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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谷外風光

    一離開這屋子,兩人就又變了。

    萬春流又恢復成那冷漠而不動情感的“神醫”,小魚兒恢復成那精靈古怪的頑皮小孩。

    屠嬌嬌斜倚着門,嬌笑道:“你們一老一小在幹什麼?”

    小魚兒扮了個鬼臉,笑道:“我們正在商量怎麼害你。”

    屠嬌嬌笑道:“哎呀,你這小鬼,你們若商量着害人,也該商量如何才能做出一種最臭的藥來,臭死李大嘴才是,怎麼能害我。”

    小魚兒笑嘻嘻道:“李叔叔太容易上當了,害他也沒意思。”

    屠嬌嬌笑道:“哎呀,你聽,這小鬼好大的口氣,小心李大嘴吃了你。”

    小魚兒道:“屠姑姑來找我,究竟為的什麼事?”

    屠嬌嬌道:“你笑伯伯弄了幾樣菜,李大嘴弄了壇酒,我……我燒了好大一鍋筍燒肉,大家今天晚上要請你吃夜宵。”

    小魚兒眨了眨眼睛,道:“為什麼?”

    屠嬌嬌道:“你吃過就知道了。”

    小魚兒搖頭笑道:“屠姑姑若不説出原因,這頓飯我可不敢吃,否則我吃過後,説不定立刻上吐下瀉,三天起不了牀。”

    屠嬌嬌笑罵道:“小鬼,好大的疑心病。”

    小魚兒笑道:“這可是跟屠姑姑你學的。”

    屠嬌嬌道:“好,我告訴你,大家請你吃夜宵,只是為了要替你送行。”

    小魚兒還真嚇了一跳,失聲道:“送行……替我送行?”

    屠嬌嬌笑道:“小鬼,這次你可想不到了吧。”

    小魚兒道:“為……為什麼要替我送行?”

    屠嬌嬌道:“只因為你今天晚上就要走了。”

    小魚兒張大了嘴,瞪大了眼睛,道:“我……我今天晚上就要走?我要到哪裏去?”

    屠嬌嬌道:“外面呀,外面的世界那麼大,你難道不想去瞧瞧麼?”

    小魚兒摸着腦袋.道:“我……我……”

    屠嬌嬌咯咯笑道:“何況,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出去找個老婆了……唉,像你這樣的小鬼,出去後真不知要迷死多少女孩子。”

    她拉起了小魚兒的手,又笑道:“萬神醫,你難道不來為小魚兒送行麼?”

    萬春流木立當地,默然良久冷冷道:“請恕在下不想將大好時間,浪費在此等事上……兩位請走吧。”轉過身子,大步走了進去。

    屠嬌嬌輕啐道:“這人一腦門子裏,除了他那些破樹皮、爛草根,就什麼都沒有了,就算他親爹要走,他都不會送行的。”

    兩壇酒一個時辰裏就光了。李大嘴的臉越喝越紅,杜殺的臉越喝越青,哈哈兒越喝笑聲越大,屠嬌嬌越喝越像女人。只有小魚兒,一杯又一杯地喝着,卻是面不改色。

    哈哈兒道:“哈哈,這小魚兒的酒量可真不錯,喝起酒來,簡直就像喝水。”

    小魚兒笑道:“老是喝水,我可喝不下這麼多。”

    陰九幽冷笑道:“喝酒又非什麼好事,有何值得誇耀之處。”

    屠嬌嬌笑道:“鬼自然是不喝酒的,但人,人卻得喝兩杯……小魚兒呀小魚兒,你可知道,除了一樣事外,別的壞事你可都學全了。”

    李大嘴説道:“什麼壞事!這全都是好事!一個人活在世上,若不學會這些好事,可真是等於白活了一輩子。”

    他説得得意,就想喝酒,但才端起酒杯,“叮”的,整隻酒杯突然粉碎,陰九幽冷冷道:“酒是不能再喝了!”

