年,你該先祭祖!”
這一説連楊青青也警覺了,連忙説道:“真的,我也該死,我們也應該在天龍大俠的靈前拜個年。”
燕青道:“山上雖然人少,但也得像個樣子,尤其張兄弟是第一次拜祖塋更該隆重些,五大門派的酒菜都是現成的,我們去擺起來!”
楊青青道:“對,對,我去!”
燕青笑道:“大妹!我倒不是瞧不起你,你恐怕從沒下過廚房,還是由我來吧!至少我開過飯店,比你內行些,你不如去把我們的馬喂一喂,牽到避風的地方,那三頭畜生放在半山裏凍了一夜,也夠可憐了。”
張自新道:“牽馬的事我去,我養馬很內行。”
燕青道:“你有你的事,這裏你算是主人,把供桌放好,找點香燭,準備祭祖,這些事必須由子孫親手從事,才顯得虔敬。”
張自新果然接納了他的意見,三個人分頭行事。
燕青到外面的帳篷中去整治菜餚,楊青青到半山去牽馬,張自新一個人在草堂裏,對着洞壁,安好一張靈桌,找了香爐燭台,好在這些東西都是現成的。
燕青先捧來幾色水果,乾點,還泡了一碗香茗,然後端上雞魚三牲,由張自新居中,二人稍稍落後,隆重下拜。
跪叩完畢,燕青見張自新仍是跪在那兒發呆,目中淚光閃爍,知道他感懷身世,也許對從未謀面的祖父,有着無限的孺慕之情,要在默默中申訴,遂朝楊青青一使眼色,不去驚動他,悄悄地出門而去。
由於供祭祀的三牲都是半生熟的,不能食用,他們又到帳篷裏去煮菜熱酒,準備好好地過一個年。
沒有多久,忽然聽見草堂中傳來呼喝之聲,與金鐵交鳴之聲,知道有變,連忙衝出帳篷。
張自新在草堂中與一個黑衣的蒙面人交手,打得激烈,兩人忙衝進去想幫忙,草堂旁邊又閃出兩個同樣裝束的蒙面人,手中挺劍攔住了他們。
燕青與楊青青的兵器都出了鞘,各自接住了,各個就對殺起來。
這兩個蒙面人的劍法都很犀利,燕青連發了幾着狠招,不但沒把對方逼退,反而處在下風,對方就式化式變招,差點還刺傷了他。
燕青沒辦法,只好使出了最新研究出來的天龍劍式,雖然還不太純熟,但至少把對方穩住了。
楊青青雙劍齊發,用的是唯心劍式,一時雖不能勝,但比較輕鬆一點,可是兩人都無法衝進草堂去。
跟張自新交手的那個蒙面人更為兇猛,張自新的唯心劍式簡直不是對手,若非眼明手快,變招迅速,早就被人撩倒了,急得他一面打,一面叫:“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不聲不響地進來偷襲暗算?”
然而這三個蒙面人都不開口,悶聲不響,只顧埋頭急攻,想把他們一下子砍倒似的,燕青與楊青青尚可支持,張自新卻危險萬分。
燕青見狀不佳,連忙叫道:“張兄弟,用天龍劍式。”
張自新被他一言提醒,找到一個機會,忽地一劍劃出,正是天龍劍式中的第九招,那人冷笑一聲,劍勢突翻,解法十分正確,跟着反手撩劍,砍向張自新的腰間。
張自新手中的長劍已被盪開,回劍自救不及,眼看着腰斬之厄難以躲過,一咬牙,揮劍朝那人的肩頭砍下來。
那人身子微側橫掃,姿勢不變,燕青與楊青青急得眼中噴火,卻不敢看過去,只聽得叮然一響,那個蒙面人輕哼了一聲,猛衝而出,低喝道:“走!”
身形如急箭般地往山下射去,另外兩個蒙面人也虛晃一劍,追在那人身後而去。
快到極點,眨眼已不見蹤跡。
因為被牆擋住,他們都看不見張自新,連忙撲進草堂,才放了心,張自新仍是好好地站着,地上有一截斷下的劍身,一方黑布,一灘血跡。
因為張自新的長劍還是完整地握在手中,那截斷劍必然是蒙面人的,黑衣是他衣服上割下來的,血跡也是他的,因為張自新沒有受傷的樣子,顯然是張自新震斷了那人的劍,還殺傷了他。
燕青又驚又喜,連忙問道:“兄弟!你沒什麼吧?”
