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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天下第一劍 塵世無雙人

    關山月在一個極細微的疏忽下,竟想以自己雄渾的臂力去制服祁浩,孰料祁浩的外形看來雖不如他雄壯,臂力之強卻並不在他之下。

    二人勢均力敵的一招猛拚之下,震斷了祁浩的長矛,也震飛了關山月的獨腳金神,可是戰鬥卻並末停止,祁浩仗着兩截斷矛,一刺一砸,繼續向他攻到。

    多少把希望寄託在關山月身上的人,心中不禁一涼,雖然他們知道祁浩這一招並不見得就能把徒手的關山月置之死地,可是祁浩只不過是魔中之魔謝靈運手下一個比較突出的人物而已,關山月若是隻能與他戰個平手,今天的局面就將不堪設想了!

    祁浩的攻勢已經快要接觸到關山月身上了,關山月卻仍在舉棋不定,他不知道此刻是否應該拔出白虹劍來迎敵,那是他對付謝靈運唯一有效的武器,劍上能使的招式並不多,所謂大羅劍招,一共只有四招,現在用去一招,謝靈運就多一分把握……

    可是祁浩並不因他的猶豫而稍緩攻擊、直到那兩截斷矛離他僅只有寸許之際,關山月的身子突然從明駝縱了起來,在空中一個打橫,一足向上猛踢,腳底蹬着刺心的矛尖,施出了無與倫比的強勁。

    祁浩似乎沒想到關山月會使出這一手功夫,當然他的腕勁再強,也無法與關山月那一踢之勢相比,斷矛向上挑去,-的一聲巨響,剛好迎着他下壓的另半截斷矛,空中但見火花亂迸……

    這一次雖是他自己的兩股武器相擊,力量之大尤勝於上一次接觸,使他在一聲悶哼中,將兩股兵器都脱了手,同時握矛的虎口也感到一陣撕裂的痛楚。

    關山月已經恢復到原來的姿勢,穩坐在明駝上。笑吟吟叫道:“你對打擊自己,似乎比對敵人更有興趣,早知如此的話,我根本就用不着出來,讓你一個人自己打自己,還會更精采一點!”

    關山月的詞鋒從未像今天這麼促狹過,得了便宜賣乖,換了一個暴躁的敵人,一定會因之氣瘋了,可是祁浩的陰沉卻超出他的想象,雙手一握,止住虎口上向外流溢的鮮血,冷冷地道:“姓關的!你少説俏皮話,我們的決鬥還沒有結束!”

    關山月微微一笑道:“我以為可以結束了,大家都是赤手空拳,打下去也沒有意思!要是重拾武器,你雙手又受了傷,一定佔不到便宜!”

    祁浩冷笑道:“你想怎麼打都行,反正我脱手的武器是再也不願拾回來了,明駝令與飛駝令的問題,今天一定要有個交代!”

    關山月一笑道:“假如我把獨腳金神撿起來,你也是用空手對敵嗎?”

    祁浩驃悍地道:“是的!今天你若不把我從駝上打落下去,我絕不取消飛駝令!而且我並不是赤手空拳,你應該看見我腰下還帶着劍!”

    説着嗆然一聲,抽出腰間長劍,映着日光,居然也有麗輝閃爍。

    關山月明白他的意思是在逼着自己使用自虹劍!想了一下,驀而催動乘下白駝,走到金神之畔,一彎腰拾了起來,橫擎在手道:“好吧!我們繼續下去!”

    祁浩想不到他會有這一手,愕了一下道:“你真的如此不知羞恥?”

    關山月坦然一笑道:“我們今天是令與令之事,我的明駝令主是以這柄金神打出聲名的,因此我也決不以其他武器去保有它!”

    祁浩不禁一呆,無言以對,若是以劍去對關山月的金神,在份量的輕重上,他吃虧定了,然而又不知道該如何去挽回這件事……

    他身後的謝靈運卻冷笑一聲道:“祁浩!回來吧!假如明駝令的盛名是靠着這種手段造成的,你實在不值得去爭取它!”

    話説得很難聽,而祁浩的表現卻更令他難堪,鄙夷地在身邊掏出那方關山月交給他訂約決鬥的明駝令,對上面吐了一口唾沫,然後把它刺在劍尖上甩了過來,道:“拿去吧!這是光照天下的明駝令,明駝令主曾以最光明的手段,維持了它的不朽光榮!”

    關山月伸手接住令牌,臉上的神色透出無比的憤怒!

    那是一種受屈辱的憤怒,使得每一個人都替他感到難過!

    可是關山月的神態立刻就轉為安詳了,將令牌在衣服上擦了一下,收回懷中,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謝靈運!不管你怎麼説,我的白虹劍只有在與你對敵時才會出鞘!”

    謝靈運怔了一怔,然後才回頭用眼色朝着旁邊的北邙鬼使示意!

    黑衣蒙面的北邙鬼使以幽靈一般的身法閃到場中,然後以枯澀的聲音道:“關山月,假如我向你挑戰的話,你用什麼方法對敵!”

    關山月掃他一眼,以斬釘截鐵的聲音道:“我拒絕!”

    北邙鬼使似乎微震了一下,發出傑傑的怪笑道:“想不到黃鶴散人會教出你這樣一個懦夫!”

    關山月毫不在意,冷笑一聲道:“你的意思是認為我不敢接受挑戰?”

    北邙鬼使道:“難道你還有其他的解釋嗎?”

    關山月忽然朗聲大笑道:“你不過是鬼榜上的領班,地位還在天齊魔君之下,對祁浩我都不在乎,怎麼會不敢接受你的挑戰呢!”

    北邙鬼使怒道:“那你為什麼要拒絕呢!”

    關山月笑道:“理由很簡單,這是身份的問題,我現在已經繼承了家師的地位,憑他老人家在龍華會中的地位,你實在不配向我挑戰!”

    北邙鬼使怒喝道:“龍華會已經解散了,你還有個屁的身份!”

    關山月微笑道:“這倒有理,可是關某乃堂堂正正之人,實在提不起興趣跟你這種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鼠輩纏鬥……”

    北邙鬼使好似被他的話激怒了,厲叱一聲,身形像鬼魅般地撲了上來,探出蒼白如爪的手指,直抓關山月的眼珠。

    關山月視若無睹,根本不作理會,他胯下的明駝不愧為靈騎,前蹄一掀,人立而起,帶着關山月飛快地轉了個方向。

    北邙鬼使一擊落空,卻不肯罷體,依然追撲過來,斜裏插出一道灰色人影,攔在他前面,卻是苦海慈航,他大袖一展,封住北邙鬼使的去路道:“關公子不願跟你胡鬧,還不快滾回去!”

    北邙鬼使怒叫道:“老禿驢!滾開,這裏沒有你的事!”

    苦海慈航正着臉色道:“你要耍無賴,便有老憎的事,你一定要找人打架,老僧倒可以奉陪!”

    北邙鬼使怒轉異聲道:“老禿驢!我跟姓關的事,你的確管不了,叫他自己來跟我解決!”

    苦海慈航沉着臉道:“為什麼?”

    北邙鬼使忽地扯下蒙面的黑巾,露出一頭長髮與蒼白的臉龐,厲聲道:“你去問姓關的!”

