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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段承祖想起斷魂刀劉德芳的例子,也就聯想到十八護法之中,除了那一批狼狽為奸之徒外,恐怕都是受了排擠或脅制,不禁為之默然。

    尹正清這時已挺劍直進,他所使用的劍,正是攜自大內的巨闕寶劍,本來是由年羹堯所佩戴的,但他在準備出戰之前,已經向年羹堯換了過來。

    巨闕寶劍雖為前古名刃,但除了劍葉較寬,劍身較長,形式略見古雅外,別無起眼之處。

    此劍質堅鋒利,為劍中之冠,卻不像別的寶劍一樣,出鞘就有耀眼的精光,除非對劍器有特殊研究的行家,否則誰也看不出這是一枝寶劍。

    因此屠申虹見尹正清自己過來時,臉上現出了得意的神色,哈哈一笑道:“姓尹的,你早該自己上來領死了。”

    尹正清哈哈地笑道:“屠申虹,彼此同為一脈,尹某實在不想同室操戈,若你現在放下刀還來得及。”

    屠申虹咄了一聲道:“放屁!誰跟你一脈,尹小子,你進日月同盟才多少日子,居然想跨到我們頭上來了,除了幾個糊塗蟲之外,日月同盟中那一個不是想要你的命,別以為有了段承祖撐腰,你就抖起來了。

    老實告訴你一句,就算你逃得過今天,你也到不了昆明,總會的決議是絕不讓你出席武林大會,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尹正清微微一笑道:“屠申虹,你這番話不僅嚇不倒我,反而更引起了我赴會的興趣,因為從你的話中,尹某發現你們對我的估價,遠超過我自己的想像,尹某隻是為盟會盡心,並有想到膺登武林盟主之位,但在你們的想法,似乎尹某的希望還很大。”

    屠申虹語為之塞,獰聲叫道:“放你的屁,你別做夢了,武林盟主一席,早由總會內定了,我們只是不願意讓你搗亂而已。”

    尹正清微笑道:“這就奇怪了,尹某既為盟會一份子,對盟會的決定絕對衷心服膺的,只要盟會提出的人選確孚眾望,尹某自會衷心支持,怎麼會搗蛋呢?”

    屠申虹微怔道:“你這話是真的?”

    尹正清道:“當然是真的,尹某為山東分會的代表,應召參加武林會,乃是為響應總會的號召,光大同盟的會務,並不是為了個人的名利打算……”

    屠申虹道:“你一定肯接受總會的節制嗎?”

    尹正清笑道:“閣下這話説得又過份了,日月同盟乃四海同心,光復舊業的組織,各地的分會自成系統,雖受總會的監督,卻並不受總會的節制,這是明文規定的……”

    屠申虹道:“那只是表面文章,也是同盟初創時,為拉攏人心的一個權宜之計,欲成大業,必須號令一致,全歸於總部節制之下,在盟會中絕不容有私人行動,山東分會原來早已在總會節制之下,不想你半路中冒了出來……”

    尹正清笑一笑道:“總會對尹某再三為難,必欲殺尹某而後快,就是因為尹某沒向你們表示過自己的意向嗎?”

    屠申虹道:“這只是一個理由,主要的原因是你的所作所為,完全跟總會背道而馳的。”

    尹正清道:“沒有的事,尹某所行,無一有背於正道。”

    層申虹道:“你殺死了魯氏兄弟與高則明。”

    尹正清一笑道:“那是為了爭取代表權而在公平的決鬥下所為。”

    屠申虹叫道:“那也不該殺死他們!對自己的弟兄怎可如此狠毒?”

    尹正清神色一莊道:“魯氏兄弟霸據蒙山,魚肉鄉民,無惡不作,尹某殺他們是為了除惡,高則明縱徒為非,不加管束,還要向尹某尋仇,尹某殺死他們是為了除奸,問心無愧,魯氏兄弟雖死,但他們的三個妹妹並沒有對尹某生出仇念,還衷心與尹某合作,可見公道自在人心。”

    屠申虹道:“他們是受了總會的指示而這麼作的,他們落草為盜也是為了總會籌集經費。”

    尹正清道:“尹某在事前調查得很清楚,他們擄劫所得,只有十分之一二輸於盟會,其餘都入了自己的私囊,像這種假公濟私之流,殺之並不為過。

    而且尹某也反對這種籌集經費的手段,日月同盟雖然是以匡復故業為目的,但最主要的還是解救民生疾苦,像這種殘民自肥的手段,是自絕於民,更是同盟中的敗類,尹某除去他們,也是為同盟計。”

    屠申虹一怔道:“這是你心裏的話?”

    尹正清道:“不錯!尹某心中如此想,行為上如此做,只要同盟中有這種敗類存在,尹某絕不放過。”

    屠申虹叫道:“這就是你該死的理由。”

    尹正清問道:“尹某這麼做有何不是之處?”

    屠申虹道:“跟你説不清楚的,日月向盟不是有錢的組織,我們大半的經費來源都是靠着這個方法……”

    段承祖在旁道:“胡説!段某也是盟會長老之一,就沒聽過這種事。”

    屠申虹冷笑道:“段王爺,你坐掌大理王國,有着祖上遺留下來的億兆財富,自然不知道別人的困難……”

    年羹堯笑道:“王爺,你或許不清楚,總會中的一些長老都置下了百萬財富,這都是各地的分會孝敬的,尹四哥這種做法,無異是絕了他們的財路,怎不叫他們恨得咬牙呢?”