張自新搖搖頭,一臉怔色道:“我沒受傷,奇怪了,他的劍砍中了我,怎麼會斷了呢?”
燕青也是一怔道:“你是説他的劍砍在你的身上,結果他的劍斷了,而你沒有受傷.,他反而傷了呢?”
張自新道:“是呀!我用了一招天龍劍式,反而被他化開了,砍了進來,中在腰上,我知道沒救了,存心拼他一下,結果我倒是削下他一片肉。”
楊青青愕然道:“兄弟,你不會弄錯吧?”
張自新道:“怎麼會錯呢!我的腰上還有感覺呢!像是被人打了一棒,你看衣服都破了。”
他手指之處,果有一條襲痕為劍鋒所割。
燕青奇道:“莫非他臨時撤劍,不想傷害你?”
楊青青道:“怎麼會呢?張兄弟不是説腰上有感覺嗎?他的臨時撤招,不會有感覺的,而且他的劍也不會斷呀!”
燕青道:“那除非是張兄弟練成了金鐘罩或鐵布衫的功夫,才會刀槍不入。”
張自新道:“沒有的事,我從來沒練過任何功夫。”
燕青彎腰拾起斷劍看了一下,道:“這劍不是震斷的,而是被利器削斷的,兄弟!你腰上帶着什麼東西嗎?”
張自新用手一摸叫道:“是了,姥姥的枴杖!”
燕青愕然道:“枴杖?”
張自新道:“姥姥被殺死前,枴杖也被人砍斷了,手中只拿着一小截,李大叔叫我藏在身邊,留作紀念的,我一直別在腰帶上,剛才那一劍就砍在枴杖上。”
燕青的神色一動,説道:“枴杖是圓的,怎麼能把劍刃削斷呢?兄弟,你拿出來看看是什麼……”
張自新取出了那小半截斷杖,但見杖上又添了一道劍痕。
燕青道:“這枴杖被砍進一半,可見它並不能抵擋鋒利之物,更不能削斷劍器,而且我聽見叮的一聲,那像是金鐵交觸之聲,別是枴杖之中另有他物吧?”
張自新道:“我也不曉得,李大叔叫我好好珍藏,説除了紀念之外,還有別的用處,叫我貼身收好,不要給人看,也不要讓人知道。”
燕青道:“李鐵恨如此説必有深意的,我們看看裏面究竟是什麼?”
説着用劍在枴杖頭上劈了下去,枴杖裂開後,裏面赫然是一柄小劍,刃長四寸許,握手處也不過四寸,護手各有兩寸多寬,劍身薄如蘆葉,寬約寸許。
握把處繡着一條金龍,半隱雲中,龍眼中鑲着兩顆明珠,劍身作銀色,亮可灼目。
燕青失聲道:“這一定是天龍匕了,想不到就帶在張兄弟身邊……”
張自新也愕然道:“我也不知道會藏在枴杖裏,難怪李大叔叫我珍重保藏。”
楊青青愕然道:“這件事應該十分隱秘才對,李大叔怎會知道的呢?”
燕青取出短劍,發現裏面還有個小紙團。
他忙展開念道:“吾凌翠霞,為天龍之妻,先夫為奸人所害,死前已有預知,囑我於後人中覓一根骨絕佳者,克承其業,愚夫婦有子女四人,俱非其選,惟幼系自新,得天獨厚,我乃攜之遠離家園,隱居京郊,一則避禍,一則俟其成長……”
燕青唸到這裏,忽然止口不念了,聽的兩個自然非常着急。
張自新忙問道:“燕大哥,你怎麼停止了?”
燕青道:“我覺得這張字條有問題!”
楊青青愕然道:“有什麼問題呢?”
燕青道:“這字條上的口氣是張老夫人的自述!”
楊青青道:“那有什麼不對嗎?她一定要把事情説清楚,才可以使張兄弟明白自己的身世!”
