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笑笑道:“知其所以,就可以攻其所短,如果你不服氣,我就跟你鬥一次法,叫你輸得口服心服。”
哈赤星自然不信,笑道:“好,我們就比一下。”
燕青道:“那該由我先施術,瞧你能否抗禦?”
哈赤星慨然道:“沒問題。”
燕青在袖中掏出兩枚燕尾鏢,輕拋在空中,道:“你看好,我這兩枚鏢,當它們在手中起落五次後,你還不入迷,就算你道行深遠。”
哈赤星見他依樣畫葫蘆,不禁笑道:“你把迷魂大法看得太容易了,這關鍵不在引人注意而在誘人入窠。”
燕青道:“戲法人人會變,各有巧妙不同,我的這一套玩意兒,你還沒有領略過,怎知其妙用所在?”
哈赤星道:“你儘管施為就是了,灑家連眼都不眨一下,快準備你的飛鏢,瞧我是否會人迷吧!”
燕青笑道將鏢一上一下,連續拋了五次,然後收鏢入袖道:“哈赤星,現在我命令你散去自身功力。”
哈赤星笑道:“沒有的事,灑家一點都不在乎。”
燕青道:“你彆嘴硬,事實上我已經控制了你的心神,在你不知不覺中,你已接受命令,散去全身功力了!”
哈赤星全身一運勁,全無異狀,乃笑笑道:“灑家好得很,全身功力如舊,絲毫未見有所減弱。”
燕青道:“那是你本身的幻覺,你練的是有形之法,我施的是無形之術,有生於無,自然低我一級,不信你與家師對一掌看看,包你接不下去。”
哈赤星自然不信,舉掌朝藥師道:“來,對掌!”
藥師微微含笑,伸手跟他輕輕一拍,兩人都不動。
可是停了片刻後,藥師居然連退了七八步。
哈赤星這才朗聲笑道:“灑家用的是歇後掌勁,令師可不行了!”
燕青淡淡一笑道:“家師第一掌只是試探性的,連半成勁力都沒有用上,你自然不會有何感覺。”
哈赤星點頭道:“這個灑家倒不否認。令師曾為齊天教中三仙之一,當不致如此差勁,咱們再來過。”
藥師再度發掌,哈赤星舉掌相迎,兩人仍不動。
可是停了片刻之後,哈赤星不但後退了十幾步,而且一屁股坐在地上,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燕青大笑道:“這下子你總該服氣了吧!家師也用的是歇後掌勁,你連半點抗力都發揮不出來了!”
金龍佛薩達臉色一變,忙問道:“師弟,怎麼回事?”
哈赤星坐在下道:“小弟也不知道,但全身柔軟無力,連站起來都辦不到,也許是真的受了制。”
燕青笑笑道:“你只會迷魂,我卻能迷心,你的迷魂之術,使人三魂六魄俱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而我的迷心之法卻能保持你神智不泯而心神受制,由我操縱自如,豈不是較你的高明多了?”
薩達不知道是千毒掌的原故,信以為真,只得道:“燕公子,你的確是高明,灑家代敝師弟認輸。”
燕青笑道:“好說,好說,我們只是印證所學,現在貴方把管仙子的禁制解除,我也撤除禁制。”
哈赤星沒辦法,只得喃喃唸了幾句藏文咒語,然後輕喝道:“管翩翩,返爾迷途,歸你本主,你去吧!”
管翩翩打了一個冷噤,忽地警覺過來,燕青道:“一客不煩二主,請貴方將張兄弟也解救過來如何?”
強永猛笑道:“那可沒這麼容易,各人施術所加的咒語不同,那咒語多達百千多種,除非你們能將張自新隔離我的身邊,逐一試驗過,才能找到正確的一種。”
哈赤星道:“這是事實,不過也不要這麼麻煩,只要我與他靜處片刻,就可以從他本人口中得知解術的咒語,不過強永猛在旁搗鬼,那就無法可施了。”
燕青想了一下,道:“也罷!我們另外設法便是,現在我先為佛爺將術法禁制撤除,以示誠意。”
說完在身邊水化衣中喝了一口水,暗將解藥含進口中嚼碎,一口噴在哈赤星的身上,口中唸唸有詞道:“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急急敕令,疾,佛爺請起來吧!”