    苦海慈航不禁一怔,道:“咦!你不是北邙鬼使……”

    鬼中之鬼西門無鹽冷笑一聲,在遠處接腔道:“北邙不聽指令,已經由我出手秘密處決了,指定由她代理,鬼榜上的事,我有權這樣做……”

    苦海慈航道:“話雖如此説,也應該知會大家一聲……”

    西門無鹽冷笑道:“龍華會的規律若是還能生效的話,我這樣做法也許不對,現在似乎沒有這種必要了吧!”

    苦海慈航不禁怔住了,關山月卻在駝上跳了下來,道:“大師請走開,這件事的確需要我自己解決!”

    苦海慈航仍在猶疑,關山月又道:“她叫孔玲玲,她的父親孔文通死於在下之手,……”

    苦海慈航神色一動道:“這個,老憎的確不便插手……”

    説完只得退過一邊,孔玲玲盯着關山月道:“現在你還拒絕我的挑戰嗎?”

    關山月沉聲道:“雖然你父親確有取死之道,而且他的死不完全是我的責任,然而父仇重於一切,我應該給你一個機會!”

    孔玲玲哼了一聲道:“假如我向你腰下的白虹劍挑戰,你又作何表示?”

    關山月沉吟片刻,才回頭對着謝靈運道:“修羅尊者!你的確有辦法,終於把我的白虹劍逼出來了!”

    謝靈運得意地笑了一下,祁浩抱着劍再度進場,而孔玲玲也從肩頭拔出一柄長劍,色澤光輝,與祁浩手中的那一柄完全相似!

    關山月怒聲對祁浩道:“你怎麼也來了!”

    祁浩陰笑一聲道:“她是我的妻子,夫婦情深,自然也有我一份,再説女婿誼屬半子,為老岳丈報仇,你似乎也沒有理由不讓我參加!”

    關山月的神色頗為激動,可只是冷笑一聲道:“好吧!你們夫婦一起上好了!”

    説完退後幾步,將手中的金神插在明駝的鞍上,然後手按劍簧,在一聲響亮的龍吟聲中,他撒出了豪光四射,懾人心神的白虹劍!

    四下立刻發出一片驚歎聲,連祁浩與孔玲玲都身不由主地退了幾步,他們手中的長劍是一對,從劍上的光芒看來,也相當珍貴鋒利,然而與白虹劍相較,則又黯然失色多矣……

    祁浩朝孔玲玲比了個手勢,兩人各自採取了一個位置,腳踩七星,看來正是修羅七式的起手式,倒使得關山月心中一怔,神色立刻凝重起來了。

    謝靈運的手段的確太厲害了,他不但逼得關山月無法不用白虹劍,甚至於不惜將修羅七式傳人,逼得他非以大羅四式迎敵不可!

    大羅劍式變化奇奧,關山月贏得這一場倒是不成問題,可是再用來對付謝靈運,卻不敢説有十成把握……

    雙方凝視片刻,形將搭上手交鋒了,忽而後面響起一聲清喝:“慢!等一下!”

    接着人影一閃,柳依幻輕俏的身形已移到關山月身畔,手中也挺着一枝長劍,目中閃着光彩道:“以兩對一太不公平了,我也參加一份,剛好可以扯平!”

    柳依幻的這個突然舉動,使得謝靈運大驚失色,連忙叫道:“師妹!你這算是什麼?”

    柳依幻微微一笑道:“我採湊一份熱鬧,使得大羅劍式的變化稍稍保留一點,以便等你出手時,我們多一分成功的機會!”

    謝靈運訥然地道:“人家是夫婦聯手,你夾在裏面算什麼名堂!”

    柳依幻臉上泛起一陣微紅,輕輕地道:“我也是以他未婚妻的身份參加的,大師姊把我許配給他了!”

    説話的時候,她的手微微一指身旁,使得關山月也是一驚,連忙道:“柳仙子!這……

    可不能開玩笑!”

    柳依幻神色一變,寒着喉嚨道:“什麼開玩笑!難道大師姊沒有跟你説過嗎?”

    關山月正要否認,苦海慈航已趕了過來,輕輕一拉他的手臂道:“關世兄!雲亭仙子已經告訴老僧,並託老衲為媒,説是你親口答應的,怎麼又不好意思承認呢……”

    關山月急得幾乎想跳腳,苦海慈航卻附在他耳旁低聲道:“世兄!一切等以後再説,目前千百人的生命都寄託在你身上,盼以大局為重,勿再旁生枝節!”

    關山月只得將衝到口邊的否認也吞了下去。

    苦海慈航向他擠擠眼睛,然後大聲地宣佈道:“這是雲亭仙子與黃鶴共同所作的決定,原來是託老僧代為宣佈的,皆因日來變事迭生,老僧一直沒機會告訴大家這個喜訊,……”

    謝靈運神色大變,獨自不信道:“這簡直是荒唐……”

    苦海慈航一笑道:“依幻仙子與關世兄年貌相當,何謂之荒唐,若説輩份上不符,這也不成為理由,關世兄藝出黃鶴,與柳仙子並無絲毫淵源,尤其是關世兄新得一位異人授技,這位異人與龍華會創始人法華聖者更是同門同輩,算起來他們也可以屬於同門同列……”

    柳依幻臉上充滿了得意的紅暈,揚聲對謝靈運道:“你還有什麼盾説嗎?”

    謝靈運沒有表示,可是祁浩的眼中卻閃出一種異樣的光芒,那裏面所包含的意義只有謝靈運一個人能明白,因此他立刻喝道:“祁浩!盡力而為!一切由我負責……”

    如何負責?負什麼責?當然也只有他們兩人明白,可是祁浩在得到這句保證後,精神又振作了起來,臉上重新現出那種驃悍之態,將劍一擺叫道:“二對二也不算什麼!快開始吧!”

    苦海慈航再度退後,孔玲玲卻不像先前那麼有勁了,祁浩橫了她一眼,怒聲道:“別發呆!有了我的,就少不了你的!”

    孔玲玲才惕然而警悟,全神貫注,以待出手。

    關山月只覺得一對夫婦的態度都很奇怪,他們都是以替孔文通報仇的名義來向自己挑戰的,可是他們的用意卻並不在此!

    那倒是很明顯可以看出來的,他們都是受了謝靈運的指示。

    要套出大羅劍式的奧秘,然而從他們的談話中,卻好象另還有別的企圖……

    祁浩與孔玲玲已經取好姿勢,準備作第一次的攻擊了,柳依幻也緊握長劍,如臨大敵,他自然不能心生旁騖,專神一志地準備接受戰鬥!

    緊張的氣氛扣住每一個人的心,在片刻難堪的沉寂後,祁浩與孔玲玲暴喝一聲,雙雙發動,攻出了第一招!

    那是不折不扣的修羅劍式起招……“雲慘霧愁”,尤其是雙劍聯手併發,使那威力大得驚人!

