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旺似乎為她的詞鋒所屈,有氣無力地道:“真主的一切作為都是有她的深意,至少我們這一族的子民從來沒有受過飢餓的威脅……”
狄蘭娜冷笑道:“也許我們沒有餓死,可是人家在用葡萄當酒喝時,我們都必須用火溶化了積雪才能得到水喝,因此我們必須推倒那個不公平的神,將雪峯上的太陽當作新的真神,使我這一族成為牧原上的領袖,將整個大漠當作我們的牧場!”
有一部分青年已對她的言詞挑動了,應聲吶喊道:“對!我們要把整個大漠當作牧場!”
關山月立刻挺身向前道:“慢着!我不反對你們的雄心,可是我覺得一頭野熊不能夠作為信仰的表徵,尤其是我能空手擊倒它的畜生!”
狄蘭娜用手一指,那頭巨熊又徐徐地向他*近了!
關山月緩緩地後退着,孔文紀壓低嗓子道:“老弟!我們只是過路的行客,何必去管他們的閒事呢?維吾爾人的內爭與我們毫無關係……”
關山月正色道:“不!草原上有許多人是我童年的遊伴,他們與我的感情不啻手足,我不能坐視他們陷人危境!”
孔文紀道:“那你也應該用劍去對付這頭畜生呀!”
關山月道:“有些人已經被她的危辭煽動了,我必須用事實來擊碎他們的幻夢,證明這頭野熊只是一頭不足懼的畜生!”
孔文紀一嘆道:“老弟!我知道你的武功很有根底,可是我不相信你能徒手去擊倒它,為什麼你要舍長而取短呢?”
關山月一笑道:“我若是用劍去殺死這頭野熊,最多隻能證明這頭熊不足畏,還有三頭更厲害的畜生來支持他們的幻夢呢,因此我必須徒手打倒他,告訴這些野心的人,神的力量只會寄託在人的身上……”
孔文紀嘆了一口氣道:“老弟!我真不明白你!更不明白這片沙漠……”
關山月大笑道:“這大漠上充滿了神秘,我在這兒生長的,都無法對它瞭解,你更不會明白了,不過你儘管放心好了,我不會輸給這頭畜生的!”
孔文紀雖然退開了,可是他的戒備卻未鬆懈,手中長劍一直作好攻擊的姿勢,關山月見了道:“孔大哥!請你把劍收起來!你這個樣子,我就是勝了,也給人家落個語柄,説我勝之不武……”
孔文紀見他説話非常輕鬆,不禁懷疑地道:“關老弟!你是活得不耐煩了,還是真的有把握!”
關山月道:“我説的時候是認為自己有把握,當你與它拚鬥時,我幾乎失去了信心,現在我是真正地有把握了!”
孔文紀哦了一聲道:“老弟!我只好相信你了,我真難以想象你會如此高明,當我們第一次交鋒時,你的內功雖然勝過我,但絕不會超過太多,這幾年我埋首深山,自信已大有進境,而你卻忙於奔波,數度歷劫生死,而且還受了好幾次重傷……”
關山月道:“這幾年我屢膺異遇,但只是在招式上有所進展,內力上比從前還打點折扣,不過這頭兇猛傢伙,功力的深淺無關緊要,我用的是別的方法,你等着瞧吧,我收拾了它之後,再告訴你是什麼方法……”
正説之間,那頭巨熊又人立着走近過來,關山月做了個迎撲的姿勢,巨熊正中下懷,立刻加速急撲!
可是關山月用的虛招,身形一轉,不待巨熊撲近,即已閃了開去,讓它撲了個空,氣得厲聲怒吼!
關山月存心逗它,一連好幾次都是如此,巨熊連連撲空後,漸漸也乖覺了,撲勢不再那麼猛,動作也穩健多了!