    李大嘴怒道:“為什麼?你憑什麼打碎我的酒杯?”

    陰九幽道:“再喝,小魚兒就走不成了。”

    李大嘴狠狠瞪着他,瞪了半晌,突然飛起一腳,將酒罈踢得飛了出去,咬着牙道:“總有一天,我要灌幾壇酒到你肚子裏,讓你做鬼也得做個醉鬼。”

    小魚兒笑嘻嘻地望着他們,笑嘻嘻道:“各位叔叔們這麼急着要趕我走,為什麼?”

    屠嬌嬌道:“小鬼,疑心病,誰急着要趕你走?”

    小魚兒笑道:“你們不説,我也知道的。”

    屠嬌嬌道:“你知道?好,你説來聽聽。”

    小魚兒道:“因為小魚兒越變越壞了,已壞得令各位叔叔伯伯都頭痛了,都吃不消了,所以趕緊要送瘟神似的把我送走,好去害別人。”

    屠嬌嬌咯咯笑道:“無論如何,你最後一句話總是説對了。”

    小魚兒道:“你們要我走可以,要我去害別人也可以,但這都是為了你們自己,我又有什麼好處?你們總得也讓我得些好處才行。”

    哈哈兒道:“哈哈,問得好,你能問出這句話來,也不枉咱們教了你這麼多年……若沒有好處的事,我親爹叫我做,我也不做的,何況叔叔伯伯?”

    小魚兒拍掌笑道:“對了,笑伯伯的話,正説進我心裏去了。”

    李大嘴道:“你放心,我們自然都有東西送給你。”

    小魚兒笑嘻嘻道:“那卻要先拿來讓我瞧瞧,東西好不好,我喜歡不喜歡,否則,我就要賴在這裏不走了。”

    屠嬌嬌道:“小鬼,算你厲害,杜老大,就拿給他瞧吧。”

    杜殺提出的包袱裏,有一套藏青的錦衣,一件腥紅的斗篷,一頂繡着條金魚的帽子,一雙柔軟的皮靴。

    小魚兒道:“還有什麼?”

    屠嬌嬌笑道:“還有……你瞧瞧。”

    她打開另一個包袱,包袱裏竟是一大疊金葉子,世上能一次瞧見這麼多金子的人,只怕沒幾個。

    小魚兒卻皺着眉道:“這算什麼好東西,餓了既不能拿它當飯吃,渴了也不能拿它當水喝,帶在身上又重……這東西我不要。”

    屠嬌嬌笑罵道:“小笨蛋,這東西雖不好,但只要有它,你隨便要買什麼東西都可以,世上不知有多少人為了它打得頭破血流,你還不要!”

    小魚兒搖頭道:“我不要,我又不是那種呆子。”

    李大嘴兩根指頭夾了一小塊金葉子,笑道:“你可知道,就只這一小塊,就可以買你身上穿的這種衣服至少三套,普通人家就可以吃兩年。”

    哈哈兒道:“你不是喜歡馬麼!就只這一小塊,就可以買一匹上好的藏馬,這東西若不好,世上就沒有好東西了。”

    小魚兒嘆了口氣,道:“你們既將它説得這麼好……好吧,我就馬馬虎虎收下來也罷,但除了這些還有什麼?”

    屠嬌嬌道:“哎喲,小鬼,你還想要?你的心倒是真黑,你也不想想,我們的好東西,這些年來早已被你刮光了,哪裏還有什麼!”

    小魚兒歪着頭,想了想,提起包袱,站起來就走。

    李大嘴道:“喂喂,你幹什麼?”

    小魚兒道:“幹什麼?……走呀。”

    李大嘴道:“你説走就走?”

    小魚兒道:“還等什麼?酒也不準喝了,東西也沒有了……”

    李大嘴道:“你要到哪裏去?”