    青——的劍氣中,藴蓄着如山的壓力,悽悽的劍風呼嘯聲如地獄中厲鬼呼號……

    柳依幻雖然技屬仙中之仙,對於這種凌厲的劍招也不敢小視,手中的長劍舞成一片銀光,將自己裹得密密的,同時她的方向是孔玲玲,想是也看出這一邊的攻勢較弱,把較強的祁浩留給關山月去對付。

    這倒不是她取巧,而是一種很適當的處置,關山月自從新經一番鍛鍊後,在劍術上的造詣是比她強多了……

    關山月的態度異常沉穩,手中的白虹劍輕靈地朝外一封,嗆然急響中,唯見一陣火星迸舞,祁浩已寒着臉抽劍退後。

    關山月所使的正是大羅劍式中起手式“乾坤始定”大羅劍式雖然也是魔道功夫之一,卻已比較近乎正派,這一式是以靜制動,以簡克繁,雖然只有一個單純的動作,卻將祁浩的漫天劍影都封死了。

    而且白虹劍的鋒利也比那柄青色古劍強多了,重力的接觸下,在祁浩的劍鋒上留下了指甲大的一個缺口。

    第一招就這樣過去了,卻給四周的人引起了極為複雜的反應。

    支持關山月的人們露出驚喜與安慰,只有李塞鴻卻輕輕地嘆了一聲!

    謝靈運帶來的人開始憂慮了,只有謝靈運與西門無鹽則會心地一笑!

    柳依幻以她那精純的內力與高超的劍術也封住了孔玲玲的猛襲,神情卻有點憂鬱不安,立刻以極低的聲音問關山月道:“你這是真的白虹劍嗎?”

    關山月點頭道:“不錯,我相信温嬌老前輩絕不會騙我!”

    柳依幻苦笑一聲道:“我恐怕這裏面有問題,它不像我所知的那麼有神效!”

    關山月平靜地道:“劍上的威力因人而異,我只能發揮到這個程度!”

    他的聲音卻不像柳依幻那麼低,距離近一點的,都可以聽得很清楚,柳依幻不禁急道:

    “你輕一點行不行,別讓修羅聽見了!”

    關山月笑笑道:“他聽見也沒關係,我並不完全靠白虹劍上的威力去剋制他!”

    謝靈運嘴角浮起一個得意的微笑,出聲催促祁浩道:“天齊!使第五六兩手,把他的另外三式都迫出來!”

    祁浩目中閃動着狠毒的光芒,輕嘯一聲,仗着缺劍又逼了上來,另一邊的孔玲玲也配合着他的動作,自另一邊發動進攻!

    這次用的是修羅七式中的“魔火煉天”與“烈焰騰霄”,完全是火雜雜的攻勢,劍影中噴出一朵青綠的火焰,渲染出煉獄中恐怖懾人的景象!

    柳依幻立刻仗劍蔽體,以她所知的劍法中的精髓都使了出來,同時也將體內所凝聚的玄冰真氣,注入劍中,用以抵擋那炙人的烈焰與熾熱!

    可是修羅劍式畢竟是一套極厲害的魔劍,雖然孔玲玲的功力遠遜於她,而劍上所發出的熱風卻透過柳依幻的護身冷氣,壓得她熱汗直流!

    關山月也不像第一次那麼從容了,清叱一聲,白虹劍抖出碗大的劍花,劍尖射出尺許的銀芒,嗡嗡聲中,先刺向祁浩的劍影,迅速無比地使出大羅第二式“旭日東昇”。

    那完全是以陽制陽的招式,劍上漲出的陽剛之氣碰到碧綠的魔焰後,像一股極強的罡風吹過了雲霧,一下子掃個乾淨,接着劍勢一轉:“白虹貫日”第三招如雷般施展出去。

    嗆啷,先是祁浩的劍被削斷了,接着反圈過去,不但解除了柳依幻的危境,也削斷了孔玲玲的長劍。

    不僅如此,他凌厲的劍風還刮過他們二人的身上,將他們的衣衫割裂了無數的破孔,封死了他們的穴道。

    只有簡捷俐落的三個動作,關山月已獲得了絕對的勝利,大羅劍式也顯示了它的無比威力!

    四周先是靜寂寂的,繼而同時發出一片勝利的呼嘯!

    關山月慢慢地收回劍上的真力,望着狼狽異常的祁浩與孔玲玲道:“我原該可以殺死你們的,可是我不想這麼做!”

    祁浩一言不發,回身就走,孔玲玲卻瞪着眼睛道:“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殺死我們?”

    關山月想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為了你對我挑戰的理由,因為你是為了要替父親報仇,我不能不給你下一次的機會!”

    孔玲玲咬着牙齒,格格地直響,直到她的嘴角流下了鮮血,才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厲聲叫道:“你將來會後悔的,有一天你若落到我的手中,我不會對你這麼客氣!”

    關山月淡淡一笑道:“那就隨便你了,反正我行事的準則總不會變,無論如何,都留人一分餘地,而且我不殺你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在崑崙山上的時候,你曾經照顧過我,雖然我那時全無知覺,後來聽人家告訴我後,我總覺得欠你一份情!”

    孔玲玲神色變了一下,也默默無言地走了。

    柳依幻拭了一下額際的汗珠,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道:“我原想幫你一點忙的,誰知反而要你幫忙……”

    關山月搖頭道:“不,你還是幫了我忙。”

    柳依幻不信地道:“你應敵從容根本無須我插手……”

    關山月誠實地道:“我説的是真話,大羅劍式雖然精妙,我還是第一次用來與人對敵,若非你替我擋住一面,我兩面受敵,無法領略得這麼快!”

    柳依幻頓了一頓,又低聲問道:“我想修羅要自己出手了,你有多少把握,是否還要我幫忙!假如不行的話,還可以把二師姊也請來……”

    關山月搖搖頭道:“不用了!大羅劍的第四式威力更強,連我也控制不住,你們夾在中間,反倒使我有所顧忌而無法全力施展了!”

    柳依幻很不願地慢慢走開了,謝靈運卻略作思索,懷着一臉的自信,大步走到關山月的身前!

    關山月端立不動,直到謝靈運在他身前十幾步站定,才平靜地道:“你終於自己出來了!”

    謝靈運毫無表情地一笑道:“是的!我始終沒想到需要自己出手來對付你!”

    關山月淡淡地道:“這隻能怪你手下的這批狐羣狗黨太不中用了!”

    謝靈運被這句話稍稍地激怒了,眉一挑道:“小子!你不過是仗着一柄利劍跟幾手大羅劍法,就狂成這個樣子,雖然你剛才小勝了一場,但並不表示修羅七式遜於大羅劍……”

    關山月微笑道:“這一點我很清楚,劍術在於人為,相信修羅七式在你手中施展起來,那威力一定比剛才強多了!”

    謝靈運對他的從容神態,似乎略存戒心,哼了一聲道:“你既然知這個事實,還有勇氣跟我一搏嗎?”

    關山月笑笑道:“今天的局面已不容我有選擇餘地。所以我明知不可為,仍須勉力為之,否則這裏百餘條生命無一能逃過你的毒手!”

    謝靈運聽他的口氣轉軟了,乃得意一笑,道:“那你可把我説得太過火了,我對殺人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只要他們不違揹我的意旨,龍華會也可以繼續維持下去,大家依然在從前的狀況之下相處下去!”

    關山月搖搖頭道:“那是不可能的,龍華會本身就是一個瘋狂的組織,過去他們是迫於威勢,所以才羈絆在這個牢籠裏……”

    謝靈運怒道:“胡説!你師父當年並未受人威逼,他怎麼也甘心在龍華會中呆了二十年!”