燕青搖頭道:“不對,這是件絕對秘密的事,如果出於張老夫人的親筆,她應該只准備留給張兄弟一個人看到,就不會用這種語氣!”
楊青青怔了一怔道:“也許她是知道自己會發生意外,才留下這張字箋,準備萬一別人得到它,去告訴張兄弟!”
燕青道:“我以為不可能,如果張老夫人要讓別人轉告,又何必把它藏在這麼秘密的地方,而且她根本不必費這麼大的事,直接在口頭告訴張兄弟就行了……”
張白新道:“也許姥姥是因為還沒有到告訴我的時候。”
燕青道:“問題就出在這裏,如果你姥姥是為了這個原故,就應該在信上説明白,可是我看信柬上並沒有提到這一點,也沒有提到天龍二十五式的事,只説明要得到天龍秘籍,必須借重這把天龍匕。”
接着將字條攤開,讓他們共同觀賞,果然全文很長。
但只是説明天龍匕的用途以及指示天龍秘籍藏在丈人峯舊址的山洞中,同時更説五大門派覬覦天龍秘籍,把守洞中,不讓人往前,欲得天龍秘籍,必須先設法驅逐五大門派,而驅逐五大門派,則必須會同三頭蛟毛文水,彼為天龍敵人,刻正聯絡江湖上知名之士,以期共圖五大門派等……
看完了字條,張自新也開始懷疑了。
因為五大門派並沒有像信上所説的對天龍秘籍有非分之想,相反的,對張自新禮遇非常。
楊青青怔了半天才道:“看來這封信果真不是張老夫人所留的,否則她不會對五大門派存有這種想法!”
張自新奇道:“那究竟是誰留下的呢?”
燕青道:“最大的可能是那個殺死張老夫人的兇手,他想利用這封信,嫁禍五大門派,才自作聰明地留下這封信。
可是他不知道天龍大俠與五大門派的交情,才露出馬腳,不過這個人對天龍大俠的事也相當清楚……”
楊青青道:“假如那人存心嫁禍,為什麼又要把天龍匕留了下來呢?”
燕青道:“光憑一封信,並不證明張兄弟就是天龍後人,必須要有特別的憑證,而天龍匕正是最有力的證據!”
楊青青道:“可是這封信怎麼會跟天龍匕放在一起,又密藏在枴杖中,那枴杖是張老夫人一直拿在手中的呀!”
燕青將劈碎的枴杖拿了起來,仔細看了一遍,才問道:“張兄弟,這是張姥姥平時所拿的枴杖嗎?”
張自新道:“不錯,姥姥用了十幾年了,雖然她並不需要拐杖,卻一直拿在手中,它惟一的用處,似乎只是用來打我,可是後來兩年也很少用了!”
燕青道:“那一定不會是這根了?”
其餘的人又是一愕。
燕青道:“如果是用了十多年的東西,上面一定有汗跡,十年以上,汗跡透人木裏,這支斷杖的汗跡很淺,像是人工造就的,因此我敢斷定它一定是那人仿製偽造的。”
張自新道:“可是天龍匕怎麼會藏在裏面呢!難道這柄匕首也是假的?”
燕青道:“這柄匕首有斬金削鐵之能,倒不會是假的,不過要把匕首對在枴杖中,必須相當時間,絕不可能在一兩天內完成,何況張兄弟離開張老夫人只有幾個時辰,要把天龍匕搜出和這信紙一起封入仿製的枴杖中,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我要好好地想想!”
沉思片刻,他才問道:“張兄弟,你回憶一下,在你過去的日子裏,你姥姥有沒有顯得特別煩躁過?”
張自新道:“在我懂事的時候開始,姥姥每天都很煩躁,揹着我時常唉聲嘆氣,偷偷地掉眼淚。”
燕青點頭道:“那就是了,這柄天龍匕一定早就失去了,因為失去了天龍匕,無法得知天龍之秘,張老夫人才不肯讓張兄弟學武功,以免惹來殺身之禍,誰知到末了她老人家仍不免慘死於刀劍之下。”
張自新一怔道:“你是説天龍匕早就被人偷去了?”