    小魚兒道:“出了谷,我就一直往東南走,走到哪裏算哪裏。”

    李大嘴道:“你想幹什麼?”

    小魚兒道:“什麼也不幹,遇見順眼的,我就跟他喝兩杯,遇見不順眼的,我就害他一害,讓他哭笑不得。”

    杜殺突然道:“你……還回不回來?”

    小魚兒嘻嘻笑道:“我將外面的人都害光了,就快回來了,回來再害你們。”

    哈哈兒道:“哈哈,妙極妙極,你若真的將外面的人都害得痛哭流涕,咱們歡迎你回來,情願被你害也沒關係。”

    小魚兒擺了擺手,道:“再見,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竟真的走了,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魚兒穿着新衣,提着包袱,走過那條街,新皮靴在地上走得“喀喀”作響,在深夜裏傳得分外遠。

    他一路大叫大嚷道:“各位,小魚兒這就走了,各位從此可以安心睡覺了。”

    兩邊的屋子,有的開了窗,有的開了門,一個個腦袋伸了出來,眼睛都睜得圓圓的瞧着小魚兒。

    小魚兒道:“我做了這麼大的好事,你們還不趕緊拍掌歡送我……

    你們若不拍掌,我可就留下來不走了。”

    他話未説完,大家已一起鼓起掌來。小魚兒哈哈大笑,只有在走過萬春流門口時,他笑聲頓了頓,瞧了萬春流一眼……只瞧了一眼,沒有説話。萬春流也沒有説話,有些事是用不着説出來的。

    小魚兒終於走出了“惡人谷”!

    星光滿天,天高得很,雖然是夏夜,但在這藏邊的陰山窮谷中,晚風中仍帶着刺骨的寒意。小魚兒圍起了斗篷,仰視着滿天星光,呆呆地出了會兒神,如此星辰,他以後雖然還會時常瞧見,但卻不是站在這裏瞧了。他立刻要走到一個陌生的天地中,他怕?他不怕的!他心裏只是覺得有種很奇怪的滋味,也説不上是什麼滋味。

    但是他沒有回頭,他筆直走了出去。

    黃昏,山色已被染成深碧。

    霧漸漸落下山腰,蒼穹灰黯,蒼蒼茫茫,籠罩着這片一望無際的大草原,風吹草低,風中有羊嗥、牛嘯、馬嘶,混合成一種蒼涼的聲韻,然後,羊羣、牛羣、馬羣,排山倒海般合圍而來。

    這是幅美麗而雄壯的圖畫!這是支哀豔而蒼涼的戀歌。

    黑的牛,黃的馬,白的羊,浩浩蕩蕩,奔馳在藍山綠草間,正如十萬大軍,長驅挺進!

    小魚兒遠遠地瞧着,臉上閃動着興奮的光,眸子裏也閃着光,這是何等偉大的景象!這是何等偉大的天地!由薄暮至黃昏,由黃昏至黑夜,他就那樣呆呆地站在那裏,他的心胸已似突然開闊了許多。

    獸羣終於遠去,遠處卻傳來了歌聲,歌聲是那麼高亢而清越,但小魚兒卻聽不出唱的究竟是什麼。他只聽出歌曲的起端總是“阿拉……”

    他自然不知道這兩個字的意思就是遊牧回民所信奉的神名。他只是朝歌聲傳來處走了過去。

    星光在草原上升起,月色使草浪看來有如碧海的清波,小魚兒也不知奔行多久,才瞧見幾頂白色的帳篷點綴在這無際的草原中,點點燈光與星光相映,看來是那麼渺小,卻又是那麼富有詩意。

    小魚兒腳步更緊,大步奔了過去。

    帳篷前,有營火,藏女們正在唱歌。她們穿着鮮豔的綵衣,長袍大袖,她們的柔髮結成無數根細小的長辮,流水般垂在雙肩。她們的身子嬌小,滿身綴着環絆,煥發着珠光寶氣的金銀色彩,她們的頭上,都戴着頂小而鮮豔的呢帽。

    小魚兒瞧得呆了,痴痴的走過去,走到她們面前。藏女們瞧見了他,竟齊歇下了歌聲,擁了過來,哧哧地笑着,摸着他的衣服,説些他聽不懂的話。

    藏女們本就天真、多情而爽朗。

    一個辮子最長,眼睛最大,笑起來最甜的少女甜笑着道:“我們説的是藏語,你……你是漢人?”