哈赤星在地下伸展了一下腰骨,慢慢地爬了起來,微一運勁,卻發現功力只恢復到兩成左右。
因為藥師的千毒掌乃無形之毒,中時沒有感覺,完全是內氣感應,故能使人功力化解於無形,燕青噴上一口水,也只解了兩成毒,使之不繼續惡化而已,除非繼續服用解藥,才能完成解毒。
燕青卻不肯說明,只是微微一笑道:“我只解除了部分禁制,使佛爺能行動自如,其餘部分等以後再說。”
哈赤星怒道:“這是為什麼?”
燕青道:“這一半是為了張兄弟,一半也是為了佛爺,因為我解不了張兄弟的禁制,必須借重佛爺,對佛爺的生命,自當嚴加保護,以免受到強永猛的毒手。”
哈赤星道:“灑家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燕青笑道:“強永猛知道佛爺為惟一能解救張兄弟的人,一定將佛爺列為首先殺害的對象,佛爺如若恢復了全部功力,一定不肯逃避,奮力與之一搏,不客氣說,佛爺必然不是他的敵手,現在佛爺只剩兩成功力,失去了拼鬥的勇氣,遇變就會慎重,但求自保而躲避,才能保全性命,此乃吾道家戒剛強而重柔弱以保身之養性要旨。”
哈赤星道:“我們喇嘛教最尚勇武,我絕不做懦夫。”
燕青淡淡一笑道:“那是因為佛爺以武自強的原故,現在失去了武功的憑持,只好受點委屈了。”
哈赤星怒聲叫道:“你用這種卑鄙的手段要挾,灑家寧可一死也不妥協,更不會替你解救張自新的。”
燕青笑笑道:“那隨佛爺的高興了,反正你只有兩成的功力,要找強永猛送死也行,找我拼命也行。”
哈赤星跳起來,就要和燕青拼命。
薩達一把拉住了他,道:“師弟,燕公子說的也有道理,今天我們輸在燕公子手下,最多受點兒委屈,以後盡有找回的機會,折在齊天教之下,就只有死路一條,你還是把拼命的工作交給我吧!”
燕青道:“在下正是這個意思,拼過強永猛,我們雙方都有活路,在下自然也遵約將佛爺的功力全部恢復,拼不過強永猛,佛爺仍然得以不死,因為強永猛對一個只有兩成功力的人,絕不會加以重視……”
薩達道:“燕公子不必說了,你無非是想聯合我們共取強永猛而已,我們也洞悉利害,舍此別無生途,請問公子打算要我們如何出力才是?”
燕青笑道:“這倒不敢當,強敵當前,我們惟有群策群力,各盡所能,看看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薩達道:“我們師兄弟四人來此,現在只有我跟師弟巴爾赫勒尚可一搏,公子運幄之才,我們早有耳聞,深為佩服,公子也不必客氣,儘管驅使命役好了!”
燕青笑道:“薩達佛爺這麼說,在下倒是不敢當,普度佛之武學精深,在下已經大概有個瞭解,少時定當有所借重,但不知佛爺之能耐如何?”
薩達笑道:“燕公子是否想考究灑家一下?”
燕青道:“兵法首在知己,再求知彼,始可定謀,在下如欲有所借重,最好是先有個瞭解,佛爺假如有興趣,不知可否先向強永猛挑戰一場?”
薩達道:“當然可以,強永猛,我們該接一場了!”
巴爾赫勒怒聲道:“燕公子!你分明是先拿我們去送死來作試探,這是什麼意思?”
哈赤星連忙低聲道:“六師弟,你別弄錯了,燕公子絕無此意,目前就是大師兄一人未出手,強永猛未知他的深淺,絕不會自己下場的,燕公子把第一場交給我們,正是相讓之意,不信你看好了!”
巴爾赫勒道:“假如強永猛真的自己下場呢?”
哈赤星道:“我想不會的。”
巴爾赫勒道:“你憑什麼這樣說?”
哈赤星道:“假如他下了場,燕公子一定會妥做安排,他要求我們合作,必須拿出誠意,否則我們也不是傻瓜,難道真會受他利用不成?”
強永猛在薩達挑戰的眼光下站了起來,表示準備接受了,巴爾赫勒連忙朝哈赤星拋了個責備的眼色,意思怪他判斷不夠準確,因為燕青那兒沒任何表示。
哈赤星卻微笑輕聲道:“六師弟,你不要急,如果他們不做表示,就是大師兄與強永猛這一戰必可平安解決。”
巴爾赫勒漸漸對他不信任了道:“你怎麼知道呢?”
