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賜接問道:
“這是説,你獲得的消息,還是剛由伸孫承先口中獲得?”
彭振川點頭接道:
“是的,而且,還不夠詳盡。”
胡天賜只好苦笑道:
“不要緊,就你所知道的,先告訴我吧!”
彭振川道:
“據仲孫承先告訴我,令尊與‘少林寺’本代掌教悟元大師,還算是同門師兄弟呢!”
胡天賜不由一怔道:
“如此説來,那無為子竟然還是“少林寺”上代掌師?”
彭振川苦笑道:
“這個,我可弄不清,因為,如‘無為子’就是少林寺上代掌教大師,那麼,他為何在死前,又要交代令等與少林寺過不去呢?”
胡天賜一驚道:
“家父此行,竟然要同‘少林寺’過不去?”
彭振川點點頭道:
“是的,至少,那仲孫承先是這麼説,而且,令尊正行趕奔少林途中。””
胡天賜輕輕一嘆之後,又注目問道:
“那麼,彭大叔知道家父走的是那一條路麼?”
彭振川説:
“他走那一條路,怕是仲孫承先也不清楚,不過,他曾經説過,最多五天之內,嵩山方面,必有驚人消息傳來。”
胡天賜微一沉思之後,才正容説道:
“彭大叔,我決定跑一次嵩山,但願我能在家父之前趕到。”
彭振川皺眉接道;
“那麼,仲孫承先這邊,又如何交代呢?”
胡天賜道:
“這邊,我自然會有合理的安排。”
接着,兩人又密談了盞茶工夫,胡天賜才苦笑道:
“羣酒佳餚,還沒好好享受,都已經涼了,要不要堂官拿回去再熱一熱?”
彭振川道:
“我看不必了,既然咱們都還有任務,還是早點回客棧去吧!”
胡天賜自我解嘲的一笑道:
“也好,反正你不餓,我也吃不下……夥計,快來結帳……”
回到“吉星客棧”,已經快二更時分了。
一進入那獨院的大門,就聽到小客廳中,傳來包耀明的爽朗笑聲道:
“那裏,那有,仲辦兄過獎了。”
胡天賜連忙拉住彭振川,傳音説道:
“如有人找我,説我沒回來……”
説完,也不等對方開口,立即退出大門,迅速為回到自己的房間,以“天視地聽”之法,凝神靜聽下面獨院中的動靜。
他聽到的第一句話,是仲孫承先説的:
“彭兄回來的正好,來,我為你引見一位中原武林年輕一代的第一高手……”
聽到這裏,胡天賜不禁暗笑道:
“真是大言不慚……”
以後,卻是一些例行的客套,接着,仲孫承先的語聲又笑道:
“彭兄,此行結果,不論是否已經打聽到些什麼,都不必説了。”
彭振川的語聲笑問道:
“仲孫公子,是已經由包大公子告訴過你了?”
仲孫承先的話聲道:
“是的,包大公子是‘滅絕神君’的繼承人,而且很快就要接掌大權了,他的消息,當然是很靈通了。”
彭振川的話聲接道:
“大公子,昨天,那兩個僥倖脱羅網的胡天賜師徒,是否也還在“開封”城中?”
包耀明的語聲道:
“據我判斷,他們師徒,十九還在“開封”城中。”
彭振川的語聲笑道:
“那麼,咱們就該集中全力,先將他們消滅才對。”
“不忙,不忙,咱們先佈下天羅地網,不怕他們會飛上天去“宇文太上”,指的當然是八魔餘孽的老六宇文哲,也就是當代黑道中,與“冰心魔女”南宮秀具有同等份量的取級魔頭,這消息,自然使暗中竊聽的胡天賜,精神為之一振。
包耀明的語聲道:
“不但他老人家要來,而且,還有一位你我都是聞名而不曾見過面的人物,也正在趕來‘開封’道中。”
仲孫承先的語聲道:
“啊,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彭振川語聲道:
“包大公子,那位前輩人物是誰啊!”