    關山月笑了笑,道:“那是因為龍華會在雲亭仙子的主持下,多少還有一點正義,假若這龍華會在你的掌握中,稍具正義的人,都將有生不如死的感覺……”

    謝靈運悖然震怒,大聲喝道:“放屁!小畜生你活得不耐煩了……”

    關山月毫不動怒,淡笑道:“是的!我在等着你將我殺死!”

    謝靈運突然警覺地收斂起怒氣,將心情平定下來,緩緩地道:“小子!你知道我從不做沒把握的事……”

    關山月飛快地接口道:“這一點我也非常清楚,你在龍華會中就不甘屈居於次,也就是忌憚着雲亭仙子不好對付,才隱忍至今!”

    謝靈運十分開心地道:“對極了!直到最近我才發現林雲亭不足懼,本來想在這一次龍華會時叫她將大權交出來的!誰知她倒聰明……”

    關山月微笑道:“雲亭仙子看透了你的野心,所以也作了準備!她飄然引退是第一着手段,因為她確知無法制服你……”

    謝靈運哈哈大笑道:“她第二着手段是什麼呢!難道就是擇選你作為制服我嗎?”

    關山月點點頭道:“不錯!她相信我有這個能力!”

    謝靈運怔了一怔,繼之又是一陣狂笑道:“她選上你足見她的愚笨……我相信你懂得這句話的意思!”

    關山月點點頭道:“我也許明白,可是其他人卻不明白,你不妨説給大家聽聽!”

    謝靈運開始有點莫測高深了,微帶疑惑道:“你真要我公開宣佈嗎?”

    關山月正色道:“不錯!你與雲亭仙子勾心鬥角已經不止一天了,她很瞭解你,你對她也清楚得很,説出來給大家聽聽,也可以證明你的心智才能的確超人一等……”

    謝靈運的目光在他臉上搜索了良久,才以疑惑的聲音道:“林雲亭唯一制我的手段,就是白虹劍與大羅劍式,可是,我研究多年,才發現這兩樣法寶都是屬於純陽的性質,在一個女子手中,絕難發揮威力……”

    關山月打斷他的話道:“你説得完全正確,也正因為你發現了這個秘密,野心不萌,雲亭仙子才不得不躲開你,可是,她已經把白虹劍招都傳給了我……”

    謝靈運也迫不及待地插嘴道:“這正是她愚不可及之處,白虹劍與大羅劍式固然神妙,畢竟也要靠着使用的人功力基礎才能發揮,看過你剛才施展的情形,我的確很佩服,因為你得劍學劍,不過才三天,即具那種威力,實屬難能可貴……”

    關山月的神色為之一動,表情自然而然地轉為凝重,謝靈運看在跟中,更加得意了,朗聲大笑道:“給你三年苦練,我也許會怕你,目前我卻毫不在乎……”

    底下的話都被笑聲沖斷了,然而就是這幾句話,也使旁觀的羣眾起了騷動,許多因關山月勝利而建起信心的人,都開始陷入不安!

    關山月沉思片刻道:“你的觀察實在精細,可是你忽略了一件事!”

    謝靈運止住笑聲道:“什麼事?”

    關山月一字一聲,堅強有力地道:“信心!”

    謝靈運愕然道:“信心!信心能怎麼樣?”

    關山月道:“可創造奇蹟!可改變一切!”

    謝靈運沉思片刻,才哈哈大笑道:“妙極了,今天你們若是想逃過我的手,大概只有靠奇蹟了,來吧!小子,我倒要看看你能創下什麼奇蹟!”

    關山月仍是堅定地道:“正因為我身系百餘人的生命安危,所以才能產生必勝的信心,在這種信心的支持下會發生一切奇蹟的,你等着看吧!”

    謝靈運不再發笑了,由關山月的話中,他忽然領悟了一件事,這年青人的確是一個可怕的勁敵,因為他是在一種忘我的精神支持下來作戰的!

    在忘我的狀況中,人可以忽略了本身的安危利益,完全為着一個鋼鐵般的意志與理想來參與戰鬥。

    這……也許能加速一個人的死亡,但是,也可能會產生一種無比的力量來創造奇蹟,因此!他必須慎重地來應付這場搏鬥!

    緩緩地抽出劍,亮出一片寒光,間以輕脆的金鐵聲。

    這也是一柄古劍,比祁浩與孔玲玲所用的劍要好得多!當然還是趕不上白虹劍!

    謝靈運輕釦劍葉,使它發出吁吁的聲響,然後才莊重地道:“這是青冥劍,為三國時孫權的故物,雖然趕不上你的白虹劍,但是我相信足可擋過七八招而不被削斷!”

    關山月望了一眼道:“不錯!修羅七式使完後,即使劍不斷,你也絕難保存你項上的首級!”

    謝靈運淡淡一笑道:“對了!你那邊一百多條生命,寄於你的信心,我這邊一百多條生命,寄於我的苦練,這是一場很公平的戰爭!”

    關山月搖搖頭道:“你錯了!我失敗後要死多少人不知道,你若失敗了,流血不過五步,身死者僅你一人!”

    謝靈運豪放地一笑道:“那是你的事,跟我沒有關係,假若我死了,也無法照顧到他們,你殺也好,放過也好,反正我付出的代價是公平的!”

    該説的話全説過了,二人的目光對視着,腳下輕輕地移動着,鞋底擦過地下的碎石細砂,發出的微響連站得最遠的人,也可以聽得很清楚!

    場中靜極了!

    無比的寂靜中爆出一聲厲吼,謝靈運手振劍花,發出了第一招!

    仍是那一式“雲霧愁慘”,聲勢卻更為壯大,劍尖上好象冒出一大片的烏雲,將天上的日光遮住了,濛濛的濃霧掩住了每一個人,方圓數里的大廣場上陷入一片恐怖的黑暗,只聽見唧啾的鬼嘯!

    這是修羅地獄中的黑獄怖境,誰也沒有想到修羅尊者的修羅劍式居然能練到這步境界,有人慶幸,自然也有人沮喪!

    慶幸與沮喪,自然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立場。

    但是,沮喪的人還多着一份擔心:“與謝靈運對手的關山月怎樣了?”

    他們都在暗中焦灼地自問,卻無法回答,出為在無邊的黑暗中,他們連自己的手指都看不見,又怎能知道關山月的處境呢!

    漸漸地,有一絲微光透進了黑暗,像是暴風雨後的陽光穿透了陰霾的雲層,使得那一縷微弱金光變得十分可愛悦目。

    光愈來愈強,由茶杯漲成菜碗,漲成水桶,水缸……最後!像黑夜中燃點着的焰火,那根光柱爆炸了,炸開了-天的陰霾。

    雲也收了,霧也消了,世界,又恢復了朗朗乾坤。

    大家在沉悶的壓迫中吐了一口舒暢的長氣,放眼場中。

    關山月手中的白虹劍閃耀着光輝,雖然他的額際在流着汗水,神情卻仍是那樣堅定毅決,站立的姿勢也仍然沉穩!

    謝靈運也微微有些喘息!

    沮喪的人們已放心了,他們知道關山月已解破了這一招,大家都由心底浮上了笑意!