燕青道:“不錯!偷去天龍匕的人,也是殘殺你姥姥的兇手,他殺死你姥姥,又用這個方法將天龍匕送回來。”
張自新問道:“為什麼呢?”
燕青道:“因為他也想得到天龍之秘,此人心計極深,明知憑自己的力量無法勝過五大門派,更無法得到天龍秘籍,才想從你的手裏轉奪過去。”
楊青青點點頭道:“一定是了,他知道欲得天龍秘籍,必須要天龍匕,所以才把它送了回來。”
燕青笑笑道:“天龍匕雖是無雙利器,卻因為體積太小,沒有高深武功,拿在手裏也沒多大用處。”
張自新道:“這個人究竟是誰呢?”
楊青青道:“那還用問嗎?一定是你祖父那個仇家的傳人了,天龍大俠舉世同欽,只有那個人才會跟你作對。”
燕青道:“不!那魔頭能與天龍大俠鬥個平手,其傳人的武功一定也厲害非凡,至少不會怕五大門派,用不着假手張兄弟對付他們,所以我認為另有其人!”
張自新道:“另外還有誰呢?”
燕青想想道:“目前有四個人最可疑,一個是李鐵恨,因為他叫你珍重保藏這半截斷杖,自然知道其中另有秘密,而且到泰山來,也出自他的指示……”
張自新連忙道:“不!絕不可能是李叔叔,他對我那麼好,怎麼會害我呢?”
楊青青也道:“濁世三神龍也是正直之士……”
燕青道:“那也很難説,練武的人為了求得武學秘籍,往往不擇手段。”
張自新道:“絕不會是李叔叔,他照顧我,培植我,有時在半夜裏,他怕我着涼,還偷偷來替我蓋上被子,假如他對我有企圖,絕不會如此關心。”
楊青青道:“李大俠對張兄弟的感情親如父子,這不是裝得出來的,所以我不相信他會另藏心機。”
燕青道:“另一個就是毛文水了,只有他才知道張兄弟的身世,只有他才知道張老夫人的隱居之處,也只有他才能偷走天龍匕。”
楊青青神色一動道:“這倒可能,他被五大門派殺傷過,因此懷恨五大門派,想利用張兄弟去報復他們。”
張自新想了半天才道:“一定是他,因為從他來找過姥姥之後,姥姥才開始用天龍二十五式的招法打我。”
燕青道:“你不是説那些招式早就開始用了嗎?”
張自新道:“不錯,他來過之後第二天,姥姥又找了我一點小錯,打了我一頓,那次她把二十五式反覆使用,等我能連續地用手擋住後,她才停手不打,而且叫我牢牢地記住這些個教訓……”
燕青點點頭道:“這就差不多了,他來找你姥姥,一定是説天龍匕有了下落,要你姥姥把破解天龍二十五式的方法教給他,你姥姥自然不會相信他,才把他趕走了,可是她心中也存着一點希望,所以才把那些招式給你温習一下……”
楊青青道:“我還想到,李大俠一定是得到毛文水的暗示,才來教你武功,而且把枴杖叫你保管,這些秘密他也無從得知的,除非是毛文水去告訴他!李大俠心胸磊落,明知你身上有着天龍之秘,卻不願分享其成,所以叫你善為保存,並不想打開來看看,否則以他的江湖閲歷,一定早就能看出其中的破綻。”
燕青道:“你怎麼知道呢?”
楊青青道:“我伴送張兄弟出來,是他授意的,他叫我對五大門派的人要客氣一點,而且他還説,五大門派多為正人俠士,對我們只有幫助。因此我相信他不是那留字嫁禍的人,否則就是自相矛盾了!”
燕青道:“這一説他的嫌疑是撤消了,毛文水的嫌疑也加重了,而且字條上説毛文水正在聯絡江湖知名之士與五大門派相抗,這一點他已開始了。
我相信濁世三神龍都是他找來的,只是他們三人對五大門派認識較深,沒有輕信他的話而妄動,才叫張兄弟來此試探一下!”