孔文紀已經將劍收了起來,同時也將關山月的青索劍拾在手中,從關山月的動作上,他已明白關山月的戰術。
然而他仍皺着眉頭道:“關老弟!這是沒有用的,你想逗它筋疲力盡後再出手對付它,可是它受過技擊的訓練,不容易上當,再者這傢伙力大無窮,也許你自己先累倒了,它還是精力十足呢,我認為你應該換換策略。”
關山月微笑道:“自然要換策略,人與野獸不能比力,尤其是對付這種猛獸,只能智取不能力敵,我要利用智慧來擊倒它!”
邊説邊向巨熊迎去,巨熊這次學乖了,反而變成以逸待勞的姿勢,端立不動,等待關山月自己送上來!
關山月似乎胸有成竹,毫無顧忌地向它走去,一直走到熊掌可及的範圍內,巨熊認為時機已至,揮起巨掌,迅雷似的擊落下來,誰知關山月的動作比它更快,舉手迎住了熊掌,利用它下擊的勁力,身子朝下一矮!
那是個很快的變化,但每個人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關山月是拉着熊掌一起下去的,等他的身子接觸地面時,以揹着地,變腰成弓形,雙腿上舉,蹬着巨熊的腹部,大喝一聲,居然利用腿上的彈力,將巨熊拋了出去!
這一拋的力量相當驚人,兩千多斤的巨熊竟被他摔出三四丈遠,砰然墮地,眾人都感到腳下一陣巨震!
接着是一聲轟雷似的歡呼。
那是草原上的健兒為關山月敏捷的身手發出由衷的讚美,不管他們心中現在是否支持關山月,至少這一手是值得讚佩的!
巨熊一翻身爬了起來,動作十分迅速;它堅實的皮肉對這一摔毫不在乎,而且更觸發了野性!吼聲震天!
關山月的動作也更快,迅速地搶到巨熊背後,在它股上輕輕地踢了一腳,這一腳當然不會有什麼作用的!
可是卻通知了巨熊他處身的位置,巨熊回身急轉,關山月就利用它轉身的力量,雙手一推一旋!
巨熊的身子立刻失去了平衡,晃了一晃,再度摔倒在地,這一跤跌得較輕,它一翻身又站起來!
關山月欺身進招,不等它站穩,即已捲進它的腹下,搗出一拳,這一拳使得非常陰損,剛好擊在這的腎囊上!
不管它皮肉有多堅實,這個致命的部位捱了一拳,可是受不了,直痛得它連聲慘嗥,四肢着地急跳……
四周歡呼之聲不絕,每個人都像喝醉了酒一般,對關山月的身手與機智發出了衷心的敬服!
狄蘭娜卻厲聲一嘯,制止了巨熊的亂蹦,然後冷冷地道:“你這種方法固然不錯,但是我警告你不得再用了!”
那個青年康巴爾罕立刻反對道:“蘭娜!你這就不對了,這位兄弟空手鬥熊,已經表現了人類最大的勇氣與智慧,你怎麼可以限制他用什麼方法呢!”
狄蘭娜冷冷地道:“我不想限制他什麼方法,但是他最好能夠在下一招時殺死這頭巨熊,否則惹起它的野性發作,連我也無法控制了,那時你們這些看熱鬧的,一個也別想活着!”
被她這一説,四周的人都身不由主地退幾步。
老人阿巴旺抓住機會忙道:“你要把它來代替我們信奉的真神,神會被人激怒得失去理性嗎?神會敵不過一個空手的人嗎?”
狄蘭娜冷笑道:“神與人是一樣的,也有被激怒的時候,就是你們現在所尊奉的真主,也一樣會生氣,要不然你們為什麼要如此尊奉他,每年選最好的羔羊去祭祀他,不也是怕他會生氣而降禍於人嗎?”
關山月哈哈一笑道:“人對真主的奉獻犧牲是為了表示對他的感激,絕不是為了取悦神,一個公平正直的神是不會被激怒的!至少不會在戰鬥中因被擊敗而激怒!”