哈赤星道:“因為燕青他們急需要我們合作,絕不會叫大師兄遭遇不測。”
巴爾赫勒忍不住道:“他們要的是你的幫助,別人的死活他們才不關心呢!他們已經控制住你……”
哈赤星怒聲道:“六師弟,你好像連我也懷疑了,不錯,我希望能恢復功力,勢必要為他們救回張自新,但我的功力絕不會比大師兄的生命更重要,假如大師兄遭遇不測,我寧可捨棄功力不要,也不會幫他們的忙。”
巴爾赫勒這才覺得自己太過於激動,連忙道:“師弟你別多心,我們跟強永猛固然有仇,跟燕青他們也有點過節,目前雖然為情勢所逼,不得不暫時與其中一邊放棄成見,但也不能視他們為朋友,處處全靠著他們。”
哈赤星一嘆道:“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只怪我們來得太輕率,沒有把對方的底細摸清楚就貿然來了,你我都折銳於前,三師兄,還受了重傷,根本是技不如人……”
巴爾赫勒也為之黯然嘆道:“我們四弟兄前來,已經是動了全教最大的力量,除非是掌教祖師活佛親出,才比我們強一點,但那是不可能的……”
哈赤星道:“當然是不可能,掌教活佛駐錫拉薩聖寺,為吾族政教的領袖,絕不能介入武林的紛爭,今天這場戰全靠我們來打,力既不足,只有仰賴外力之助,幸好燕青他們還有求於我們之處,否則不但得不到幫助,還得兩面受敵,後果更不堪設想,現在我才明白掌教活佛不讓我們前來的理由,我們這一行根本是多餘……”
巴爾赫勒道:“赫達與巴魯克不能白死!”
哈赤星道:“他們二人逞技傲人,不守本分,掌教活佛才遣他們到皇宮大內去傳教,原是叫他們磨磨火性的,誰知他們多生事故,不僅自己送了命,還拖累到我們!”
巴爾赫勒道:“怎麼是拖累我們呢?”
哈赤星道:“他們原可不必介入的,如果是我,絕不會中朝廷這個借刀殺人的計謀,只怪他們太好名了!”
巴爾赫勒愕然道:“怎麼是朝廷的借刀殺人之計呢?”
哈赤星道:“你的腦筋太古板,朝廷知道齊天教的實力太大,故意煽動他們出來應付,成則可喜,失敗了,藉此挑動我們的仇意,再利用我們的報仇之心來對付齊天教,朝廷對齊天教固然不放心,對我們的聲勢日壯,何當不懷有戒心呢?這樣使我們互相殘殺,豈不是一石兩鳥之計!”
巴爾赫勒一怔道:“你為什麼不對掌教活佛說明呢?”
哈赤星道:“掌教活佛明智覺遠,豈有不知之理,所以行前一再勸阻,大師兄堅持要來,他雖然答應了,卻聲明成敗到此為止,本教絕不再派人支援了,爭一口氣事小,本派必須保有充分的實力,才能免為朝廷所併吞。”
巴爾赫勒問道:“那大師兄知道嗎?”
哈赤星道:“活佛曉以利害時,我與大師兄在一起恭聆教論的,他當然知道,不過起先他並不相信中原有什麼能手,現在他算是明白了,所以才會改變態度,答應與燕青合作,以處事之冷靜,大師兄比我們都強。
所以你千萬不要再衝動,靜待事情的發展吧!反正要解救張自新,他們必須倚重我,憑這一點,他們也不敢讓大師兄吃虧。”
他們的談話剛告結束,強永猛已徐步出場,朝薩達道:“你要較量什麼?太差勁的,強某可沒興趣奉陪。”
薩達淡淡地道:“這一戰是為搏命,哪能限制手段,本師是為了已故的兩位師弟復仇,也為了我們與東來的群俠生死而搏,任何方法,任何手段都不惜使用。”
強永猛道:“那就不按比武的規矩了?”
薩達道:“當然沒有規矩,而且出場的也不止是灑家一人,只要有機會,我們每個人都隨時準備出手。”
強永猛大笑道:“要講人多,本教豈會在乎。”
薩達笑笑道:“今天到此地的無一庸手,兵在精而不在眾,認真拼起來,我們仍是佔著優勢。”
強永猛冷笑道:“你不妨試試看!”
薩達道:“不必試,我有這個把握,如果我們全數發動,齊天教中,大概只有你一個人可以活下去。”
強永猛笑道:“那就夠了,你們連一個都活不成呢?”
薩達冷笑道:“這也未必是你的勝利,你的徒眾全數被殘後,剩下你一個人,這個教祖也幹不起來。”
強永猛笑道:“這一手的確很絕,但燕青他們未必肯合作,他們講究的是仁道,不以殺戮為主!”