    屠申虹忙道:“胡説!那是各地總會所籌的復國基金,由幾位長老代為保管,一旦要舉事時,就要用作義師的糧餉。”

    年羹堯哼了一聲道:“我也是總會的人,豈會不瞭解你們的鬼把戲,你們名曰籌集糧餉,其實卻中飽私囊,就以閣下來説,在你家鄉餘杭四鄰的縣城廣置田莊,約有數十起之多,我問你,如果真到舉義之日,戰事一起,這些田產搬不動,賣不掉,怎麼能夠成為急需的糧餉呢?”

    屠申虹道:“你懂個屁!舉義的時候,絕不會在江南發動,那時戰事一起,天下富户必然會向安逸的地區遷移,土地田莊,立時身價百倍了,我們這些做法是出於神尼的指示。”

    年羹堯冷笑道:“神尼是被你們花言巧語矇蔽住了,她確有指示,卻不知你們在搗鬼,你那十幾處田莊,真正入帳的多少,真到義舉的時候,恐怕你們溜得比誰都快,讓別人去拚命送死,你們卻躲到江南去發國難財安享富貴了。”

    屠申虹臉色變了一變,隨即又冷笑道:“皇帝不差餓兵,神尼何嘗不知道我們有多少公帳,有多少私產,即使我們從中撈點好處,也是她默許的。

    如果一切都秉公處理,日月同盟有幾個人肯參加,我們冒着殺頭抄家的危險參加日月同盟,為的又是甚麼?”

    年羹堯也不禁默然了。

    段承祖卻不信道:“年老弟,情形真是如此嗎?”

    年羹堯苦笑道:“是的,家師就為這件事跟神尼爭辯過,可是神尼很固執,偏偏相信這些人,家師才灰心而退出同盟的。”

    段承祖一嘆道:“我正在奇怪,令師肯堂先生不僅是神尼的同門師弟,更是日月同盟最早的創始人之一,節操冰雪,風骨凜然,何以會中途退出呢,卻不想為了這個緣故。”

    年羹堯道:“神尼所用非人,親信宵小,憤而退盟者,又豈只家師一人,同盟中稍有氣節之士,差不多全離開了。”

    段承祖黯然道:“神尼也該明白,靠這些人能成事嗎?”

    年羹堯道:“家師也曾問過神尼這句話,神尼卻回答説他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為安撫人心計,只好容忍一點。”

    段承祖怒道:“姑息足以養奸,前明之失,就壞在奸邪當道,佞臣誤國,難道神尼所受的教訓還不夠?”

    年羹堯道:“王爺,這個問題晚輩無法答覆,您還是去問神尼吧。”

    段承祖道:“這次段某見到神尼,一定要問問清楚的。”

    屠申虹笑道:“段王爺,我勸你不必去碰釘子了,神尼比你更清楚,問題是她只有我們這些人可靠了。”

    段承祖道:“胡説,日月同盟中大多數都是心懷故國的忠義之士。”

    屠申虹一笑道:“也許不錯,但那些人可以信任嗎?他們心懷故國,卻只是為了恢復漢家天下,而不是為了朱家的天下。

    神尼很清楚,前明最後的一個皇帝,也就是他的老子祟禎,根本就是一個昏君,沒有幾個人會懷念他。

    依着那些人,天下或許會重光於華夏之手,但他們朱家的子孫卻未必能再當皇帝了,我們這些人雖然愛財,卻是真正支持她的。”

    段承祖低頭長嘆道:“這麼一説,日月同盟還有甚麼可為的呢?”

    屠申虹笑道:“王爺認為沒出息,不妨學學顧老先生,脱離這個圈子,也落得個耳根清淨。”

    段承祖低頭不語。

    尹正清卻道:“不行,尹某卻不死心,我參加日月同盟,為的是救國救民,不能讓你們胡鬧下去。”

    屠申虹道:“姓尹的,説了這麼多的話,你難道還不明白,我再告訴你一句實話,要殺你的就是神尼。”

    尹正清道:“這句話我不信。”

    屠申虹道:“若不是神尼有了指示,我們敢這麼公開地對付你嗎?因為你的名氣太大了,有幾個不識時務的江湖人,居然向神尼進言,希望支持你出任武林盟主,神尼表面上不便推託他們,但也不能讓你來破壞她的安排,只好在半途截殺,使你到不了會。”

    尹正清冷笑道:“神尼如果要殺我,不過舉手之勞,她是日月同盟的總負責人,只須一紙手令,尹某敢不受死嗎?”

    屠申虹笑道:“你怎麼又糊塗起來了,日月同盟的內情雖然你明白了,其他的人還是被矇在鼓裏的,尤其是你在江湖上已頗有俠名,很得人望,怎麼能公開殺死你呢?”

    尹正清道:“那麼閣下今天殺了我,又將何以告天下人呢?”

    屠申虹道:“很簡單,我可以説是為高則明報仇,只出乎私人的行動,老高是我的結義兄弟,這個理由很夠了。”

    尹正清笑道:“可是段王爺不會這麼説吧。”

    屠申虹道:“段王爺會同意的。”

    段承祖立刻道:“何以見得?”

    屠申虹笑道:“王爺,你如果是一個人,我們可能拿你沒辦法,但你是大理的王爺,就得特別慎重,你一個人的行為,可能會影響到整個南詔王府的存亡呢。”

    段承祖怒道:“你可是威脅段某?”