張自新道:“我要回京師去找李大叔問問清楚,假如毛文水真在暗中搗鬼,我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燕青道:“找李鐵恨問問是對的,不過剛才那三個暗算的人令我很懷疑,他們的劍法怪異,深奧莫深,恐怕一路上還會找我們的麻煩!”
楊青青道:“是啊!尤其是跟張兄弟交手的那一個,更令人可慮,如果張兄弟不是運氣好,將藏在天龍匕的枴杖放在腰間削斷了他的劍,早就沒命!”
燕青道:“這傢伙恐怕就是那個最令人擔心的人,否則以張兄弟的劍術造詣,很少有人能勝過他!”
張自新道:“我想就是這個,因為他對天龍二十五式瞭解很深,我用唯心劍式還能支持一下,改用天龍劍式後,第一招就被他破解了,還砍了我一劍,除了那魔頭的傳人外,別人不可能有此功力!”
經燕青提醒後,張自新才取出那顆鋼丸。
拿起天龍匕在丸上切了下去,鋼丸果然應手而裂,裏面卻只有幾粒黃豆大的白色小丸與一張摺得很緊的小紙條。
燕青一怔道:“所謂天龍秘籍,難道只有這一張紙?”
楊青青也感到很奇怪,但還是充滿了希望道:“天龍大俠一生的技業精華在於研究武技,他的發現自然摘要記錄,也許只是幾式精招,就足夠人練一輩子了。”
張自新打開字條,看了一遍,微微笑道:“我爺爺所留給我的教誨,確實夠我一輩子努力的了!”
燕青望着他的臉,卻不便啓齒。
張自新道:“燕大哥,你拿去看好了!”
燕青道:“這是你祖傳秘技,我怎麼能看呢?”
張自新笑笑,將字條遞過去道:“沒關係,上面都是爺爺的教訓,只有一招劍,誰都可以看!”
燕青一怔,接過紙條來,只見上面寫着
“宇諭我張氏門中後人,餘之技業惟得力於一個勤字,業精於勤,此外無他,能遵吾訓,則無技不可登峯造極,天龍二十五式,為吾張氏之傳家劍式,尤須勤練!盒中有迴天丸十粒,系採世間罕有之靈藥合成,每丸可抵一年之勤修,此為餘惟一留諸子孫者,然此丸外彀極易破碎,內藏之靈藥見光則失其神效,僅可為療傷之用矣!
即之一端,介為餘所不欲者,故極布玄虛,以考察得者之心性,銅丸雖堅,別無玄妙,以尋常劍器,亦足以裂之。
惟勁力過巨,則迴天丸外殼亦隨之而碎,失去助長功力之效矣!如得丸之子孫,心性合餘之要求,以天龍匕剖之,始得保藥性之完整,服之可減十年之苦修,此十年之時光,即為餘嘉勉後人之獎賞,盼莫以等閒觀之。
蓋人壽有限,生不滿百,長成十數年,衰邁十數年,有用之生,為時無多,此十年已較常人受惠多矣!
除天龍二十五式外,另有袖底藏春一式,必須假天龍匕以施之,現附圖於後,可於暇時習之,然此招過於兇殘,非萬不得已之際,或十惡不赦之徒,不可輕易使用,誡之!誡之!
待人以誠,處事以信,制敵以仁,事功以勤,此四者即為天龍之秘,行之當受用無窮……”
燕青看完後,吁了一口氣道:“這位老前輩太愛開玩笑了,將天龍之秘渲染那樣鄭重其事,卻留下這點玩意兒,豈不是坑人嗎?”
張自新道:“我倒覺得爺爺語重心長,他留下的教訓,對我的用處太大了。”
燕青一嘆道:“兄弟!你爺爺還留下了一個大禍頭,過了年,二十年的期限已到,那魔頭的傳人也該出世了,第一個要找的對象就是你,你怎麼應付呢?”
楊青青道:“張兄弟的劍法已經有基礎了,唯心劍式,加上天龍二十五式,都是人間的絕學……”
燕青道:“這些劍式卻抵不住蒙面人的……”
楊青青笑道:“這兩種劍法變化無窮,卻是隨心所欲,張兄弟如果服下這十顆迴天丸,自然是不同了!”