    謝靈運半天之後,才擠出一絲淡笑道:“難得!難得!我低估了你的能力!看來剛才對祁浩他們時,似乎還作了一點有限度的保留!”

    關山月擦擦汗水,聲音中有着與態度一樣的沉轂:“功力是無法保留的!完全是信心支持我闖過第一關!”

    謝靈運似笑非笑地道:“下面還有六招呢!你的信心能支持得那麼久嗎?”

    關山月沉聲説道:“一息尚存!信心永不會枯竭!”

    謝靈運大喝一聲道:“好!雄壯之至!下一招我要你一息不存,看你信心往哪裏寄託!”

    劍光再度灑開,招式演變為“搜魂奪魂”!

    這次他不再炫示威力,劍上的勁氣完全集中在關山月一個人的身上,每個人都可以看得見,但他們卻看不到關山月,也看不見謝靈運!

    因為關山月被青色的劍光罩住了,謝靈運也被罩住了。

    光圈越收越小,人們的心情也愈來愈緊張。

    只是短短的一剎那,對某些人説來卻像幾百年那樣長久!

    緊縮的光圈收到一個人那樣粗細時,倏然地停止了,在靜止的青光中,謝靈運持劍的手有點顫抖,關山月倒反而從容了一點!

    多少人想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謝靈運卻搶先説了出來:“小子!我看你是在裝假,難道你又是靠着信心擋過我的第二招?”

    關山月淡淡一笑道:“不錯!不過這次信心的來源不同!”

    謝靈運暴躁地叫道:“什麼不同,小子!你別賣關子!”

    關山月微微一笑,道:“這次是源於我對劍招的信心,這是大羅劍式的第四招‘山嶽永峙’,完全是守勢,你那劍法再厲害,總無法搜山之魂,奪嶽之魄!”

    謝靈運瞠目大呼道:“行!小子!算你狠!下面我四招齊發,哪怕你是山嶽,我也要溶化你,你是江海,我也要烤乾你!”

    在呼叫中,他一連施出四式!

    “狂風暴雨”“怒雷疾閃”“魔火煉天”“烈焰騰霄”。

    風,雨,閃,電,烈火熊熊……

    這是天地間最具威勢的摧毀力量,集合在一起發作了!

    大地在震撼,山嶽在震慄。這一切的摧毀都加在關山月的身上,使他看起來是那麼脆弱,那麼渺小,彷彿隨時隨地都可以滅亡……

    他的頭髮開始散了,衣服開始冒出了煙舌與火星。

    只有他的臉是堅毅的,他的身子是穩定的!

    緩緩地舉起手中的白虹劍,先劃了一個圓弧,劍上微弱的光輝像是黎明的朝霞,在重重的包圍中,突出一點嫣紅。

    每個人都很熟悉,這一招已經使用過了,那是“旭日東昇”。

    每天旭日都會從東方升起。這是個平凡的事實,所以這也是一扣平凡的劍式!

    然而偉大的事物每生於平凡。

    在陽光普照中,風雨閃電都倏然地消失了。

    在陽光中,那些火焰都黯然失色了!

    關山月的手腕忽地一振,那姿勢也是大家見過的!

    那是大羅劍式中唯一的攻招“白虹貫日”。祁浩與孔玲玲為之斷劍閉穴,謝靈運又將受到如何遭遇呢?

    他的遭遇是他自己無法相信的,也是每一個人無法相信的!

    白虹劍的光芒突然強盛了起來,像秋夜碧原的一抹流星,拖着光輝燦爛的長尾,筆直刺向謝靈運的身上。

    謝靈運曾試圖抗拒過,他的青冥劍才舉起來,即被白虹劍前的光輝掃着了,有如龍吟的一聲脆響,隨即灑落紛紛的鋼雨。

    幸虧有着這一擋之勢,使得他躲過了斷頭腰斬之厄,拔起身子,飛躍出五六丈遠。

    關山月沒有放鬆他,白虹劍繼續追了過去。

    西門無鹽驚叫了一聲,奮不顧身地搶了過來,空着雙手向劍光上抓去。

    哇然一聲慘嗥,又灑下一蓬血雨!

    謝靈運沒有倒下,倒下的是西門無鹽,她雙臂被劍光絞成無數的碎屑,血水染滿了她的全身,塗滿了她醜陋的臉龐!

    關山月愕然地收回劍,望着地下的西門無鹽在痛苦地扭動着!

    謝靈運神色如土,良久才一嘆道:“小子!你真狠!居然把功夫藏得這麼嚴……”

    關山月喘息地道:“是的!我留下了至威的一擊,就是要想殺死你,只要能把你除去,其他的人就不敢再作惡了!”

    謝靈運淡淡地道:“那你還等什麼!快動手吧!真沒想到會敗在你手中……唉!只怪我的眼光太淺薄了,始終不相信你能將白虹劍的威力全部發揮出來!”

    關山月仍在喘息,他贏得了這場戰鬥,但十分艱苦,可是他面對着束手待斃的頑敵卻搖搖頭,緩緩地道:“不!我不殺你!”

    這句話使得大家都吃了一驚,連謝靈運本人都無法相信。

    李塞鴻與柳依幻以及閒遊一鷗等人都趕了過來,李塞鴻急道:“關公子!你現在不殺他,將是無窮後患……”

    關山月搖搖頭道:“誰想殺死他都行,我可不能再出手了!”

    柳依幻也急道:“為什麼!”

    關山月用手一擎白虹劍道:“我在受劍之時,即已立下重誓,非關係到千百人生死,絕不動用此劍,每次用此劍,只飲一人之血,今天它已經被血沃過劍鋒了,雖然不是我想殺之人,我可不能再動用它了!”

    李塞鴻與柳依幻面面相顧,不知如何是好。

    要想除去謝靈運,只有關山月一人有此能力。

    即使是關山月,也只有仗着白虹劍才能有此能力,誰知他竟守着這麼一個要命的誓言……

    謝靈運知道關山月的確不會再殺他了,臉上竟浮出一種難以形容的神色,然後才發着刺耳的笑聲道:“嘿……誰能想的到呢!我!龍華會上的魔中之魔,堂堂的修羅尊者,居然會要一個毛頭小子饒恕我的性命……”

    那笑聲比哭還難聽,那笑容比哭還難看。他是以笑代哭,來舒發他心中的悲哀與屈辱的憤怒!

    關山月淡淡地道:“修羅尊者,你不必為這個難過。老實説我殺你之心比什麼都堅決,只是限以誓言,使我無法再出手!錯過今天,下次最好別讓我碰到你!”

    謝靈運臉上的肌肉一陣抽動,但是什麼話都沒有説,彎腰抱起西門無鹽,先替她閉住穴道,阻止流血,回頭就走!

    走出幾步,苦海慈航迎頭趕出,合什作禮道:“尊者,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希望你能聽老僧幾句話!”

    謝靈運狠狠地蹬他一眼道:“老禿賊!告訴你一句話,我的靈魂將永遠沉淪下去,你不必費心來超渡我!”

    苦海慈航一嘆道:“尊者真是執迷不悟……算了!老僧也不多作相求,至少請你把罪惡的組織解散了,老衲也好個別的超渡感化……”

    説時一指他帶來的那些人!