    屠申虹笑道:“在下不敢,只是轉告總會的意思而已,您王爺坐鎮大理,駕前高手如雲,但要跟日月同盟拚一下,似乎還嫌太薄弱了。”

    段承祖怒目圓睜,差一點就想動手了。

    可是尹正清卻含笑阻住了他道:“王爺,為尹某的事,你犯不着去跟他們計較,還是由尹某自己來處理好了。”

    踏前一步,神色轉為冷峻道:“閣下請賜教吧。”

    屠申虹道:“你真的要死?”

    尹正清微笑道:“你不是受命來殺死尹某的嗎?”

    屠申虹道:“不錯!我手執三大凶器之一的斷魂刀,殺死你並不困難,但我希望你能知難而退,縱然不跟我們合作,至少也別跟我們搗蛋,退出日月同盟去。”

    尹正清道:“為甚麼?那你回去如何交差呢?”

    屠申虹道:“只要你退出日月同盟,我就可以交差了,老實説一句,我怕的是殺死你之後,江湖上的一些老傢伙來找我的麻煩,像魚殼那老厭物,已經跟我們打過招呼了,誰要是找你麻煩,他就要出頭,還有龍虎雙丐……”

    尹正清一笑道:“原來你也有怕的人。”

    屠申虹道:“這些傢伙行蹤捉摸不定,惹上了很討厭。”

    尹正清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漏掉了一個最可怕的人。”

    屠申虹忙道:“誰?”

    尹正清手指鼻尖道:“在下尹四!”

    屠申虹怒道:“日月同盟的內情你已經知道了,連神尼都不歡迎你加入,你難道還不死心。”

    尹正清道:“不錯,我説過了,日月同盟既然是匡復故國的組織,人人都可以參加,就是神尼也無權趕我出來。”

    屠申虹眼中射出怒火嚴厲聲叫道:“你要找死還不容易,何以説那些廢話呢?”

    尹正清道:“不算廢話,至少我對日月同盟的內情瞭解得更深一層,在各分會代表聚會時,可以讓大家明白得多一點。”

    屠申虹道:“有個屁用,我不會承認的。”

    尹正清笑道:“不需要你承認,因為你已經無法否認了,死人的話也不能作數,我並不需要你作證。”

    屠申虹大喝一聲,挺刀進撲。

    尹正清舉劍架開了,他為了不讓對方知道手中的是一枝寶劍,所以儘量避免鋒刃交觸,每次總是以劍身貼着刀身引開對方的攻勢。

    這種戰法自然相當吃力而不討好,但也顯露出他對劍法造詣之深,居然應付得很從容。

    段承祖先還頗為他擔心,直到十幾個回合後,才放心地道:“尹公子劍術精奇,段某倒是白操心了,只是屠申虹手中的那柄斷魂刀太鋒利,上面又有淬過毒,年老弟還是要多留神一點……”

    年羹堯笑笑道:“王爺放心好了,四哥要殺他易如反掌,目前只是在吊吊他的胃口,四哥手中的是巨闕劍,還會怕斷魂刀嗎?”

    屠申虹接連幾下殺手,都被尹正清化解開去,才知道這個年輕人的技藝當真有不可輕視之處,心中暗驚,慢慢地也在打主意,連用了幾次虛招,將距離拉近,忽而一式力劈華山,舉刀猛向尹正清頭上落下。

    這一式並不精奇,但在斷魂刀的威力下就不同凡響了。欲化解此招,只有橫劍招架一法,可是尋常兵刃,萬難擋得住斷魂刀的鋒利。

    屠申虹拿穩了十成把握,這一劈也用上了十分的勁力。

    當尹正清橫劍相架時,他的口角已露出笑意,折劍喪生已是意料中事,所以屠申虹根本沒作其他的應變打算。

    刀鋒迎着劍鋒,發出嗆然的激響,屠申虹但覺臉間一麻,無堅不摧的斷魂刀居然被彈了起來,差一點脱手飛出。

    他還沒有來得及對這個意外作何表示,尹正清的長劍反揮,一顆頭顱飛出老遠。

    跟他同來的戴獨行與阮來風再也沒想到會有如此結果,一時驚得呆了。

    尹正清的動作很快,長劍再度圈回,封住了兩個人的退路,微笑道:“戴老,你沒想到被殺的會是屠申虹吧?”

    戴獨行臉色如土,吶吶地道:“姓尹的,老夫自承不是你的敵手,你下手好了。”

    尹正清一笑道:“尹某與戴老無怨無仇,如果真的要不放過二位的話,剛才就乘勢出劍了,何必還要多此一舉。”

    戴獨行愕然道:“你不殺我們?”

    尹正清道:“不殺!因為尹某知道戴老在日月同盟中還算是有良知的一位前輩,目前只是為宵小所脅,無以自主而已。”

    戴獨行低下了頭道:“尹公子,你不殺戴某,戴某也無法保命,因為屠申虹説得太多了,有很多戴某都不知道的,這些事既入戴某之耳,而屠申虹又未能達成狙殺公子的目的,他們也不會放過戴某的。”

    尹正清道:“這就奇怪了,他們不怕我知道,還怕戴老知道嗎?”

    戴獨行苦笑道:“我們之間的立場不同,戴某被他們認為是圈子裏的人,就不能知道得太多。因為那些秘密,如出於公子之口,相信的人不多,如出於戴某之口,真實情形就大為增加了,在這種情形下,他們肯放過戴某嗎?”