薩達看看燕青道:“燕公子,你有什麼意見?”
燕青道:“這的確不太妥當,我們學武以行俠,誅惡固為天職,但不能濫殺無辜,何況這些人都是武林同道……”
薩達冷笑道:“燕公子被一個仁字拘束住了,這些人不是同道,只是武林敗類,如果不加誅戮,受害者將是中原的無數生靈,強永猛一個人不能殺多少生命的,他為惡全靠這批爪牙,虎豹雖猛,拔其爪牙,也就無能為力了!”
群俠都為之一怔,這個道理是大家從沒想到過的,可是仔細地一推究,還真是有其道理存在。
薩達又道:“當然這些人都是你們漢族同胞,灑家以一個外族的身份,疏不問親,倡此議未必會得各位同意,但各位仔細想想,如果縱容這些人為虎作倀,中原將遭受塗炭的千萬生靈,也是你們同胞。”
燕青連連點頭道:“佛爺見教極是,我們都明白了!”
薩達笑道:“公子是明白人,我也不必多說了,我跟強永猛交手,可以擋住他十招,各位可以辦很多事。”
哈赤星低聲對巴爾赫勒道:“大師兄畢竟不凡,這幾句話不亞於當年劉邦的一夜楚歌,吹散了項王十萬雄兵。”
巴爾赫勒配合得更好,拿起那面飛鈸叫道:“對,大師兄,你一動手,我的飛鈸也跟著出手,燕公子,你看哪兩個人比較扎手的就指出來給我,由我負責解決。”
燕青笑道:“齊天教除了一個強永猛,沒有一個是扎手的,大師看著辦好了,誰靠得近就先解決誰。”
巴爾赫勒飛鈸之威已經露過一手了,以拂雲叟的功力,也只能擊落而已,齊天教中還找不出第二個可與三仙二老相當的高手,因此除了強永猛之外,人人都為之變色,有幾個靠得近點的,還趕快跑得遠一點。
強永猛見狀怒喝道:“你們就這麼怕死?”
徐中行忙步出說道:“教祖,這倒不能怪他們的,實在是他們的武功太差了,抗不了一鈸之威。”
花蝶影道:“教祖,這些人所以追隨您,無非是圖個出頭,假如連頭都保不住,還貪圖些什麼?”
強永猛也深感為難道:“那要怎麼辦?”
花蝶影道:“沒有別的辦法,只有請教祖下來,穩住陣勢,有教祖居後鎮壓,我相信他們還動不了。”
強永猛道:“我下來了,誰來對付這些人?”
花蝶影笑道:“很簡單,一個個次第收拾他們,教祖臨陣鎮壓,他們如果敢不按規矩,多出場一個人,教祖就專門對付那個人,我想他們還不敢一起上。”
強永猛道:“萬一他們一起上呢?”
花蝶影道:“我們立刻撤退,有教祖擋住,至少可以逃出一半的人,然後就是我們的天下了!”
強永猛哈哈一笑道:“蝶影,還是你行,這下子可整住他們了,我原來不打算用陰謀對付他們的,他們要出這一手絕招,我倒被提醒了,七妹你訓練的那批血滴子呢?”
七妹躬身道:“集中在後殿廳裡。”
強永猛道:“把他們叫出來守住殿的兩邊道路,如果他們想群毆的話,你就領導血滴子斷後,放我們自己的人撤退,然後再慢慢收拾他們。”
七妹笑道:“不勞教祖吩咐,夫人早就防到這一著,已經安排好了,現在還是不必出來,他們每個人都佔好了掩護的位置,除了我們自己人,誰都別想通得過。”
強永猛一怔道:“蝶影,你倒想得很仔細。”
花喋影笑道:“我相信教祖神功無敵,但也不能不防一手,這只是為教祖留個退路而已。”
強永猛笑道:“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花蝶影道:“教祖這次東山再起,雄心萬丈,準備以武功而有天下,妾身如果早說了,教祖定認為多餘。”
強永猛笑道:“這也是,不經一事,不長一智,我現在發現光靠武功還是不足以成事的,謝謝你的安排。”
花蝶影笑笑,然後轉向齊天教眾人道:“群毆的方法對教祖毫無威脅,教祖之所以臨陣慎重,不敢硬來,完全是為了愛惜你們,你們千萬別辜負了教祖這番心意。”
徐中行感動地道:“屬下等受恩深重,恨不得殺身以報。”
花蝶影笑道:“客氣話不必講了,紅花雖好,仍須綠葉扶持,教祖能成大業,大家也有好處,教祖為了要防備他們暴起突襲,不能輕易應戰。”
頓了一下,又道:“徐兄看看叫誰出戰來對付這個番僧較為適合,對方不講規矩,我們卻必須講究身份器度,一切都要按規矩來。”
徐中行想了一下道:“廖兄,你出身大內,對藏派的武功較清楚,而且你幡龍棒專破橫練功夫,這一陣勞你一下吧!”