可是張自新卻把十顆藥丸用手捏碎了。
張自新淡淡地一笑道:“假如這藥真有靈效,我寧可用它來救回十條性命,也不想再用以增加功力。”
二人又看了他一眼,不由自主現出欽敬之色。
楊青青嘆道:“兄弟你有這種居心,如果再遭不測,那是天瞎了目艮。”
燕青笑道:“天並沒有瞎眼,剛才那蒙面人的一劍,不但沒傷到張兄弟,反而替他找到了天龍匕,這就是上天有眼!”
張自新忽道:“那蒙面人的劍術很怪,我彷彿見過!”
被他這一説,燕、楊二人也惟有同感。
大家努力去記憶出手的招式。
張自新又道:“我一共只跟三個人動過手,長春劍派的、崑崙的、或者是崆峒的,這劍法不超出這三家。”
燕青一拍手道:“是崆峒的,沒錯。”
楊青青道:“我覺得也像,但崆峒哪來如此高手呢?”
燕青道:“我想多半是祁海棠蒙面行事,也只有他嫌疑最大,事前藉故負氣退走,這就是令人起疑的事……”
張自新道:“假如真是他,我們倒是要趕去通知其他四位掌門人,否則他們找到了他,豈不又陷入了陰謀?”
這倒是個急切的問題。
三人也顧不得過年,急忙收拾下山,到了泰安城中,想找到一家五大門派的弟子,叫他急速通知那四位掌門人。
哪知轉了老半天,才在一家大宅院前發現了武當門下的標記,可是卻重門深鎖。
燕青上前叩了半天門,才有一個老蒼頭出來道:“今天不拜年,各位明天再來!”不由分説,把門關上了。
張自新心裏着急,見那老蒼頭如此不講理,遂把門敲得震天價響。
過了一會兒,門是打開了,裏面竟出來一列僕役裝束的漢子,每人都握着一根粗木棍,虎視眈眈。
當頭一個大漢怒喝道:“大年初一的,你們是存心來找晦氣的?”
燕青連忙上前道:“我們有急事,要找貴主人。”
那大漢怒道:“本宅沒有主人。”
燕青一怔道:“沒主人,那麼是誰當家?”
那大漢道:“你們連本宅的情形都不清楚,就胡敲門,分明是存心生事,還不快滾,要不是看在大年初一,大爺就給你們一頓狠打。”
燕青這時也生氣了,沉聲道:“你口頭放客氣點。”
那大漢叫道:“媽的,老子對你已夠客氣了!”
話還沒説完,燕青伸腕探手,“啪”的一聲,已經摔了一個大嘴巴。
那大漢被打得一個踉蹌,口角鮮血直流,跟他一起的那漢子見燕青動了手,立刻各舉木棍,圍了上來。
張自新怕燕青吃虧,正待上前幫忙。
楊青青卻一把拉住他道:“兄弟,別緊張,先瞧瞧再説!”
那些大漢似乎都受過武功訓練,木棍使得也頗有章法,可是遇上了燕青,還有什麼好説的呢!
燕青根本不用拔劍,就憑一雙空手,應付從容,儘管眼前棍影飛舞,卻沒有一根能俟近他身邊的。
而且他心中還不願傷人,手下留了幾分勁,所以只用掌緣,或劈或砍,多半是落在後頸,用力也不大,只將人震昏為止。
沒多大工夫,地上已倒了一大片。
先前捱揍的那個大漢卻跑到裏面去了。
等燕青將最後一個劈倒在地,裏院走出一列十七八歲的青衣少女,每個人都手挺長劍,由一紅衣女郎率領。
一上來,不由分説,立刻指揮那羣少女進攻。
這羣少女的劍法十分精妙,燕青先還能空手近敵,過了幾招,險狀百出,逼得抽出了劍,才算沒被殺死。
楊青青見狀也抽出劍道:“你們也該問問清楚,怎麼一來就亂砍亂殺……”
那紅衣少女冷笑道:“何必還要問呢?”
楊青青一怔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那紅衣少女道:“你們的來意我們早就弄清楚了。”
楊青青道:“你知道我們是誰?”