狄蘭娜怒聲道:“我不跟你辯嘴,我只告訴你事實,假如你把這頭熊惹怒了,它使性傷人,不要怪到我身上!”
關山月笑道:“現在你自己也承認它是一頭熊而不是神明!”
狄蘭娜氣極無語,阿巴旺卻道:“兄弟,我佩服你的智力,可是狄蘭娜的警告也相當有理,先前我不知道這頭熊有這麼厲害,它一身刀劍不入,要是真發了野性,其後果是相當可怕的,我們這兒還有很多老弱婦孺!”
關山月笑道:“你放心好了,當你們高貴的狄蘭娜無法控制它的時候,我還是可以控制它的,因為他只是一頭野獸!”
阿巴旺憂形於色,卻不敢再説什麼,孔文紀安慰他道:“老先生,彆着急,關老弟説能制住他,一定有他的把握,再説我手中還有兩柄寶劍足可制住它!”
阿巴旺神色一動道:“孔先生!你還是使用寶劍吧,那位關兄弟已經證明能徒手擊敗野熊了,用不着再跟他拚下去!”
關山月連忙道:“不!不行,我説的是用徒手擊倒它,一定要將它擊倒在地上不能動為止,並不是擊敗它就算了!”
孔文紀一笑道:“好吧!老弟!一切都聽你的吧!”
這時狄蘭娜又走到巨熊耳畔低語片刻,大概是示意它以後決鬥的方式,巨熊連連點頭,神情也不再浮躁了!
孔文紀忙又道:“關老弟!你要小心,現在恐怕更難鬥了!”
關山月只是走到巨熊前丈許處站定,巨熊仍然不見動作,卻把頭低了下來,防止關山月再乘隙偷襲它的腎囊!
關山月一笑忖道:“這畜生學乖了,我得想個什麼方法逗逗它才行!”
説着彎腰在地上拾了一塊小石子,對準熊頭上擲去!
巨熊不閃不躲,硬捱了一下,堅實的頭殼將石子彈開老遠,它的身子卻一動都不動,關山月笑道:“這傢伙在裝死,我倒要看它裝到什麼程度!”
説站又彎腰撿取石塊,由於腳前沒有適當大小的,他彎腰走了兩三步,去撿取另一堆散列石塊!
耳畔直聽孔文紀大叫道:“當心!它來了!”
關山月一抬頭,巨熊已像風般地衝丁過來,閃既不及,躲也太遲,他只好伸手一撐!
總算動作快捷,一掌推在巨熊的眼睛上,可是巨熊急猛衝力將他推出三四丈遠,仰天倒在地上!
巨熊更不放鬆,埋頭又衝了過來,關山月卧在地上根本無法抗拒,孔文紀大驚失色,拔出手頭的青索劍就想過去救他,可是他的身子才動,斜裏一道勁風擊至,打在他的手腕上,奇痛澈骨。
噹的一聲,青索劍再也掌握不住,墮落地上。
他顧不得手碗的疼痛,還想衝上去為關山月解困,卻已太遲了,巨熊已經衝到關山月身前。
張開血盆大口,對準關山月的頭上咬去,也不知是如何動作的,他在最危險的關頭,居然騰出雙手,扳住巨熊的上下顎,身子一翻,反騎到巨熊的背上,然後雙腿猛踢熊腹。
巨熊像瘋了一般,帶着關山月向前衝去,若不是大家閃避得快,差一點就衝翻了一大堆人!
巨熊帶着關山月,一直衝到庫爾湖邊,忽地身子一歪,斜躺了下來,關山月一時不備,被它掀翻在地!
接着巨熊又張開大嘴,咬了過去,由於這次的勢子太猛,關山月無可奈何,只好伸出一條手臂,給他咬個正着!