廖天化是上次在齊天教與大內交鋒時被鐵笛仙樂和收服的,雖然樂和勝過了他,但也捱了他龍口中的暗須一刺,以齊天教現有人手來說,他還算是個高手,徐中行將他派了出來,倒是個恰當人選。
廖天化斟酌一下,覺得自己還可以應付,遂應命出場:“謹遵吩咐,請問徐兄要如何應戰呢?”
徐中行道:“這個要請示教祖了,因為廖兄以後在教祖那兒得了不少進益,也只有教祖才明白廖兄的實力。”
強永猛道:“殺無赦,這個番僧居然敢倡議不講規矩,濫殺本教的同仁,絕對不能輕饒他的。”
廖天化躬身應是,然後一抖腰間軟絲幡龍棒說道:“番僧,你先把後事交待一下,上前領死吧!”
燕青連忙道:“金龍佛爺,你還是下來吧,他的兵器中內藏淬毒暗器,專破氣功,讓我來應付。”
可是薩達卻激起了好勝之心,大聲道:“不必,對強永猛我不敢說有把握,這個傢伙卻不在佛爺眼中。”
燕青道:“佛爺千萬不可逞性。”
薩達道:“我說不妨就不妨。”
燕青冷冷一掃向四周道:“在下借重之處尚多,如果佛爺不小心受了暗算,令師弟們就會誤會了!”
巴爾赫勒與哈赤星竊竊私語,雖然別人聽不見,燕青冷眼旁觀,卻已猜到他們談的是些什麼,一口叫破了。
巴爾赫勒一面暗暗佩服燕青的料事如神,一面也激發了好強之心,連忙道:“燕公子,敝師兄如果連這一場都應付不了,也無顏與貴方談合作,怎麼能誤會貴方呢?”
燕青聽他們的語氣,知道再說下去,反而會被對方認為是瞧不起他們。
只得退後低聲道:“師父,多注意一點,金龍佛技勝廖天化有餘,可是逃不過他的暗器,您必須預作準備,在他出手後,立刻搶救下來,驗出是什麼毒物而加以解救,因為此人對我們的關係很大。”
藥師皺眉道:“廖天化用的毒很秘密,上次樂和中了他的暗算,他只肯獻出解藥,卻不肯說出毒方……”.
燕青道:“樂和沒有用他的解藥,卻也未曾中毒……”
藥師道:“那是樂和預先服過各種解毒的藥物……”
燕青道:“樂和所服的解藥都是師父配的,師父可以斟酌情形,每樣嘗試一下,總有一樣行的。”
藥師道:“你知道有些藥物得之不易,我手頭存量不多,這樣子糟蹋可不行。”
燕青道:“值得的,解救張兄弟要靠他們,何況金龍佛曾言能敵強永猛十招,那就是我們一個絕佳幫手。”
管翩翩也笑道:“梁兄,你也別太小氣了,如果今天活不成,你的藥還不是便宜了強永猛他們……”
藥師一嘆道:“你們不知道採藥煉藥的艱苦,自然不心疼,我寧可犧牲性命,也捨不得糟蹋一顆藥丸。”
管翩翩笑道:“你煉這些藥都是為了自己吃嗎?”
藥師道:“我深知醫道,自己很難生病,一病就無藥可救,我的藥都是為了濟世活人。”
管翩翩道:“那不就結了,反正是為了救人,只要能救活人,你的藥就不算糟蹋掉,我相信如果有個人死在你眼前你救不了,你的心裡恐怕比糟蹋幾顆藥還難過呢!”
藥師無可奈何地嘆道:“我身上帶的各種藥散,都是搜求不易的珍品,每顆藥都可救活一命,見死不救固非醫者之心,但如果把許多藥用在一個人身上,只為了救活一條命,這個代價似乎太大了一點吧?”
東門雲娘這時才插嘴道:“廖天化知道我們這兒有位神醫國手,他選用的毒物一定是不讓梁兄有充分診斷的機會。
可是燕侄又說這個金龍佛與我們全體關係至巨,梁兄活他一命,就等於是救活我們全體,梁兄把其餘浪費的藥當做是救我們的命而施用,不就用得其所了嗎?”