包耀明道:
“‘烈火天尊’軒轅仲。”
仲孫承先的語聲笑道:
“這位以火器成名的江湖老前輩也趕了來,那真是有熱鬧可瞧了……”
以後的談話,已經入無關緊要的問題,少頃之後,包耀明告辭離去,湧澎活的,在激盪着,激盪着。
他的腦子裏,有着不少的疑問,也有着很多人物的影子。
尤其對於他那生身之父莫子云,更有莫測高深之感。
因為,就他已經接觸的英子云的三個手下人中,不論是胡玉,彭振川,或者是仲孫承先,論關係,都算得上是親信人物。
可是,這三人中,竟沒人知道莫子云已經與“滅絕魔宮”方面,有過聯絡,這情形,如非是仲孫承先故意裝佯,以及胡玉與彭振川二人所顧忌,而故意隱瞞着他,那麼。莫子云的城府一層想,此中關鍵,究竟何在呢。
他,越想越迷糊,也越心煩,所以,索性撇開這些,起身跌坐席上,行功凋息起來。
天亮後,他悄起身,首先趕到“永昌鏢局”後向白忠交待一番,以租了一匹長程健馬,向嵩山趕去。
胡天賜只知道嵩山在“登封”懸境,因而兼程急趕,直慢“登封”城,卻不知由他“開封”往“登封”城,己等於繞着嵩山兜了一個大圈了,浪費了半夜,一直到當子時過後,才進入“登封”城中。
深更半夜,又是大寒地凍的,好容易找到了一家客棧,胡亂地吃了一點東西,才知向牀上一躺,藉以恢復這一整天的鞍馬之勞。
可是,他朦朧中剛剛磕上雙目,卻又被一陣敲門聲所驚醒了。他,禁不注暗中苦笑着:
“想不到還有比我更遲來的旅客……”
靜徵中,一切聲音都傳得很遠。只聽店小二的語聲,有點不耐煩地説道:
“客官,就來啦!請等我披上衣衫。”
胡天賜不禁心中暗歎着:
“這也難怪他不耐煩,深更半夜的,剛剛被我叫起,還沒睡熱被窩,這會又要起來……”
只聽店門外傳來一個嬌甜語聲道:“店家,還有沒有上房?”
語聲不但嬌甜,而且發音與胡玉頗為近似。
這情形,自然使胡天賜睡意全消,而且精神大振地,悄然坐了起來。只聽店小二連聲恭應道:
“有!有!姑娘請……”
“格”地一聲,顯然是大門打開了,店小二的語聲訝然接道:“啊!原來是三位姑娘家。”
只聽一個清脆語聲叱道:
“少廢話!快給我們準備三間上房……”
這一説話的女人,卻是標準的中原口音。胡天賜方自心中一動,店小二的語聲卻是結結團巴地説道:
“姑娘,上房已只剩下兩間,三位姑娘請……請將就一點吧!”
那嬌甜語聲道:“那怎麼可以!快!快給我們設法騰出一間來!”
店小二的語聲央求着道:
“姑娘,天都快亮了,務請將就一下,明天,小的一定給您騰出一間來,那嬌甜語聲道:“不行!必須馬上就騰。”
“這……”店小二顯然己沒法接下去,只聽那清脆語聲輕嘆着接近:
“算了,你們兩個將就着共住一間吧!明天再説。”
那空着的兩間上房,就在胡天賜的隔壁,當那三女快要走進房間時,胡天賜假裝入廁地,匆匆出室,向那三人深深地盯了一眼。
那三個女的,衣分紅,綠,紫,三色,年紀都在二十五左右,三個人都有着中上的姿色,尤其是那個紅衣女郎,更是煙視媚行,全身都放射着誘惑的魅力。
由外表裝束看來,三個人都分不出地位的高下,但由三人説話之間的語氣判斷,那紅衣女郎,則顯然是三人中的首領。
新年歲首,天寒地凍的,三位年紀輕輕的姑娘家,深更半夜的在外面胡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們是江湖中人。
尤其是天氣這麼冷,她們都穿着單薄的灰衫,卻半點都沒顯出寒冷神態,顯然地,容功力,也都有了相當的造詣。
最使胡天賜感興趣的,還是這三位姑娘的口音。
那顯然是首領的紅衣女郎,説的是中原口音,另兩個的音,則大致與胡玉的口音相同。
因此。當胡天賜“入廁”之後。回到房間中時,禁不住頗為興奮地,暗忖着:
“如果這紅衣女郎就是仲孫妙妙,那真是太巧了……”
當他和躺齊東上,心念電轉也問,隔壁又傳來輕微的話聲:“老大爺也真是惡作劇,又下雪了。”
胡天賜己能分辨出對方三人的噪音,目前住在緊鄰的,是那顯然是地位較低的綠衣女郎,而這説話的,則是那紫衣女郎。
那綠衣女郎的話聲道:“老天爺要下雪,你也管得着!”