    尹正清想了想,道:“這麼説來,戴老是無法回去了。”

    戴獨行道:“是的,不但回不去,而且還無處可容身,公子倒不如殺了戴某的好。”

    尹正清又沉思片刻,然後道:“尹某對戴老尚有借重之處,如果戴老真有困難,尹某就介紹戴老去找一個人。

    年二弟!你馬上送戴老與這位阮朋友離開此地,同時寫封信通知翟星漢,叫他設法將他們二位安排一個棲身之處,相信這點事情他辦得到的,戴老,到了那兒,恐怕他還會有請二位幫忙的地方……”

    戴獨行忙道:“只要能避開他們的追索,戴某無不盡力……”

    乾坤鼠翟星漢是尹正清收服的心腹之一,由於他江湖路子廣,尹正清也向他攤開了自己四皇子的身份,叫他盡力。

    年羹堯一聽,已經明白了尹正清的意思,不禁又遲疑地道:“四哥,這麼做不太好吧,您是否要再慎重考慮一下。”

    尹正清笑道:“沒關係,戴老既不得志於總會,經過這一連串的事情後,他在總會也很難立足,我們該為他打算一下,你照我的話去做好了,不會有錯的。”

    年羹堯這才陪着戴獨行與阮來風走了。

    段承祖問道:“翟星漢是誰,我怎麼沒聽過這人呢?”

    尹正清道:“此人是魯省地面的地頭蛇,尹某與魯氏九雄結怨後,他對尹某頗肯幫忙,所以才請他聯絡一些江湖人土,為尹某之助……”

    段承祖道:“這個人名不見經傳,他能幫多大的忙呢?”

    尹正清笑道:“大忙幫不上,但要他為戴獨行找個安身立命之處還行得通的。別的事也不用他插手。”

    段承祖想了想道:“公子,戴獨行反覆無常,貪生怕死,唯利是圖,我覺得這種人不值得去庇護他。”

    尹正清道:“不管怎麼説,他總是同盟中人,既不見重於總會,又連連失誤,在總會中也難以立足,無論如何,我總該為他找個安身之處,否則又能怎麼樣呢?殺掉他對我全無好處,反而會落個趕盡殺絕之名,尹某心中實不忍出此,即以屠申虹為例。尹某也不想殺死的,無奈為勢所逼。

    他的迴風三絕鏢太可怕了,今日能逃過一劫,全靠幸運,異日他如再圖暗算,防不勝防,不得不下殺手。”

    段承祖一嘆道:“公子如此仁心俠懷,無怪能受武林之器重了,但願能藉公子之力,將日月同盟重新整頓一下,説服神尼改變方針,不僅為漢族之光,亦為生民之福。”

    尹正清笑道:“王爺太過獎了,尹某當得盡力,”

    於是,眾人重新出林回到廣場上,盛會如常,歌舞正酣,誰都不知道林中已經發生了一場生死之博。

    由於小龍兒是此地的土司族長身份,他們更受尊敬了,暢飲達旦,大家才回旅邸休息了。

    小龍兒跟着他們一起回去。

    孟麗絲的肚子痛也好了。

    此時尹正清含笑為她們重新介紹,心中還是有點掛慮的,那知孟麗絲全無妒意,對小龍兒十分親熱。

    尹正清頗為奇怪,恰好年羹堯從旅邸出來,而且跟呂子奇在一起,朝他眨眼睛笑了一笑,他才知道年羹堯一定跟孟麗絲談過了,而且有呂子奇在一起,彼此的身份也都瞭解了,但是他不明白孟麗絲的態度因何如此大方,朝來人示了個眼色,表示想跟孟麗絲私下一談。

    年羹堯與呂子奇都退走了,孟麗絲卻把小龍兒也拉進室去,尹正清跟着進屋。

    孟麗絲關上了門,才鄭重地道:“小龍妹,我早就知道你是個女孩子,也知道你對四郎的情意,可是我不敢作何表示。

    因為我知道四郎的身份,也知道他志之所在,唯恐你們將來因身份懸殊而無法終場,現在好了,你是元朝的公主,他是現在的皇子,你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衷心希望你能輔助四郎……”

    小龍兒聽了,連忙打斷他的話,道:“大姊,你怎麼説這種話,我……”

    孟麗絲輕聲一嘆道:“你別説,我知道你們都沒有將我挑開的意思,但我有自知之明,我只是一個江湖武女,目前四郎在江湖上活動,或許還用得着我的地方,將來他身登大寶,一定要個配得上他身份的女子才能母儀天下。”

    尹正清輕噓了一聲道:“麗絲,你別這樣説,你的身份已經父王認可。名份已定。”

    孟麗絲苦笑道:“你父親之所以認我,是因為沒打算把你作繼統之選,但你卻志在必得,將來這就是問題了。”

    尹正清還沒開口,孟麗絲又嘆道:“剛才年師哥來對我説昨夜發生的事,我聽了很灰心,也很安慰,日月同盟變質如此,復統之舉絕無希望,我也不算背叛她老人家了,唯一的希望是你繼統之後,千萬不要忘記對我的諾言,使漢滿一統,無分彼此,做一個仁慈愛民的好皇帝。”