看熱鬧的人都追了過去,見狀譁然驚呼,以為關山月的手臂,必然會被咬斷了,誰知又大出眾人意外。
關山月的那條胳臂竟然像鋼鐵一般的堅硬,巨熊的利齒雖然咬進他的肌膚,卻無法咬斷下來!
同時他的一條胳臂卻緊箍着巨熊的脖子,一人一熊就在湖邊的沙地上滾來滾去,拚命地廝鬥着!
孔文紀倒是很清楚的,他明白關山月已將全身的勁氣運用在胳臂上,藉氣功的作用,抵住了巨熊的利齒!
而且他探臂塞入熊口的時候,已經打定了主意,是橫着伸過去的,巨熊只能用兩邊的牙齒咬着他的肌肉!
這兩邊的牙齒雖然比較巨大,齒鋒卻比較平板,着力雖重,卻不易將東西咬斷,可是這完全靠着氣來支持的!
關山月這口氣能維持多久呢,只要他一換氣呼吸,勁力輕泄,那條胳臂就保不住了,當下又準備拔劍過去!
狄蘭娜卻一閃身擋在他前面,手中持着一枝利劍向住他,劍尖寒芒閃鑠,正是他不久前失落的青索劍!
他微微一怔,狄蘭娜已冷冷地道:“你不許動,大漠上勇士決鬥時是不許幫忙的!”
孔文紀怒道:“這不是決鬥,是人與野獸在拚命!”
狄蘭娜冷笑道:“對我來説,那不是野獸,是神明的化身,那個傢伙既然敢誇口能徒手擊倒它,不許別人上前幫忙!”
孔文紀本想木顧一切拔劍衝過去的,可是一來他的右手還疼痛無比,不能使力,左手拔劍,位置又不順手!
因為那柄劍是連鞘佩在左腰上,再者他見狄蘭娜持劍的姿勢十分老練,好像技擊的底子很深!
假如他想冒險一試的話,很可能劍未出鞘,已經着了對方的道兒,因此他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那邊的一人一熊廝拚已至最緊張的關頭,關山月仗着超人的體力,一面運氣抗拒巨熊的利齒,一面加強另一隻手的勁道,箍緊巨熊的頸子。
孔文紀長嘆一聲,只好放棄了援救的打算,不過他的神色卻不那麼緊張了,因為他看到關山月的另一條手臂勒住巨熊的頸項,巨熊便有透不過氣的樣子,只要支持片刻,也許就會贏了這一仗!
那些圍觀的人本來替關山月擔足了心事,這時也看出關山月勝利在望,禁不住又發出了歡呼!
狄蘭娜忽地臉色一寒,用維語叫了一聲,巨熊身子一滾,帶着關山月,撲通一響,跌進了湖中!
水花濺了上來,將大家的衣服都打濕了,卻沒有一個人感覺得到,每個人都被這個突變驚呆了!
片刻之後,湖面恢復了平靜,康巴爾罕才怒叫道:“狄蘭娜!你這是謀殺!”
狄蘭娜的眼中有着異樣的神情,聲音仍是冷冷地説道:“你這是什麼話,我並沒有干擾他們的決鬥!”
康巴爾罕大叫道:“可是你叫那頭畜生滾下湖去的!對一個勇士,你怎能使用這種卑鄙的手段,這太不公平了……”
狄蘭娜立刻怒聲道:“一個真正的勇士,是不會被湖水淹死的!”
康巴爾罕叫道:“即使他會水,可是被你熊咬住了手……”
狄蘭娜不耐煩地道:“他若是死了也不孤單,至少有我的熊陪他一起死,大漠上勇士最光榮的死法是陪着敵人一起死去!”
孔文紀也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更知道狄蘭娜剛才用維語一聲大叫,是命令巨熊滾下湖水裏去!
他知道關山月的水性頗精,應該是不會被淹死的!可是關山月在拚鬥時正蹩住一口氣抵抗熊齒的咬齧!