那紅衣少女道:“管你們是誰,反正你們今天找上門來,絕不會有好事,姐妹們,加勁殺,一個也別放過。”
燕青應付那羣少女十分吃力。
而那紅衣少女在説完後,挺劍就向楊青青刺來,劍勢十分凌厲,楊青青連忙用劍架住,張自新按捺不住,也掣劍加入戰圈,幫燕青去迎鬥那批少女,同時喝道:“武當門下,怎麼會有這種不講理的人?”
那紅衣少女和楊青青邊交手,邊叫道:“你們知道這兒是武當門下,還敢上門斗事,更不能饒你們。”
叫着劍出更急。
可是張自新加入之後,戰況已大為改變,他劍沉力猛,招式又精,剎那間,已有幾個少女的長劍被他震飛。
燕青壓力一輕,也點倒了兩名少女。
那紅衣少女見狀大急,叫道:“快去請小姐和老仙姑,來人太兇,我們頂不住了!”
就在她叫完之後,燕青又點倒了一名少女。
張自新不會點穴,只好仗着勇力,將對方的武器震飛,可是這羣少女並不畏死,滾身出去,拾起兵器,又搶了進來,形同瘋狂般拼命!
燕青點倒三人後,其餘的少女知道他手法厲害,戰法略變,一人拼死進攻,另一人居旁守候。
燕青一出手,立刻就用長劍去攻他的手,這一來又把燕青給纏住了。
當然他要傷她並不困難,可是他知道武當規律甚嚴,這些少女劍法雖精,卻不像受過真傳,分明不是正式門下,而且聽那紅衣少女要去叫小姐,證明她們還不是本宅主人。
照她們拼命的樣子,以及門下那些大漢態度,一定是有了誤會,所以不願傷人,想等那所謂小姐來再做打算。
張自新卻按捺不住了。
因他只會劍術,除了傷人之外,就沒別的辦法,而且跟他動手的兩個少女又在拼命,急得大叫道:“你們再這樣胡鬧,我就要傷人了!”
那紅衣少女,被楊青青的雙劍也攻得無還手餘力。
紅衣少女聽了張自新的話,冷笑道:“殺好了,殺一個就會有一個抵命的,我們四家加起來,人比你們多十倍,還怕你們不成?”
燕青聞言心中一怔,連忙問道:“你説什麼?”
那紅衣少女冷哼了一聲,未理睬他的話。
燕青又道:“難道四家的掌門人都在這裏?”
那紅衣少女冷冷一笑道:“你別想從我們口裏探聽消息,有本事殺光了我們,自己再進去找!”
燕青聽出她話中有因,忙道:“你別胡鬧,如果四位掌門人都在此地,快請他們出來,我們就是來找他們的。”
剛説完這句話,裏面又出來兩人,一個是綠衣少女,年紀在二十上下,另外一個卻是中年道姑。
那少女先沉聲喝道:“大家先退開!”
紅衣少女與那四個拼鬥的少女都應聲退下了。
那少女才冷冷地道:“三位是來找四位掌門人的嗎?”
燕青忙道:“是的,在下燕青,這是楊青青,他是……”
那少女冷笑道:“我知道,他是張自新,是天龍大俠後人對不對?”
燕青點點頭忙道:“正是,小姐既然知道我們的姓名,必定四位掌門人也在此處,請快通報一聲……”
那少女道:“三位找錯地方了。”
燕青一怔道:“找錯了?那他們不在此地了?”
那少女道:“不在,也沒來過。”
燕青道:“這就不對了,如果四位掌門人根本沒來過此地的話,小姐怎麼會知道我們的姓名呢?”
那少女冷笑道:“三位的姓名是你們自己通報的。”
燕青道:“沒有的事,我們從沒通報姓名。”
那少女冷冷地道:“你們沒通報,先來過的兩批通報過了,每批都是三個人,兩男一女,報的都是一樣姓名,你們是第三批,因此我背熟了!”
燕青三人均為一驚。
張自新失聲道:“有這種事?那一定是有人冒充。”
那少女冷冷地道:“我想也是,不過他們都知道四位掌門人不在此地,你們也不必費事,別處找去吧!”