    尹正清慨然道:“你放心,我早説過了,種族之分,只是一班王公權貴的歧見,身為君上的人,則無分種族,都以子民視之,我之所以要鋭身自任,並不是我有任何野心,而是我認為有這個魄力可以化除兩族之間的隔閡……”

    孟麗絲道:“現在我是絕對可以相信你的,但就怕你登基之後,就會想到自己是滿人而有所偏私了。”

    尹正清莊容道:“不會的,我的朋友,我的手足心腹都是漢人,連我的妻子都是漢女,我已經忘記自己是滿人了。”

    小龍兒也道:“大姊放心好了,我也擔保大哥不是那種人,這從他的仁俠胸懷上就可以看得出來的。”

    孟麗絲苦笑道:“但是那批權臣不會容許你如此的,到那個時候,你恐怕作不得主了。”

    尹正清朗聲道:“我發誓要做一個不受人左右的皇帝,父王甚麼都好,就是優柔寡斷,行事缺少魄力,我這次涉險入江湖,就是要拉攏一批好手來遂我的夙志,一旦我得勢之後,有誰反對我作為,我也不跟他們多辯,更不明着處置他們而激起朝議,暗底下給他們一刀就解決了。”

    孟麗絲一怔道:“那成麼?”

    尹正清也覺得自己太忘形了,連忙道:“只有這個辦法,你不知道本朝入關之後,積習已深,王公權臣都是滿人,父王幾次要重用漢臣,都被他們阻撓了,而且還引證吳三桂尚可喜等三藩之鑑,説漢人得勢之後,必生異志,父王為其危言聳嚇,不敢輕舉妄動。

    我可不理這一套,為了清理朝綱,只有大刀闊斧的手段來幹,我的朝廷中沒有漢臣之分,只有忠臣能臣之選……”

    這時年羹堯在門外道:“四哥,您出來一下……”

    孟麗絲道:“你去吧,剛才你實在太激昂了,有些話現在讓人聽去了還不太好,再者年師哥還有事要告訴你。”

    尹正清推門而出,但見年羹堯與呂子奇正在等着。

    年羹堯道:“四哥,您的聲音太大了,幸好段皇爺他們都喝醉睡下了,否則讓他們聽見了相當討厭。”

    呂子奇一笑道:“那倒無所謂,段承祖是大理國君,他倒並不在乎誰有天下,只想保有他這小朝廷就夠了,他參加日月同盟只是情面難卻,而且也是為勢所逼,因為前明遺老,都在邊陲活動,他如不參加,別人就容不得他,所以他並不熱衷,倒是到了武林會盟時,殿下要謹慎些,那些江湖俠義之士,雖不在盟內,卻是忠貞不二之士。”

    尹正清訕然道:“前輩一切都知道,還多望成全晚輩之願。”

    呂子奇輕嘆道:“我身為漢人,卻因為祖上出仕元廷,江山數易,早已不知此身何屬了,我耿耿於懷的只是一個小龍,她能事殿下,將來能追逐舊業,使她那一支能正名外藩。老朽也就對得起先主於泉下了。”

    尹正清道:“這沒問題,元祖成吉思汗的赫赫盛業,-震四海,我也想跡事故業,把四大汗國重新建立起來,使蒙人得以正名外藩,這當然還要前輩多多幫忙、指點。”

    呂子奇道:“如果能有此日,老朽敢不肝腦塗地以報!”

    尹正清連連稱謝,心念遊轉之際忽然想到一件事上,向呂子奇道:“呂前輩,晚輩有一件事,十多年來至今是個謎,我想請教你一番……”

    説着推開房門而入,呂子奇隨着跟進室裏。

    年羹堯也銜尾進。

    眾人坐下後,呂子奇心裏暗暗猜疑……現在已知道尹正清的身份,乃是當今四皇子胤禎,他又要向自己,請教些什麼。

    尹正清視線投向呂子奇,道:“晚輩想請教你一件事,今日江湖上,誰使用一種‘六合二儀掌’?”

    他問出這話,顯然跟剛才所談的話題,有着一個很遠的距離。

    孟麗絲、小龍兒、年羹堯等三人,殊感意外地不由怔住。

    而這三人也是第一次聽到,“六合二儀掌”這樣一個名稱。

    這個昔年江湖上有“醉仙虎”之稱的呂子奇,聽來也感到有點突然……

    他輕輕念出“六合二儀掌”五字,若有所思中,似乎從回憶中已找到這頁往事,他換了“尹公子”的稱呼,問:“尹公子,你怎麼向老朽忽然問到‘六合二儀掌’這回事上……知道的人並不多呢!”

    尹正清道:“是的,晚輩知道呂老是前輩中人物,才想討教一番。”

    呂子奇試探問:“尹公子,難道這套‘六合二儀掌’掌法,跟目前‘日月同盟’有關?”

    尹正清搖搖頭,道:“跟日月同盟並無關係,那是另外一回事……晚輩為了要揭開十餘年前一個迷,才加以詢問。”

    呂子奇微微一點頭,道:“尹公子找上老朽,那是問對人了……難道‘六合二儀掌’跟尹公子,還有一段恩怨過節?”

    尹正清聽到下面那句話,沒有作正面回答,而接上問:“擅使這套掌法的,是何等樣人物?”

    呂子奇道:“此套‘六合二儀掌’乃是秘門絕學,江湖上沒有第二個人使用……此人經已退出江湖有十來年……”

    尹正清一聽知已有了來龍去脈,又接上一句,道:“呂前輩,此人是誰?”