    謝靈運苦笑一聲道:“這個你儘管放心,他們是否接受你的感化我不管,至少經過今天這一場慘敗後,我再也沒臉去領導他們了!”

    苦海慈航合什又敬一禮道:“阿彌陀佛!尊者僅此一念,即是無上功德!”

    謝靈運不再理他,抱着西門無鹽埋頭逕行。

    他後面跟着祁浩與孔玲玲,之後又是一大羣人,像鬥敗公雞,像泄了氣的皮囊無聲無息地走了。

    沒有一個人留下也沒有誰出聲要留下一個人!

    直到他們全部都退下了神女峯頭,關山月立刻被尊敬與勝利的歡呼包圍住了,每一個人都流露出衷心的喜悦!

    只有柳依幻用不滿的聲調道:“你也是的!跟你師父一樣的固執,什麼誓言不誓言,今天你放過了他,下次他可不會放過……”

    李塞鴻卻輕輕一笑道:“算了!師妹!關公于都放過他了,你還堅持什麼呢!誓守重諾,這正是男子漢值得尊敬的地方!”

    柳依幻嘟着嘴道:“我認為還是除惡務盡的好,惟大英雄能辣手,一味拘泥於婦人之仁,留下了無窮後患!這是縱虎歸山,是害人!”

    李塞鴻笑了笑道:“你怕什麼呢!你有個好靠山!”

    柳依幻滿臉通紅,羞叫道:“二師姊!我是在説正經的……”

    一鷗微笑嘆道:“老朽倒是附議柳仙子的主張,謝靈運不死,的確是一大後患……”

    關山月忽而苦笑一下,放低聲音道:“老實告訴各位一句話,我根本就沒有立過什麼誓言,也沒有存心想放過謝靈運,只是……”

    大傢俱是一驚,柳依幻忙道:“那你為什麼不殺他?”

    關山月苦笑道:“那時我根本殺不了他,反過來他想殺我,倒是舉手之勞……”

    眾人更驚奇了,關山月搖着頭解釋道:“以我的功力,只能把劍上的威力發揮一次,第一擊不中,被他以劍擋過了,我竭盡餘力再作追擊,已是強弩之末了,那時他若回手反擊,我真還不知道後果如何呢,天幸西門無鹽擋了上來,不是救了他,反是救了我,……”

    眾人有的懂,有的不懂,關山月只有再作解釋道:“白虹劍之威力無儔,只要劍光所及,全無完者,結果只削斷了西門無鹽的雙手,你們已可想到我力竭的程度了,可是我不敢表示出來……”

    柳依幻訝然道:“那你所説的那番話,都是在故意騙他的!”

    關山月點頭道:“不錯!幸虧他沒有發現,我那時冒着極大的風險,嘴裏在説話,背上卻一直在淌冷汗,你們都該看到我是喘着氣講話的……”

    大家輕鬆的心情,立即又沉重起來!

    神女峯頭的人羣開始退去了,大家都沒有向關山月辭行,因為他在極度的疲乏中,靠着一塊大石,沉沉地睡着了,只有幾個人守在他旁邊,柳依幻,李塞鴻。一鷗,仙奴靈姑,……

    每個人都忠心耿耿地護衞着他!

    望着散去的人潮,大家都有着惆悵的感覺。

    一鷗輕輕嘆道:“這下子是真正的散了,龍華會,……這三個字今後再也不成為秘密,卻也只能存在於大家的記憶中了!”

    苦海慈航望着他一笑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龍華會能有如此的結果,應該是一件可喜的事,難道你還有什麼捨不得的!”

    一鷗苦笑道:“我倒不是捨不得,從我加入龍華會後,無日不想脱離,現在真正的脱離了,卻又有茫茫天涯,無所適從之感,老禿驢,你給我想個去處吧!”

    苦海慈航笑道:“算了!天上地下,都沒有你這個魔王的去處!唯一的安身之處不該來向我請教,你該去問問他才對!”説時用手一指熟睡的關山月,一鷗驚詫道:“老禿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苦海慈航斂起笑容,正經地道:“目前的魔障雖去,未來的魔難方生,全副擔子都堆在一個小夥子身上未免太重了一點,你應該幫助李仙子與柳仙子她們,以你的智慧與技藝,匡助這年青人去從事蕩魔鋤奸的大業!”

    李塞鴻嗯了一聲,似笑非笑地道:“禿子!小師妹是義不容辭,你怎麼把我也套上了!”

    苦海慈航笑笑道:“圈套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鑽進死圈套,都是身不由己的事,即使沒有這小夥子,仙子恐怕也落不到清閒自在,因為……”

    李塞鴻將手一揮道:“算了!別再饒舌了,我問你,你把我們都掛在一個圈套裏,你自己呢,難道你就沒有份了!”

    苦海慈航神秘地笑笑道:“有一塊安靜土等着老僧已經很久了,都為這一念多事,耽誤了老僧二十午,現在應該沒有老僧的事了!”

    李塞鴻冷笑一聲道:“你別做夢,這些年來,你一個人在裏面擺佈,將我們大家都作弄了半天,事情還沒有了,你倒想抽身不管了……”

    苦海慧航合什垂目,似笑非笑地道:“世事遇合,冥冥中早有安排,並不由我們作主,仙子相信也好,不信也好,老僧雖然不與各位在一起,卻不是偷閒躲懶……”

    一鷗連忙道:“老禿驢!你打的什麼啞謎,剛才你説有一塊安靜土在等着你,現在又説不是偷閒躲懶,你究竟在搗什麼鬼!”

    苦海慈航笑笑道:“佛家所謂安樂土,並不是指塵世上的任何角落……”

    李塞鴻忽然道:“那麼是在心中的園地麼!”

    苦海慈航點點頭道:“不錯!佛家所謂的心,即是方寸間的一片靈台,塵埃封鎖數十載,今日才豁然明朗,從今以後,老僧閒身不閒心,應該做的事反而更多了!”

    閒遊一鷗學他合什垂目的樣子,問道:“可得聞乎?”

    苦海慈航笑笑道:“譬如一座橋,你從這端過去,我從那端過來,等我們會合的時候,你自然明白,現在又何必多問呢!”

    三個人都被他閃鑠的言詞攪得英明其妙,這時又有幾個人過來,卻是血羅剎樂衡君,醜山神柳初陽與白骨魔神樂湘君夫婦,後面跟着神情鬱郁的樂小虹。

    一鷗微笑欠身道:“三位也要走了!”

    樂苗君點點頭。輕輕地道:“積年宿怨,已蒙關公於代為昭雪,感銘五內,關公子大概一時還不會醒來,只有煩鷗老代為致謝意了!”

    一鷗不答話,卻頷首示意,樂氏姊妹襝衽作禮,柳初陽則作了一揖,三人轉身欲離去,只有樂小虹依依地道:“娘!我們不能等一下嗎,我想關大哥説一聲再見!”

    樂衡君輕輕一嘆,拉着她道:“痴兒!你不必希望再見關公子,他不是以前的關大哥了!”

    樂小虹噙着眼淚,目光掠過關山月沉睡姿態,又停留在柳依幻身上,柳依幻立刻充滿了戒意,回報一個厭惡的神色!