    小魚兒眨了眨眼睛,道:“大概是吧。”

    “你叫什麼名字?”

    大眼睛抿着嘴嬌笑道:“我的名字用漢語來説,是叫做桃花,因為,他們許多人都説我的臉……我的臉像桃花。”

    這時帳篷中又走出許多男人,個個都瞪大了眼睛,瞧着小魚兒,他們的身子雖不高大但卻都結實得很。

    小魚兒道:“我要走了。”

    桃花道:“你莫要怕,他們雖瞪着眼睛,卻沒有惡意。”

    小魚兒笑道:“我不是怕,我只是要走了。”

    桃花大眼睛轉動着,咬着櫻唇,輕輕道:“你不要走,明天……明天早上,會有很多像你一樣的漢人到這裏來的,那一定熱鬧得很,好玩得很。”

    小魚兒道:“很多人……我這一路上簡直沒有見過十個人。”

    桃花道:“真的,我不騙你。”

    小魚兒道:“那麼,今天晚上……”

    桃花垂首笑道:“今天晚上,你就睡在我帳篷裏,我陪你説話。”她比小魚兒還高些,風吹起她的髮辮,吹到小魚兒臉上,她的眼睛亮如星光。

    這一夜,小魚兒睡得舒服得很,他平日雖然常驚醒,但這一夜卻故意睡得很沉,故意不被任何聲音吵醒。

    他醒來時,桃花已不在了,卻留了瓶羊奶在枕旁。

    小魚兒喝了羊奶,穿好衣裳,走出去,便瞧見兩丈外已多了一圈帳篷,這邊的人已全都走到那邊。

    他遠遠就瞧見桃花站在一羣藏人和漢人的中間,甜甜的笑着,吱吱喳喳像小鳥般説着話。

    她的小辮子隨着她的頭動來動去,她的臉在陽光下看來更像是桃花,怕的只是世上沒有這麼美的桃花。

    她每説幾句話,就有個藏人和一個漢人走出來,握一握手,顯然是做成了一筆交易,每做成一筆交易,她的笑也就更甜。

    小魚兒走過去,也沒有叫她,只是四下逛着,只見每座帳篷門口,都擺着些珍奇的玩物,奇巧的首飾。

    一些胖胖瘦瘦,高高矮矮的大漢子,就守在這些攤子旁,另一些胖胖瘦瘦,高高矮矮的藏人,比手劃腳的向他們買東西。

    小魚兒瞧得很有趣,他覺得這些人都愚蠢得很,他忽然發現世上愚蠢的人遠比聰明的人多得多。

    一個又高又瘦的人,牽着匹健壯的小馬走了過來,雪白的馬鬃在風中飛舞着,吸引了小魚兒的目光。

    小魚兒忍不住走過去,問道:“這匹馬賣不賣?”

    那瘦子上下瞧了他兩眼,道:“你要買?叫你家的大人來吧。”

    小魚兒笑道:“何必還要叫大人,有銀子的就是大人。”

    那瘦子笑了,道:“你有銀子?”