    呂子奇道:“此人叫‘左廷’,昔年江湖上有‘金劍鐵掌’之稱……説來也巧,他的莊院‘狼牙莊’,就離大理沒有多遠。”

    孟麗絲見尹正清中途忽然冒出這樣一個話題來,困惑之餘,忍不住問:“四郎,你忽然想到‘六合二儀掌’,是怎麼回事?”

    尹正清朝孟麗絲微微一笑,替代了給她的回答,接着又問:“呂前輩,你老行道江湖多年,知不知道江湖上‘燕山派’這樣一個門派?”

    呂子奇聽這話,停了會兒,只有自己聽到的輕“哦!”聲,倏然想到一件事上……

    “不打不成相識”……尹正清在大里南詔王府門前,使出燕山派密傳絕技“雙飛掌”,跟小龍兒打鬥,兩人就這樣認識的。

    難道這位化名“尹正清”的四皇子胤禎,跟昔年燕山派有所淵源?

    呂子奇心裏有這樣想法,可是沒有馬上問出口來他點點頭,道:“老朽知道一點,燕山派門下弟子不多,昔年活躍的地域,也就在這裏西南一帶……”

    微微一頓,又道:“燕山派掌門人邵傑,早年江湖上有‘開碑手’之稱可是十年來行蹤不明,不知去了什麼地方!”

    他話到這裏,用了試探的口氣,道:“尹公子,你在南詔王府大門前,用燕山‘雙飛掌’跟小龍兒打鬥,你們成了不打不成相識敢情你與‘開碑手’邵傑還有些淵源?”

    呂子奇雖然問出此話,心裏卻是認為尹正清這套雙飛掌是從別處學來,很不可能跟邵傑有所淵源……

    開碑手邵傑十餘年來行蹤不明……該不是早已離開這世界。

    眼前的“尹正清”,是當今皇上四皇子胤禎的化名,以時間算來,那時他還不會離開京城,以一個皇子的身份那時也不會結交江湖中人。

    尹正清見呂子奇問出此話,遲疑地頓了頓……是否該説出這項經過?

    最後,他替自己決定下來,點點頭,道:“是的,晚輩與開碑手邵傑,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那‘雙飛掌’是他老人家所傳!”

    尹正清回出此話,室內孟麗絲、小龍兒,和年羹堯,不由都給怔住。

    尤其年羹堯對江湖情形比較清楚,同時跟尹正清也很接近,聽來更是覺得百思不解……

    這位四阿哥胤禎,如何會跟掌門燕山派的開碑手邵傑有一段關係,而且還有師徒之誼?

    醉仙虎呂子奇一對炯炯有神的眼睛閃轉,直朝尹正清看來。

    尹正清話到這裏,就把當年在京師王府大街遇到邵傑的那段經過説了出來,接着道:

    “當時晚輩不知道邵傑的身世來歷,只覺得一個身懷藝技的武林中人,競落得如此下場,令人憐憫、同情……就把他收留在府邸……”

    呂子奇接上道:“尹公子,開碑手邵傑又如何傳你那套‘雙飛掌’的?”

    尹正清道:“晚輩見他病勢沉重,就延請宮中太醫診治,太醫看到邵傑情形,已無法處方……邵傑為了答謝晚輩知遇之恩,在牀榻上傳授那套‘雙飛掌’!”

    呂子奇道:“關於‘六合二儀掌’的情形,是邵傑病卧牀上告訴你的?”

    尹正清道:“邵傑始終不肯吐露昔年經過情形……他老人家並不承認晚輩是‘燕山派’中弟子,而是為了答謝之情,才以‘雙飛掌’相傳,同時也不願晚輩插手有關燕山派的恩仇。”

    微微一頓,又道:“經晚輩連連追問,他老人家只説出傷於‘六合二儀掌’之下!”

    呂子奇緩緩一點頭,道:“不錯,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誼,難得尹公子有這份心情!”

    尹正清接着道:“最後他老人家告訴晚輩,他恐仇家追殺,才從西南流浪江湖,來到京師,終於貧病交迫,倒在街頭。”

    年羹堯接上道:“四哥,那位邵前輩只説出傷在‘六合二儀掌’之下,有沒有提到‘金劍鐵掌’左廷這樣一個名字?”

    尹正清道:“沒有……除了説出‘六合二儀掌’這套掌法外,再沒有提到其他情形。”

    孟麗絲道:“四郎,同樣一套掌法,劍法,並不限於某一人所會,那位邵前輩傷在‘六合二儀掌’之下,説不定另有其人,不一定是指在‘金劍鐵掌’的左廷身上!”

    尹正清聽到此話,若有所觸的微微一點頭。

    呂子奇道:“據老朽所知,左廷雖有弟子多人,並無子女……昔年江湖上傳聞,左廷對弟子只傳劍法,不傳掌法,此套‘六台二儀掌’是他秘門絕技,不會出現在其他人身上……”

    沉思了下,又道:“當初燕山派與金劍鐵掌左廷,曾經有過一次打鬥……其中內委情形,老朽就不清楚了。”

    旁邊小龍兒一指呂子奇,忽然想了起來,道:“老醉貓,你剛才不是説左廷的‘狼牙莊’,就在大理城附近,段承祖是那一帶的小皇帝,關於左廷的情形,相信要比你清楚多了!”

    尹正清也給想了起來,就即道:“小龍這主意不錯,把段王爺請來一問,他可能知道多一點!”