    樂衡君連忙拖着樂小虹飛快地走了,老遠還聽見樂小虹帶哭的聲音道:“我不相信關大哥會跟從前有什麼不同,雖然他的武功比以前進步了,可是他始終是我的關大哥……”

    柳依幻哼了一聲道:“這女孩子很討厭……”

    李塞鴻白了她一眼道:“師抹!假如你要得到這個男人,最好別讓他聽見這句話!”

    她説話的聲音很輕,手指着關山月,柳依幻不服氣地道:“為什麼!難道我要睜着大眼睛,看着一切的女孩子去對他獻殷勤!”

    李塞鴻一嘆道:“我説的是好話,雖然你是我師妹,我應該幫着你,雖然大師姊也有話交託過,但是我總覺得……”她的話頓住了,不再説下去。柳依幻卻緊追着問道:“你覺得怎麼樣?”

    李塞鴻沉思良久,才輕喟道:“我總覺得他這樣一個男人,不會僅屬於你一個人!”

    柳依幻神色一變,片刻之後,忽以異聲道:“假若有誰想分割他一點感情,我就……”

    底下的話她也沒有説下去,但是她的表情已經把意思表達得很明白。

    李塞鴻猛地一驚,用眼睛望着苦海慈航,目的在希望他説話助助她,但是苦海慈航一無反應,李塞鴻只得輕嘆道:“師妹!你還沒有得到他,怎麼就開始放棄他了!”

    柳依幻神色又是一變,用哼哼的冷笑代替了她的答覆,使得空氣一剎那變得很沉寂,大家都不想再開口説話。

    沉寂的峯上除了這一堆人之外,全都走空了,空蕩得使人有點難受。

    忽然大家發現在岩石的陰影下,還留着一個呆立的人影。

    一鷗趕了過去,看清那人的面貌後,才訝然道:“咦!你怎麼還沒有走?”

    那人正是飛天夜叉彭菊人,她的臉上全無一絲表情,靜立如舊,半晌道:“我在等關山月的!”

    柳依幻正是一肚子悶氣,這時全發作出來了,飛身過去喝道:“你怎麼敢直呼他的名字!”

    彭菊人淡淡地道:“他還叫我大娘呢!為什麼叫不得他的名字!當他的面我也如此叫他!”

    柳依幻兩眉一豎,苦海慈航連忙道:“柳仙子,關世兄曾經身受重傷,有賴她看護平復的,直呼其名也算不得什麼?”

    彭菊人這才冷冷地道:“龍華會已經解散了,我們之間的身份也不再有懸殊之處……”

    柳依幻強忍住怒氣道:“你等他幹什麼?”

    彭菊人依然冷冷地道:“問他一件事!也告訴他一件事!”

    柳依幻寒着臉道:“問什麼?告訴什麼?對我説也是一樣的!”

    彭菊人一翻眼道:“憑什麼!你能代表他?”

    柳依幻變色大叫道:“為什麼不能,難道你沒有所見……”

    彭菊人哼了一聲,冷笑道:“我自然聽見了,不過還不能作數!”

    柳依幻一隻手已經按上劍把,卻居然忍住沒拔出來,寒聲再問道:“要怎樣才能作數?”

    彭菊人毫不在乎地道:“我要聽他親口對我説一遍!”

    柳依幻忍無可忍,驀地拔出長劍厲叫道:“老虔婆!你欺人太甚……”

    她的長劍還沒有揮出,手腕已被李塞鴻握住了,蹙眉輕責道:“師妹!你怎麼這樣暴躁……”

    柳依幻一面奪劍,一面叫道:“像這樣一個鬼榜上的末流人物,居然也敢對我如此無禮,是可忍孰不可忍……”

    苦海慈航這時才輕輕地道:“柳仙子!龍華會已經解體了,仙魔鬼榜的身份限制也破除了,你必須把自己的觀念澄清一下!”

    對於這老和尚,柳依幻居然還有着一絲畏服,努力抑制自己的暴怒,從李塞鴻的手中抽回了被握住的腕子,恨恨地插劍歸鞘,然後跑回去,搖着熟睡中的關山月急聲大叫道:“起來!起來……”

    關山月揉着惺忪的倦眼,莫明其地道:“什麼事……”

    柳依幻臉漲得發紫,呼着氣不説話。

    彭菊人與其餘的人也走了過來,卻沒有一個人開口説話。

    關山月不禁詫然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像有着什麼衝突……”

    彭菊人輕咳一聲道:“是老身與柳仙子在鬥氣……”

    關山月訝然一驚道:“大娘!您跟柳仙子怎麼會鬥氣的呢!”

    由於柳仙子這一個生分的稱呼出自關山月的口中,使得柳依幻的神色又是一變,搶出前面厲聲叫道:“關山月,我們之間的事到底作不作數?”

    關山月心裏已經知道,表面上仍然裝糊塗道:“什麼事?”

    柳依幻心中一股怒氣激盪,手上又按下劍把,可是沒等把劍拔出來,身子已慢慢地軟倒下去。

    她是在過度的憤怒與屈辱下氣昏了!

    李塞鴻連忙將她扶住,憂形於色地輕嘆道:“關公子!師妹以終身相托是大師姊的指命,而且也經公開宣佈過了,你可不能當作兒戲……”

    關山月大急道:“這究竟是從何説起呢……”

    李塞鴻也訝然道:“什麼!難道大師姊沒有對你説起過……”

    關山月摸摸頭道:“我相信沒有……”

    李塞鴻神色亦為之一變道:“那你在大庭廣眾之間,為何默認了……”

    關山月用眼望着苦海慈航道:“大師!這得由你來解釋了,那時是你叫我……”

    苦海慈航張大了嘴,吶然片刻才道:“老衲只得到雲亭仙子的指示撮合良緣,而且雲亭仙子命靈姑傳言,説是關世兄也同意了……”

    李塞鴻目睹靈姑,厲聲道:“小鬼!你把話説清楚,大師姊是這樣告訴你的嗎?”

    靈姑瞪着眼睛,結結巴巴地説道:“是……是的!”

    關山月大急道:“胡説!我幾時同意的!”

    靈姑扁着嘴道:“雲亭仙子説你答允過一件事,而且絕不反悔……”

    關山月把前後的情形想了一下,終於明白了,大聲叫道:“這……完全是一個誤會!”

    李塞鴻雙目圓睜道:“婚姻之事,只有與否兩個答案,怎麼會有誤會呢……”

    關山月吁了一口氣道:“林仙子只要求我替她辦一件事,卻並未説明是什麼事,我感念林仙子成全之德,所以才毫無考慮地答應了……”

    靈姑道:“這就對了,林仙子已謝絕塵世,還有什麼其他的事會求你的……”

    關山月卻正容道:“不!林仙子若是為了其他的事,我斷頭流血也絕無反悔,可是……

    有關於婚姻的事卻不能糊里糊塗地逼我承諾……”

    李塞鴻一頓足道:“咳!這真急死人,大師姊怎麼這樣糊塗呢……”

    靈姑將嘴一嘟道:“這可不能怪林仙子,她雖然作了這個決定,可是也告訴我説時機並未成熟,讓我轉告慈航大師徐圖進行……”

    大家的目光又集中在苦海慈航身上,老和尚嘆了一口氣道:“老僧並不急於想宣佈,是柳仙子自己表示得太急了一點……”

    李塞鴻輕輕一嘆道:“這……該怪我了。大師姊在臨走時,曾留給我一封信,信上説對小師妹的終身已有了安排,雖未説明對象是誰,然而由種種的暗示看來,正是指的關公子,我為了要使小師妹高興一點先告訴了她……咳!想不到許多事都湊到了一起去了!”