藥師想想笑道:“我並沒說不給,只是有點心疼而已,雲娘夫人這一譬喻,倒是使我心中再無不安之感了。”
管翩翩笑道:“雲姐,我現在才明白何以強永猛對你念念不忘,以及鐵恨兄為你苦心孤詣的原因了,你確有一種言不盡妙,令人動心的長處,同樣的一件事,經過你的關心蕙口,說出來就比別人動聽得多。”
東門雲娘臉上微紅道:“管妹,你怎麼拿我打趣呢?你還不是叫強永猛念念不忘,再說梁兄守身多年,任何女子都未能叫他動心,見了你就立生求戀之心……”
管翩翩的臉也紅了,啐了一聲道:“雲姐,我們倆都別臭了,強永猛的心中,目前只有花蝶影了。”
藥師笑笑道:“我看不見得,花蝶影只是能給他你二位所不屑予的,才暫時繫住他的心,卻無法代替二位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連形式上,花蝶影也沒有成為教祖夫人的地位,這個位子還虛席以待呢!”
管翩翩紅著臉笑啐道:“你的話真沒有出息,說不定我們真去就那個位子,活活地氣死你們呢!”
藥師笑道:“二位真肯屈就,問題倒也簡單了,強永猛之所以要死也不放過我們,二位要居一半的原因。”
幾個人正在說笑話,戰局中已漸緊張,薩達雖憑一雙空手,卻將廖天化迫得步步後退,掌風呼呼,凌厲無比。
化解時都切中龍頭下面半尺之處,使得龍口的觸鬚始終達不到能產生威脅的部位,另一隻手掌則虛空突襲。
廖天化除了躲閃之外,簡直沒有別的方法。
藥師看看笑道:“藏派這次東征,的確做過一番詳細的調查與準備,對每個人的虛實都十分清楚,薩達根本不會上他的當,看來我的藥可以省下來了。”
正說之間,金龍佛一個快攻,居然握住了龍頭的部位,展開粘字訣功夫,使廖天化無法脫手。
另一隻手掌則電疾而進,印在廖天化的胸前,廖天化臉色一變,忽地舉腿撩陰踢出,薩達動作比他還快,轉身牽棒,將廖天化的身子挪偏了方向,那一腿自然也踢空了。
廖天化喉間發出一聲低吼道:“放手。”
臂上用力一振,薩達臉色微變,貼胸的手掌往外使勁一推,將瘳天化震退了十幾步外,坐倒在地。
強永猛大笑道:“薩達,你功夫再精,還是沒用吧?”
薩達將奪來的幡龍棒看了一下,輕嘆了一聲道:“二位師弟,你們好自為之,愚兄要先走一步了。”
哈赤星忙道:“大師兄,你怎麼了?”
薩達輕嘆道:“我中了暗算!”
燕青詫然問道:“怎麼可能呢?”
薩達道:“唉……”
燕青道:“佛爺並沒有觸及龍鬚?”
廖天化坐在地下道:“龍鬚淬毒已經失去利用的價值了,我得教祖之指點,改將毒散注於棒身龍麟之部位。”
燕青道:“那種毒要見血人肌才生效,佛爺雖握住了棒身,以護身真氣為御,應該不會中毒才對!”
薩達道:“灑家也是這樣想,而且握棒時全力貫注,縱然內藏機巧,也不易受傷的,可是此人不知用了什麼手法,使龍麟暴然逆起,竟刺破了灑家的掌心……”
強永猛大笑道:“這就是強某新授的秘功,叫做兩極磁氣,運功時可假諸外物,借對方氣息感應之助,洞穿肌膚,那些毒粉藏在鱗甲中,雖細若毫末,得磁氣之推送,就成為無數強有力的利針,直透肌膚……”
藥師道:“我來看看!”
上去執著薩達的手掌一瞧,掌心已發烏黑。
強永猛笑道:“藥師,儘管你醫術通神,只怕也難救得了他,因為等你慢慢試探毒性,判斷定當後,毒性已深入肺腑了。”
藥師一聲不響,取出一把藥丸,全部塞人薩達的口中,然後道:“佛爺試用勁化開藥散,運氣轉一週!”
強永猛道:“對,你運功一下,因為這是你惟一的機會,如果用的解藥不對,你就立刻毒發身死,再無第二次了。”
薩達神色黯然,默默用功。
沒有多久,掌心冒出一縷黑色霧氣。
片刻,霧氣散盡,掌上又恢復了肉色。
強永猛大驚道:“藥師,你用的是什麼解藥?”