假如他無法換氣,在水中一定無法支持太久,何況他的手臂還在熊口,絕對無法擺脱那沉重的累贅!
那麼關山月是死定了。
這個年青人曾是他的死敵,然而,經過這一陣的接觸,他心中已經消除了敵意,轉變為深摯的友情!
尤其是想到這個身懷絕技,威震四海的明駝令主,卻死在這種不明不白的情況之下,他心中更感到無比的激憤與委屈,眼眶一陣模糊,已被淚水充滿了,左手按上劍柄,厲聲大叫道:“關老弟!你死得太冤枉了,我要替你報仇!”
狄蘭娜冷笑道:“你最好老實點,我知道你會武功,可是你這點功夫還不夠替他報仇,你不妨看看自己的手,想想這枝劍是怎麼到我手裏來的!”
孔文紀愕然抬起右腕,才發現脈門上嵌着一粒紅色的寶石,深陷入肉內,那一定是狄蘭娜下的手了!
不過他倒並不緊張,從狄蘭娜持劍的姿勢上看來就知道她的武功基礎頗佳,在慌亂中施用暗器手法,才使自己受了輕傷,真比起武功來,他不相信會輸給這個維吾爾女郎!
可是狄蘭娜又冷冷一笑道:“你知道這顆寶石打在你什麼部位嗎?”
孔文紀淡然道:“不過是脈門而已,還不至於要了我的命!”
狄蘭娜冷哼一聲道:“現在要不了你的命,可是你想逞強動手,那就很難説了,你不防試着運氣看,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孔文紀聞言暗中一試,不禁臉色大變,因他發現這一顆寶石是真的制住他了,它已經深入筋絡!
假如他勉力運氣,立刻就會將寶石擠出來,然而他的勁氣也將從這個傷口處宣泄無遺!一點功力都使不出來!
假如不運氣,他縱有利劍在手,也像個普通人一般,即使會很多精奇的招式,卻是一無所用!
至少他目前無法與這個女子動手過招,一直要等他取出寶石,等腕上的傷口痊癒之後,才能再談武事!
狄蘭娜冷冷地笑道:“現在你想通了嗎?”
孔文紀咬着牙道:“你不要神氣,遲早我會找上你的!”
狄蘭娜伸劍一挑,將他的紫郢劍連鞘割了下來,然後輕輕一撥,不等劍着地,就挑到她的另一隻手中道:“我若是怕你尋仇,現在就應該殺了你,可是我不想做得太絕,因此只把你的劍留下……”
孔文紀眼看着她把兩枝劍都搶了過去,目中冒火叫道:“你別以為把我的劍拿去就可以阻止我尋仇之心了,我要對付你的方法太多了,並不一定要用劍!”
狄蘭娜冷笑道:“不論你用什麼方法,我都等着你,不過你最好再找一柄利器能夠抵住這兩柄利劍的!我也不是存心想將你的劍掠為已有,只是覺得這種珍物在你的手裏實在太委屈了它,若是你能把它用到這個程度,我就無條件地還給你!”
説着伸劍一指湖面,劍氣前射,居然將湖水,*開一道裂縫,儘管兩邊波濤翻湧,那一條寬約半尺,深可尋丈的裂縫中竟是滴水不透。
這一招不禁使孔文紀大驚失色,連那些維族青年們也都訝然失聲,他們似乎沒想到這個嬌弱的雪峯上的太陽會有這麼深沉的武功基礎!
孔文紀怔了半天才輕嘆道:“看了你這一手,我今生放棄向你尋仇之念了,我練了半輩子的武功,跟你一比,實在差得太遠了!”
狄蘭娜這才一笑道:“那算你聰明……”
孔文紀一整神色道:“可是你剛才害死的那個人,卻有許多朋友,而且都是很了不起的女人,她們不會與你干休的!”
狄蘭娜呆了一呆道:“是嗎?我也想那麼一個男人,必然會有不少女子對他傾心的,而且我並沒有殺死他,是他自己太倔強!”