那紫衣女郎的話聲笑道:
“他們中原有一句俗話,叫什麼‘天要下雨孃要嫁人’,都是莫可奈何的事,現在老天爺要下雪,我又怎能管得着。”
紫衣女郎的語音,留為一頓之後,又嬌笑道:
“我看你這幾天火氣特別大,是不是因為旅途中,得不到莊主的安慰,所以以……”
綠衣女郎的語聲,低聲叱道:
“浪蹄子,你再敢爛嚼舌根,當心我撕了你!”
紫衣女郎的語聲央求着道:
“好姊姊,下次再也不敢了。”
接着,又自語似的説道:
“外面風雪,越來越大,看情形,莊主他們,可能明天還不到了。”
綠衣女郎的語聲道:“到不了也不要緊,這點小事,憑我們三人,照樣能夠勝任愉快。”
紫衣女郎的語聲道:
“二姊,話不是這麼説……”
紫衣女郎的語音中,顯然有着不悦的成份地,截口接道:“那麼,該怎麼説呢?”
紫衣女郎的語聲道:“二姊,我們大姊的身手,該比你我二人強得很多吧?”
綠衣女郎的語聲道:“那還用你説!”
紫衣女郎的語聲道:
“可是,你想想看,憑大姊的身手,合他們姊弟兩的力量,都不敢輕舉妄動………”
綠衣女郎的語聲截口道:
“他們的仇家,是中原武林的第一高手,自然應該慎量將事才對。”
紫衣女郎的語聲不服的接道:
“目前,我們要對付的人,也不簡單,據説‘少林’,‘武當’兩派,一直就是中原武林中的泰山北斗。”
綠衣女郎的語聲,“嗤”了一聲道:
“什麼泰山北斗,不過是徒擁虛名而已!”
紫衣女郎笑道:
“二姊,別跟我死抬槓,我的武功,也算是源出出於“少林’啊!”
綠衣女郎的語聲道:“可是,他們只知道固步自封,而我們卻在日新又新地求進。”
緊衣女郎的語聲笑道:“你又怎能斷定,別人不進步?”
另一個房間中,傳來紅衣女郎的語聲道:“你們兩個,則抬扛了,好不好?”
紫衣女郎的語聲嬌笑道:“好!好!大姊,我聽你的。”
接着,又問綠衣女郎笑道:“二姊,我們別拾槓了,早點睡覺吧!”
對暗中傾聽着的胡天賜而言,這一段對話,已足夠他了解那三位女郎的身份了。
很顯然地,紅衣女郎就是仲孫妙妙,另兩位也是莫子云的待姬。所遺憾的,只是莫子云本人的行蹤,還沒法知道而已。
胡天賜於屏除心頭雜念,冷靜的考慮一下之後,立即悄然起身,摸向店小二所住的房間。
那店小二剛剛朦朧地合上眼睛,又給胡天賜低聲叫醒了。
胡天賜了解對方心頭的不快,不等對方有所表白,立即塞給他一些碎銀道:
“多餘的賞給你。”
那銀子,消除他店小二心中的不快,也消除了他的睡意。
他一骨碌坐了起來,悄聲問道:
“相公要走了?”