藥師笑道:“這叫諸天多磨多羅散丸。”
強永猛道:“它是什麼成分?”
藥師道:“什麼成分都有,凡是解毒的藥物,我都用上了一顆,總有一顆會有效的。”
強永猛一怔道:“原來是這麼回事,下次我要建議他在毒粉中加一點與毒性相剋的成分,你就沒辦法了,我沒想到你捨得虛耗這麼多靈藥。”
藥師笑笑道:“你想不到的我卻想到了,所以我早已將每種解藥都取了一顆,一下子全部用上……”
強永猛冷笑道:“這次是我大意,才沒防到這一手,下次我一定加強內容,使你無從捉摸的。”
白少夫笑道:“教祖何必費這麼大事呢?”
強永猛道:“難道你有更好的方法,你根本不懂藥性。”
白少夫道:“屬下雖不解藥性,卻有更簡單的方法,今天一網打盡他們,就不會有下一次了。”
強永猛想想大笑道:“原來是這個方法,我何嘗想不到,我說的下次,也是在今天,而且立刻見效。”
說著遙空一探手道:“拿來。”
薩達愕然道:“什麼東西?”
強永猛笑道:“你手上的幡龍棒……”
掌心突然湧出一股吸力,將棒子凌空吸了過去,薩達猝不及防,沒有握緊,眼看著棒子落入強永猛手中。
強永猛又道:“廖護法你過來我們稍加研討,改良一下再出去挑戰,瞧他們還能解得了不?”
薩達笑道:“你還想用這支棒?”
強永猛道:“用別的方法,勝過你也不算稀奇。”
薩達道:“那你最好換個人。”
強永猛道:“為什麼要換人?”
薩達笑道:“當然有原因了。”
強永猛道:“本教的人我都是因其所長而加以指點改進,習過兩極磁氣的僅廖護法一個人,專門配合這條幡龍棒施用,我絕不換人。”
薩達笑道:“灑家第一次不察,上了他的當,雖然蒙藥師先生拯救而幸保我命,怎會上第二次當。”
強永猛道:“你想不上當也不行,我要上定了你。”
薩達笑道:“灑家偏不受。”
強永猛冷冷一哼道:“哪能由得你,在齊天教的地界上,一切由我做主,廖護法,你快過來。”
薩達笑道:“不準過去,躺下。”
廖天化自然不會聽薩達的命令,稍稍用力站了起來,可是才走了兩三步,雙腿一軟,居然倒在地下。
強永猛微怔道:“他是怎麼了?”
徐中行上前檢視片刻,臉色微變,回身道:“啟稟教祖,廖護法心脈全停,已經氣絕身故了。”
強永猛哦了一聲道:“剛才還好好的,這麼快就死了!”
徐中行道:“屬下也不明白,可是屬下診斷確實無誤。”
強永猛沉思片刻道:“送過來給我看看。”
徐中行雙手捧起,放在強永猛跟前。
強永猛低身用手摸了一下,臉現怒色道:“好手法……金龍佛你的暗勁很不錯,居然在不知不覺中殺人於無形。”
薩達笑笑道:“這是敝教密宗的特別手法,原是專為圓寂時昇天之用,叫做金剛不動心功。”
強永猛道:“強某願聞其詳。”
薩達道:“吾教弟子昇天時,為了要見如來,必須保持端坐合掌的姿勢,而且要在未斷氣前火化,才能以肉身成佛,所以研究出這種手法,由他人施為,加於昇天者之身,就不能再移動了,否則立將心脈碎裂,這是昇天者一種考驗,怕他道心不堅,在火化時耐不住炙體之苦而移動四肢,稍稍改變姿勢,就永墮沉淪了。”
“廖護法受了我一掌,坐在地下,假如不去動他,二十四個時辰後,禁制自解,你硬要他起來,即枉送了他一條命。”
強永猛冷笑道:“你這種怪手法,我倒要研究研究。”
說著又低身去按摸屍體。
燕青問道:“佛爺這種手法是否對每一個人都具有同等效力呢!”
薩達道:“只要能由我取得部位,貼上一掌,哪怕對方功力再高,也難以抵擋這種威力,因為這種功夫不屬武學範圍,依據人體氣脈運行而發……”
燕青點點頭道:“這倒好,回頭有機會時,請佛爺在強永猛身上印一掌,豈非把問題全解決了。”
薩達笑道:“灑家正在等待著這個機會,只要能得手,灑家就是賠上這條性命,也決不猶豫的。”
強永猛冷笑一聲,忽然屈膝脆下,對廖天化的屍體叩了個頭。
徐中行驚問道:“教祖這是做什麼?”