孔文紀道:“照他身死的情形看來,你實在難辭其咎!”
狄蘭娜怒道:“我若是存心殺死他,用不着白賠了一頭苦心訓練的大熊,我自己動手,殺死他還簡單多了!”
孔文紀一嘆道:“我不懷疑你的話,可是我必須把經過的情形告訴給他的朋友知道,她們是否來找你報仇,我可不敢預定!”
狄蘭娜寒着喉嚨道:“你最好警告她們不要採,我練武到現在還沒有真正殺死過人,因此我也一直沒有施展過,今天我展技示威,也是怕你日後找麻煩,我很瞭解自己的脾氣,若是一旦我開了殺戒,連我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那時有什麼後果,你也可以想象得到!”
孔文紀默然無語,狄蘭娜卻背過身去,面對着湖水道:“這個人死了我也感到很難過,世界上再要找這樣一個男子漢恐怕很難了,他的歌唱得那樣好,我也用一曲哀歌,作為對他的悼思吧!”
説着用手輕輕地揭下面紗,孔文紀不由一震,他見過許多美麗的女子,如張菁菁、田畹華等,那都可以算是人間絕色了,可是與這個維族女郎一比,卻又有云泥之別,她的美簡直可以説是超凡絕世,不屬人間所有!
於是他也明白何以她被族人稱為雪峯上的太陽了,只有這個稱呼才可以比擬一點她絕世的姿色!
狄蘭娜將手中的面紗輕輕地丟下湖中,然後甩悽婉的聲音,唱出一闕哀歌,雖然歌詞是維語,孔文紀一個字都聽不懂,可是他卻同樣地感受到那令人鼻酸的悽楚,禁不住淚水又淌滿了雙頰!
那些維族少年們也都默然無聲,被她的歌聲帶進了悲慘的氣氛中,正在大家泫然欲泣之際!
驀而湖上水波一湧,首先浮起了那頭巨熊臃腫的屍體,然後是關山月健壯的身軀,生能活虎般地踏波而來!
一連串的驚人變故,都沒有比關山月的突然出現更震人心絃的,大家都怔呆住了,分不出是悲是喜!
關山月的上裝已經脱去了,赤着膊,露出一身健壯的肌肉,泛着令人豔羨的古銅色彩……
他的胳臂上還有着幾個血印,那是巨熊齒齧的痕跡,可是他的臉上卻浮着動人的微笑,嘻着雪白的牙齒!
當他水淋淋踏上沙岸時,孔文紀第一個迎了上去,撫着他的肩頭,用手摸了一下臂上的齒痕叫道:“關老弟!要不是這些創痕,我真不相信是你生還回來!”
關山月微笑道:“這就奇怪了,難道這些傷痕能證明我沒有死嗎?”
孔文紀嘆道:“是的,乍一看見你,我還以為是你的英靈不昧,由湖底升了上來,轉而一想,肉體上的傷痕總不會印上幽靈……”
關山月哈哈一笑道:“我本來還想多呆一下的,可是那一曲哀歌逗得我沉不住氣了,我怕聽完之後,真的上不來了!”
説完又對狄蘭娜笑道:“謝謝你的歌聲,你的哀歌不但可以使死去的幽靈安息,連活人聽了也想放棄了生機,我在水底下聽着聽着,幾乎想就此以了此生,後來想到那湖底太過寒冷,不是埋骨的佳城,而且又有幾條飢餓的魚等不及就想把我當作美味飽餐一頓,我只好爬上來了……”
狄蘭娜雙目緊盯着他,一言不發!
關山月被她看得有點不舒服,笑笑又道:“你的歌聲真美,等我真的死了之後,希望還有機會能有你的清歌把那未竟的哀曲唱完!”
狄蘭娜又默然片刻,才出聲道:“會有那一天,我答應你會有那一天的,而且,這一天不會太久,你很快就會聽到下半曲哀歌了!”