    小魚兒拍了拍腰,道:“銀子不多,金子卻不少。”

    那瘦子嘴笑得更大了,眼睛死盯着他腰帶上繫着的包袱,手摸着那匹幼馬的柔毛,笑道:“這馬可是匹好馬,價錢可要高些。”

    小魚兒笑道:“隨便什麼價錢,你只管説吧。”

    那瘦子眼睛閃着光,緩緩説道:“這匹馬要一百……至少要一百九十兩銀子。”

    小魚兒想了想,搖頭道:“這價錢不對。”

    那瘦子臉上的笑立刻不見了,沉着臉道:“怎麼不對?你要知道,這是匹寶馬,這最少……”

    小魚兒笑道:“這既然是匹寶馬,所以至少該值三百八十兩銀子,一百九十兩簡直太少了,簡直少得不像話。”

    那瘦子愣住了,突又怒道:“你在開玩笑?”

    小魚兒笑道:“金子是從來不開玩笑的……一兩金子是六十兩銀子,三百八十兩合金子六兩三錢三分三,這塊金葉又大概有七兩,喏,拿去。”那瘦子這才真的愣住了,迷迷糊糊地接過金子,迷迷糊糊地遞過馬繮,若不是手抓得緊,連金子都要掉到地上。

    小魚兒笑嘻嘻地牽着馬,逛來逛去。

    他發現這些人不但愚蠢的比聰明的多,醜的也比俊的多。只有個白衣少年,模樣和這些人全都不同。這少年遠遠地站在一邊,似是不屑與別人為伍。

    他揹着手,白色的輕衣,在風中飄動着,就像是崑崙山頭的白雪,他的眼睛,就像是昨夜草原上的星光。

    小魚兒的大眼睛不覺多瞧了他兩眼,他的大眼睛也在瞪着小魚兒,小魚兒朝他笑笑,他卻連眼睛都沒有眨一眨,小魚兒朝他皺了皺鼻子,伸了伸舌頭,做了個鬼臉,他卻將頭轉過去,再也不瞧小魚兒一眼。

    小魚兒喃喃道:“你神氣什麼,你不睬我,我難道還要睬你!”他故意將聲音説得很大,故意要讓那少年聽見。

    那少年卻偏偏聽不見。

    小魚兒就走過去,走到離他最近的一個攤子上,攤子上的贗品首飾,也在閃着光,像是隻等着別人來上當。

    小魚兒拈起朵珠花,眼睛瞧着那少年,小聲道:“這賣不賣?”

    答話的卻不是那少年,而是個戴着高帽子的矮胖子,笑得滿身肥肉鬱像是長草般起了波浪。

    他嘻嘻笑道:“小少爺眼光真不錯,這種上好的珍珠,市面上可真不多。”他眼睛也瞧着小魚兒腰裏的包袱,他方才已瞧見了小魚兒買馬的情況。

    小魚兒道:“多少?”

    那胖子道:“四……五……七十兩。”

    小魚兒叫道:“七十兩?”

    那胖子嚇了一跳,道:“七……七十兩不多吧?”

    小魚兒道:“但這珠子是假的呀。”

    那胖子道:“假的,誰説是假的,這……簡直……是侮辱我。”他不笑的時候,那張臉就像是堆死肉。

    小魚兒嘻嘻笑道:“我從兩歲的時候,就開始用珍珠當彈子打,這珍珠是真是假,我只要用鼻子嗅嗅也知道的。”

    那胖子暗中幾乎氣破了肚子:“這小子怎地突然變得精明起來了?”

    臉上卻作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道:“那……那麼就六十兩……”

    小魚兒大笑道:“你又錯了,真的珍珠,只要從海里撈就有了,假的珍珠卻要費許多功夫去做,而且做得這麼像,那本該比真的貴才是。”

    那胖子怔住了,結結巴巴,道:“這……那……嗯!”

    小魚兒道:“真的要七十兩,假的最少要一百四十兩,合金子二兩多……”他就希望那少年瞧他一眼,朝他笑笑。

    誰知那少年非但不瞧他,還走開了。

    小魚兒趕緊將金子往地上一拋,道:“這裏是三兩。”

    他也不瞧瞧胖子那張吃驚得像是被人揍了一拳的臉,趕緊去追,但那少年卻已不知到哪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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