    就向旁邊年羹堯道:“年二弟,勞你駕,把段王爺請來談談。”

    年羹堯應了聲,站起身離去……

    不多久,陪同這位南詔王進來室裏。

    尹正清站起身,招呼他坐下。

    段承祖朝室內回頭一迎,含笑道:“你們圍坐一處,都在這裏……”

    視線落向尹正清,問:“尹公子,你叫段某前來,不知有何見教?”

    尹正清道:“段王爺,在下數人正談到一件事上,可能你對此事比較清楚,是以邀來一談。”

    段承祖一笑,道:“尹公子,段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不知你問的是何事?”

    尹正清道:“段王爺,你知不知道‘金劍鐵掌’左廷其人其事?”

    段承祖輕輕哦了一聲,覺得很意外,他還以為是有關日月同盟的事……現在對方所問的,竟是不搭邊際提到這個人身上。

    他心轉兩轉,就即點頭道:“不錯,關於‘金劍鐵掌’左廷的情形,段某知道一點……”

    接着問:“尹公子,是否你跟這位左老有淵源關係,才探聽問問?”

    尹正清一時找不到適當措辭,頓了頓,才道:“段王爺,那位‘金劍鐵掌’左廷,平素為人如何?”

    段承祖見尹正清問出這樣一句話來,似乎感到非常突然,視線朝他連連數瞥,才道:

    “這位左老金盆洗手,已退出是非江湖……”

    微微一頓,又道:“至於問他為人如何,雖然懷有一身絕技,卻是急公好義,樂善好施,百里近聞,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善人。”

    尹正清見這位南詔王段承祖,依他的地位,身份説出這些話,相信不會有假,他一雙劍眉微蹙,卻是欲語還休之中。

    段承祖帶着一付困惑的神情,朝他注視一眼,又道:“這位‘金劍鐵掌’左廷左前輩,膝下並無子女,有幾個親信陪伴,住在離大理東端四十里的‘狼牙莊’!”

    他見尹正清若有所思中,是以接着問:“尹公子,你遠從山東來此赴日月同盟之會,怎麼突然會提到‘金劍鐵掌’左廷其人?”

    尹正清找不出回答的話,只得把話題移轉,含笑道:“段王爺,尹某再要向你探聽一件事!”

    段承祖接口道:“尹公子,你有甚麼事,只管垂問,段某還是剛才那句話……知無不言,言無不辭!”

    尹正清道:“段王爺,在此地西南一帶,你知不知道有個‘燕山派’的門派?”

    段承祖給楞了下,發現這位尹公子,好像跟過去有點不一樣。

    他現在所問的話,都是出入意外,離奇古怪的那些事情。

    段承祖道:“不錯,段某知道……遠在十多年前,‘燕山派’就活躍在此地西南一帶……”

    尹正清接上一句,後來呢?

    “‘後來呢’?”段承祖聽到這三個字,似乎心頭荷負起一股壓力,已沒有剛才那付輕鬆的神情,輕輕籲呼了口氣,才道:“尹公子,段某並未目睹此事,這是據近來江湖傳聞……”

    頓了頓,才接着道:“據説在一夜之間‘燕山派’七十四名弟子,突然不知去向……”

    “突然不知去向?”旁邊靜靜聽着的呂子奇,聽到這句話後,就即問:“段王爺,那是遭人的殺害了?”

    段承祖道:“燕山派七十四名弟子,如果全數遭人殺害,不是一具、兩具屍體,該有大堆血屍留下可是就沒有給發現到其中一具屍體!”

    年羹堯道:“段王爺,可能燕山派中弟子,去了另外一個地方?”

    段承祖道:“這件事段某迄今想來,還是百思不解……燕山派平素活躍的地域,就是此地西南一帶,如果去了另外地點,也該會回來這裏……可是從此以後,再也沒人見到燕山派中人……就像雲消煙散,此後也就沒有傳聞有關燕山派的情形。”

    尹正清聽來雖然感到撲朔離迷,心頭卻是十分沉重……

    他從十年前燕山派掌門人開碑手邵傑的遭遇來猜測,燕山派中七十四名弟子,已逢上一場慘不忍睹的浩劫,而連屍體也成了一個謎。

    孟麗絲剛才已明瞭尹正清講過有關邵傑的情形,現在她再問出這話來:“段王爺,燕山派七十四名弟子不知去向,他們的掌門人呢?”

    段承祖臉色凝得緊緊的道:‘這又是一件叫人想不通的事……燕山派七十四名弟子不知去向,他們掌門人開碑手邵傑,也不知去了什麼地方,這十餘年來,再也沒有傳聞到他的消息。”

    尹正清心頭十分沉重……如何揭開這個百思不解,耐人猜測的謎?

    他突然移轉到一個話題上,故意試探地道:“段王爺,可能燕山派和他們掌門人開碑手,邵傑,平時行止欠正,做了喪天害理的歹事,遇到扎手的人物,才把他們悉數除掉的。”

    段承祖連連搖頭,道:“不,不,尹公子,這你完全猜錯了……”

    雖然這已是一晃逝去十餘年的往事,他還是帶着激動的口氣,道:“十多年前,在這裏西南一帶的人如果提起燕山派,除了那些作歹為非的外,誰都會翹起大姆指,稱他們是一條‘漢子’……”

    尹正清聽到此話,心裏不禁又是一陣嘀咕起來……照此説來,燕山派中七十四名弟子,怎會雲消煙散,連生死也成了一個謎?