那聲音已顯得十分陰沉。
關山月笑道:“隨便哪一天都行,但希望不是今天,我剛才鬥熊已經累的一身大汗,雖然在湖裏洗乾淨了,我可不想再累出一身汗來!”
狄蘭娜冷冰冰地道:“當你死的時候,一定十分輕捷了當,連出汗的時間都不會有,你要不要試一下……”
關山月微笑説道:“如何試法,是我們打上一架?”
狄蘭娜將他的青索劍噹的一聲,丟在他的腳前道:“不錯!這是你的武器,你把它拾起來!”
關山月搖搖頭道:“我不跟你打!”
狄蘭娜怒叫道:“你可是不敢!”
關山月笑道:“我有徒手搏熊的勇氣與本事,總不致怕你一個女孩子吧!好男不跟女鬥,尤其是大漠上的男兒,從不用武器與女人動手!”
狄蘭娜哼了一聲道:“你別把我看成一個普通的女子,你不妨問問你的同伴!”
關山月笑道:“不必問,你用劍*水的功夫我都看見了,可是我仍然堅持不跟你鬥,除非是我用空手……”
狄蘭娜大叫道:“你瘋了!你想用空手跟我決鬥?”
關山月點頭道:“是的!那麼兇的野熊,我也是用一雙空手將它殺死了,你總不會比野熊更兇吧!因此我絕不能使用武器!”
狄蘭娜又待張口大叫的,可是她神色一動,改口問道:“你是怎麼殺死那頭大熊的?”
關山月笑道:“熊只能在陸地上逞威,到了水裏,它比一頭耗子還不如!”
狄蘭娜大叫道:“你説謊,我的熊雖然長在雪峯上,可是它經常在雪峯頂上的冰池中捕魚,在水裏它更活躍!”
關山月神色一莊道:“你終於説出真話了,你剛才告訴別人説用那頭野熊陪我殉葬,既然這頭熊的水性極佳,你叫它將我拖下湖去是存心叫它殺死我了!”
狄蘭娜神色一變,避開正題道:“你究竟是怎樣殺死那頭大熊的?”
關山月淡然道:“很簡單,我的水性比它更好,在陸地上是比力,到水中是比氣,我的氣比它長,自然就是它先淹死了!”
狄蘭娜不信道:“哪有這種事,你在落水之前已經閉氣很久了!”
關山月笑道:“這就是人比野獸聰明的地方,我在快落水前,趕緊換了一口氣,它被我勒住了咽喉想換氣也辦不到,所以你叫它滾下湖裏,原是想幫它殺死我的,卻沒有料到幫我提早解決了它!”
狄蘭娜怔了一怔,沉思片刻才道:“我想可能是這個道理,否則我絕不相信你能空手將它殺死的,走遍天下也找不出這樣的人!”
關山月含笑道:“這倒不見得,只怪你太心急了一點,你若是能多忍一下,一定可以看見我站在它的屍體上歡呼勝利!”
狄蘭娜神色又是一變,厲聲道:“你既有殺熊的勇氣,為什麼不敢拾起劍來跟我鬥一場!”
關山月搖頭道:“現在我更不想跟你鬥了,剛才我拒絕決鬥,因為你是個美麗的女郎,現在我拒絕決鬥,因為你是個卑鄙的小人!”
狄蘭娜花容失色,怒聲大叫道:“你敢這樣罵我?”
關山月莊容道:“為什麼不敢,我在跟熊決鬥時,你使用詭計,叫它用水來淹死我,這是最卑劣的手段!”
狄蘭娜大聲道:“可是你並沒有被淹死,死的是我的熊!”
關山月正色道:“你在發出命令時,並不知道我的水性比熊更好,因此你是在卑鄙的陰謀中發出那個命令,也因此我堅決拒絕與你決鬥!”
狄蘭娜用劍一探道:“那我就要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