強永猛道:“廖護法為本教而死,理當受我一拜。”
徐中行頗為感動,激動地道:“教祖對屬下等太愛惜了,廖護法死後有知,亦會感激教祖的。”
強永猛陰沉沉地一笑道:“他不會感激我的!”
徐中行道:“為什麼?”
強永猛道:“他在埋怨我對他刻薄,沒有盡到責任。”
徐中行一愕道:“他怎麼會埋怨教祖呢?”
強永猛道:“他確實是如此埋怨,我在對他叩拜時,他親口告訴我的,他說他死得不甘心難以瞑目。”
雖然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永猛陰森森的語調也令人有毛骨悚然的感覺,一齊朝地下的屍體望去。
徐中行身不由主地退了一步。
因為,他看見地上的廖天化身子動了一動。
強永猛則繼續以令人震慄的聲音道:“他要報仇,要把殺他的人也殺死了,他才能瞑目九泉。”
徐中行看廖天化的身子動過一下,懷疑廖天化還沒身死,乃上前又摸了一下,他身上雖有餘溫,心臟卻已震碎,連脈搏都停止了,可是廖天化的身子在他的觸摸下又有躍躍欲動的趨向,不禁駭然變色道:“廖兄,你死得不甘,本教自會為你復仇,你可別怨人。”
強永猛厲聲道:“他不要假手別人,他要手刃親仇。”
說著廖天化已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七孔流血,雙目圓睜,一臉慘厲之狀。
楊青青與李靈鳳都嚇得叫了起來。
連東門雲娘與管翩翩也為之駭然色變。
只有藥師仍然不動聲色,低聲道:“這是湘西與川中排教的邪術,能以符咒驅屍作倀,被強永猛學會了,沒什麼可怕的。”
廖天化站起來後,在強永猛手中接過幡龍棒,雙腿僵直往薩達面前行來。
藥師說道:“佛爺,這是行屍,雖然能行動,卻全無知覺,也不能再施展武功,你不要害怕!”
薩達定了一定神,才冷笑道:“這套鬼玩意怎能嚇得倒灑家。
喇嘛教有跳鬼驅邪之法,就是專為破這種邪術的,就算是真的陰魂不散,灑家也能借佛力來度化他,何況是一具受人驅策的行屍。”
廖天化跳到薩達的面前,以慘厲的聲音說道:“番僧,你用重手法殺了我,現在我來找你償命!”
薩達合掌胸前,喃喃用藏語念起經咒。
可是廖天化毫不受影響,以更慘厲的聲音叫道:“還我命來!”
叫聲中舉起幡龍棒迎頭砸下。
薩達連忙跳開了,臉上開始現出驚色道:“奇怪,灑家的經咒怎麼不靈了!”
燕青卻飛快跳到他身邊,遞給他兩樣東西道:“佛爺請帶上這個,然後用兵器對付他。”
那是一隻鹿皮手套,一柄匕首。
廖天化再度用棒擊下時,他用帶著手套的空掌震開軟龍棒,另一隻手的匕首直刺人了廖天化的心窩。
廖天化根本沒有痛苦的感覺,空中一揮棒,又砸了下來,力量大得出奇,薩達用手招架,也被震退一步。
這種沒有知覺的行屍,使得人人駭然,連交手的薩達也感到恐怖了,不敢再上前接招,步步後退。
廖天化不肯放鬆,步步進逼。
薩達刺進匕首後,還絞了一下拔出,在心窩開了個大洞,血水和碎肉滾滾流出。
可是廖天化行動如舊。
李靈風恐怖之餘,脫手兩枚銀針飛出,射中廖天化的雙目,穿腦而出。
廖天化如同未覺,仍追如故,同時口中還發出吱吱的怪笑聲,將血淋淋的鬼臉轉向李靈鳳道:“你射瞎了我眼睛是沒有用的,我已是附魂的行屍,憑仗靈氣的感應去追索敵人,不是用眼睛,等我殺死那個番僧後再來找你。”
薩達被行屍追得滿廳亂轉,而廖天化的行動又不比他慢,步步緊迫跟蹤,使得薩達疲於奔命。
燕青叫道:“佛爺,別放棄鬥志,用全力跟他拼鬥,砍他的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