    段承祖接着再道:“開碑手邵傑帶領燕山派弟子,平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為了別人的事,他們雙肋插刀,把自己生死撇開一邊……雖然武技並不突出,這份鐵錚錚男子漢的氣魄,誰都欽佩。”

    段承祖話到這裏,朝室內眾人回頭一瞥,視線落向尹正清時,又道:“尹公子,段某不想探人隱私秘密,只是尹公子來此是參日月同盟會的,突然向段某問到燕山派,和金劍鐵掌左廷兩回事上,是不是其中尚有其他曲折內委……”

    微微一頓,於是婉轉地又道:“尹公子不必見外,如有動勞之處,只管向段某直言吧!”

    孟麗絲接觸到尹正清投來視線,似乎已理會出他含意,接上道:“段王爺,剛才我曾問了燕山派掌門人開碑手邵傑的行蹤去向……段王爺既然有此心意,現在不妨説出尹公子的一個底細,開碑手邵前輩他老人家是尹公子授藝師父之一。”

    段承祖驚哦了一聲-道:“原來掌門燕山的邵傑前輩,尚在人間?”

    尹正清輕輕嘆了聲,道:“邵前輩已經去世十餘年了……據當時他老人家講,他來自西南江湖,同時遭遇十分曲折,此番尹某既來此地,就順便探聽一番……”

    他把有關開碑手邵傑的情形,也簡要地告訴了段承祖。接着道:“邵前輩雖然並未收列尹某為徒,他老人家以燕山派鎮門之技傳授,尹某亦就視作授藝師父了。”

    段承祖知道這段經過後,若有所思中念出“六合二儀掌”五字。

    尹正清接上道:“邵前輩並不説出其他情形,只説出他遭‘六合二儀掌’所傷,仇家要追蹤攔殺,他才從西南流落江湖,來到京師。”

    段承祖喃喃道:“這就奇了……據我所知左廷對他所有弟子,平素傳劍不傳掌,天下武林只有他一人使用‘六合二儀掌’……難道燕山派掌門人邵傑,是傷在他的手裏?”

    尹正清見他自語中説出此話,就接上問:“段王爺,是否有此可能?”

    段承祖於是肯定,道:“從情理上來推斷,這是不可能的事……”

    段承祖是“南詔大理王”,顯然對西南江湖上情形,知道十分清楚,是以接着道:“金劍鐵掌左廷的‘狼牙莊’,相隔大理僅四十里之遙。

    燕山派過去活躍的地域,也在西南江湖……他們俱是江湖上受人尊敬,枉負聲譽的正派中人物……”

    一邊的醉貓呂子奇,聽到這些話,欲語還休,似乎要插嘴進來。

    段承祖接着再道:“段某對他們情形,也有點清楚金劍鐵掌左廷使用‘六合二儀掌’,加害燕山掌門的邵傑,這是不可能的事!”

    他一付百思不解的神情,注視着尹正清又道:“同時追蹤攔殺,要將受傷的邵傑滅口置於死地如果是左廷的話,他們沒有新怨夙仇,這又出於什麼原因?”

    尹正清緩緩點頭……對段承祖的分析,解釋,聽來也認為有道理。

    呂子奇道:“段王爺,燕山派中七十四名弟子,後來有沒有他們的行蹤出現?”

    段承祖道:“這件事正是撲朔離迷,令人百思不解,人死會有屍體留下,這七十四名燕山派弟子,如果活着的話,沒有傳聞聽到他們行蹤訊息,可是也沒有發現到他們的屍體。”

    尹正清雖然認為段承祖的解釋,聽來具有道理,可是十年前開碑手邵傑,牀榻上所説的話,還清清楚楚留在耳際……

    當時邵傑雖然只是指出“六合二儀掌”,可是現在經呂子奇,和段承祖二人講來,天下武林中只有金劍鐵掌左廷,使用這套“六合二儀掌”掌法。

    左廷對其門下弟子,傳劍不傳掌……那加害邵傑的仇家又是誰?

    至於“新怨夙仇”,那隻能指一般情形而言。

    據剛才段承祖講來,燕山派中人,平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為了別人的事,雙肋抽刀,不顧自己生死……

    尹正清心念遊轉,想到這裏時,突然把話題移轉,向段承祖道:“段王爺,尹某有個不情之求,昆明‘武林盟’,於今時日尚早……我想請段王爺陪同,我們共赴大理東端的‘狼牙莊’一行如何?”

    他這話出口,覺得自己有點冒昧唐突……對方跟自己並無深交,而且以一位“南詔大理王”的身份,豈能受人使喚?

    尹正清雖已有了這樣想法,可是話已説出口,無法再能收回。

    段承祖沉思了下,道:“嗯,昆明的‘武林盟’算來時日尚早……”

    他轉首向尹正清一笑,問:“尹公子,你認為段某有一起去的必要?”

    尹正清把話意轉了過來,道:“段王爺,你跟那位金劍鐵掌左廷,頗有交往?”

    段承祖道:“談不上交往,彼此都是西南江湖上知名之士,只是相識而已……”

    話到這裏,一點頭接着道:“也好,多時未見那位左老,前去拜會一次,也是人情之常!”

    他將蕭大全叫來,吩咐一番後,就陪同尹正清等眾人,轉向原路,往大理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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