胡天賜點點頭道:
“不錯,你給我將馬由後門牽出去。”
店小二一面下牀,一面諂笑道:
“快要天亮了,風雪又是越來越大,你,不等天明以後再走?”
胡天賜笑了笑道:
“不必了,我有要緊的事,必須馬上走。”
當店小二將馬牽出時,胡天賜又接問道:
“小二,由這兒去少林,是怎麼走法?”
店小二道:
“出東門,順官道一直向前走,快馬加鞭,最多個把時辰就趕到了。”
接着,他又打了一個寒戰道:
“啊!好冷!”
胡天賜沉思着接道:
“明天午後,我可有還要回來,我那個房子,暫時別給別人。”
説着,又遞給小二一塊碎銀!
小二笑着接道:
“是,是,小的一定給你留着。”
“還有。”胡天賜注目接道:
“萬一,方才來的那些姑娘們,問我前去何方時,你不要説我是去‘少林’。”
小二又連連點頭道:
在店小二的哈腰相送下,胡天賜飛身上馬,冒雪疾馳而去。
當他到達嵩山山麓時,已經是天光大亮了。
風雪正緊,漫山遍野;都是一片銀白,胡天賜為了山路崎嶇,又為積雪所掩,不便馳馬,於是,當他向山麟獵户問明“少林寺”的方向之後,乾脆將馬寄存下來,徒步向山中奔去。
“少林寺”,位於少室嶺北麟。
這座名聞天下的千古名剎,除了以七十二般武藝震懾武林之外,還有不準大人入寺的規矩,所以,平常的香火,倒並不怎麼興盛。
對於這些,胡天賜雖然不曾來過,但卻曾有過絕聞,可是,此刻的胡天賜,當她踏上通往“少林寺”的山道時,卻不由皺眉低聲自語道:
“奇怪……?”
原來這山徑上,有着不少的零亂足跡。由於地面上積雪盈尺,而這些足跡,又顯然是才過通過不久,並未被繼續落下的大雪所掩蓋,所以胡天賜能一目瞭然。
同時,也由於胡天賜是大行家,一眼就能斷定,不久之前才通過的這些人,人敬當在十人以上,而且輕功造詣也很深。
新華歲首,又是剛剛天亮不久,是什麼人居然比胡天賜更早的,往和尚廟跑呢?
就當胡天賜心中積悶之間,突然一陣深越的鐘聲,劃空傳來:
“當!當!當!……”
那清越鐘聲,不疾不徐的,一直敲足了一十一當之後,才戛然停止。
這情形,使胡天賜恍然大悟,但恍然大悟之後,又皺起了劍眉。
因為,鐘鳴二十一響,那是“少林寺”歡迎掌門級人物的禮鍾。這,對於山徑上的這些足跡,又獲得瞭解答。可是,究竟是那一個門派的掌門人,這麼早就旁到“少林寺”來呢?……
胡天賜心念電轉,足下可是盡展腳程地,朝少林寺疾奔着。
當他趕到“少林寺”的山門後時,“少林寺”的迎賓大典,早已結束,山門外,除了在雪地上留下一片零亂的足跡之外,只有四個手持鐵禪杖的中年和尚,肅過在寒風之中。
胡天賜抖落身上的積雪,安詳的向山門前走去。
但那四個中年和尚,卻不等他定近,就由左邊的外面一個冷然説道:
“施主來的可真早!”
胡天賜含笑道:
“大師們早!”
左邊外面的那個冷笑道:
“今天,怎麼只有一個人?”
第一個説話的和尚,臉色與語氣都不對勁。胡天賜還不覺早,但第二個和尚所説的後為卻顯然大有蹊蹺,再笨的人,也該察覺出來了。
因此,胡天賜剛剛浮現的笑容,凝結住了。他微微一怔之後,才向右邊的和尚,注目問道:
“這位大師,認錯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