張自新頭腦簡單,怔然問道:“燕大哥,有誰會冒充我們呢?”
燕青沉吟片刻,才吩咐道:“張兄弟,把武當給你的信符拿出來給我。”
張自新取出來交給他。
燕青取過,遞在那少女面前道:“前面來的兩批人是否也能提出這種身份證明呢?”
那少女接過燕青手中的令符,看了一遍,又遞給那中年道姑道:“師父,您瞧瞧這一塊是真的嗎?”
中年道姑接過仔細看了一遍,然後道:“令符是真的,但四位掌門人不在此,三位如別有所命,敝宅一定惟命是從……”
張自新道:“我們就是要找四位掌門人……”
中年道姑搖搖頭道:“很抱歉,四位掌汀人不在此處,多半是在西城莊府,三位到那兒去問問看。”
説完將令符還給了燕青。
張自新道:“燕大哥,那我們就到西城去吧!”
燕青卻問道:“西城莊家是哪一派的?”
中年道姑道:“三位到了那裏自然知道。”
燕青道:“前輩不能派個人替我們去問一下嗎?”
中年道姑道:“恐怕不能,日前事態很緊急,除了本門弟子外,已經斷絕一切聯絡,敝宅即使派人去,他們也不會接納的。”
燕青笑笑道:“張兄弟,你把四面令符都拿出來,交給這位前輩,由她選擇一塊信符去聯絡。”
張自新道:“既然四位都在那邊,我們自己去不是更好嗎?為什麼又要找人去通知?”
燕青笑道:“既然有人冒充我們出來尋找四位掌門,可見一定出了什麼事情,而且除了那個掌門人,又沒人認識我們,恐怕又會有誤會,倒不如另請人去通知一下。”
張自新莫名其妙,但仍然將三塊銅牌都取了出來。
燕青將那三面銅牌都交給那中年道姑,然後道:“請前輩選定一塊,派人前去知會四位掌門,看是如何會面,因我們確有要事,需要商談。”
中年道姑將崑崙的信符取起看了一下,臉色一變,朝那綠衣少女道:“芳霞,快把大門關上,你帶着人在四周嚴密戒備,發現敵蹤後,立刻牽烽火告警。”
那少女愕然道:“他們是真的?”
中年道姑點點頭道:“不錯,只有崑崙朱掌門人身上的信符沒有副份,所以我確定他們是真的。”
那少女神色一莊,正想對三人道歉,那中年道姑卻揮揮手道:“你快去吧!事起非常,由我來向他們解釋吧!”
那少女立刻救醒了地下被制住穴道的三個少女,迅速分散而去。
中年道姑才朝三個打了個稽首道:“貧道玉貞子,為武當掌門師兄弟第七師弟,適才因不知三位確實身份,諸多冒犯,請三位恕罪。”
燕青連忙回禮道:“在晚也覺得情形有異,所以不敢魯莽,請問前輩發生了什麼事?能否見告……”
玉貞子一嘆道:“到裏面再説吧!”
三人跟着玉貞子進入內屋,只見房子很大,氣派也很堂皇,只是屋中有許多青年少女,都是手執長劍,如臨大敵,心中更奇怪了。
進入一間密室後,只見朱梅、靈虛上人與松月三位掌門各躺在一張木榻上,臉色焦黃,神色憔悴,好像受了重傷。
張自新大驚道:“三位怎麼啦?”
朱梅看清他們後,臉上泛一片苦笑道:“三位下山了?我們正在替三位擔心,苦於一時調不出人手,否則立刻派人上山去保護三位了!三位在山上沒有受到襲擊嗎?”
燕青道:“來了三個蒙面人行刺,張兄弟捱了一劍。”
其餘二人也急忙撐起來。
朱梅道:“二位還是躺着吧!張少俠吉人天相,他不是好好的嗎?”
靈虛與松月才又躺下。
燕青道:“還好,張兄弟算是命長的,一劍在腰上,不但沒受傷。
反把敵人嚇跑了,因為那一劍把天龍匕砍了出來。”
剛躺下的靈虛與松月又坐了起來,神情很振奮,朱梅也振奮地道:“天龍匕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