    關山月木然片刻,才輕輕一嘆道:“李仙子!您……”

    李塞鴻橫他一眼道:“你大概是怪我太魯莽了一點!”

    關山月口中不説,態度卻很明顯,李塞鴻幽幽地道:“其實小師妹在天齊別府中初次見到你的時候,一顆心已經默許在你身上了,她回來的時候,不住地談到你,那時大師姊還沒有引退,所以才作了那番安排,否則大師姊也不會那麼草率而作決定的……”

    事態的發展,越來越明顯,也越來越複雜,大家都陷入沉思!

    李塞鴻最後長嘆一聲,目光深注關山月道:“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種程度,我希望你作個明白的表示……”

    關山月大感為難,李塞鴻又道:“小師妹在挺身自任出來幫你作戰時,完全是為了關心你,而且她因為有了大師姊的暗示,才公開對外自承是你的未婚妻子……”

    關山月點頭道:“這一點我明白,我對她只有感激……”

    李寒鴻説道:“這就好了,我怕你會因此輕視她!”

    關山月連忙道:“我絕無此意!”

    李塞鴻這才莊重地道:“那你作何打算呢?”

    關山月沉思良久,才輕輕地道:“我……不能娶她……”

    聲音雖輕,大家都聽見了,除了彭菊人之外,每個人都感到十分沉重,李塞鴻哼了一聲道:“為什麼?她配不上你嗎?”

    關山月正色道:“這不是配不配的問題,我絕不能娶一個沒有感情的妻子……”

    李塞鴻立刻道:“胡説!她的感情比什麼都深刻,比什麼都熱烈!”

    關山月痛苦地道:“我不是説人家,而是説自己的感情!”

    李塞鴻神色一暗道:“這就不能勉強了!”

    關山月原以為她會生氣甚至於變臉的,誰知她的反應竟是出奇的平靜,心中雖感奇怪,口中卻道:“李仙子!我致上最大歉意……”

    李塞鴻搖搖頭,苦笑一下道:“我是局外人,一點都沒有關係,不過我現在給你一個忠告!”

    關山月肅然道:“恭聆訓示!”

    李塞鴻朝着昏絕的柳依幻看了一眼,聲音中充滿了激動道:“你如不能娶她,最好趁現在殺了她……”

    關山月大吃一驚,弄不清是真是假,李塞鴻卻正色道:“我絕不是開玩笑,一個女子的感情中,愛與恨都是走極端的,小師妹尤其是極端中的絕端,今天你拒絕了她,那股愛可以轉變為刻骨的恨,在仇恨的刺激下,她可能比謝靈運可怕!”

    關山月搖搖頭,李塞鴻又道:“雖然她是我的師妹,我絕不怪你,其他的人也不會怪你,相信他們對於這一點與我的看法是一致的!”

    一鷗點點頭,他身旁的靈姑也點點頭,苦海慈航也沒有反對,彭菊人的眼中尤其有着鼓勵之意!

    這表示了李塞鴻的話,絕非是虛言恫嚇,而是百分之百的事實!

    李塞鴻等了一下,見關山月仍無表示,乃輕輕道:“即使你不忍心下手,我們也要這樣做,世上有一個謝靈運已經夠了,絕不能再放出一條毒龍!”説時騰出另一隻手,欲待向柳依幻死穴點去。

    關山月卻飛快地阻止了她,毅然地道:“不!不行!”

    李塞鴻動容道:“那你同意娶她了?”

    關山月搖搖頭,堅定地道:“不!我不能娶她,也不殺她,而且還阻止任何人傷害她!”

    李塞鴻嘆了一聲道:“你知道這後果嗎?”

    關山月莊重地道:“任何後果都由我一個人負責,她如果好好地做人,我對她致最大的歉意,也對她致最高的敬意,她如因之為惡,我以白虹劍親自搏殺她!”

    李塞鴻頓了一頓才道:“那時不嫌太晚嗎?”

    關山月道:“也許是晚了一點,但我們不能平白無辜地殺死一個人,只為了她或將犯罪!”

    李塞鴻頓了一頓,才將柳依幻放了下來,輕輕一嘆道:“我不知道你的做法是否正確,但你的心胸值得我欽佩,道理上我説不過你,我把這個人交給你!”

    關山月見她口中雖如此説,目中仍有一絲殺機,她身旁的靈姑與一鷗也是一樣。

    苦海慈航合掌唸了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老衲將她帶走吧!”

    説着彎腰去拉柳依幻的衣服,另一隻手卻朝她的心口印將下去,關山月跟明手快,連忙推出一掌,搭在老和尚的胳臂上,將他的手勢撞歪,口中大喝道:“大師!你幹什麼……”

    苦海慈航的功力相當深厚,雖然被關山月推開兩三步,關山月卻被他的反力震退了半丈之遠,苦海慈航不敢怠慢,遙空劈出一掌,又朝地下的柳依幻擊去,關山月欲救不及,急得大聲發吼。

    誰知柳依幻身子受掌力一擊,凌空飄起五六丈,卻又輕輕地落了下來,一點都沒有受傷的樣子!

    她的眼中閃出仇恨的怒火,啞着嗓子道:“你們對我太不瞭解了,我對你們也不大瞭解了!”

    關山月失聲道:“咦!你……沒有昏迷……”

    柳依幻冷笑一聲道:“我是昏了一陣,可醒得很早,幸虧我醒得早,才對你們這些人真面目有一個明確的認識……你!二師姊!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同門,你!小鬼!我最親密的兒時遊侶……還有你!這滿口慈悲的大法師!”

    被指着的李塞鴻與靈姑都流露出一絲慚愧,只有苦海慈航坦然地道:“老憎一切作為,莫不出之悲天憫人,仙子怎麼想都行,反正老衲對適才的舉動絕對問心無愧!”

    柳依幻不去理他,目光轉到關山月身上,表情轉為異常複雜,默然良久,才輕輕一嘆道:

    “至於你!我不知怎麼説才好!你是我這一生中恨之最切的人,但是我依然對你表示崇高的敬意,從今以後,我會用盡一切手段方法來打擊你,直到你死在我腳下時,我會為你痛哭,然後再自絕以報答你!報答你今天為我所做的一切……”

    關山月怔然不知怎樣才好……可是柳依幻説完後,身形輕閃,像一隻急鳥般地,幾下飛縱就看不見了!

    大家都不知該説些什麼才好,良久之後,彭菊人才拉拉關山月的衣服道:“關公子!假若你沒有其他的事,該去看看一個人了!”

    關山月連忙問道:“誰?哪一個……”

    彭菊人一嘆道:“張菁菁,那個可憐的姑娘,她為了你已經摺磨得不像個人了……”

    關山月神色一變,撮口唿哨召來了明駝,什麼話都投有説,拉着彭菊人,飛身上了駝背,如飛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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